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晟曼自传:先站住,再站高-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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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站到的最高位置(2)
要管理一个大型的机构,必须要有与之相应的庞大的管理团队。因此关键是要选对人,用好人。我负责全面工作之后,选人、用人变成一个相当大的工作。
世行的人才结构非常复杂, 1 万名正式职员分别来自 160 个国家,每年的在建项目有 1100 个,进入筹备期的项目超过 600 个,其中每年递交执董会审批的有 350 个左右。还有大量的调研、技术援助和其他各种形式的合作项目。这里聚集着世界一流的专业人才,大量的精英分散在各个细密的领域里。如何有效率地用好这批高智商、高学历却也不无高傲的人中之杰,对于任何领导者都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
世行在组织制度上采取的是分级管理,行长由执董会确定——实际上最大股东美国政府拥有最大的选择权,行长拥有聘用其他高级管理人员的权力,尽管各国都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国家的人进入银行的高层,不过总的来说,世行有一个相对公平竞争的好传统,政治力量的介入并不明显也难以成功。世行的官僚体系也很庞杂严苛,它有处长以上的高管 550 人左右,其中副行长以上干部 30 人,局长级 150 人,处级 370 人以上,在世行干部的任选中,除了专业要求、人品要求,还要考虑到地域平衡、男女平衡,甚至种族平衡。这一切都为选拔人才增加了难度。
不过让人不解的是——或许也是人才济济的缘故,世行历史上对用人问题并不太重视。在我的经历中,我就发现从当初的管理委员会到后期的执委会,都很少就用人进行讨论,惯常的做法是大量依靠人事部门,按程序办事。我记得美国通用电气公司的传奇 CEO 杰克·韦尔奇曾经说过,他花三分之一甚至一半时间,用在考虑人才的培养、提拔和使用上。相对而言,世行决策层在这方面花的时间要少得多。
这种轻视所造成的后果,在日常工作中不同程度地显现了出来,并逐渐降低了银行的工作效率和领导水准。早在 1992 年的一次内部调查中, 75 %的职员认为项目经理“责任重大,但是他们却没有经验,也没有经过专门培训”,超过半数的职员认为他们的上司由于工作比较繁忙,没有时间帮助他们策划一个令人满意并且实际可行的援建项目,实际的工作能力也比较欠缺。
当我成为这个机构的决策者之一的时候,我觉得应该在职责范围内改变这种状况。
由于是一个开放式的国际组织,世行的高级人才往往呈现出全球化流动的态势,世行的官员有很多在国际舞台展现自己才能的机会,那些在关键岗位表现突出的人就经常被其他国际组织看中,或被他的国家聘去出任政府内阁成员。因此,历年以来,合适的副行长级、局长级干部最为稀缺。有的时候甚至会出现青黄不接的景象,最后只好由行长根据自己的偏好和熟悉程度确定一人。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我向行长提议建立了一个“副行长、局长备选库”。由人事部门牵头组织,各个地区、行业部门都被要求上报两到三名副行长、局长的后备名单,由总部统一对之进行跟踪、考察、培养。这样,加上人事部门提出的人选,行长手上随时都有上百个可以挑选的对象。这个名单是不公开的,但每年都递交副行长会议讨论,以便作出必要的和动态的调整。这个备选库的建立,从制度上保证了人选的充足性,选人的主动性、程序的标准化,不久,在高级官员的选拔问题上,被动的情况大有改善。干部位置的空置情况从 10% 以上,降到了 4% 这样一个比较合理的水平。
正如我在前面所说,世行的人员配置始终存在种族平衡和国别平衡的问题。为此,我们特意在人事部门内新设了一个人员多元化办公室,其任务是对人员多元化进行专门研究,并提出具体的建议,以帮助当局确保采取的措施得以落实。从 1999 年开始,世行逐步形成了一些人员结构原则:要求来自非洲和黑人职员达到十分之一,要求处级以上干部队伍中女性占 45% ,来自发展中国家的专业职员不少于 40 %等。这些指标都被分解到各个局处,以保证落实到位。
这些用人措施的逐步推出,让世行的人才越来越均衡,国际化色彩越来越清晰。尽管要达到完善的程度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与此同时,避免高层官员的政治化是另一个课题。作为最大的发展金融组织,世行的高层管理人员选拔,常常会受到各种国家因素的制约。在个别位置上,某些国家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委任预期。在这方面,世行一直在做摆脱的努力,尽管有时候做起来很艰难。
世行下属有一个多边投资担保机构 MIGA ,其功能是向那些去发展中国家投资的私人机构提供政策风险担保。它于 1988 年开业,历史上有过三届执行副总裁(总裁由行长兼任)都是由日本大藏省推出的日籍人士,这种推举方式好像已经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2004 年初,时任的执行副总裁退休。在确定新人选时,执委会的意见是:“日本是世行的第二大股东,应该充分尊重已有的从日本人中选派的传统,但是,这次应引入竞争机制。”因此,沃尔芬森派我作为他的代表专门前往东京,与日本政府磋商此事。
第23节:备好了几个人选(1)
与我会谈的是大藏省负责国际事务的副财长,我们曾经一起在世行执董会上当过副执董,所以彼此熟悉,交谈并无障碍。我开门见山地提出,此次前来是为商量 MIGA 下任执行副总裁的人选问题。
副财长很自然地答道:“我们已经给你备好了几个人选。”
我说:“这次行长委派我来是通报一个决定, MIGA 的领导人世行仍然想从日本人中选拔,但是希望通过市场竞争的方式选拔。”
副财长流露出非常吃惊的表情,显然没有料到世行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他还想要说服我:“你们不了解日本,最好的人才都在大藏省。”
“我们可以考虑大藏省的人选,不过整个选拔要引进公开的市场方式。”我知道这是行长给我的任务,不可能有退让的余地。
副财长顿时严肃起来,他说他要向政府报告后才能答复我。
第二天,我如约前往大藏省。日本方面显然在此前已经开过了紧急的对策会议,财长的态度是:“同意世行行长的意见。不过我们要重申,这个岗位的受聘者应该不仅懂市场,也要懂公共部门的运作。”我自然懂得这么说的意思,他是埋下了伏笔,日籍人士而懂得公共部门的运作,这个圈子划下来十之八九跳不出大藏省的视野了。
我请财长理解,世行对于哪个特定人选,或者他是否来自于大藏省,并没有任何排斥性的意见,我们只是希望这个领导人像世行的所有官员一样,是从市场竞争机制中产生的。
在东京取得大藏省的默许后,作为推选委员会主席,我请人事部门当即雇佣了一家总部在欧洲的猎头公司,在全球范围内收集了 30 多个人选。经过多轮的筛选、面试和综合考评,一位侨居伦敦的日本女金融管理家脱颖而出,最后获得了聘任,大藏省推选的人士落选了。
在最后决定之前,我与大藏省副财长通电话,向他通报了这个结果。从电话中,我听得出来他很有点惊讶。不过,他还是表示了赞同。因为,他知道,这是世行的内务,而且通过了严格的竞选程序。
在用人问题上,我向来有一个观点,那就是选人以严,用人以宽。
当一个人经过层层程序被选拔上来的时候,他在一个专业的领域肯定有良好的素质,应该对所选的人充分信任和充分使用,避免微观干预。在世行这样的国际性机构中,人们对机遇充满了渴望,他们具备时刻接受挑战的能力,每一个人在用自己的行动为未来加分,所以,充分的信任,给他们创造一个能够施展的空间,是最有效率的领导方式。
在制度层面,把分工和职责的边际明确地划分清楚是一个十分关键的工作。在此基础上,领导者的工作就是掌握方向,同时,出主意帮助下属解决他们无法处理的难题。
我在担任常务副行长期间,向我直接汇报的人最多时有 22 个,绝大多数是副行长级。我与他们有定期的会晤时间,并以定期报表和进度表的方式进行沟通。平时,我不干预他们的具体事务,这一方面使我从日常的具体事务中解脱出来,可以协助行长思考一些战略性的问题,策划一些有长远价值的项目工程,而对于这些下属来说,则觉得授权很大,是对他们的充分信任。
此外,我允许下属犯错误,只要不是有意的错误。但是如果连续犯三次同样的错误,那么,他就必须被考虑调离。
每年,世行都有新任处长上岗的专项培训,每一次我都作为高管前去讲课。我常常用自己在世行的职业体会与这些新晋升的同事共勉:
——永远保持平衡,遇到挫折不要过度郁闷,遇到好事不要太激动。
——永远要设身处地地考虑问题。
——有勇气接受你的下属比你做得更好,至少做得一样好,只有这样才能留住能人。
——永远不要太喜欢权力,也不要给喜欢权力的人太多的权力。
——不管你做得多高,始终不要忘记你的作用应是增加价值。
同时,我还用几个英文单词的对比来陈述我对同事间、上下级间,交往处事的看法和感受:
“ Rough 不等于 Tough ”——粗鲁不等于厉害。
“ Loud 不等于 Strong ”——叫嚷不等于有理。
“ Harsh 不等于 Right ”——严厉不等于正确。
我还常提醒道:世行人员来源,背景不同,切莫把人的“客气”或“友善”( Nice )误作为“软弱”或“可欺”( Weak )。用我们中国人的老话:不要欺负老实人。
挑战贫穷:
艰难而天然的使命
如果我曾经让一个村庄亮起了电灯,如果我曾经把 100 个孩子送进了教室,如果我曾经让某个地区的人们分享到了他们应得的利益,那么,一切都值得。
在世行的服务国家中,有部分是极端贫穷的国家。他们资源贫瘠,政局动荡,缺乏自主造血和还贷的能力,是几乎所有赢利性商业机构都不愿意涉足的土地,但那里却生活着这个地球上最需要帮助的人类。
第24节:备好了几个人选(2)
根据世行的规定, 154 个发展中国家可以接受世行的服务,其中,大约有 30 个国家是我们所谓的“处于特困状况下的低收入国家”。这些国家都有一些共性,如:无政府或政府软弱;正处于或刚刚结束动乱局面;几乎没有实施的能力;大面积的贫困。
这些国家常常长期动乱,被饥饿和战火所笼罩,它们的总人口超过 5 亿,与世界银行所服务国家的 50 亿人口相比,约占了 1/10 ,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比例。从全球发展的角度看,这实在是个巨大的威胁,是对世界和平业已存在和潜在的威胁,他们中的一些国家还有可能会成为恐怖主义的温床。无论从哪个层面上说,世行的首要任务是立即提供援助以缓和局势。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世行以不同的方式和程度向他们提供了援助,但是我们普遍感到,我们应该能做的更多,更有效率。世行是全球最大的发展性机构,它不可能对此置身事外。
如果仅仅是输血式的援助显然是不够的。当一批大米吃完之后,需要有源源不断的大米继续送去,除了战时和灾荒时期,它并不可能持续。而如何为这些国家建立造血的功能,却一直是困扰世行乃至国际社会的一个难题。
在世行历史上,对绝对贫困国家的援助模式有多次的尝试。麦克纳马拉任行长期间,曾经全力以赴解决全球的贫困问题。在他任职内,农业贷款在全部贷款的比例高达三分之一,世行在南美和南亚等地区大力推广西方集约农业,但是,根据后来的调查显示,这些巨额贷款并没有使穷人真正受益,由于集约农业要求农户必须拥有大片土地,而且必须拥有足够的贷款资金,所以真正获益的是那些国家的地主。约占人口 2 %的富裕地主控制了 75 %的耕地,真正的穷人很少从中得益。 60 年代末期,世行开始在全球推广“绿色革命”,这是一项通过改善农用设备、种子和化肥,来达到农业现代化的宏大计划,银行投资兴建了大量的农药生产工厂、肉类加工厂和拖拉机厂,它们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农业的进步,然而,最大的问题还是让少数人成为受益者,一些与政府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