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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在回忆里等你 作者:辛夷坞(-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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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姚起云心中的顾虑。对于谭少城,与其说是存有敌意,不如说是戒心,她总觉得那个人身上长满了心眼,一不留神就会被那些心眼吞了去。
  “有事吗?”司徒玦并不打算在谭少城身上浪费时间。
  “嗯,你有没有空,我……我想跟你聊聊。”
  要说两人气场不对也不是没有道理,谭少城越委婉,司徒玦就越不耐,有事就说事,吞吞吐吐地反教人不喜。她压根就不觉得自己跟对方有什么可聊的,于是直截了当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太有空。”
  她说完,脚步也不等人。谭少城这下急了,上前几步扯住了司徒玦的背包,“等等,我真的有事!”
  司徒玦扭身试图摆脱她的手,莫非她是为了吴江的事来的?要是她真以为司徒玦会在这件事让为她游说,那也太荒唐了。
  “司徒玦,真要我求你吗,就算你是公主,说句话也有那么难?”谭少城眉心微蹙,五官小巧的脸蛋白生生的,司徒玦想,也许这在男生看来,就叫“我见犹怜”。
  她也觉得自己似乎过了点,听她说几句又何妨。
  “好,拜托你先放开我的包,有话就直说吧?”
  谭少城这才松了手,迟疑地环顾四周,下午时分,又临近期末考试,大家都忙着自己事,院办门前很是冷清,除了她们,再没有别的人影,连路过的都寥寥。
  谭少城这才打算进入主题,让司徒玦意外的是,她倒没有提起吴江。
  “我想问的是,今年‘傅学程奖学金’你报名了吗?”
  司徒玦有些意外。
  “傅学程奖学金”是海外华人傅学程先生以其个人名义在她们学校捐赠设立的,主要用于奖励品学兼优的在校生,也是除国家奖学金外,奖励金额最为诱人的一个项目,当然名额也非常有限,分配到本科生头上的就更所剩无几了。以药学院这样的大院系,最多也不过每年保有一个名额。这不仅荣誉,更是一笔小小财富,每年申报的人数都相当可观,竞争自然也很是激烈。按照药学系的惯例,通常会把这个本科生的名额给予大四的毕业生。
  原来是来打探敌情的。司徒玦点了点头,“没错,条件符合的不都可以报名吗?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也是填了申请表的。”
  谭少城点了点头,轻声说:“是,那奖金设置对于我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那当然,既然这样,我们就等结果出来见真章吧,反正公平竞争,这事我们谁说了也不算。”司徒玦疑心她是想从自己的口风中衡量胜算有几成,干脆一句话堵死她的心思。说起来,要是这奖学金真落在大四生头上的话,那放眼全院,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还非她们两个莫属。可既然大家的申请表都交了,这事还真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能够决定的,谭少城再怎么打探也是白费。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可谭少城居然仍没有结束这场交谈的打算。
  “司徒,那笔奖学金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她绞着自己的手,喃喃地说道。
  司徒玦笑了,“它对每一个申报的人来说都很重要。”
  她爸爸司徒久安颇为她没跟家里商量就报名参加了研究生考试不满,而司徒玦需要用这个奖学金说服爸爸,看,你女儿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不念下去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一样的。你没了这个奖学金,你还是什么都有的司徒玦,可是……可是如果我得不到它,剩下的半个学期,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过下去,我爸爸摔断了腿,家里已经一分钱拿不出来了,我……”
  “可这并不是贫困奖学金啊!”司徒玦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让她听罢心里很不舒服。
  “司徒,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了,我不会厚着脸皮来求你的。”说这些话的时候,谭少城的脸苍白得更是厉害,就连对她有成见的司徒玦也能体会到她强压住羞耻孤注一掷的决心,生活真的可以把一个人逼成这个样子?
  司徒玦有些困惑了,“问题在于你跟我说这些也没有用啊,我帮不了你什么。”
  “你可以的!”谭少城想也不想地把话接了下去,充满希翼的激动和卑微的哀恳在她脸上交织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你究竟想怎么样啊?”司徒玦心中响起了警铃,开始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这一次谭少城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在司徒玦狐疑地眼神里,她好似咬了咬牙。“我想请你把你的申请表撤回来。”
  司徒玦一愣,第一个反应就是冷笑。“就算我真肯这么做,只怕现在也来不及了。”
  没想到人家早已为她想好了后路。“那……你能不能在期末考试的时候……你知道的,只要你肯任意一门稍微考得……考得……我需要一个好的名次,求你……”
  司徒玦哑口无言。谭少城说得语无伦次,不过她听得懂。这次的奖学金会把期末考试名次当做很重要的一项考量,兴许只要在这次成绩排位中赶超了她,谭少城的胜算就会大很多。这下子她真想穿越回几分钟之前,狠狠地摇醒还对谭少城存有几分恻隐之心的自己,她从没有想过竟会有这样的人,到底一个人对自己要有多宽容,道德底线有多低,才可以提出这样的要求。极度的震惊和叹服让她一时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谭少城却把这样的沉默当做了估量。
  “我知道这样要求你没有道理,如果你肯帮我这一次,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跟姚起云做朋友是吗?我看得出来你们之间……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跟他之间完全只是谈得来而已,你不喜欢,我可以从今往后离他远远地,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
  如果说刚才的司徒玦在震惊之余,心中是□裸的鄙夷的话,那么越往下听,她竟然觉得有几分害怕,那是一种面对完全陌生的生物而心生的寒意,什么都可以当做条件,什么都只是实现目的的一种手段。
  “司徒,你说句话行吗?”
  “你想听说说什么,我真为成为了你的竞争对手感到羞耻。”司徒玦说话的时候竟然觉得自己浑身在发抖。以前她还没觉得自己有多高尚,可站在谭少城面前,她忽然觉得自己是道德上的巨人。“看来我没错,你果然让人看不起,不过我也挺同情你的,真的,考试还没开始,你已经料定你技不如人,你连光明正大跟我公平竞争的胆量也没有,像你这样的人想赢,我告诉你,你赢不了!”
  “不是,你听我说。”谭少城想来已经预感到自己搞砸了,面对司徒玦,也许她本来就心里没底,她有的只是豁出去的绝望。
  司徒玦厌恶地闪避着她的纠缠,不留神撞在一辆停靠在路旁的小车的后视镜上,硌得背生疼,怒火也蒸腾了上来,毫不留情的斥道:“再跟你说下去我会想吐。”
  “你尽管吐,吐在我身上,脸上都没关系,可你先别走……”谭少城一脸的泪水成功地拦截了司徒玦,“我也很想跟你一样有骨气,可我行吗,我连饭都吃不饱。你说公平竞争,司徒玦,从来就没有公平,从小你上英语补习班的时候我在家里干农活,就算是现在,你安安心心捧着书复习的时候,我在哪呢,我在骑一个半小时的自行车去做家教,我有还不完的钱,我的,我家里的。我爸的脚都快烂掉了,也只能用草药敷着,没错,没有钱,就只能烂掉,有些人生下来就像是要烂在地里的番薯!可我不想那样啊,我必须趴在地底往上挣扎。我羡慕你,不,我嫉妒你,那又怎么样,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生来什么都有,可你还嫌不够,你什么都想要,我没有你的命好,所以只能做让你看不起那一个,你帮帮我吧,看做施舍也没关系!”
  “我不想听,你说什么都没用的。”在她的苦苦央求下,司徒玦头痛欲裂,神经也绷到了顶点,一手撑在了身后的车门上。就在这时,她们都听到了车子里连续的两声咳嗽。那辆车停在路旁已经许久了,透过贴了膜的车窗,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以至于她们都误认为车里没人。
  谭少城顿时噤声,脸上褪去最后一次血色,生生退了两步,竟然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司徒玦也吓得收回了手,这时车窗徐徐摇下来几寸,驾驶座上的人朝她微微一笑。
  谭少城都比她有眼力,这是院办的指定停车位,而车里坐的不是别人。
  司徒玦只能报以一声干笑。“那个……邹教授好。”

  第二十八章 疯狂的石头 

  晚上早早地结束了自习,司徒玦和姚起云跑到“时间的背后”喝东西,这间店的位置既不靠近学校,也离家有一段距离,位置还隐蔽,反倒成了他们约会常去的地方,很得司徒玦喜欢。
  一路上,她已经把下午发生的事跟起云说得差不多了,只不过略去了谭少城把离他远一点当做谈判条件这一细节。坐定了之后,司徒玦还来了个结语,“反正是够疯狂的,天底下真的什么人都有。”
  姚起云朝那已经熟悉了的长脸服务生笑了笑,当做打招呼。继而摸了摸司徒玦放在桌上的手,一如安抚她有些激动的情绪。
  “那只能说,你生活的世界太单纯了。”他说道:“说实话,我并不认同谭少城的做法,可是我能够理解她。穷困比你想象中要可怕得多,它完全可以消磨掉很多东西,就好像一块非常贫瘠的土地不可能养活一朵娇贵的花。尊严和道德,她未必没有,也不是不需要,只不过那得是在她生活有最起码的保障之后的。她家里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她爸在一个矿上打临工,出了事,虽说是工伤,矿主翻脸不认,又有什么办法,大四的学费她还欠着呢,学校可以让她缓一缓,可总得吃饭吧,家里是指望不上了,还等着她救济呢……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太美好的东西在天上,明知跳起来也够不着,那只能死了心往低处寻找,下面的污泥里埋着能让自己生存下去的东西,再恶心也得去捞,谁还会在乎手是不是干净,底线也会一降再降。”
  司徒玦闻言,怔怔地,良久没有作声。
  “我……我没想过这些。你觉得我做错了,我不应该拒绝她吗?”她停顿了好一会,才困惑地对姚起云说道。
  姚起云摇头。“你没错。不过,阿玦,你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提议?你并不需要那个奖学金来证明自己。”
  “我知道你的意思。反正申请表是要不回来了,她要是在考试中胜过我,那是她的本事,我无话可说,但我不会故意考砸的。这跟奖学金没有关系,而是原则问题。你要说我没同情心也没办法。”司徒玦梗着脖子说。
  姚起云笑了起来,也许他也根本没认为自己可以在这件事上说服她。她有她的一套基准,虽然有时候让人头痛,然而这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向着她认为正确地方向一条路走到黑,不知道回头的司徒玦,固执起来让人无可奈何的司徒玦,不也是他喜欢着的司徒玦吗。
  “你说你后来撞上了邹晋,那他有没有说什么?”姚起云又问。
  司徒玦耸耸肩,“我也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来着,结果他什么都没说。说不定人家教授只是不小心在车里打了个盹,被我们惊扰了。”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什么都写在脸上?”姚起云说,他低头喝了一会东西,才又说道:“据说邹晋这个人很是严苛,性格也难捉摸,他自己带的学生都有点怕他。”
  “邹晋那是什么人啊,我们学院第一号杀手,人称‘邹阎王’,可怕是可怕,但还不是大把人都前赴后继地送上阴罗地府去求着看阎王的脸色,没办法,人家的学术成就在哪里摆着,谁让跟着他有前途?”司徒玦笑道。
  “曲小婉跟着他从硕士到博士,据说他对这女弟子倒是不薄。”姚起云并不习惯说别人的不是,然而事关司徒玦,才不得不提,当然,他听到的传闻远比这更不堪入耳,只不过那是道听途说,他又知道司徒玦对邹晋颇为推崇,所以说得很是审慎。
  司徒玦却一下子听出了他话里的话,不以为然道:“那些闲话都是三皮说的吧,那家伙想考邹晋的研究生,结果没考上,就整天编排别人的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对曲小婉那点龌龊心思,整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最不爱听这些,姚起云,‘据说’那两个字要是可靠,我都不知道交了多少个男朋友了。”
  “好了,我也就随口一说。你看你,急成什么样子。”姚起云没有与她再争论下去。
  司徒玦也没有骗姚起云,那天的邹晋的确什么都没说,虽然站在他的位置,即使说点什么也未必是没有立场的。不过不久后司徒玦在院办再次巧遇邹晋,刚沉着连将他的一个博士生训得一佛出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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