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翻天-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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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云是个大度的女子,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没有为这类事和方梦袍红过脸。可当她发现马丽迷上方梦袍后,却多少有了一些担忧。马丽那么年轻美丽,她不知道方梦袍能不能抵制住她的诱惑。
说来有趣,自从马丽到医院后,前来看望伤员的年轻战士明显多了起来,有几个中央机关的干部每周必定要来几次,名义上说是探病人,看老乡,其实是来看马丽。《红色中华》报的战地记者万文和新近住院的钱副师长对马丽更是情有独钟。
万文经常找借口来采访,那段时间野战医院的见报率比以往高出了许多,但马丽不喜欢万文,说他的举止女里女气,万文多少有些气馁,来的次数渐渐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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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十五章(2)
钱副师长是个动作迅速的人,他已经托红云来做媒了,红云对此很热心。钱副师长是个赫赫有名的指挥员,他的妻子是兴国妇女赤卫军的副队长,第三次反围剿时被国民党的飞机炸死,牺牲时怀有七个月的身孕,自那后钱副师长再没有接近过女人,更别说动结婚的念头了。可自从他背部挂花、入院见到马丽后,三十多岁的钢铁汉子居然犯了相思病。他不好意思直接向马丽表白,只好请红云牵线搭桥。
红云觉得钱副师长除了个子略显瘦小外,其他方面都不错,便派马丽去护理他,等马丽和钱副师长熟悉后,她把他的意思告诉了马丽,谁知被马丽一口回绝了。马丽说:“我有对象的。”
红云的心里一紧,赶忙追问谁是她对象,但马丽死活不肯说,弄得红云直犯嘀咕。她把这事讲给方梦袍听,方梦袍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些失落。
“是吗?谁呀?那个万文?”
方梦袍和红云都不喜欢那个记者万文,因为万文曾经因生活作风问题受过处分,他们可不希望这样一个人来追马丽。
“不可能是万文,马丽看不上他。那个人呀,我看八成是你!”
方梦袍白了红云一眼,说:“红云同志,这种事情你可不能胡说。我的为人你应该清楚,我只是担心有时我的做###伤害她。”
方梦袍说的是真心话,他不想伤害马丽。不是说他对马丽没有一点感觉,他有,而且有时很强烈,但他相信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情。但是,也许就因为自己会心动,他的自控才显得生硬而极端,与其说他在拒绝马丽,倒不如说他在拒绝自己,所以他才担心马丽受不了。
红云听后脸上露出和煦、温暖、幸福的微笑,无论从哪方面她都永远相信他,在她眼里方梦袍是没有缺点的。
方梦袍说到做到,对马丽从此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还特意出面请钱副师长和马丽到家中吃了顿便饭,为的是撮合他俩。
钱副师长这是第四次负伤了,前三次也在方梦袍手上治疗,那时他成天急着要返回前线,这回他也同样急,但这急中已有了一丝牵挂:他希望能够在这段时间和马丽把关系定下来,所以那顿饭他吃得很拘谨,生怕自己大马金刀的性格和粗鲁的话语会惹马丽不快。其实,他就是不说话马丽也已经不高兴了,但她这不高兴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方梦袍和红云。
方梦袍和红云夫妻给马丽和钱副师长的敬酒,马丽把碗“啪”地一放,滚烫的水酒像朵花那样溅起来。众人一时不知说什么,但见她噙着泪水看了方梦袍一眼,一言不发地扭身跑了。
“马丽,马丽,你回来!”
红云追出去,可她哪里追得上呢?不多会儿马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钱副师长喝了几碗闷酒,将袖子一捋,颤抖着嘴唇说: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出院吧。来,我们吃酒!长得靓的妹子脾气大,娶回家不好伺候,我看算了吧!再说,现在战事也繁忙,形势又严峻,这时候想这些事也不应该,她这一跑倒把我给弄醒了。看来,我这段时间的思想是走神了,方院长,红云护士长,事情就到此结束吧!”
钱副师长说完,吃酒,抽烟,谈笑自如,只字不提马丽,颇显英雄本色。第二天,他办理了出院手续。临走之前,他到病房寻了马丽,掏出一副近视眼镜送给了她:
“马丽同志,对不起,我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看你没眼镜不方便,这是从县城一个郎中朋友那儿弄来的,不晓得你戴上管不管用,做个纪念吧。”
马丽接过眼镜试了一下,立即跳脚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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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谢谢你,怎么这样合适?哎,你脸上长了几颗麻子呀?原来看不清,倒觉着你长得比现在要平展些嘛!”
马丽一派天真,钱副师长受用地微笑着,心想这妹子倒是个实心人,心里有什么讲什么,这种脾气最对自己的胃口,可惜呀!不过他早已想通,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粗配不上马丽这样的洋学生,尽管如此,这会儿还是有些淡淡的惆怅。
红翻天 第十五章(3)
当马丽得知他是提前出院时,心里多少有些不忍,“钱师长,对不起。那天,那天我不是对你发脾气的,你不要见怪噢。”
钱副师长豪爽一笑:“哪会和你这细妹计较啊?好好做事吧。不过你眼力不好,走路什么的要多注意些才是!”
钱副师长转身走了,马丽愣怔了一会儿,正好看见方梦袍和钱副师长握别,她想走上前去,又怕再和钱副师长讲话,便等钱副师长走了才悄悄靠近方梦袍,谁知方梦袍一见她竟快步往手术室跑去,仿佛她是瘟神。
马丽追过去拽住他的衣角,孩子般喊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给我说清楚!”声音不知不觉有了哭腔。
方梦袍看看四周,着急地去掰她的手:“马丽,别耍小孩子脾气,现在是工作时间,有话我们改天再谈。”
说罢方梦袍匆匆走了,马丽追了几步,看见陈医生和几个护士从窗口探头往外瞧,不由气羞交加,“嘤”地哭起来。方梦袍的双脚粘在地上不得动了,他叹口气,慢慢走回马丽身边,马丽抽泣得更厉害了。
“马丽,你也这么大了,怎么就不明白道理呢?我是有家室的人,你这样会影响工作的。”方梦袍苦口婆心地劝道。
马丽并不买账,她抹着眼泪无比委屈地说:“你怕什么呀,我又……我又不要你做老公,我……我只是想你。我也叫自己不要想,可就是会想,我有什么办法?我……我就当你是哥哥不行吗?”
马丽的话让方梦袍啼笑皆非:“马丽,我已经把你当妹妹了,比妹妹还要亲,这不就够了吗?马丽,我们小时候在福音堂是一回事,现在都是大人了,这里是红军医院,不能这样任性。”
方梦袍说到这儿有些动气,谁知马丽比他还要气:
“我不管,我不想嫁人!你们以后谁再给我介绍对象我就骂谁。还有,你刚才答应了改时间和我谈的,就今天晚上谈吧,后山脚下的小溪边有棵歪脖子柳树,八点钟我在那儿等你,不见不散!”
马丽甩头走了,冬阳洒在她舞动的短发上,军帽下边似藏了片美丽的绸缎,晃得方梦袍眯起了眼睛。
他叹口气回到手术室,陈医生正在给一个伤员拆线,他抬头看了眼方梦袍,关切地道:
“没事儿吧?这后生恢复得不错。”
陈医生的神色多少有些黯然。他技术不错,心地也还善良,只是经常长吁短叹的,似有许多苦楚。方梦袍一直想找机会和他谈谈。
这天,正好有些清闲,方梦袍和陈医生双双蹲在井栏边磨手术刀,陈医生感叹道:
“方院长,讲老实话,要不是被贵军俘虏了,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你们是在这种情况下做手术的。没有麻药、没有止疼药,没有消炎药,没有一把像样的手术刀……啧啧,那些战士真是勇敢,全是刮骨疗毒的关公,可敬可佩!医生也不赖,不是钢筋铁骨的人做不了这种手术,难怪你们这样战无不胜。”
“哎,陈医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现在是我们当中的一员,怎么还贵军贵军,你们你们的?你呀不但人要融进来,心也要融进来,只有这样,你才不怕苦累,才能够在必要时做出牺牲。”
陈医生苦笑着没做声,刀子在他手中磨得咯吱咯吱响。方梦袍看着清瘦的他,关切地说:
“陈医生,听讲你太太去年染伤寒过世了,只有一个三岁的女儿,放在赣州老家?”
陈医生愣了愣,接着扭身去揩眼泪,好久他才重新蹲下,把那已经磨好的手术刀丢进水桶里清洗。
“方院长,谢谢你的关心。组织上对我很关照,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还给我每个月开五块大洋的工资,可战士们每天的伙食才五分钱,我拿得不安心。只是我这种从那边过来人,不晓得能不能适应红军的纪律。我是家中的独子,我老父亲71岁,有哮喘,往年冬天要躺好几个月,还多亏我在医院帮他弄点药才能挺过去。我老母也有70了,她身体倒还好,现在家里只靠她了。这样下去,连他们的生计都成问题,这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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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十五章(4)
陈医生性格斯文、内向、寡言,这些委屈积在心里大半年了,如今终于有了倾吐的机会,他居然女人似的抹起了眼泪。方梦袍同情地看着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滑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眼下这陈医生是真伤心了。
“写过信给家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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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医生摇了摇头:“不敢写,怕万一发现,说我是奸细,到时有口难辩。”
方梦袍拍拍他的肩:“小陈,苏维埃政府不会冤枉好人的,你这是正当要求,有什么不可以?我看你该给老人家报个平安,捎点儿生活费给他们。你父亲的病我可以拜托福音医院的陈查理先生,让他关照关照。”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方院长,这样我就安心了。”
陈医生如释重负,脸上的愁色一扫而光。
在方梦袍的帮助下,陈医生通过赤色邮路往家里寄了信和生活费,不久还收到了家书,从此他像换了一个人。
这自然是后话,暂不提它,先讲讲这天晚上方梦袍和马丽在小河边见面的情景吧。
这天晚上虽然很忙,马丽还是抓紧时间洗了澡,洗了头,早早赶到小溪边的歪脖子柳树下等候。这时已是隆冬,歪脖子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和淡月中懒洋洋地拂动。
为了不让身姿看上去臃肿,马丽没有穿新发的棉衣,只穿着单衣,单衣里头罩了件原先在赣州时常穿的薄灯芯绒夹衫,口袋里揣着陈查理伯伯送给她的小闹钟。
河边风大,她站了不多会儿就冻得浑身打颤,脸皮麻木。马丽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儿傻,同时又深感无奈,她无数次命令自己不要去看、去想方梦袍,可脑子根本不听指挥,只要一有闲暇方梦袍便月亮般地悬在她眼前,让她无法回避。奇怪的是方梦袍越回避,越冷淡,她便愈想见到他。难怪有人说,真正喜欢一个人,往往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可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她还不是照样日思夜想,照样躺在床上猫挠心!
不过有时想到方梦袍对自己的轻慢她又会很生气,恨自己的自作多情和软弱无能。如果能够做到,她发誓也要让方梦袍在自己面前难堪……问题是她做不到,所以她才会望眼欲穿地在寒风中等待他的出现!
九点差一刻的时候,马丽哭了,她哭得伤心而放肆,幽幽的哭声和着溪水轻细的哗啦声将寒风的节奏打乱了,风不服气地打着旋,几片枯叶擦着她的脸飞去,惊起了几声夜鸟的哀鸣。
马丽回头望望后面的山冈,犹豫着是否要离开。尽管这几年在医院跟尸体打了蛮久交道,但一想到山那边密密麻麻的坟茔她,仍然毛骨悚然。那些坟茔中埋着的尸体,有些还是她亲手清洗的,他们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按理说她应该不怕,可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不管生前多么熟稔、亲密,一旦没了那口气,这份熟稔、亲密便被恐惧代替了,也许不是真正的恐惧,而是生与死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界限在隔离着彼此。
马丽有些后悔来到了这个地方,她甚至想任性一回,干脆离开医院回突击队去,这样眼不见为净,也省得看他的脸色,被他冷落。
假若我现在就去春霞那儿,他会来找我吗?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没错,他有家有室,无论再冷的天气只要到家就会有人给他暖被窝,他怎么会想到自己在干什么呢?所以他可以冷脸对人,可以无视别人的等待!
马丽自怨自艾了一会儿,终于擦干了眼泪。泪眼蒙眬中她看见有人正往这边走,她掏出钱副师长送给她的眼镜戴上,冷不丁的有些儿想他。
听红云讲,这副眼镜是钱副师长用祖传的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