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词-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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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后宫庭院 白天 外景
太平的主观视角。这是一个婴儿眼中快乐的艳阳天,光线成为风景的主角,庭院中的花匠们,各自拥抱着属于自己的一份阳光,步履轻盈地来回奔走,他们身体那被阳光强调的明快线条,赋予了朝阳某种更快乐和生动的形式。他们怡人的说笑,那声音仿佛是雨后盛行于长安的季风,遥远而干爽。
花匠们正在搭造一个由千朵牡丹组成的背景,他们正忙着浇水。
花匠甲:真是奇了,这公主一降世,就雨过天晴,听说那天皇上在大堂上手起剑落,咔嚓!云就开了,紧接着太阳就舔着大红脸冲出来了。搭手往下一看,说:哎呀,还是公主了得,又先我一步啊!这大唐果真是了不得了,敢与我争辉啊!
3.熏风殿 白天 内景
旁白:|乳娘春的皮肤像玉一般圣洁细腻,像被掌心悟热的宝石般温暖恬静,我至今仍记得她那永远散发着淡淡幽香的身体优美的轮廓。躺在她怀里小憩是一个孩子能体会到的最透彻的幸福。我喜欢望着她乌黑的眼睛发呆,那慈爱而永远忧郁的目光中仿佛蕴藏着人世间的所有秘密。
屏风之后。
太平转过头,含着春的|乳头。春的手爱怜地抚着太平的|乳毛,定定地注视着某一个方向出神。她继而低下头望着幼小的太平,一滴泪急促地滴到她的脸上。春掩饰着做出一个俏皮的笑脸,她皱了皱鼻子。于是太平就甜甜地笑了,露出稚嫩的|乳牙。
屏风之前。
武则天:再往上,再往上。好,好!就这样……
武则天今天显得格外兴奋,她笑脸宜人地让宫女为她梳头,色彩明艳的熏风殿,由于皇后的活跃显得亲切而亮丽。
武则天:你们说,我这额头长得怎么样?
宫女: 皇后宽额广颐,是典型的大福大贵之相,您是后福无穷啊!
武则天:我还能有什么后福可言?作为女人,身为皇后,这已经就是福贵之巅了,再不敢有什么虚妄非分的想念了……别用这只簪,拿来我看看,这簪子太显浮华外露,换一只吧。把那箱子拿过来,我自己挑……我给你们说个故事。当年选才人的时候,太宗最讨厌我这个大额头,害得我拼命地盖,刘海儿续得有这么长。可第一天入宫,伺候太宗那天,天公偏不作美。牡丹园里一阵大风,我就原形毕露了。太宗就看着我说:方额广颐,这是帝王之相啊,武才人的野心不小啊!我当时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皇上,您看哪个野心家敢把野心写在脸上啊?不藏的野心至多也就是颗童心,供人玩笑罢了!太宗笑了,我呢,就一身冷汗地陪着傻笑……
上林属今:(入)皇后,牡丹屏搭好了,画匠们也已就位!
武则天:行了,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到…用这只吧。内敛朴实又不失高贵之气,叉上吧……讲到哪儿啦?噢,对了,你知道太宗最喜欢我哪儿吗?……不对,是我的鼻子。说它看上去干练果敢,非一般女子可及,可到了儿子这辈儿,情况掉了个过儿。皇上最喜欢我这额头,最讨厌我这鼻子。他说它太过挺拔笔直,像个男人,还是个行武的男人!哈哈哈哈,(笑)我清楚地记得那年,他把我从感恩寺接回来,天天用手就这样捂住我的额头,然后再放在自己头上,说:媚娘额头宽我两指,自然也就比我聪明两分,娶媚娘定让我省不少脑子,哈哈…所以这做女人啊,千万别对自己的长相太自信,那你就把自己推浪尖儿上了。一个鼻子能让你升天,转脸儿,同样一个鼻子就让你成了谁的丫鬟。所以还得靠这儿…(武则天指着自己的头)行了,就这么着吧。还能美到哪儿去啊?都三十八了,五个孩子的娘啦!哎!我像三十八的吗?
宫女: 皇后不像,皇后像十八的!
武则天:哼,你呀,也就只能当个伺候人的丫头,连夸个人都不会,怎么让人不信你怎么夸!行了,走吧,太平呢?
武则天转过屏风,默默地望着正专心哺|乳的春,片刻。
武则天:太平有你真是福气,看着你们俩的样子,我这当妈的都有点儿嫉妒啦,吃饱了吗?
春点头,随即将太平交与武则天。
武则天怀抱着太平来到屏风前,坐下,所有的画匠都准备好了。
武则天:你们可以开始了。
4.大明宫勤政殿 白天 内景
春天的慵懒气氛似乎在整个朝堂上弥漫。李治斜倚在龙案上,神情倦怠地看着大殿外的光影与飞絮,老臣们的声音在他耳边相继回荡。这时一只柳絮飘到他的面前,他伸手接住,在掌心把玩儿,柳絮马上破碎了。李治神情现出一丝失望。老臣李畅的声音又在大殿中回荡。群臣们脸上也都挂着若隐若现的倦意,似乎都或多或少地被李治的情绪所感染。
李畅:(声音拖沓,呆滞,只顾低头念奏折)陇有大旱,自总章二年初春至仲夏,滴雨未降,恰逢魏水断流,灾情央及尚原、广延、西陵等六府。秧禾枯死,颗粒未收,民生艰苦,灾民总计十万余户,有西陵人刘十三者,聚众谋乱,杀太守,占尚原五府,又有好商与污吏勾结,囤积居奇,私分赈灾粮饷。工部诗郎郭孝威,奉旨赈灾杀奸商二十余人,惩办失职属员,开府库济民,民心大快。又平息刘十三叛乱,斩贼首五百,已而民心安定。继而又率众凿井济旱,旱情稍减,至八月,又率老耄、士绅及各州属员至会阴山乞雨,七日七夜,诚心感动天地,天赐大雨。臣以为郭侍郎办事得力,诚心可嘉,应大加奖励。
李畅陈词一番之后,顿首等待李治回复。良久,大殿上寂静无声,他偷偷抬头向上观望,发现李治正在盯着眼前另一束飘飞的柳絮出神。大臣裴炎发现李畅的尴尬。
裴炎:臣以为郭孝威赈灾有功,忠心可表,应晋升大理寺散骑常侍,以辅佐议政大事,按例,应赏绢二百匹,结钱三千。
李治被裴炎的声音惊醒,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延下的两个人。
李畅:(声音倦滞无力)准奏!
季输与裴炎齐称遵旨,准备退下,李治突然想起什么。
李治:李畅!
李畅又起身回来跪倒。
李畅:臣在。
李治:我记得这陇右大旱是去年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回复?
李畅口吃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裴炎出列跪奏。
裴炎:圣上可能忘记了,自从皇后临产,许多朝政都荒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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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不满地看了一眼裴炎。
李治:知道了,你退下吧!
另一名臣许敬宗出列跪奏。
许敬宗:臣许敬宗启奏圣上。今有凉州张圭山,因欠政府银钱。无法偿还,逃至契丹奚奴部落,冒充大唐使节,招摇撞骗,后被识破,已被契丹可汗押送回朝,听候圣上发落。
李治:(眉头微扬,面露戏德之色)他欠了政府多少钱呀?
许敬宗:缗钱二千。
李治:我以为多大一笔数目,让他加倍偿还不就得了。
许敬宗:可张圭山冒充天朝使节,有损国威,应从重处罚。
李治:那你说该怎么处置?
许敬宗:自古从未出现过这种先例,(大唐律地未曾记载,还请圣上明断。
李治:张圭山这个人倒是挺有意思,能用缗钱二千惹出这么大的热闹,联倒想见见这个人。
许敬宗:他……已在驿馆中畏罪自杀了。
李治:(一拍龙案)许敬宗,你是越老越糊涂了,怎么拿个死人到朝堂上来起哄?许敬宗这事关两国邦交、民风教化,不妥善处理,一会损我大唐威严,二会贻笑夷族蛮邦,三会授契丹人以滋事日实,四会开刁民犯上先河,五会误导民智,六会……
李治(挥挥手,厌烦)好了好了,你就替朕妥善处理此事吧。
许敬宗:可是,皇上的意思是……
李治:我的意思你还没领会吗?
许敬宗:恕老臣愚钝。
李治:我的意思就是你赶快下殿吧!
许敬宗满脸潮红,唯唯诺诺退下。
李治伸了半个懒腰,他马上意识到什么,又收了回去。默不做声地看了一会阶下众臣。
众臣沉默。
李治:还有事吗?没事就散朝吧!
李义府:(出列)臣没法子退,臣的折子,您答应今天给我回复的!
李治:什么折子?
李义府:就在您案上放着呢,从上往下数第三册。
李治:哪有当天速折子,当天回复的道理,先放这儿吧。三天后给你答复!
李义府:圣,圣上,臣是三天前递上去的!
李治:怎么回事,李大人的折子你没看吗?……
李治习惯性地回头,但很快意识到身后无人。
李治:(干咳了两声)我这几天不大舒服,折子我从速看,明儿给你答复,你们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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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怏怏地散去。
李治: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长安春柳闻名遐迩,我给你们三天假,带妻女出门赏春去吧!
5.熏风殿 白天 内景
武则天身前的案上放着一叠画纸,旁边站着春,抱着太平,案下七八位画匠毕恭毕敬地坐在那里,紧张地观察着武则天的脸色。武则天翻了三四张后,脸上的表情显得明显的不耐烦,最终按捺不住,烦躁地将画纸胡乱地往案上一扔,风随即将画纸吹得七零八落。武则天的脸上又恢复了其惯有的冰冷表情,她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群人。
武则天:你们都是画师吗?
画师:(年长者)是,微臣已在宫中服侍多年,曾经为太宗作画。
武则天:那就不需要给你讲神形兼备的要义了?你说说,我让你画的是什么图?
画师:母子连心图。
武则天:形是什么?
画师:母与子。
武则天:神是什么?
画师:连心,是皇后对公主的爱意!
武则天: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可你看看你们画的,神似谈不上了,形都不似呀!你看看我,倒真是慈眉善目,看上去像佛堂里供的菩萨,公主呢?一个百日的孩子哪有那么大的眼睛?再说她一直闭着眼睛,你刚才就一点没发觉?这真是奇怪了,七八张画都一模一样,真是有什么师傅带什么徒弟,要你们的眼睛有什么用?怪不得祖宗们让你们画的都一个样子,你是不是觉得但凡皇上、皇后都应该一个模样?否则对不起他们的称号?早知这样,摆这么个大排场干吗?干脆让你们闭门造车不就完啦!
画师:(跪)皇后恕罪,要不我再为您画一张?
武则天:行了,行了,下去吧!恕罪?我能治你什么罪?老眼昏花罪?迂腐教条罪?咱大唐还没有这样的律令,下去吧!
画师:谢皇后!
众画师下,只留下最后排一位少年仍专心致志地在画架上忘情作画,一卫士要上前制止,被武则天拦住。武则天悄然走上前,画架后的少年正在做最后的收尾,他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才发现武则天已站在身后,他慌忙跪倒。
严利德:臣严利德献画!
武则天注视着画纸上的自己,一身田园打扮,悠闲而不失高雅,怀中的太平正在熟睡,手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襟,背景是一片盛开的牡丹。武则天(语气明显缓和)我没穿这件衣服啊!
严利德:皇后是没穿这件衣服,皇后没发现您身后的牡丹园也非此造作人工之物吗?我作画时眼中并没看见皇后!
武则天:那你在画谁?
严利德:我是在画一位母亲,一位与天下所有普通妈妈有着同样表情的温柔的母亲;一位怀抱着新生儿,沉浸在欣喜与无限爱意中的尊贵的母亲;一位有着比身后盛开的牡丹更为优美和令人感动笑容的幸福的母亲。而作为一个四岁丧母、八岁丧父的孤独的孩子,您美妙而高贵的姿态,唤起了我关于母亲温暖而疏远的记忆,我甚至确切地记起我也曾经这样安逸地躺在母亲怀里,体味安全和绵延的爱意,我想这就是公主此刻微笑的全部内涵。唯一不同的是,我母亲身后或许仅仅是塞北枯黄的杂草,以及在冷风中瑟瑟抖动的几朵坚强绽放的百合,然而比起身份地位及贫富的悬殊,母爱是永恒的,就像那始终顽强地占据您嘴角的只属于伟大母亲的笑靥。
严利德的眼中泛起了泪花,他真挚热烈的表述,随风在静静的庭院中飘荡。每一个人都安静地站在那里,惟有春几乎唏嘘不已。
武则天:(默默地望着他,良久)你叫什么?多大了?
严利德:臣严利德,今年刚满十八。
武则天好,从今天起,就留在宫里吧,作我的画师,封五品……你画了幅好画,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