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烈侯卫青传-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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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直起身来,主父偃和他认识,但皇帝在上不可叙礼,只是眼神略略示意而已。
刘彻温和地道:“仲卿略等一等,我们先谈这件事。”卫青正想提出回避,但是刘彻已经道:“随便也听一听,帮朕出个主意!”说完,便正容向主父偃道:“接下去!”
卫青只得跪坐于一旁,听主父偃叙谈。
主父偃和他早就认识了。原本主父偃投奔他时,他因为发现此人还有见识曾经向皇帝推荐过。不料,推荐当天就被刘彻一阵胡缠给忘了。
而卫青素来谨慎,推荐过的人和事,绝不多讲一次,以免引起刘彻不必要的猜疑。
于是,主父偃就流落长安,除了卫府的接济之外没有任何收入,过得越发的潦倒贫困。这主父偃无奈之下,想出一个破罐子破摔的注意。
他贸然上书皇帝,言八事,其中之一是反对对匈奴用兵!
在刘彻正对匈奴用兵的时候抛出这样的反对意见,他的用心,莫过于吸引皇帝注意而已。果然,刘彻在位日久,威权日盛,久已未听见这样直接的反对意见了。于是召见了此人。
此人于地方,律法,政务也倒都有见解,刘彻召见之下,也便发生了兴趣。这主父偃见状,急忙向刘彻呈上他酝酿已久的,最为自得的东西——推恩令!
汉代立国之初,实行郡县和分封并行的制度。百余年来,诸侯王们各据一方,对中央朝廷阳奉阴违,早已是汉室的心腹之患。从高祖刘邦开始,历经文、景各代,帝王们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削弱诸侯的势力。
但是,削弱诸侯势力,谈何容易,若力度使得过轻,诸侯们根本不当回事;若力度过大,又会激起叛乱。比如,刘彻的父亲景帝在位时,就激起了“七国之乱”。现在,刘彻登基亲政,这又成为他面临的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那主父偃正道:“诸侯据国日久,裂地千里,若陛下不理,则其易生骄矜之心;若陛下管制,则其相互勾结,共同对抗朝廷。从高祖开始至先皇,有心于此应该不止一日了,但轻不得重不得。”
刘彻点点头:“说下去。”
“这个推恩令的核心,便是恩及诸侯。因为诸侯各有封国,国土大小不等,诸侯王一人秉权,故而能与汉室相争。如今‘推恩令’允许各诸侯将封地再封,恩及子孙。这样,因诸侯儿孙的多少,各诸侯国一裂为几,封地由整而零,权力也因此分离。不仅可以大大降低侯王的实力,又可让诸侯的儿孙对陛下的恩德感激不尽。
……”
主父偃侃侃而谈,卫青暗暗心惊,原来皇帝刘彻不仅将眼睛盯着北方的匈奴,还要削弱诸侯势力!
他心中的宏图究竟有多大!
不由得向刘彻看去。
此时,刘彻已经二十八岁了。那个天才横溢的少年君主,如今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依然的面如冠玉,体态修长,但是却多了庄重自持。
那些少年时代的急躁和莽撞,不知不觉间化作了内敛的强横和霸气,平素隐藏在作为君主的庄严之下,只有遇到难以克服的阻力才会突然爆发出来。
如今他正仔细倾听主父偃的话语,脸上不动声色云淡风轻,只有象卫青这么熟悉了解他的人,才看得出他眼里闪烁的兴奋。
“想不到这次才出去不过几个月,他便如此成熟了!或者,他早就是如此了,只是是以前一贯在他身边,变化我也无从察觉吧!”卫青暗暗思忖。
“仲卿,你如何看?”刘彻的声音依然温和地响起。
卫青微微一怔,他有些不愿意在主父偃面前说出自己的意见,但皇帝已经点名,只得应付道:“臣觉得此法甚妙!”
刘彻知他脾气倒不以为意,一笑便过了。
但主父偃正得意间不免多看了他几眼。似乎觉得堂堂关内侯,如此简单附和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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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主父偃拜辞而去。那刘彻才微微笑道:“人已经走了,你还不说么?”
卫青不由得也一笑,便道:“臣真的觉得此法甚好,只是,臣有一个疑问。”
“说,别磨磨唧唧的。”刘彻将腿从身体下面伸长不复跪坐的姿势,随意地笑道,只有在卫青这里,他是放松的。
“这推恩令固然极好,但是,若有诸侯不推行又如何?”卫青说。
他话里有话:这些诸侯不见得都看不出皇帝的用心,若有一两个识破这种用心的,是会出现不推行的情况的。
刘彻皱眉道:“这倒是!”
便慢慢思忖,眉心也习惯性地皱起。卫青看着他这几年来渐渐变得刚硬的脸的轮廓,心中不由得想起当年那个骑着红马痴缠着自己的少年来。
“无妨,”刘彻展颜一笑,“可以先择其中推行的好的诸侯多多嘉许,也让诸侯们有个榜样之意。朕还可以将他们的子孙封为“王子侯”。这样,就是有一两家不实行的,他们的子孙也饶不了他们!仲卿你看如何?”
“嘉其行而导其民!再加釜底抽薪之策,陛下好计!”卫青真心的。
刘彻不理他,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天啊,这个什么推恩令可帮了朕大忙了!”
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只是如此一来,侯爷也太多了!”
卫青心中一凛,见刘彻也是无意而言,当下装没听到,用其他言语岔了开去。但心中不知如何,已经暗自警惕。
卫青,也是皇帝刘彻新封的侯爵!
他何其幸运地听到了皇帝刘彻无意间流露的心声,又何其不幸地在封侯之初,便看到了最终的结局!
而完全无意从这方面去想的刘彻根本浑然未觉。在他心里,卫青不同于旁人,自然也不会虑到卫青有如此心理。
刘彻叫卫青来,不过是让他去选马。
这一段时间,刘彻搜罗了不少良马,如今献宝一样拿出来给卫青,那卫青因为刚才的事,心中犹如有个疙瘩堵着。
尽自强颜装作感兴趣的样子,但却如鲠在喉。
刘彻见他如此,只以为他对那些良马不甚满意,心下十分失望。卫青走后,便将马监叫来训了一顿,命他再用心找寻。
他一直想给卫青两样东西:宝剑和好马!
宝剑已经得了,便是青鸾;现在,就差一匹好马了。
平阳
那天,卫青从未央宫出来,心头沉甸甸的。
卫青虽然装作不在意,却已经十分上心:在皇帝刘彻的眼睛里,王也好,侯也好,都是他江山社稷的隐患,迟早他都要一一解决掉的。
而自己,不尴不尬地封了侯,虽然,这是个封户不多的新的侯爵。但是,假以时日,会不会也是刘彻要对付的呢?
卫青相信刘彻的心,但是,他也知道,作为一个皇帝,刘彻会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呵呵,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卫青在心里默默地苦笑着。
睿智和冷静的他,在封侯之初,就看到了最终的结局。
看看离未央宫远了,心中郁闷的卫青不想便回家去。想起卫妈妈想吃武昌街上的豆面点心。便吩咐侍从先回,自己拨马向武昌街去。
武昌街不是长安的主街,但是店铺林立,也十分热闹。卫青骑在马上慢慢地行,心中还在默默地掂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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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快要到那家叫“一口酥”的点心店了。
忽然,一阵喧闹从街道的那头传来,惊呼声,哭喊声,人们四散奔逃,东西四处飞溅,物品倒塌的声音乱作一团。
中间夹杂着一个尖锐的歇斯底里的女声:“救命!——”“救命!——”
还有人大声吆喝“马惊了!”“拉住它!”
卫青看时,一匹赤红的骏马,拖着一张朱轮华毂的大车,疯了一样从街道那头狂奔而来。车声隆隆,那马口吐白沫,眼睛血红,发了狂似的。
武昌街外宽内窄,那马疯了似地往里面跑,里面街道越窄,人们躲避越不易,而那马发了狂,如果撞到墙上,则车毁人亡。
果然,前面一堵石墙下坐着个卖东西的老太婆,吓得呆了,一动不动。任旁人如何大喊让开,只是呆怔怔的。
眼见这老婆子,车,马都要毁于一旦。
说迟时那时快,卫青猛地站起,踩着自己的马背,腾身一跃,半空中一拧腰身,竟牢牢骑在了那匹赤红马上,紧紧勒住缰绳,口中大声呵斥:“吁——!”
他腕力强劲,那缰绳立即被勒得更铁索一样,那马吃痛,长嘶一声人立起来,前蹄腾空不住乱踢,将那老婆子跟前摆的东西踢得到处都是,老婆子才屁滚尿流爬开去。
好个卫青,两腿紧紧夹住马身,右腕使劲一带,竟将那马头带开,马立刻随劲转了小半个圈才放下前蹄,避免了直接冲到石墙上。
但是,那大车还是“啪拉“地侧面擦到了旁边的墙壁,只听得哗啦啦连串响,一边车轮便被撞散开来。大车一倾,歪倒在旁边。马身也被带得一个趔趄。
卫青刚稳住马匹,便听见车厢里传来呻吟之声。连忙跳下马查看。刚走上前,便看见那车厢的翠羽红帏上一个鲜明的标记,不由得一怔——平阳公主府!
这卫青便不莽撞,且不拉开帷幕,只朗声问道:“是公主殿下吗?小臣卫青,公主可曾伤着?”
里面一个清朗圆润的女声回答道:“我没事,不过我的侍女伤着了!”接着帘子微微一动,一只洁白纤美的手掠起帷幕:“请助我一臂!”
车厢已经倾侧,出来甚是不易。听了这话,卫青连忙伸出手,那手稳稳地搭在他的手臂上,借卫青一使劲间,那手的主人便已从车厢中脱困。
这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来自刘氏家族遗传的高挑和美丽的身体,在女人中有些过高了。清雅秀丽的脸庞,带着天潢贵胄才有的从容自若。优雅,冷静,即便刚刚脱困,脸色十分的苍白,但神情却毫不慌乱。
那只很美的手掠了掠微微有些散乱的鬓发,道:“原来是卫侯爷!”平阳公主敛袂一礼:“谢谢卫侯爷出手相救!”
她是先皇之女,当今天子的亲姐姐,卫青如何敢当这一礼。连忙避让开去,口称:“不敢!”
这平阳公主礼毕,才抬头细看卫青,一看之下不由得一怔。
多年以前,她本与卫青相识。但是,眼前这人这哪里是当年那个俊秀有些单薄的小小骑奴!
眼前的这个男人,高大修长的身体,带着军旅生涯才锻炼得出的敏捷矫健。印象中少年时那种眉目如画的美丽已经被岁月拉开成成年男子的俊朗的外形。刚从边塞回来,原本肌肤晒成了微黑的橄榄色。
优雅中带着洒脱,儒雅而又英挺!
平阳公主身在宫廷,眼前早见过了各种出色的男人,但是,眼前这个人仍然让她惊艳不已。
公主毕竟是公主,能够应付各种忽如其来的情形。
当下掩饰住心中的惊异,温言道:“若不是卫侯爷相救,平阳今日恐怕得命丧此处了!”
“不敢,卫青刚好从这里路过,能为公主效力一二,甚是惶恐!”他口中说着惶恐,但神色如常,不卑不亢。平阳公主又不禁暗暗生出些好感来。
这时,街头又是一阵喧闹,原来随公主车驾的侍从们才刚刚赶到。当下卫青和平阳寒暄两句,便帮着那些侍从拉出那刚才叫得歇斯底里现在还在全身瘫软的侍女,收拾车子。
卫青道:“公主这马恐怕得休息几天了。”
平阳看时,那马神情委顿,口角被勒出一团一团的血沫子。再看看已经破碎的大车,想想刚才的心惊,不觉也有几分后怕。便道:“把这马拉回去,叫马童们好好看看是怎么回事。”
众人唯唯答应。
便有侍从另外寻来一辆大车,请公主乘坐。
此时好奇的人群早已越聚越多,卫青见此情况,连忙请平阳乘车回府。那平阳也微微一笑:“如此也好,只是我心中实在有些后怕。”
她口中说着后怕,脸上神情却不露半分,也不知是真是假。眉目之间风致嫣然,这是一种少女不能有,而少妇未必有的成熟的美丽!
卫青当年在平阳公主府中,不过是小小骑奴,也就是偶尔上车下车能偶尔瞥一眼这个美丽高贵的公主,真正的近距离说话,这还是第一次。见平阳风度气质大异于一般女子,心中不由的暗暗称奇!
因见平阳如此说,便笑道:“无妨,我也要家去。便陪公主一程。”
平阳也一笑:“我倒忘了我们本是邻居了。那便烦劳卫侯爷了。”若是别人,便要疑她这声卫侯爷有所讥刺,然这平阳公主平平常常说来,竟是说不出的自然好听。
卫青便骑马跟在平阳公主的车后,一路回了吉祥街。
待得别过公主,才想起卫妈妈想吃的‘一口酥’,原本是专为这个去的,反倒忘了。只有又匆匆拨转马头再去买了。
回到家里,秦织虽然奇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