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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下第一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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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凡没多少惊讶,再叹了口气,将衣物都堆到少年身上他死活不肯用那些被子。“像一个……早就死去的人……” 
第二日,十二月廿三,是个腊月里难得的晴天。一大早阳光便普照大地所有阴沉的角落,天空明媚灿烂得让人觉得不出门去接受太阳的好意简直是种罪恶了,所以少年好了伤疤忘了痛,马上磨着叶凡再次外出。叶凡对少年几乎是有求必应,从不拂逆,便就陪着他出去了。 
顺着昨日外出的路线,两人再次经过那个酒楼。少年见到门口迎客的小二换了一人,无趣地撇撇唇,向门内看看,见那轻薄少年还是坐在昨日那个偏窗的位置上,眼睛一亮,便想进去,却被叶凡一把揪住领子。 
不服抬头,见着一双笑盈盈的眸子。 
“他又没惹你,别生事了。” 
“我也没惹他啊,那他昨天又先来惹我!”少年很无辜地说着,把一肚子坏子掩在名为天真的假皮之下。 
“他也只不过插了一句话,你却想置他鸡犬不宁……”叶凡摇头指责。“这不太好吧。” 
少年狐疑地看着他。“你当我想干什么?”心下不信自己的想法竟会被叶凡看破。 
“你不是想哄他当流言的替死鬼吗?”叶凡漫不经心地说着。“你昨天看到他对韩氏伉俪过度关心,大约想用假消息骗他当个冤大头,好让他跟韩公子先斗上一斗吧。” 
少年面上还是声色不动,但毕竟年幼,心思被看破,眼神就忍不住挪动。“胡说八道,我骗他干嘛?” 
叶凡牵着他的手往前走,离那酒楼越来越远,少年心虚,一时也忘了反抗。“我也不知你想骗他什么,反正那小孩呆了点,你旁敲侧击几句总会让他信了你的话……小孩子脑筋不要太好,小心短命。” 
少年脸色垮下来,因为他的盘算真的被叶凡说了个清楚。有几分不悦地瞪着叶凡,却见他笑容微涩,神色黯淡,不知想起了什么,漆黑的眸子变得有些透明,似隔了一层水晶在看,看得人心头微冷,隐隐作苦。 
少年怔怔地看着他,不再反驳。这叶凡三番两次看破他的心思,大约也是个聪明人吧,现在虽是一身布衣,落拓潦倒,看他举止形容总有说不出的优雅从容,应曾有过意气风发之时,可是最后还是从青云坠入泥壤,那感概,那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憾恨,或许便来自他本身的教训,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再步上他的后尘吧。如此一想,少年便心生同情,默默握着他的手。 
叶凡回头看了少年一眼,温柔的笑意滑进了他的眼。他看出少年明白自己想说的话,也看出少年未经大挫折,尚未服气,虽是听明白了这话,却并未了悟。不过这点无妨,来日方才,他有的是机会……少年肯听进他的话,正是逐渐相信他的第一步。 
这个被人类伤得体无完肤,完全失去信任之心的孩子,那双赤子般坦荡却无望死寂的眼神,在对望的第一眼,就击中他心底最脆弱的一部分那是遥远到早已模糊成泥的前尘中,曾经有过的惊鸿一瞥,却是生生世世也无法忘怀的遗憾。他以为他能忘记的,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他看到他完全忘光了,却在一瞥之间,灵台微纹,明镜沾尘…… 
温柔消失,苦涩一点一滴地融入叶凡明净的眸子,浓郁的色彩是挥洒不开的重墨…… 
第二回 蓦然回首 
若论天下名山,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华山天下险、泰山天下雄、雁荡却独得一个奇字!雁荡山包括苍山支脉,绵延数百公里,又名雁岩、雁山,因主峰雁湖岗上有湖,芦苇茂密,结草为荡,南归秋雁多宿于此,故名雁荡。 全山计有102峰、103岩、29石、66洞、25瀑(包括4湫)、22嶂、22潭、20寺、12亭、11门4阙、9谷8坑、8岭9泉、11溪1涧等五百余处胜景,以峰、洞、岩、石、瀑、潭、嶂最为奇观。 
叶凡与少年一路走走停停,谈谈笑笑,倒也没个一定的目标,反正少年只是想出来解解闷,不辜负大好阳光,这雁荡遍山成景,无处不奇,移步换形,各擅胜场,所以到哪里都无所谓。不知不觉间竟上了玉甑峰,但见鸟低飞于足下,云傍生于路旁,岚气堆绕,衣覆微湿,渐是行走困难,叶凡不由慢下了脚步,拭了把汗,见雁荡顶峰明王峰尚自遥遥,少年正待一股作气直上最高峰,忙拉住少年。 
“我们在这休息片刻如何?” 
“偏就这般不中用。”少年撇了撇唇,冷嘲了一句。不悦叶凡拖累了自己的行程,但瞧着他大汗淋淋也是为了陪自己,终是不能不顾,坐了下来。叶凡瞧他神色不悦,笑吟吟道:“今在雁荡,倒让我想到了个跟雁子有关的故事,听不听?” 
少年瞧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其实也不能说是故事,是真的发生过的。”叶凡想到那个故事,不由叹了口气。“那是乙丑年间的事了,有人赴并州应试,在道旁见到一捕雁者,网着两只雁,周围围着一大群人,十分吵闹。他同行伙伴都甚是好奇,就一块儿围了过去,不知那里有什么奇妙之处。却是那捕雁者在讲故事,讲的,自然是那两只雁子的故事了。”说到这,笑了一笑。 
“时是深秋,旅雁南飞,那两只失群雁子在寻不着同伴的时候,误中陷阱,被捕雁人在山上捉到,拼命挣扎。可是,雁又如何胜得过人?终是挣不脱,被捕雁人一网兜着挂在背后,要拿到市集上去卖。在路上,其中一只强挣着网,将身子自网间空隙处探出,它的伙伴也用扁平的啄啄那网绳,用身子顶着它,于是,捕雁人在没注意的时候,终于有一只挣脱出来,飞上了天空。” 
少年听到这,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捕雁人见到飞了一只,怕这另一只也飞了,就马上拿出刀子来,杀了网中剩下的这只。”叶凡温温一笑。“那只挣脱的雁子尚不知情,在天空不住鸣叫,绕着那死去的雁子不住地转着圈子,想唤醒同伴,等待着它的叫声,它的回应。捕雁人被那尖利的声音吓住了,正不知该怎么办时,那天空中的雁似也知同伴再也不会回应他了,突然从天空冲下,狠狠地撞在地上,骨折翅断而死。” 
少年瞪大了眼,只觉得心头一跳,也不知是何感想,似见着那失伴的孤雁悲啼不止,鲜血四溅的尸骨。嘴上却道:“这雁子也傻,好不容易挣脱了,却又白白便宜那捕雁人。”说到这,看了看叶凡,忍不住又问。“后来呢?” 
叶凡耸耸肩。“哪有什么后来,那捕雁人不过凡夫俗子一个,猎人因幼鹿而放母鹿只不过是佛经上的故事,他照样将雁子拿到市集上去卖,顺便用这个故事来提高价格,只是如此激烈的雁子,谁也不敢买下来吃,怕吃了一肚的冤气。那个往并州应试的人听了此事,心下伤悲,便自俗子手中买下,将它们埋在汾水旁,累石为丘,称为雁丘倒与雁荡相映成趣了。不过读书人的毛病是动情时就非得吟诵一番方才过瘾,那此士子们每人写上一首祭双雁之烈,这个故事才流传下来。”说到这,突然吟了起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其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少年怔怔听着,也似痴了一般,倒忘了催叶凡赶路。叶凡正好籍机多休息片刻,却听少年也是一叹。“动物中竟也有如此痴情,果然是人不如兽。不然人类何苦总是用比翼鸟并蒂莲来形容深情,却原来人类对感情的最高期望也不只不过花鸟相同,亏是如此卑劣的人类,还敢自称天地自然的主宰,实实可笑。” 
叶凡头痛地发现,这个故事好像没让少年感染到什么温情,只让他更偏激了。“话不能这么说……你说那比翼鸟并蒂莲,可知并蒂莲的由来吗?” 
少年干脆地摇头。“我怎么可能有空去看这种无聊的杂志小说之言。” 
叶凡的耳朵自动过滤不动听的话。“那我说了,是泰和年中,大民有两户小儿女,已到婚嫁之年,却不得如意……嗯,这个其中问题,你还小,我就不跟你说了,反正他们抗争不得,就双双赴水自尽。”说着笑咪咪地安抚着少年因自己说他还小而鼓起的双颊,继续道:“两家家人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忙报官,出动官府到水中寻找两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却一无所获……放心,没有什么成仙成怪的故事,尸体最后被个踏藕人发现。带回去收祭了。只不过,到了第二年,这陂的荷花尽数盛开,竟没有一株不是并蒂齐开的。于是这件事就在当时广为流传,甚至在乐府歌曲内以《双渠怨》命篇。那个写了雁丘的词人也为此写了一首,人们常将比翼鸟并蒂莲合为一谈。所以啊,不是人类的感情比不过自然生物,想人类情之所钟,可以教长城倾倒,草木同悲的。” 
少年狐疑地看着说得慷慨激昂,难以自制的叶凡。“怎么你说起来我却是觉得一点赞同的感觉都没有。” 
叶凡疑惑地看着少年。“有吗?大约你太敏感会错意了吧。” 
少年嗤之以鼻,“你只把它当故事说来探奇一番,你未必是对它有同感。你若真认同这种感情,才不会这么轻率地就在这跟我来随便说说。” 
叶凡垮下脸。“我讲故事来哄你,你却说我无情。” 
少年立时跳脚。“谁要你来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好了,你休息半天,该上路了吧!”说完,不理叶凡,当先走去。 
叶凡没有立即跟上,只是怔怔地看着少年的背影,半晌,方自低声道:“我看得透你是当然的,倒是你,就与我这般像吗?不用多想便能说出我的心思吗?”目光垂下。 
“……无情吗?”摇摇头,突又快乐笑起,大声吟诵着追上少年。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 
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夕阳无语。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 
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人间俯仰千古。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 
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秋风误。兰舟少住。怕载酒重来,红衣半落,狼籍卧风雨……” 
终于爬上明王峰顶,叶凡觉得自己只剩半口气挂在嗓间,尚支持着自己未倒下。少年不知是被刺激到哪根神经了,绝不停步,就这么一路往上冲着,叶凡身子本来便虚,加上前几日日日上山为少年采药,早已累极,几乎都跟之不上。 
勉强捡了块大石摊坐下来,叶凡习惯性地先抬头打量下四周可有什么碍眼人物。这顶峰有座庙,虽不大,但寂着山名,倒是人客如流,两旁也有不少摆摊的小贩。一时也难看得清到底有多少人在这绝峰上。不经意扫过,却见不远处树下有两个甚为眼熟之人,偏巧也侧目过来。两下目光一接触,想装作没看见都不成。 
“呀,这不是韩公子,韩夫人么,没想到这么快又遇上,还真是有缘啊。”叶凡先声夺人。 
韩霁夫妇见着两人也是有些欢喜,但眉目却微泛上忧色。夫妇两人对看一眼,缓步走了过来。“的确有缘。叶兄,这天色已近申时,不早了,你们再不下山,等暗下来山路可就难行了。” 
叶凡未答话,少年就先气恼了。“我们爱待到几时是我们的事,天黑了我们在山上过夜便是,用不着你们自作主张来赶人!”对于这两人上次利用叶凡来传播消息一事,他是梗成心结。 
韩氏夫妇脸色微变,但瞧少年一脸不忿,对视一眼,竟忍了下去。“小弟言尽于此,若非喜爱叶兄为人,断不会如此饶舌。听与不听,就请叶凡自便……”说到着,看着少年,沉吟不语。 
叶凡明知他话意未尽,看了少年一眼,却是故作不知,笑道:“多谢两位好意,这明王峰上没什么特别之处,晚生应不会逗留太久。韩公子放心就是。” 
少年早不想与这两人呆在一起,听得叶凡如此说,拉着他就要走人。韩霁情急之下,伸手一挡,连声道:“请两位恕在下冒犯,在下还有一事想请教。” 
少年根本不打算听韩霁再说什么,见他伸手来挡,左手一扬,就想出手,却被叶凡拉回身畔搂住肩膀。以叶凡那力道,他只要稍作挣扎就能挣脱的,可悲的是,他还是像之前数次一般,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安抚下来,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以自己的性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好说话。 
真不是他应有的行为啊!!少年在心底乱叫着,思量自己是不是被叶凡下蛊了,耳边听得韩霁继续道:“可否请教一下这位小兄弟的大名?” 
少年身形微僵,冷冷看着韩霁,手心已在凝聚力道。 
叶凡微微一笑,搂紧怀中的炸药库,不让他为害苍生。“韩公子何以想问晚生这同伴的名讳?” 
韩霁略一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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