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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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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宁晋有点鄙夷地望向莫研:“你的胆子也……”他的话在看到她双目粉光微融后哑然而止,他还从未见过这丫头如此模样,瞬时愣住,不知该如此才好。

莫研自然晓得宁晋是在笑话她,但此时头疼欲裂,实在也没有心思去理会他,只瞧着火愣愣发呆。

在她身边,展昭也径自出神,脑中细细思量着老婆婆所说之事:抛开怪力乱神之说,十年前瘟疫的起因多半是因为那三道泉水,白宝震显然是知道的,否则他不会让人封死泉水。只是不知究竟是何原因引得泉水害人,竟然带累了那么多无辜之人惨死,时隔多年,现在却是不得而知了。

半晌听不见莫研说话,展昭侧头一看,她鼻息浅浅,却是不知不觉间已靠在他肩上沉沉睡去。暖暖火光映在她脸上,眉头紧皱,眼角的泪迹犹在,不禁叫人心生怜惜,想将她挪到旁边,却始终不忍。

吴子楚看这茅舍仅有两间房,里屋自然是那老俩口歇息,他们一行人这夜怕是要在地上将就着过了。宁晋毕竟身份尊贵,他寻思着要找些柔软的物件给宁晋枕垫着,细细翻了包裹,找出了件自己的夹袍,欲给宁晋垫在身下,好能和暖些。

知道他的用意,宁晋摇了摇头,朝莫研的方向努了努嘴,并不出声,示意他给已睡着的莫研盖上。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吴子楚仍是依命行事,将袍子轻轻覆在莫研身上。展昭轻柔地替她拉至肩上,随即向他投来感谢一瞥。

“你们也都歇歇,就算睡不着,哪怕打个盹也是好的。”吴子楚轻声道,“我来守夜。”

展昭点点头,也不动身子,只合上双目养神。

雨直下了一夜,除了莫研,其他人或心神不宁,或心事重重,几乎皆是整宿未眠。白盈玉心中最为复杂,她怎么也想不到如此残忍之事会是自己爹爹所为,之前也只是隐约知道白宝震受命于人贪没银两,但她也总觉得爹爹是被逼如此,定然有万般无奈。仔细回忆小时候,爹爹在此地当三年县令之后便升了通判,家里好像也是在那时候也宽裕了许多,爹爹的其中两房妻妾便是在那时候迎进门的。却不知这一切的一切是否与此事有关,若是无关,是否还会有许多自己所不知道的、更可怕的事情隐藏在黑暗之中。

次日清晨,众人再次谢过老俩口,看他们日子艰难,又给了些银两,便往河边而来。

船仍在原来的地方,船家夫妻二人正忙碌着修整船只,见了他们便歉然解释:由于昨夜风雨太大,桅杆已损,船得驶回姑苏大修,无法再载他们上路。

附近又找不到其他船只,他们无法,只好重新回到茅舍询问最近的码头在何处,被告知若想找到船只上路,只能到扬州城去。

现下,他们不得不走十几里山路到最近的瓜镇,方才能雇到马车去扬州城。

吴子楚护着宁晋走在前边,展昭虽然有伤在身,但他不愿拖累众人,自己隐忍着疼痛,硬是不比他人慢半步。其它人看在眼里,宁晋和子楚还好,知道他生性如此,也不多说什么,默默放慢脚步;莫研则干脆把展昭的包袱和剑全都接过来,自己替他拿着。

展昭见状本欲说话,莫研眉头一皱:“你不放心我?”

“不是。”他无奈道。

她转而嫣然一笑,自顾拿着巨阙边走边欣赏起来。

倒是白盈玉还从未走过山路,素日最远也不过是去庙里进香,还是乘着轿子去。如今只走了不到五里路,便已经吃不消,看上去倒比展昭还要吃力些。偏偏她也是倔强之人,经过昨夜,她只当众人瞧自己不起,虽然腿脚酸痛,仍自强撑着,不肯开口说半字,蹒跚着走在最末。

由于刚下过雨,山路上满是泥泞,又湿又滑,白盈玉穿着绣花鞋已连连打了好几次滑,幸而扶住旁边的树才稳住身子。在半山处小拐角,她一个不留神,又是脚下一滑,慌忙要去抓树,却抓了个空,身子斜斜就滑了下去。

待其它人察觉,想拉住她,却已来不及。幸而山势不陡,白盈玉落在坡底,除了些许皮外划伤,并无其他大碍。

第三十八章

“你没事吧?能不能爬上来?”

莫研探身喊下去,白盈玉正咬着牙站起身来,还未站稳,紧接着便痛呼一声跌坐回地上。见她无性命之忧,众人也就没那么担心,毕竟因为白宝震的所作所为,她确实不太受待见,“不会是摔断腿了吧?”宁晋皱眉道。

“不可能,若是断了腿她肯定叫得比现在响。”莫研摇头,“多半是扭伤了,”

“你以为她和你一样,毕竟是官家小姐,说话当然细声细气。”

“真痛起来,我担保她就想不起自己是官家小姐。”

“你怎么知道她忍不了?”

“一看你就知道没受过苦!”

“……”

见他二人废话连篇,展昭打断他们:“还是先下去看看吧。”

“我下去吧。”吴子楚将包袱交给莫研,又不放心地朝宁晋道:“王爷您可千万留神脚下。”

“你哪来那么多事,你王爷我有那么不中用吗!”宁晋不耐烦。

吴子楚笑笑,纵身跃到坡底。莫研也不着急,掏出水囊递给展昭,自己便想找处略干净的地方歇歇脚,刚寻到块石头,就听见吴子楚在坡底叫道:“莫姑娘,你下来一趟。”

“她怎么了?”莫研喊回去。

吴子楚回道:“脚怕是脱臼了。”

“替她接上去不就行了嘛?”莫研奇道,此等小伤在她看来实在不值一提。

展昭在旁却已明白:“白小姐毕竟是姑娘家,子楚兄多有不便。”

莫研认命地放下包袱、佩剑,同时摇头叹气:“这些官家小姐就是别扭,若我也不是姑娘,难不成她还呆在底下等着过年。”

“亏得你是。”展昭微笑。

莫研耸耸肩,随即轻纵下去。

吴子楚背转了身,莫研半蹲下身子,替白盈玉除下鞋袜,缓缓转了转,猛得往上一推……

坡上的展昭和宁晋听见了白盈玉发出比方才响上一倍的痛呼。宁晋连连咋舌,转头看展昭:“怎么那么大动静?”

展昭苦笑,这丫头下手没轻没重的。

“能走吗?”莫研把白盈玉扶起来,让她试着挪动。

虽然仍旧很痛,白盈玉咬咬下唇,硬是忍下来:“……能走。”

看来手法没错,莫研暗吁口气,喜道:“那就是接上去了。”转身想唤吴子楚一同将白盈玉带上去,却发觉吴子楚在不远处一处山隙往里探去。

看得出那里原来堆了许多沙石,似乎是有意将它封起,禁不住雨打风吹,沙石滑落了许多,便露出黑黝黝的洞口来。

“会不会有什么宝贝藏里头?”莫研凑过去,两眼亮晶晶。

吴子楚看见距离最近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遂探过身子去拿,手收回来的时候握着一把镐头,递给莫研:“给,宝贝!”

莫研接过镐头,曲指轻扣早已锈得不成样子的刀刃,提不起兴致道:“原来是个矿洞,还是废弃多年的。”

“你怎么知道是矿洞?”

“看这把镐头就知道了。”刀口磨损得这么厉害,几处崩刃,显然是经常敲击硬物所致。

吴子楚微眯起眼,无皇上的圣谕许可,寻常人是不能够私自采矿,而此处……

莫研觉得无趣,刚想扔了镐头,又被吴子楚接了过来。两人即挟了白盈玉跃上坡去。

“王爷,这是在下面发现的,好像有个矿洞。”吴子楚将镐头交给宁晋。

“矿洞?!”

宁晋和展昭的面色顿时严肃起来。

展昭向莫研投去闻讯的目光,后者扶着白盈玉在石上坐下,转身朝他道:“被人封起来了,很多年前废弃的。”

“官矿还是野矿?”

“瞧着不像是官矿。”

心中的疑团越扩越大,展昭撑起身子,沉声道:“我下去看看。”

莫研迟疑地在他腿上打量了一番,道:“就是个废矿,没什么名堂。”

“我也下去。”宁晋也道。

矿洞内漆黑一片,吴子楚晃亮火折子,走在最前面,宁晋紧随其后,展昭和莫研走在最末。莫研本不想进来,方才在洞口就觉得内中潮气很重,又是废弃很久,肯定蛇虫鼠蚁少不了。但吴子楚大概只顾得上宁晋,展昭终是带伤之人,她不放心,只好跟着进来。

行了一小段路,便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脚下渐湿,这矿洞地势斜斜而下,水位慢慢的在升高,几乎已覆过众人脚背。

“这水会不会就是通向三水铺的那道泉水?”宁晋自言自语,“他们凿矿,却凿穿了泉脉?”

他所言正是展昭心中所想。

“王爷当心。”

吴子楚突然停住脚步,语气有些怪异。他的脚底下赫然躺着几具尸骸,破破烂烂的衣裳下面空空荡荡的,其皮肉早已被鼠蚁啃食得干干净净。

宁晋哪里见过这个,顿时胃内翻江倒海,侧过头去干呕。

“什么东西?”

洞内狭小,莫研垫起脚尖,想从展昭肩上看个究竟。还未看见,忽被展昭的手蒙住双目,耳边听到他柔声道:“你别看。”

莫研突然明白前面是什么了。

“我要出去!”她的声音低低的,隐约带着哭腔。

她巴不得立时立刻就狂奔出洞,却不知是否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又躺着几具尸骸,一想到也许来路上说不定就有,她的双腿就直发软。

“我陪你出去。”

展昭待她背转过身子,才松开蒙住她双目的手,改而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暖暖的,和她直冒冷汗的手正相反,莫研定定心神,艰难万分地跟着他往门口挪去。

宁晋好不容易止了呕,回头瞧见展昭和莫研已出去,不是滋味道:“这丫头……猫儿对她够上心的。”

闻言,吴子楚一直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带着笑看他。

“看我干什么!”宁晋瞪眼,“还不快看看这些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死在这里?”

吴子楚蹲下身子,翻检尸骸的衣裳,犹豫道:“好像是普通百姓穿的衣裳。”

“是采矿的人?”

宁晋问道,他的目光没有目的地到处乱瞄,就是不朝地上去。

“多半是。”

不一会儿,展昭已复进来。

“那丫头怎么了?”给他让出空的时候,宁晋貌似随口问道。

展昭微微一笑:“没事,方才有些不舒服而已。”随即也蹲下身子,细细查看尸骸。

第三十九章

莫研出了洞口就跃到坡上,在她看来,距离尸骸是越远越好。白盈玉瞧她面色青白,不由奇道:“出什么事了?”

“里面有那个……那个尸首。”莫研刚说出那两字,就觉得胃里一阵恶心翻腾,忍不住扶着树呕起来。

白盈玉闻言也是脸色发白,此行所遇之事实在是她以前连想都不曾想到过的。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这话竟是一点都不假。

不多时,展昭等人也都回来了,宁晋脸上也是青青白白,煞是难看。方才展昭检验过尸骸,胸口肋骨上均有裂痕,显然是被人所杀。尸体腐烂,污染了水质,那水正是流到三水铺泉水的泉脉。

“王爷,这矿会是何人所开?又为什么要废弃?”吴子楚心中疑惑。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宁晋拿起水囊,似乎想递给尚在反胃的莫研,又有些踌躇,见展昭已上前轻拍她的背,悻然转开,顺手自己饮了一口。

吴子楚有些不解:“明摆着?”

宁晋不答,转而看向白盈玉:“白小姐,你可还记得令尊三年县令期满之后,升迁到何处?”

白盈玉微微一怔:“家父当时升了明州通判。”

“一任知县期满就能直升通判。”宁晋轻笑两声,“他又不是先帝钦点,能升通判,这中间不使银子,是万万不能;银子使少了,也是万万不能。”

“王爷的意思是……”吴子楚有些明白了,“白宝震为了敛财,私自开矿。”

白盈玉顿时涨红了脸,身子气得几乎抖起来:“你……你凭什么说此矿洞是家父所开?”

宁晋瞥她一眼,不为所动,淡淡反问道:“如果不是他开的,他如何知道要封掉泉水?”

白盈玉被他说的一怔,当年她年纪尚幼,父亲对她甚是宠爱,怎么也想象不到背后这些残忍之极的事情。此时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犹如芒刺在背,她呆呆地立在树旁,楞了许久,得知父亲死讯后一件件所发生的事情,积累的委曲齐齐涌上心头,突然哇地一声痛哭出声,泪水止也止不住。

这下,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才好。

“你怎么把她惹哭了?”莫研第一反应就是先把罪魁祸首拎出来。

宁晋恼怒道:“怎么是我!”

莫研没理他,笨拙地安慰白盈玉道:“不哭不哭,他说的是你爹爹,又不是你。你爹爹做了那么多坏事,被人杀了,也算是死有余辜……”

此话听得宁晋和吴子楚直摇头。展昭无奈,刚想开口,白盈玉却已抬起头来,满脸泪迹地盯住莫研,片刻之后,哭得更惨了。

“不是不是不是……”莫研手忙脚乱地给她递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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