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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唐后妃传:珍珠传奇1-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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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出一刻钟,严明并两名侍卫带进一个人来,崔彩屏定晴一看,正是银娥!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冲上去扬手就是一耳光,骂道:“贱婢,死去哪里了!”伸手勒住银娥的手臂就往房外拖,“回去我得好好教训你!”
  “且慢!”沈珍珠出言喝止,正色道:“妹妹,银娥触犯府规,必得问明情由,按规处置!”
  严明朝室外手一挥,几名侍卫捆粽子般推了两名侍卫装扮的进来跪下,严明也自跪倒:“某治军昏聩,求王妃责罚。”
  “治军之道,得之于严,失之于宽。严将军,我来府不足半旬,不过偶尔瞧过你几回训练侍从,本不该多嘴,宅心仁厚本是好事,但放在治军理家上,过于仁厚,则不足以效法。”本朝对女子干政已有戒心,务必韬光养晦,沈珍珠廖廖说几句便示意刘润扶起严明,问道:“都问明白了。”
  严明低头答道:“回王妃,问明白了,昨晚当值侍卫王平、王右兄弟接受银娥私授的钱币,放她偷偷出府。”
  “如果我没记错,府内普通侍卫一个月的俸禄是三千钱?”沈珍珠点头问刘润。
  刘润连连答是。
  “刘总管,你比我清楚,以长安市价,三千钱可以买多少斛米,多少匹绢?”
  “回王妃,可买15斛米,20余匹绢。”
  “可够中等人家一月的吃穿住用?”
  “回王妃,绰绰有余。”
  沈珍珠又问银娥:“说说,你给了那两名侍卫多少钱?”
  银娥早吓得瑟瑟发抖,嗑头如捣蒜,哆哆嗦嗦的答道:“回,回王妃,是……一人二十钱……”
  沈珍珠猛的一拍几案,茶盏“晃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连崔彩屏也被唬了一跳,见沈珍珠不怒自威,说道:“王府待这些侍卫不薄,如此区区小利,就能买得他们罔顾职责,要来何用?严将军,你是左卫率,你说该怎么处置?”
  严明稍一踌躇即朗声答道:“依府规,王平、王右应各打四十杖,扣除一月俸禄,即刻撵出府去;至于在下,应同打四十大杖,罚俸一月!”
  “严将军也不必自加罚度,按律,你只需领杖二十。”沈珍珠稍有宽解。
  银娥听了七魂去了六魄,声泪俱下只是嗑头:“王妃开恩,王妃开恩,求您别把奴婢赶出府去!”侍卫赶出府只是失了职位,她从小被崔家所买,赶出府就没活路了。崔彩屏在旁焦急得暗自搓手,饶她平时话比谁都多,现在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珍珠冷冷看了银娥一眼:“至于你,我不问你为何私自出府,出府作甚。但是府规难饶,看在崔孺人的面子上,罚打二十杖,到尚食房作劳役三个月。”尚食房每日要料理阖府上下近千人的饮食,极为辛苦,银娥仍然如蒙天赐,谢恩不迭,自去领刑。
  一时人都散了,沈珍珠见唯有刘润还立在当地,面上似笑非笑,就说道:“刘总管,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刘润咧嘴一笑,他满面皱纹,长相萎琐,笑起来殊实难看,一揖到地,对沈珍珠道:“老奴对王妃实在佩服得紧。”
  沈珍珠淡淡说道:“这一番热闹,你也瞧够了。”
  刘润仍然笑:“老奴只是不明白,王妃为何为不严加拷问银娥一夜的去向?”
  侍女私自出门一夜不归,又未和人私奔,左右不过是私会情郎,有什么可问的,总得给崔彩屏留几分颜面。沈珍珠不答反问刘润:“独孤姑娘哪里去了,怎么一天到晚见不着人?”
  刘润一怔,随即答道:“这——,王妃可得问殿下,独孤姑娘得过殿下特谕,不属老奴管辖。”说着干咳两声,接着道:“韦妃娘娘果然有巨眼,王妃当真有经世纬国之才。”
  “韦妃娘娘?”沈珍珠心中一惊,面上神色却未变,朝侍立门口的红蕊微使眼色,红蕊便出去三言两语邀着守在门外侍候的几名婢女走了。
  刘润瞬间老泪纵横,伏地跪下:“韦妃娘娘为太子妃时,对老奴有天高地厚之恩,曾一再札付老奴,要尽心尽力侍奉王妃。老奴今日斗胆试了试王妃,还望王妃恕罪。”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与沈珍珠,巧夺天工的金栉,内壁一个细细的篆字“韦”,沈珍珠这才信了几分,起身将刘润扶起,心中怏怏:“我倒有许久没见着韦妃娘娘了,上回见她,又比以前清瘦几分。”
  刘润顿时咬牙切齿:“韦妃娘娘一家的仇,老奴但凡有一口气在,定会想法报的。”
  这是一年前的事,李林甫上奏皇上,称太子妃韦氏的兄长韦坚与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构谋,皇上遂给韦坚定了“干进不已”的罪名,将他由刑部尚书贬为缙云郡太守,皇甫惟明则以“离间君臣”的罪名,解除河西、陇右节度使的职务,贬为播川郡太守,并籍没其家,后来李林甫又奏分遣御史即贬所赐皇甫惟明、韦坚兄弟等死。太子以与韦妃“情义不睦”为由废妃,韦妃从此在禁中佛寺削发为尼。韦坚一案牵连甚多与其交往的官宦人家,唯有沈家处事低调外人不知,万幸未被牵连。刘润知情知底,又有韦妃信物,看来可以信任,只是沈珍珠见他对此事如此不忿,心中倒有说不出的不安。
  银娣一事虽然未大肆宣扬,但不出半日广平王府上上下下全都知晓得清清楚楚,莫不知王妃持家有道,精明聪慧,莫不心怀敬畏,提起精神,谨慎办事。

  第四章 剑佩声随玉墀步(1)

  马啼声急。一队骑者行进在入东都洛阳的大道之上,当前并辔的是广平王李俶和一名胡装娇艳女子——他的同母妹妹德宁郡主。德宁郡主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不时驱马扬鞭,李俶神色自若,只在不经意间,双目透出犀利之光,在夜色下熠熠闪烁。
  入皇城,过应天门,进宫城,弃马疾步,后跟的一大堆随从气喘吁吁,及到了东宫太子寝殿前,才各自停下脚步,两名侍女抢上前来要替德宁郡主解那枣红的披风,德宁郡主不耐烦的一掌推开,蹬着精制的小皮靴,咚咚咚的踏进殿去,李俶自已解下披风,扔给身后侍从,也跟着进去。
  太子玙正与太子妃张氏在灯下对弈,他身材瘦弱,面容憔悴,自从登上太子之位来,掣肘纷呈,明争暗斗无处不在,几乎已不堪疲累。张妃中等身材,本是太子良娣,自韦妃被废后才立为太子妃,一双大而有神的丹凤眼和那高高的鼻梁相配,在端庄中透着风流,在凝视中更觉深邃。
  小黄门通报的声音未落,德宁郡主已经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径直一把掀翻了棋盘,黑黑白白的玉制棋子叮叮当当撒落满地,几名掌灯的小太监慌得趴在地上找个不休。
  “婼儿,你放肆!”太子对最宠爱小女儿的这番行为不由得发火。婼,是德宁郡主的小字。上下打量她一通,更加生气,“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裳,这胡服民间女子穿着也就罢了,你堂堂郡主,居然敢穿进宫来,不怕圣上知道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许配给郑巽?!”德宁郡主根本不理不顾,直冲着太子的面嚷了起来。
  太子虽已料到有此问,但瞬间神情也黯然下来,张妃忙上前扶他坐下,连连使眼色想让德宁郡主不要说下去。德宁郡主却将手中的马鞭往地上一掷,呜呜哭将起来:“父王您也太狠心了,那郑巽又丑又笨,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你老大不小,说话就十六了,该懂点事情了吧……”太子再说话时,口气已经和缓许多。
  “不是你父王狠心,实在是,”张妃接着说道:“实在是李林甫专为此事求了你父王多次,郑巽是李林甫的表弟,你父王也是没法子。”
  “李林甫怎么了,就算他是右相,可父王是当朝太子呀,我也是堂堂郡主,用得着这么看人眼色吗?用得着这么委屈吗?”德宁郡主伤心的说道。
  太子一时还真没话可说,告诉自己这名娇纵惯了的女儿,自己一直被李林甫处处威胁,自身难保?怪只怪自身软弱,怪只怪这个女儿成天东游西逛招惹是非,竟然被郑巽瞧中。抬头看见广平王李俶也跟了进来,问道:“俶,你来干什么?也来为你妹妹求情吗?”
  李俶躬下身子,淡淡答道:“儿也觉郑巽其人,委实配不上婼儿。”
  太子仰望大殿顶部,黄澄澄光泽晦明的黄铜瓦片,当了八年的太子,很累很累。长舒一口气道:“圣旨已下,明早便会颁布,我已无力回天。”
  “不!”德宁郡主长叫一声,哭着说道:“父王您可以据理力争的,就象王兄娶沈妃一样,您不是在圣上面前拒绝纳韩国夫人的女儿为正妃吗?”
  太子勃然变色,沉声问道:“谁告诉你的?谁说是我在圣上面前相拒的?”
  “长安城有一半的人——!”德宁郡主“都知道”三个字尚未吐出,已听太子喝道:“休得胡说,圣上英明通达,哪里是我可以左右主意的!再不准说这些话!张妃,领婼儿到你的侧殿歇息去!”
  德宁郡主恨恨的一跺脚,悲切的喊了声“父王,我恨死你了”,便调头向殿外跑去,张妃急忙叫人:“李辅国,快带几个人跟住郡主,千万别让她乱闯走失!”李俶也要跟着去,却听太子唤道:“俶,你留下来!”又对张妃说:“你去歇息吧,我们父子还有些要说。”
  屏退左右,大殿内只余下这对父子二人。
  太子凝视李俶说道:“你是在回长安路上折回的?”
  李俶答“是”,伫立当场,再没一句多话可说。
  太子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儿子,愈来愈越有帝王处事端凝沉着的大器,然而这几年却愈来愈与自己疏离,说道:“你知道还在怪我,怪我为当初忍心离弃你韦母妃。”韦妃虽不是李俶生母,但一手将他抚育长大,胜似亲生。
  “儿不敢,儿知道,父王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太子咀嚼着这句话,有些苦涩,又说:“你的王妃病得不轻,知道吗?”
  李俶的眉毛闪了闪,但太子没看见,听他答道:“是,儿正准备赶回府。”
  “那就早些动身吧,我不留你了。”
  清颐阁内兰气氤氲,李俶有些诧异,照说沈珍珠已病了十来天,该是满阁药味才对。素瓷、红蕊等见王爷回来,都纷纷跪下见礼。
  这才发现发出兰香的是放置在几案上的一只青色的釜,釜下支着一只小火炉,釜内水沸声如松风,问道:“怎么病了不煎药,反而煎起茶来?”
  素瓷答道:“回殿下,王妃自半月前偶感风寒,请了无数大夫延治,反倒病势日沉;王妃才命奴婢们停了药,专煎点茶喝,这两日却还较以往强些。”说完凝神听釜内水声,又回道:“殿下恕罪,水已煎好,奴婢得煎茶了!”李俶点头道:“你们都起来!”
  素瓷起身从橱柜中取出一只竹漆小匣,打开量取半匙茶末投入沸水中心,以竹箸慢慢搅动,只见那水如潺溪而茶末在水中如绿云,又如湘蛾头上轻盈欲堕 的发髻,悠香彻骨,胸中烦襟顿开,李俶不禁微微一笑,开口赞道:“真是好茶!”素瓷笑着答道:“殿下,这是自然,但若没有王妃的煎茶之法,也不过是糟蹋了这茶中极品剑南蒙顶石花茶。”
  “原来这煎茶之法,是王妃教你们的?”李俶问,隔着织得密密细细的珠帘,依然隐约可见内室大红的帐幔,里面的人儿仿佛在微弱的咳嗽,转瞬又没了声息。
  “奴婢不过是学得一点皮毛而已,不及王妃十分之一。”素瓷边说边拿出两个釉色似玉而又微泛淡青色的茶盏,这是越窑的名品“如玉”,从吴兴带来的,只有四只,银娥失踪之事那天沈珍珠已摔碎一个,素瓷后来痛惜了老半天。将釜从火上取下,把茶汤和汤花分在盏中,嫩绿的茶汤在下,回潭曲渚青萍般的汤花在上,呈上一盏递与李俶:“请殿下尝尝。”李俶却只是微点下头:“先搁着吧。”说着,走进内室去。
  沈珍珠仍在昏睡之中。银娥之事后一日,兄长沈介福探望她,顺便带来些公孙二娘托人捎的雨后新茶,兄妹两人不免漏夜秉烛谈心,离别时又送至府门,这样就着了凉。她素来身子强健,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延医问药,想着过几天自然会好。哪知这一病竟然愈来愈重,到了四五日后,已不能下地行走,刘润把宫中、长安城数得着的大夫已经请了个遍,该用的药都用了,并无起色。
  躺在床上的沈珍珠是如此娇弱,滑亮如缎的秀发只挽了个环,半散半开洒在枕上和肩头,遮住了她雪白的脖颈,那细腻而精致的脸上却只有苍白的感觉,眉尖微蹙,想是不胜病力。李俶不由泛起了几丝愧疚和怜惜,忍不住去握她露出被外的纤纤柔荑,却蓦的一惊,这只手寒彻入骨,竟是没有半分温度,他压低声音朝外喊道:“刘润——”
  刘润佝偻着背进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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