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茶肆-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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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窫窳女丑，还要从汐媛还是璃青之时说起。
尧时东海有一神树扶桑，树上栖十只三足金乌，乃是东方神帝俊之子。金乌轮流于天，光照大地，万物生息。然其后，十金乌皆欲上天，而至十日并出，草枯土焦，河旱稼死，万物衰败，民无所食。是时，民以巫祭祀求雨，女丑盛名，乃舍身为人。十金乌之力，非其一人可抗，终亡其身，然其所求到达天听，帝感其舍身之义，使其升仙。
女丑大义，每当世有大旱，其便降于祭祀之上，附身祭品，无论人畜接替其受难，死而回归天庭。如此往复，凡世却知之者甚少。又因其初受炙烤而毁其容，自卑掩面，又不善言语，为他人所避。某日其又降于凡，有妖魔扰乱祭祀，其困于凡人身而不得脱。恰璃青奉命前来降妖，助其脱困。璃青乃是仗义之人，本就对女丑之德不为人所知反遭嫌弃颇是不满，因恨其不争，因而便也不曾出手。然此次之事，既然撞上了，她便为女丑出了口气，倒也教那些凡人知晓女丑其人。女丑感璃青之善，二人义结为姐妹。
窫窳自西北天幽冥之地来，虽因其出身自是俾睨众生之态，然其性情倒也政治和善。其掌天东军，与天西军璃青有些往来，便也识得了女丑。
后璃青奉玉帝王母之命往青丘灭叛狐之乱，与窫窳共为将领，见有幼狐幸存，心生怜悯而救其性命。恐为上发现，便将其藏于御封三危山殿中。
璃青善言而不善人际，往日也只有女丑和副将龙轩曾到过三危山，幼狐于此无碍，其二人后来也都知晓此事，并未上报。窫窳与璃青同去同归亦知此事，倒也未与之为难。窫窳本喜与人交往，天界之内八方四海其皆结识。因此虽其必璃青后为将军，却是更声名远扬，受人尊敬。
窫窳倨傲，但待人倒是真心，女丑与其来往，受其礼遇而无鄙嫌，女丑心悦之。
然人之在世可一时左右逢源，却不可能令所有人都喜欢自己，仙亦是如此。贰神见其身为烛龙之子，连玉帝都要高看他三分，心中不忿，而令危趁其不查加害与之。窫窳身死，而玉帝令十巫以不死药将其复活。然窫窳性情大变，杀贰神与危，又叛天庭，还欲弑帝。终窫窳重伤逃走，玉帝以十万天兵天津欲将其捉拿。
女丑受其蛊惑，含恨而终。
☆、第110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十）
窫窳逃走时路遇璃青，见其为捉拿自己而来，便以多年情谊相求，并趁机劝其同反玉帝王母。璃青不知女丑其恨，念及其二人也是多年故识，又是女丑心悦之人，便放其一条生路。
熟知此其放虎归山，然事已至此，重罚璃青也无济于事，王母本不欲重罚，只令璃青戴罪立功必要将窫窳捉回。璃青得知女丑为窫窳害死，欲为其报仇，遂领命奔走，然窫窳却藏匿无踪，寻之不得。
正在此胶着之际，忽有小仙向王母相告说，璃青将昔日叛狐之子藏匿宅中，又是放走窫窳之人，多年来皆未能找到窫窳踪迹，定是与窫窳里应外合，约定千年后一同谋反。王母大怒，立刻囚禁了璃青。然三青鸟多年来是其左膀右臂，又皆跟随其久矣。璃青虽多有错处，然说起有谋反之意，王母却并不太相信，又有其姊大鵹、少鵹为其作保。王母与玉帝相商，复又再给了璃青一次机会。
玉帝王母假意将璃青剔除仙骨贬下凡间，令其装作对天庭怀恨在心找到窫窳再伺机杀了他。然凭璃青一人之力要杀窫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王母便将万灵之华的使用和寻找之法教予了她。
璃青担心王母不会放过宸宇，又知那日之后窫窳必不会信她主动倒戈相投，便想到了分裂魂魄，造成女丑逃过一劫的假相骗过窫窳，又可留一魄保住宸宇周全。
事实上，璃青的担心并非多余，王母虽依约放宸宇离开，然而待璃青走后，其天冲魄果然救了宸宇一命。宸宇虽重伤却也保住了性命，其亦是在此时发现了璃青苦心，便将其魄移入了自己胸口心中以命相护。也正是因为知晓了璃青分裂魂魄之事，其见到汐媛时其实基本便立刻认定她就是璃青。
且说当日下凡之时，璃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冒险将魂魄分离更多，正可谓搅混了水才好达到目的。璃青仅留下一魂二魄投入了轮回道转世成人，其不足之处皆以仙宝和法术暂作补全，其余魂魄除一天魂随转世魂魄护体之外，皆四散附身于其他人身上，而此事一开始竟连天庭众人都骗过了。
直到被璃青灵慧魄附身的绮绣被杀，天庭众人才发现出了问题，而那灵慧魄竟也一并是去了踪迹。
事实上，那灵慧魄正是在其危难之时躲入了翠儿的元魂珠内，敛其气息，避过追踪。翠儿虽年幼，但其乃青耕与凤凰之后，确属大妖怪，璃青的一魄之气便完全被隐藏住了。这也是翠儿后来数百年都找不到绮绣的原因——灵慧魄再也没有附身他人。并且当她得到消息到京城找到汐媛的时候，觉其又是熟悉却又有不同，熟悉正式因为她们皆为同源，而不同则是其为不同的魂魄。
再说天庭，发现璃青分离了魂魄之后，便令少鵹下凡去寻她。少鵹耗费数年仅找到璃青的中枢魄，在汐媛这一世化身静尘道姑将此魄交予汐媛此世之父苏老爷保管。少鵹不清楚璃青隐世不出，是未曾找到万灵之华，还是与当初的约定有变，便也不好冒然令璃青被他人发现，这才选择了将其中枢魄封入纸镇，静待时机。
与此同时，曾在阎王坐下的饕餮小槐记恨天庭久矣，早先便被窫窳拉拢。其侍奉于阎王左右行走幽冥，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在转世魂魄身上发现璃青之二魄，后见阎王亲往凡间为一女子改命，探查过后其心中有疑，便故意引了翠儿和宸宇来试探，自己也化身枉死小鬼潜伏其身边。最终其终确定汐媛极可能就是璃青时，便禀报了窫窳。
因得了小槐禀报，窫窳才派出狌狌先来寻找。狌狌前知三百年，后知三百年，然却是先看不透汐媛，后看不透女丑。璃青毕竟是仙，而他只是小小一妖，实在看不真切。凭借其妖力，往前三百年汐媛皆不过凡人，而这往后三百年，汐媛也并未成仙。况且璃青对窫窳大业并无好处，因此狌狌欲杀汐媛不得便回去对窫窳道，汐媛并非璃青。
窫窳且便也就信了。
璃青入世之时将魂魄分离，其一，将天冲魄藏于宸宇体内；其二，令根本之命魂、气魄、力魄这一魂二魄入轮回转世，又以天魂化为清气保护，这二魂二魄只有天魂带有仙力，这便是为何汐媛早年并看不见妖鬼，修道者却见其有清灵之气的原因；其三，令灵慧魄、中枢魄、及二英魄各自附身他人，于世间寻找万灵之华，其中灵慧魄最终附于翠儿元魂珠内，中枢魄被少鵹寻到，二英魄为小槐捕获；最后，其予地魂暗示之咒，以精魄解咒后，令其双双落下各寻一主潜入沉睡静待时机，地魂恰一入樗树促其成精，而精魄则入凡人身世代相传。
地魂与精魄这一睡几近千年，至汐媛这世，千年将至，璃青之魂魄已逐渐归拢，万华之灵也为灵慧魄得到。熙宁四年春，汐媛离开杭州而至京城，地魂苏醒，城外樗树精梦香睡梦中便闻得有人唤她：醒来吧，汝欠吾之物是时候还了。醒来吧、醒来吧……
梦香睁眼，只见一辆车架匆匆而过，此时还不知那车内便是迫得她命运一变再变之人。
而千年前璃青的千年之计，便自此而始。
地魂初便受暗示，醒来时以为其乃女丑，为逃天罚而魂魄分离，她必须魂魄合一，才能得报当年大仇，而这魄便在王雱体内。其见汐媛，知其为璃青转世，以为自己当年为其所救，因以一拜谢之。
只是其魂魄合一之计却略出了一点小意外，梦香竟与王雱相恋，又有宸宇盗来国师天符遏制，终使其被压制拖延。
这一次倒是亏得狌狌将意外见到女丑之时告诉了窫窳，女丑魂魄分离不得现世。狌狌看不清汐媛之事，也同样看不清女丑未来，但倒能明了樗树精梦香与王雱结果。窫窳令人稍加动作，王雱便比天命更早去世。果然不久，女丑便来相投。
地魂之暗示在与精魄相合时得解，璃青之所有记忆与计划皆在于此。因而汐媛一无所子，‘女丑’却是万事皆知。
这次女丑的到来，狌狌总消不掉心头三分疑虑，虽女丑为上仙，非其所能预测，然其观看，却总觉得事情有异。只是女丑之事本就是他所提，窫窳心中有愧，一见女丑便不听他所言，因此没有确实证据他便也不敢再多言。
地魂精魄已得窫窳信任，本还犹豫要如何避过窫窳耳目去寻汐媛说明事情重重，此时时机尚不成熟。且不说万灵之华她还不知在何处，便是她们俩加起来璃青的魂魄也还不全，便是合力也难敌窫窳。就在此时，地魂精魄忽然得知汐媛身边的小槐竟然是窫窳的人，左思右想越是觉得不安心，这才以取神器为借口而匆匆往京城赶来。
亏得地魂精魄如此决定，小槐果然已确定汐媛便是璃青转世，其与璃青早有恩怨，见窫窳并无招其为伴的样子。便想趁其魂魄残缺，一报当年之仇。幸而地魂虽迟却终是赶上了，且再加上小槐拘住的二魄，璃青的魂魄现下已是齐全。
之时此时相合，从前的计划便被打乱了。因而此时地魂精魄仅仅是暂与其相合，消灭小槐之后，趁着魂魄还未彻底融合之时又匆忙脱离出来。
饕餮有一话说得其实没错，无论如何转世，无论换做什么名字，本质是不会变的，璃青仍然还是璃青。汐媛就是璃青，而璃青也就是汐媛。虽然只是短暂的合一，地魂精魄离开之后，汐媛又没有了千年前的记忆，然而其心中却隐隐约约地也明白了些什么。
倒是小槐在临死之前，忽然看出了其中奥妙，幸而其力早不足以千里传音告诉窫窳，否则璃青之计在那时便要功亏一篑。
若是璃青计策落空，窫窳领兵攻上天庭，也不知如今又是什么光景。现下窫窳被烛龙带走，南之窫窳众兵本已蓄势待发，如今群龙无首，恐要生乱。不过，这便不是远在千里之外他们一个凡人、一只狐妖和一条被贬的井龙所要担心的了。
啊……至于京城，有龙轩一早做好了准备，那座珊瑚乃是如今镇守东海的龙女之物，珊瑚一碎龙女便会赶到。便是天塌下来，阅茗居都不会有事。嗯，大相国寺龙轩那口小井也不会有事的。
至于那去找翠儿的青峰，若他能劝得翠儿随他一同反天，便随他去；若翠儿不愿，宋朗和龙女可都不是吃素的。只是其心中仇恨已深，便是知道窫窳已经不在，他也不会放弃的吧……
……
“现在阅茗居里有龙女幻化成你的样子撑着，不用担心。”
“嗯，这次多谢你想得这么周全。咱们现在先回杭州老家去看看，到底姐姐们有没有变成妖怪。”
“嗯？妖怪不是你姐夫么？”奇怪。
点头。
“以前缺魂少魄的，总感觉自己呆傻傻的，如今好了，再回想起来，好像父亲大人对道士和尚都颇有偏见，更是不在乎什么妖啊鬼啊的。要不然当年周沐轩都被人说成那样了，他还毫不在意地接回家来，还要把女儿嫁给他。”
“不能吧……”怀疑。
“你想多了。”斩钉截铁。
“其实我觉得父亲大人很可能是西湖里的鱼精……”
“呃……”竟无言以对。
“从何看出？”狐疑。
“他自己从不吃鱼，也不许我们吃鱼……”
“……”……
“……”……
“怎么，你们不信？不信等回去把姐姐们一溜都丢进湖里去，看看她们会不会变成鱼就知道了~”
“等等，为什么我觉得你是打击报复……”
点头。
“没有啊，你们看我像是爱打击报复的人吗？”
点头。
摇头。
“哼，果然还是我家狐狸最贴心。”
……
“等等……”忽然有一个声音从后面追来：“哎……几位稍等等。”
几人回首，来者是一位天官，见旁边两人都是一幅‘不想看见’的表情，龙轩只好开口问道：“仙家有何事？”
“见过龙上仙。”天官对着龙轩微微点了点头，摆正了姿态，又清了清嗓子，这才道：“今又青丘九尾狐宸宇情劫已过，加上从前雷劫、财劫三劫毕，即日可飞升登仙，位列仙班。”
宸宇却是挑了挑眉道：“谁告诉你我已经过了情劫的。”
“啊？”天官一愣，“可是陛下亲自说……”
“麻烦你禀报陛下，我可是好容易才等到了情劫，现在人也就在我面前，恐怕这辈子我都渡不过这劫了。”
言罢，宸宇一笑，忽然抱起汐媛腾空而起，朝着杭州的方向扬长而去。
——全文完——
【由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