弥天大雾-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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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深蓝王国人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那颗美丽的蓝色惑星；他们最骄傲的首都行政星，突然面目全非——大片的碧蓝海域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漂浮的云朵，没有生命。
变故发生得太快，近地轨道空间站的工作人员差点以为仪器出问题了；甚至他们空间跳跃了…表面遍布海洋的深蓝星；怎么成了一颗死寂的荒废星球？
没有大气层；裸。露的暗红色岩层；地表坑坑洼洼到处都是陨石砸出的环形坑。
这样的星球在白鲸星系要多少颗就有多少，非常普通的无生命天体，唯一的价值就是上面有没有矿藏资源。
深蓝星与恒星的位置非常适中；与地球太阳差不多，但不是每颗位置恰当的行星；都能孕育出生命。人们曾经以为深蓝星是个特例，是宇宙中会出现奇迹的生命星球，事实证明其实它很普通，就像大街上的石子一样平凡无奇。
这栋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就像突然被仙女一口气吹回成破烂的稻草屋，让人们难以置信。
在星球靠近北极点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深洞。
安杜马里就是数分钟前从这里拔地而起的，就体积来说，它可能是个庞然大物，丢到星球上却只有千分之一。
无数待命的军团都看呆了。
——这算深蓝星受到毁灭性打击吗？
好像是的，可首都丢下所在的星球飞了算怎么回事？
所有深蓝王国的战舰机甲都有一道核心程序：它们无法对着首都麦瑞迪斯城开火。就算眼睁睁看着首都飞了，也没办法阻拦。
“呼叫军部！”
“通讯频道障碍，必须由空间站转接。”
近地轨道的卫星空间站人员也很暴躁无奈，他们转接过来，按照习惯应该是呼叫地下城星际港，呼叫皇家军事港，所谓呼叫地面——都不在地面上了要怎么办？
许多小飞船与太空穿梭机被放出来，一部分试探着要去看深蓝星星是怎么回事，还有一部分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曾经是首都的悬浮物。
外太空，只有雷蒙盖顿机甲们还悠闲的站在那里看热闹。
“这么复杂的操作，安杜马里竟然没当机，看来新开发的升级包很有用啊！”
“没错，赶紧排队抢个先。”
“旦塔林一直带着那帮家伙在前线打仗，我们在深蓝星存得都快生锈了，整天除了配合做实验，就是去遥远时空的平行世界找梦貘，天啊！不堪回首，现在总算要熬出头啦！”
数据交流，窃窃私语。
“哼，天真！”全身火红金属，高十多米的堕天使抱着手臂冷笑，与安朵斯的金属羽翼不同，它的翅膀是由一颗颗高纯度晶体组成的，外面再罩着一层半透明的坚固外壳，视觉的华丽程度可以甩安朵斯一条街。
“恶之王回来了！”
“贝利亚陛下知道内。幕机密？快说说！”
“安杜马里是第一台被设计制造的雷蒙盖顿机甲，虽然在程序上说，它是半个失败品，经常需要格式化，但以深蓝星研究所科学家的脾气，会放任一件有瑕疵的成品不去改进完善？城防系统安杜马里，它的头衔可不是空壳子。”
贝利亚一副“你们还太年轻，太嫩，这些事都不清楚”的语气轻蔑嘲笑。
毫无疑问，它有这个资格。
编号68贝利亚，是最早诞生的王级机甲，同样因为耗能巨大，还没造完就被锁进仓库了，科学家们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太大，于是又陆续制造了几台机甲，最后依靠安朵斯的武力，悍然击退王国各大家族的残余势力，成功政。变上台。
“深蓝星地下城的主体结构，年年都要加固，作为一座地底城市，它本来就有坚固的合金作为外壁，用来抗震防坍塌，至于地表的麦瑞迪斯城，每次政变就要被毁坏一次。现在的城区包括王宫在内，都是铲除世家之后，由深蓝星执政党规划修建的。”
答案还用说么？
一群科学家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去搞城市建设。
“即使安杜马里没有这个能力，执政党还是秘密决定，按照他们的设想进行。”
最初只是打算把整座城市变成一个大型的金属堡垒。
执政党刚上台的时候，是非常没有底气的。
这是一群为了自由使用研究经费的疯狂科学家，尽管智商都不低，但让他们来玩政治，经验太少，实在有点心虚。政。变上台简单，想守住执政党的地位，难度就大了。
纵观深蓝王国历史，王室想要掌权警惕政敌，于是对军队下手，再培养大量的暗探。
世家想要掌权警惕政敌，通过漫长的时间，累积人脉与财富，扩大自己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科学家们掌权时如何警惕政敌呢？
——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要是有一台把整座城市吞到肚子里的超级机甲就好了！
想到就干啊，这又不难！
于是他们就愉快的用建设城市，每年修缮城市的名义造机甲了。
神经病米切尔突发奇想说：必须还要能飞！这样就算王国全境发生叛乱，我们也能跑掉。机甲嘛，不能太空作战就算了，连交通工具都不能当，还好意思叫机甲？
研究所同僚们：嗯…听起来很有道理，附议吧。
慢慢造，慢慢来，每年逐步完善，作为研究闲暇时的娱乐也挺不错的——这么多年过去，每个人都觉得安杜马里没有百分百启动的那一天了。
“我可以冒充安杜马里接受采访。”
某台机甲挺起胸膛，然后把声音调成安杜马里的呆板机械音，“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日子，我要感谢赛路斯大人，感谢黑格斯导师，感谢深蓝星研究所！今天我能站在这里，最想感谢的还是圣辉帝国，如果没有你们，我将永远是一台没人知道的饮水机。”
其余机甲都很配合的做拍手状。
鳄鱼瓦沙克是其中配合得最好的，它甚至诚恳的扮演记者角色认真发问：“那么。尊敬的饮水机先生，能不能回答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你的逻辑模块，是怎么进行这样复杂的操作呢？”
机甲们全都安静了。
贝利亚沉思的用手指点了下眉心：“在设计图上，深蓝星研究所是城防系统的核心，也是所谓的机甲指挥室，据我所知，真知之王接管深蓝星研究所已经很长时间。”
“……”
瓦沙克忽然捂住脑袋：“对系尔来说，这是多么惨痛的答案！”
普尔森在操纵安杜马里！
不不，真知之王入侵了安杜马里的主程序，后者没有反抗！
都不对，普尔森跟安杜马里处于主要元件结合状态吧！我们是不是需要送个结婚贺礼？
一群机甲觉得自己的程序都有点不好了。
“笨蛋，白痴，一群蠢货。”
深蓝星近地轨道最大的一个空间站忽然传出声音，插在雷蒙盖顿机甲频道里。
“这是谁？”
“真傻，这是深蓝星海关出入境检查的空间站，你说还能是谁？”
“贝雷特陛下！”
混成空间站主程序，这么多年来一直把空间站当做老巢的三寸丁很不开心，它一个王级机甲，竟然在给首都安杜马里看门！
看大门的呀，简直没法忍！
恶之王默默转过头，抱着手臂看荒芜的深蓝星。
其实…重点是赛路斯撕碎了梦境吧，他到底要做什么？
***
“形态稳定，能源输出稳定。”
呆板的机械音响彻深蓝星研究所。
“做得好，普尔森！”凯普特激动的说。
研究所里一片欢呼的声音，人人激动的蹦跳起来，见人就抱，凯普特连续跟六个人热情拥吻，伸手扑向第七个时，对方有力的用手盖住她的唇，态度坚定的拒绝：
“不可侵犯神的身体，就像你们不能冒犯太阳的光辉。”
凯普特没好气的膝盖一弯击中米切尔小腹，后者哀嚎一声倒下。
秃顶老头连一眼都没看米切尔，紧张的对照着不同的线路图，一块块放大区域查看，非常担心安杜马里在太空中散架了。
“这里…还有那边，快去给我检查，出动城区巡逻部队。”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安杜马里只是飞起来了，又不是打败了圣辉帝国！黑格斯连连摇头。
黑色金属球锡蒙利就在这样闹哄哄的环境里被重新开机了。
“系尔，我们回来了！”锡蒙利很激动。
系尔却呆呆的坐在旁边，念念有词。
锡蒙利凑过去一听，发现它说的是：“我终于在普尔森陛下的身体了我好高兴，但普尔森陛下在安杜马里身体里我好忧伤…”
锡蒙利真心觉得现在最适合系尔的活动是扯花瓣。
黑格斯忙得一身大汗，回头却发现找不到最靠谱的人。
“赛路斯呢？”
“去七号观察室了。”
“那边都是冷库，去那里干什…”秃顶老头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擦擦滚到下巴的汗珠，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全部给我滚过来，按名单给雷蒙盖顿机甲升级，第一个阿加雷斯！”
赛路斯独自走在一条僻静的通道里。
喧哗声被远远丢在后面，他伸出手掌，通过数道身份检测的合金大门，又输入了一段长长的二进制码。
温栾无聊的飘在后面：“你又打算干什么？还藏着什么底牌？”
赛路斯不答。
门缓缓移开后，一股白雾就流溢出来。
偌大的房间里，有一台浸满绿色营养液的不透明舱，上面显示的刻度只有0。
这个睡眠舱似的东西，当上半部分的外壳缓缓旋开，温栾当场就呆住了。
温栾原来以为自己就一直飘着了，貘的生存方式让他对重新找个身体没有丝毫好感，他好不容易才干掉貘的主体，完全为了得到一个身体，重新失去记忆等待觉醒。
“你，你…”
这么多年尸体怎么还留得住的？
难道是基因克隆？
“快交代，你有没有对…做什么？”温栾危险的问。
赛路斯抬头，手指穿过貘虚无的形体，忍不住笑了：“嗯，当成收藏品，没事就看看。”
“滚！”这也太BT了。
温栾愤怒飘开。
“真没做什么？”温栾语气古怪。
“嗯？”
赛路斯目光从一排仪器上移开，发现温栾都飘到休眠舱前面去了，只是终究不敢太过靠近，在那里左右徘徊，好像想说什么。
“听说圣辉帝国有好的基因技术？”
“对，你的身体能保存到现在用的就是费力搞过来的圣辉帝国技术。”赛路斯平静的说，“我所爱的那个人是‘温栾’，他就是这样。＂
温栾半天没找回声音。
直到复活前，他还可惜的嘀咕，太浪费了。白白放弃了一个能多拥有两块腹肌的机会，实在不行增加点高度，能俯视赛路斯多好。
196、政。治。课
在麦瑞迪斯城脱离；深蓝星梦境彻底破裂后。
一架在红帆星系外隐匿侦查的小型机甲忽然停顿了一下，紧跟着不惜暴露行踪；飞速的往红帆星系里圣辉帝国远征军的行进方向掠去。
警报立刻被触动，很快深蓝星系外遍布的军队就接到“敌人已经在为攻击路线探路”，“战争可能会在三天内爆发”。
紧迫的时间逼得大家都有些喘不过气。
各项军需与作战计划；并没有因为首都会飞就搁置不管。深蓝王国政府手里就抓着的筹码是有限的；现在充其量只不过多了一张底牌；又或者说——作战计划可以灵活多变了；不需要为首都加派牢固的防御圈，现在哪里安全，就能往哪里飞。
“陛下！我们要向研究所提议！”
“我们可以把首都迁徙到南方疆域；只要给我们足够的时间，王国所有部队都能调动起来——还能征用邻国的部队！”
“够了！”国王断然喝止了众人急不可耐的发言。
爱希拉六世在刚才地面剧烈摇晃的时候；因为站不稳，一下跌坐到国会中央那把属于首相的椅子上，他的神情却比之前看起来还要疲倦。
这是一种心灰意冷，又像已经放弃了什么。
——对于复辟，王室已经为此努力几百年，国王知道很多贵族都在背后偷偷嘀咕说他的运气太糟，假如他的政敌不是赛路斯，复辟早已成功。
国王本人对这样的风评不屑一顾，因为这话别人可以说，他自己却不能这样想，这是安慰自己的徒劳借口。
即使数日前，国王承认彻底失败，安排好了一切，等待执政党发出杀死自己的命令。国王仍然不认为自己一生付出的努力是白费的。
但现在，他终于站立不住，垮了。
手臂摇摇欲坠的撑在桌上，上半身斜靠着桌面，爱希拉六世在听到深蓝星发生的具体变故时，整个人都像被抽去了灵魂，目光空洞，浑浑噩噩。
这时一群人在他耳边吵吵嚷嚷，国王回神后，立刻失控的怒喝了一声。
国会里一片安静。
爱希拉六世无力的靠在那里，疲倦的苦笑。
他在这颗星球上生活了两百多年，王室更是延续两千年，还曾经掌握权柄，即使现在也享受着尊崇地位，却从来都不知道，脚下的这颗美丽行星，是一个假象。
到底是秘密在传承的时候中断？还是深蓝星从来没有真正被王室掌控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