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东风一梦遥-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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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我一眼,说道:“我数一二三,你就往前冲,什么都不要管!”
我坚定地一点头。就算身后洪水滔天我也不管了!奥尔菲斯一回头,尤莉加从此永远消失在冥王的地府中;遗忘之地的人们不听神嘱,最后关头回头一顾,洪水滔天,自己变成石头。
三声一二三过后,我不假思索地甩腿飞开,什么怀孕,什么风雪,都不管了!耳边是不绝的兵刃声,心里却乱七八糟地冒出一堆不相干的东西!我只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流产也不能停步,就算杨不愁死了,也不能回头!
“将军——”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我跟你拼了!”
肺部骤然似被大手攫住,的卢的声音穿过风雪敲打着耳鼓。一声声悲鸣,仿佛连绵不绝的回声,在耳际回响。
脚下机械地交替着,杨不愁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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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东风一梦遥》第十三章(3)
深一脚浅一脚,我的周围全是树。没有杀气,没有刀剑,没有嘶喊,一切都沉浸在静默里。只有我的呼吸,粗重的短促的,在林间回荡。
扑哧,我抱着肚子沿着大树滑坐下来。
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黑色枝杈描绘的天空从白色灰色,变成深色黑色。
从昏迷中醒来,我站起身摸着树,一刀刀地做着痕迹,一步步地走着。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只知道一定要走下去
空气中还飘着浓烈的血腥味,我知道我跑得并不远。敌人很可能会追过来,但是,我还是循着味道,一步步地走向血腥的中心。
心里有个奇怪的念头:杨不愁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大家就全完了!
我的鼻子大概是过敏类型的,对味道很敏感。
脚下一绊,踉跄一下,差点扑倒。就着雪光一看,是那个黑衣杀手之一。我竟然冷静站起来,开始清点人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总共有八个。我路上看的大概有四五个,看来他们是从不同方向赶来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后续了?
我抿紧嘴巴,吃力脱开一个人——的卢。皮开肉绽,拖动的时候还有冻在一起的冰块被撕拉的咔啦咔啦声。在不远处还有一个伏地的人,他的身下是一个黑衣杀手。我把他拖到的卢身边,雪地被拖动时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像不只我一个人在走路。百里已经死了,应该还有两个人。我擦了把汗,四处踅摸,终于看见一个没有包头巾的身影。走过去,如法炮制,拖了过来。
嗯?他身下还有一人没有包头巾。只剩下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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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过那人,扑哧笑了:杨不愁!
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我拍打着他的脸:“你也有今天啊!看,我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竟然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收尸!等一下吧,排队啊!这会儿不能加塞。等我把别人都拖过去,再拖你啊!”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木呆呆地把那人拖过去,和的卢他们放在一起,又拖着杨不愁和他们并排放在路边,拿了四锭银子放在他们手中。如果有人看见,取走银子,安葬尸身,也算入土为安了。
我把最后一锭银子塞在杨不愁手里时,有点儿犹豫。算了,拿了一块更大的银锭,好歹也是将军,给个体面点儿的吧!
掰开他的手往里塞东西,他手指动了动。这叫植物迷走神经,死青蛙都有这种反射。我的脑子冒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词,反正是不害怕的。
然后,他的手腕动了一下……
噗,我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所有的恐惧似乎从一个极小的地方突然冲了出来,一下子变得无限大,充斥了我的世界。
周围影影憧憧,我才意识到死尸多么的可怕!他们可以变成僵尸,雪尸,大粽子,喝人血,吃人肉,呼地喷出一股臭气,就能熏死你!而我既没有黑驴蹄子,也没有糯米,孤身一人坐在一大堆死尸中间。最恐怖的是,我面前那具官儿最大的——似乎活了?
“啊……”一声痛苦的呻吟。
“啊——”一声尖叫,我持续不断地释放着心中的恐惧。栖鸟呼啦啦,大片大片地飞上天空,嘎嘎乱叫着。直到我喉咙沙哑,直到耳边再没有那声呻吟,我才哼哼着低下头。抖抖地睁开眼睛。
“你鬼叫什么!”是杨不愁的声音——诈尸了!
“咯喽”,我听见自己的嗓子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然后看见自己手脚并用快速地跑开。最奇诡的是,我竟然感觉像在看别人做这件事!
“别走,我、我的腿断了!”
啊?活人?
我的魂儿立刻归位,这才觉得地上的雪冰凉冰凉的,赶紧抖干净,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你没死!”
“再待一会儿就死了!”他低声抱怨,“这里,药!快走!”说完,两眼一翻,又昏了!
我也不敢耽搁,从他身上摸出一个药瓶,塞进他的嘴里。可是牙关根本撬不开!一着急,便对着嘴,用自己的舌尖将药在他齿缝间糯软,生生地塞了进去!药似乎是好药,至少让他顺过一些气,我又塞了两粒。探探鼻息,已经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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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东风一梦遥》第十三章(4)
接下来就是离开这里。我抬起他的手臂就要走,可是根本架不动!死人可以拽着一个胳膊一根腿胡乱拖,活人怎么可以?
我又急得额头冒汗。突然看见散架的马车上,有几块拼在一起的木板,甚至还有一些厚褥子,扔在雪地里!
费了一会儿劲,终于做成一个拖着的木撬,一头是的卢他们四人裤子上的腰带连成的拖绳,绑在木板上。还有一些则把杨不愁固定在木板上。所有的厚褥子一股脑地裹着他,包括我的馒头包袱,好像这也能带给他一些温暖似的。
我拉着他在雪地上吃力地走着,必须尽快找个人家。不然,按他的伤势绝对熬不过今夜的寒流!
然而,这里天寒地冻,四野一片漆黑,我又到哪里去找人家呢?万一敌人又追来呢?
“杨不愁!我这人轻易不发好心,你最好给我活下去!不然我就把你扒光了卖到妓院被人奸尸!”
《千里东风一梦遥》第十四章(1)
走进树林,雪光泛着青色,白色的树皮上一块一块黑色的树疤。雪枭桀桀地叫声从头顶划过,我一直盼望的奇迹,比如,什么大侠从天而降,或者我再次神奇穿越等等,始终没有出现,什么都没有。
再走下去,杨不愁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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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橇板,从腰里拔出防身用的大刀片,就是的卢随身携带的宝贝。本来是要合葬的,可是想着万一被人盗走了,就白费了我的好心,不如拿在我的手里,保护一下他的主子,想必的卢意见不会很大。
术业有专攻,砍人的大刀砍树未必好用,但也不排除我的姿势不对。反正吭哧了半天,只劈下来一些细树枝,还有点儿湿。干脆在地上捡起柴来。总算捡了一大抱,又从杨不愁身上摸出火绳和火绒。我在纪府的时候,出于好奇,曾经向奶妈请教过,并且熟练掌握,想不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由此可见,好奇心是人类生存和进步的不二法宝。
点着火,把他移近了,这才喘息着坐下。四周一看,才发现自己做了很多无用功。这片树林掉落的干树枝不少,我不担心篝火烧完了,但是总害怕自己睡着了之后,引发森林大火。下意识里,我认为这是滔天大罪。眼睁睁地看着杨不愁,不敢闭眼。
火光里,他的嘴唇干裂发白,脸颊红彤彤的。伸手一摸,额头烫得吓人,身子却在剧烈地抖动。他身上瓶瓶罐罐的有一些,除了那个小粒的药丸之外,还有一大瓶白粉,闻了闻没有味道:“杨不愁,你现在的伤口要是再不处理,明天你就自己赶路去见阎王吧!不过——”我在他面前晃晃药瓶,他双眼紧闭,不断地倒抽气,“我可不确定这个是不是你们的金创药。如果真的不是,你只能抱怨做事不实,闯荡江湖带错药,治死了跟我没关系啊!阎王面前记清楚。”
打开包裹他的被子,他的衣服已经和伤口混在一起。不算腿上和手上的,胸前三刀,腹部刺中一刀,估计后背还有,但我不敢看。不管怎么样,伤势真的很严重。还有,他曾经说过,腿断了。我看看腿部,不知道是被别人打断的,还是我刚才拖断的。毕竟,冰天雪地的,筋骨没那么结实。
治不了的不管,先管治得了的。
他们身上都有两个袋子,闻了闻,一个是水,一个是酒。掏出小匕首用火烤了,又洒上酒。我沉下心思,一个伤口接一个伤口地处理。仿佛我以前做过类似的事情,拿着一把小刀,在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上翻来覆去地烤,然后插进肉里,取出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或者就那样翻检着皮肉,剔去一些脏东西。甚至我能感觉到这一刀下去能到达皮肤什么样的位置!
一个念头冒出来,难道来之前我是外科医生?
停下来,看看自己的手,心里怪怪的。
杨不愁的肉和衣服冻在一起,有些地方已经塞满泥巴,用小刀一点点地挑着,除去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我想了一下,还是消消毒吧。好心放了一点儿酒……
“啊——”凄厉的叫声震飞寒枭。原本半死的人突然张开大嘴号叫起来,还猛地坐了起来,双目圆睁瞪着我。
我也吓得不轻:“这、这——”
没等我说完,“扑通”!他又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呼——,我的心脏从嘴边落回原位,拍拍胸口,继续干活!
如是往复,几个伤口下来,姓杨的像个条件反射的青蛙,不时地在我手里蹦跶。寂静的夜里,偶尔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喊声,驱散了原本的恐惧和寂寞。就连本来不打算处理的后背,在杨某痛苦的吼叫里,也愉快地给他翻了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路口拦了一趟车队。没想到竟然是那几个商人!他们知道杨不愁是朝廷命官,又见他没死,估计想做个长线投资,不仅热情地安置在车队最好的位置,还绕道最近的一处大镇子,寻了个医馆,加以诊治。
最后,他们纷纷留下名帖,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联络他们。这一路上都有他们的商铺云云。我冒充杨不愁的随行侍妾,一一应允。看样子,通缉文告还没有到,心里略略放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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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东风一梦遥》第十四章(2)
歹人好命,我看着袋子里商人们留下的诊金,撇撇嘴,进去看医生的处理。大夫手脚很麻利,已经包扎完了,说:“都是外伤。致命的是腹部一刀,不过偏了些,只要静养一个月就可以了。倒是腿部的骨折有些麻烦,好像是生生拉断的,下手真狠啊!而且错位很严重,我已经去请本镇另外一个大夫了,他接骨没有问题。请夫人放心!”
拉断的啊!我决定让这件事烂到肚子里。虽然如此,脸上仍然忍不住抽搐,强自镇定做欣慰状道:“那……没有别的问题吗?比如中毒什么的?”
大夫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说道:“目前没有看出来。这位大侠的伤口虽然都是致命位置,但是大侠武艺高强,自保很好。我看他后颈有淤痕,想必是被人打晕所致。”
搞清楚了!我恍然大悟,一定是危急时刻,他的侍卫想出来的不得已之计,打晕主子,做出杨不愁已死的假象。不过万一敌人有一个活着的,再补一刀,他不就彻底玩完了吗?看我怎么折腾他的就知道了。
我也就是心里想想,才不肯说出来找没趣呢!
找了个店家,选了个上房,安置这家伙住下。为了方便照顾,选了个大些的,我也住了进去。
他还在昏迷中,我端茶倒水地伺候,顺便也让自己吃上几顿好饭。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一天过去了。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瘪瘪的,还是没有动静。月事的确没来啊,也没有流产的迹象,为什么不是“大”肚子?许多天来,我第一次关注自己的身体,趁着天没完全黑,又找大夫看了看。大夫说的确是有了,但是很虚弱,让我好好保养,千万注意休息!
抱着一大堆药,让小二帮着弄了。一碗给杨不愁疗伤的,另一碗我自己喝的。钻进卧室,左右分好。先把自己伺候好了,再伺候他。忙忙叨叨,已经过了二更。
休息,休息,一定要休息!奔波了这么久,我竟然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躺在杨不愁身边,闻着属于人类的气味,我安然入梦!
睡到半夜,我被尿憋醒了。说起来不雅观,可是谁不吃五谷杂粮呢?这种“家里的事”一个也逃不开。解决完了,回到床边,看看茶壶,又看看昏昏沉沉的那家伙,尤其是那条断腿,内疚油然而生,倒了些水,用筷子蘸沾着抹在他的嘴边。
一边抹,一边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