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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满心满眼都是她-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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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经理的事——”故意将话题转向公事,他要自己的心少痛一些。

将注意力移向副董,她命令自己别在意垃圾筒里轻叹的花束。

“我已提报相关部门,近日内便会解除他的职务,这件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骆苡华嘴里说着,可脑中却在考虑着另一件事。

他看着江凯晴,小心翼翼地开口:“江小姐,你明晚能陪我参加顺发企业的开幕酒会吗?”

怕自己的邀约会得到与那束花一般的下场,他急急解释:“因为我的秘书临时有事,董事长的秘书又是个男的,所以——”他拾眼看她,那眼里带着一点哀求。

“我明晚没事。”觉得副董瞅着她的模样像只小狗,那黑亮的眼可怜兮兮地对着她,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你是答应了?”骆苡华惊喜地问。

得到肯定的颔首,他高兴得笑了。“明天下班后我来接你,就这么说定。”

怕她反悔,骆苡华忙退场。

“今天没什么事,所以我要回骆氏一趟。”他走向门边,却又回过头来。“明天要记得等我喔!”那殷殷交代的模样,像个孩子。

江凯晴再点点头,看着副董心满意足地离去。

直到见不着人影,她才走向垃圾筒,拾起被副董丢弃的花束。

她并不是喜欢花花草草的人——将花稍稍整理过后,她将花束插进一旁摆饰的花瓶。她无法让这束花就这么被弃置在垃圾筒里,要问她为什么,她也答不出来。

看着淡粉色的小雏菊,她的眼光变得十分温柔,而笑淡淡地在她的唇畔浮现。

她正在观察。

眼前的男人外表是她熟识的,但举动、神情显得有些陌生。

没有往常的流气及嘲讽,今天的曾壬晏,有着怎么也抑不住的欢喜。

“你不是有话要告诉我吗?”看他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江凯晴提醒道。

“呃……我……”局促不安的曾壬晏说道,“凯晴,我不能跟你结婚了。”

这句话理应要像个炸弹炸着她的心,但江凯晴只是眼眨也不眨地说:“好。”然后她在心里考虑着,她该找一个代替的人,或是结婚这件事便这么算了。

“凯晴!”反倒是曾壬晏沉不住气。“你该问我为什么的。”

“你不是要说了吗?”她抬眼看他,带点嘲讽。

完全不理会她的反应,曾壬晏兴奋地说:“我要跟别人结婚了,就订在下个月十七号。”

那是他们原本预定结婚的日子。

“我有受到伤害的感觉。”江凯晴面无表情地说。

“我怎么看不出来。”完全把她的反应当成玩笑,曾壬晏继续说道,“还记得我曾跟你提过的女人吗?”

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曾壬晏再提醒道:“那个让我不得不和你结婚的女人。”

虽然那句“不得不”有点刺耳,却没有妨碍江凯晴的记忆力,她见过那个女人。

柔柔的、小小的,把曾壬晏当作天,当作一辈子爱恋对象的女人。

记得和她订定结婚约定的下午,曾壬晏曾对她说:“我从来没被人这么爱过,我觉得,”他还扯扯自己的领带。“快要窒息了。”

如今的他却一脸幸福地对她说:“似雨告诉我,她要少爱我一些,如果少爱我一些可以让我留在她身边,她会克制,她会要自己别对我投注那么多感情。你知道吗?凯晴。”他站起身,像是兴奋得坐不住了。“当我看着她的脸,我问自己,我真的不爱她吗?这个女人这么爱我,为什么我要逃避,执意选择往一个冰冷、理智的婚姻里头钻去,这时我也才发现,我是爱她的。”

在她面前徘徊着,像极了莎剧演员的曾壬晏突然又对着她说道:“我真的爱她,当我想到未来一辈子再没有她的纠缠,我才发现这一点。”

“你告诉她了?”她善尽观众的责任。

“当然,昨晚我对着她说,很谦卑地对她说,如果她还愿意,那么请把她给我,而我也会把自己给她,把幸福给她,把快乐给她,把上天赐予我的一切,全部给她。”

“然后呢?”桌上若能再多个几包零食,那就更好了。

“然后就碰!”他张开双臂。“两个人幸福美满。”

她鼓鼓掌。

“你那是什么反应啊?”曾壬晏回头看她。

“看完八点档连续剧精彩大结局后的反应。”她喃喃应道。

“什么?”

“没有。”江凯晴无辜一笑。

曾壬晏看着她的笑脸,不满意地坐回原位。

“凯晴,你不觉得自己太冷血了吗?当我对我家人说完这些事,我妈哭湿了三条手帕,我爸感动得拍着我的肩,我姊我妹全找男朋友诉衷情去了,只有你——唉!”

原来自己的反应可以用一声唉概括吗?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曾壬晏,她又喃喃自语:“我真希望你变回原来的样子。”

原来那个凡事都不在意,接受她像——不,江凯晴突然了解了,曾壬晏不是接受她,他对她就像对任何事,毫不在乎。

心,有点痛痛的。

“这么说来,我们是不结婚了。”将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掏出,打开,她小心地撕去有关结婚的一切讨论事宜,折好,放进垃圾筒。

“嗯,不过欢迎你参加我们的结婚典礼,似雨想认识你。”曾壬晏甜蜜地说。

他起身走向门口,却又突然说道:“你不会难过吧?凯晴,我是说,这桩婚约本来就是理智下的产品,那么解除它应该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吧?”

“当然不会。”江凯晴笑答。

“你应该回答会的,至少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

曾壬晏开着玩笑。

“我要走了,”他低头看表。“我和似雨有约呢!”

又是一脸甜蜜。

将曾壬晏送出门,江凯晴坐回沙发,小心地让自己靠在沙发上。

这表示她心情呈现紊乱中,否则坐着的她,背永远直得像把尺。

曾壬晏的话带给她很大的情绪反应,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十分讨厌计划变更的她;如今,不只是未来一个月的计划得重新拟定,甚至连她的一生,恐怕都得重新安排。

首先,就是要把所有接洽过的事全都取消,包括美容师、礼服公司、餐厅……还有什么呢?

她把待办的事一项项地写在记事簿上。

最困难的是她得跟父母解释,既不能说实话,又不能让曾壬晏成为毁婚的负心汉。唉,曾壬晏可好了,快快乐乐地谈他的恋爱去,而她呢?却在这独自悲惨地收尾。

真要说实话,她是真的受伤了。

虽然她对曾壬晏并没有抱持着轰轰烈烈的感情,但她的确已将他视作共度一生的人,也努力地要自己投注一些感情在婚姻上。

但是,对曾壬晏来说,她是什么?

他曾经认真看待过彼此的婚约吗?或者对他而言,她只是逃避之余随手拾来的——什么?挡箭牌吗?待他想通了,便随手搁到一边,连一声谢谢或抱歉也用不着说。

她感觉有点难过了。

原来自己是他不得不挑的人选——为什么?没有别的女人愿意同他演这场戏吗?——原来他认为彼此的婚约是冰冷的。冰冷的是什么?婚约?还是她?

她太理智了吗?又或者太冷血?

她并不爱他,只是觉得被伤害了,只是觉得自己没人在意。

算了。

她仰高头,随手拿起一旁的抱枕,盖住自己的脸。

人家是恋爱中的男人,她呢?什么也不是。

江父打开门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暗室里,他的女儿脸上贴了个抱枕,靠在沙发上。

“爸,”没有拿开抱枕,她的声音闷闷的、模糊的。

“我不结婚了。”

不知道该不该开灯,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心里认为是小俩口闹脾气,而对于女孩子曲曲折折的心思,他是说什么也不能理解的。

“凯晴……”只开口说了这么两个字,他又沉默了。

于是父女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

直到熟悉的脚踏车声由远而近地传来。

“你回来了。”江父打开门,对着刚停好车的江母说道。

丈夫话中有着浓浓放松的意味,江母抬头问道:“怎么了?”

“凯晴说……她不结婚了。”江父脸上一副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表情。

“真的?”江母十分高兴地说。莫非女儿想开了,知道曾壬晏那人不适合她。

“凯晴——”她兴冲冲地快步进门,直到一室的黑暗覆住她,她才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那连人生都要干净整齐的女儿,怎会任由情绪沾惹了自己。

放缓脚步,她走向沙发,并没有开灯,她只是轻柔地问:“怎么了?”

“不结婚了。”二十八岁的女人偎向自己的母亲,将抱枕移开,她转而埋向母亲怀里。

“好,不结婚。”不是安抚,没有询问,江母话里只有心疼。

“对!不结婚了。”江凯晴站起身,像是吸收了母亲的能量,她又是自己了。

将抱枕放回沙发上,再整整自己坐过的位子,她走向楼上。

“妈,菜在炉子上热着,我洗个脸,等会儿开饭。”

待女儿上楼去,江母才把灯打开,她叫了正在院子里喂蚊子的丈夫进门。

“没事了?”抓着身上新增的几枚红点,江父问道。

“没事了,女儿不结婚了。”江母打开电视机,十分平常地说。

江父关上门,惊讶地问:“真的不结婚了!?”

只点点头,江母的注意力全在电视节目上。

“不准!”江父的声音瞬时拔高。“要不结婚,先结我理由!”

父亲的声音大得钻进江凯晴耳里,她将毛巾放回架上,心里又添烦恼。

“事情就是这样了。”将骆邦的事描叙完毕,骆苡华将手边签妥的文件交给一旁的秘书。

“已经提报相关部门了吗?”问话的是大办公桌后的骆震。

“昨晚便通知张主任了。”再拿起一叠文件,他快速浏览、处理。

好不容易将积了好几天的公事处理完,骆苡华喘口气后,抬头对父亲说道:“我查过骆邦最近的几笔交易,有些客户根本就是空头公司,我想那也是陈经理敛财的方式之一,如今的骆邦必须积极地寻找稳定的客户群,否则恐伯度不过下一季。”

“然后?”骆震很想问问儿子知不知道自己的毛病,每当他开始正经分析,甚而长篇大论时,都代表着他正有所求。

“顺发企业明晚有个开幕酒会,听说他们正在寻找新的合作对象,因此,”他笑笑。“我希望能代表参加这个酒会。”

“你怎么知道顺发企业的开幕酒会?”骆震皱着眉。

“妈告诉我的。”骆苡华一脸无辜。

“你妈怎么会知道?”骆震站起身,走至儿子跟前,语调里带丝紧张。

“当然是莫叔叔通知她的呀!”骆苡华理所当然地说。

“莫任杰!”从牙缝里硬挤出这个名字,骆震话里满是敌意。

“莫叔叔还说要邀妈当女主人喔!”骆苡华火上加油。

“除非我死。”拿起车钥匙,他像一头怒狮冲出门。

“爸,你去哪?”骆苡华明知故问。

“去找你妈算账。”声音远远传来。

算账?骆苡华笑着摇头,全世界都知道骆震在妻子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唉,父亲这样气冲冲回去,不知是谁要跟谁算账呢!

他满脸幸灾乐祸。

“贼儿子!”桌上的通话机突然发出声音。

骆苡华略显惊讶地看着通话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骆震的声音透着轻责。

“我在想什么?”骆苡华拉过父亲的大皮椅,舒服地坐好后才问。

“明天的开幕酒会我和你妈都会到场,我们会好好护着那女娃儿的。”骆震说破儿子的用心。“不过,你意图挑起父母间的战争,进而图利自己,这笔账,我们可不能不算。”

哦喔!被识破了。

骆苡华吐吐舌,侧看着通话机道:“算,算,当然算!儿子出资送你们去度N次蜜月怎么样?”

“勉强可以答应。”父亲声音带着笑意。“我找你妈问话去了,今天你就留在公司。”

“是。”骆苡华叹口气,要说动已绝少涉足应酬场合的父亲,自然只有母亲大人的魅力及老情敌的挑衅。

反正,目的是达到了。

知道江凯晴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又情她被一群虎姑婆给吞了,这下有父亲的背书,他便不需担心了。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

江凯晴第一次避着父亲出门,在公司里一整天,也净想着该给父亲什么理由。

难道真得实话实说?

不行,他们要是知道自己将婚事这般的处理,恐怕她这辈子是进不了家门了。

好烦哪!

江凯晴看着手表,开始整理起桌上的杂物,脑中忍不住想着,要她现在不怨曾壬晏真的很难。

看着电子钟跳向五点三十一分,她不情不愿地打卡下班。

这辈子第一次,她不想回家。

不,是不敢回家,站在骆邦企业门口,她在心里更正。

“江小姐。”

熟悉的嗓音让她抬头,出现在眼前的,是笑得灿烂的骆副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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