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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蚀心剑之白虹-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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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了。

听到清脆的鸟鸣声及雀跃的轻灵步履一蹦一跳地舞着双翼,裸足正踩踏在他凝冰心湖上,圈圈旋着、舞着,小小的龟裂声,在纤细脚趾滑曳而过之后,开始剥裂,一片冰心,竟承载不了那鸿羽般的重量。

是好?是坏?

冰湖底下,隐含着比湖面上更噬人的寒冷。

如履薄冰的小巧裸足,正将自己一步步推向险地。

在来不及煨暖冰晶心湖之前,若坠入湖心,唯一的下场只有死路。

然而,宛若笑音的鸣声不止不休,舞步越旋越急,龟裂声也越发刺耳——“别再跳了!”凤淮陡然低喝,吓得鸰儿怔然回望着他。

“凤淮,你怎么了?”掀开覆身软衾,鸰儿踩着裸足下床奔近他,一头如瀑黑发因卧枕而散乱,更形慵懒。

他回神,没有啼叫声、没有舞步跫音,更没有所谓的龟裂声响,一切只是他莫名的幻听?

“凤淮?”鸰儿好担忧地颅他,想伸手碰触他的脸颊,却在那双淡得不带情感的瞳眸投注冷光下,怯懦地收回了柔荑。

是错觉吗?此刻的凤淮看起来怎么比方才更冷冽?

“凤淮……”

他敛起眉峰,“既然醒了,就出去,别待在我房里。”

他缓缓走向床铺,动手将凌乱的被衾折整齐,再将帷幔系回床柱上。

“怎么好好的又翻脸了?”她噘着嘴,低声抱怨。

凤淮率先离开寝居,鸰儿尾随其后。

来到厅堂,鸰儿才发觉原来凤淮是到房里去唤她出来用膳。

这……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鸰儿捂住微开的菱嘴,不让她现下过度吃惊的表情给凤淮看了笑话。

“坐。”凤淮的神情及语调仍未更改,冷冷淡淡的。

她心情虽雀跃,却也不敢太过笃定,以免又将自己从天界给摔到十八层地狱去痛哭流涕。“这是不是最后一顿晚膳,吃完又要赶我走了?”

“不是。”他应道。

鸰儿才漾开笑容,听到他后头接续的句子,俏脸蛋霎时又苦了起来。

“若要赶你走,也是明日清晨之事。”

呜呜,这句话能不讲不是很好吗?

“我不要走,你若觉得我留在这里会浪费你太多米粮,我可以在用膳时都恢复原形,一只鸟的胃塞不进多少东西的。”

凤淮没心思与她争论这个百年来一迳相似的话题,将碗及竹箸递给她。

鸰儿一面察言观色,一面开始扒饭,水灵灵的眸儿直盯着他。

“你这种目光,会让我以为我才是饭桌上的菜肴。”凤淮提醒着她的肆无忌惮。

“你看起来的确比较美味……”她嘀嘀咕咕。

“什么?”

“没什么!”她忙摇头。若他听仔细方才那句诚实的话,恐怕下一瞬间,她就会连人带碗给丢出府邸了。

鸰儿不好再盯着他,不安分的目光只能四下流转,突地,她被一件搁放在木柜上的东西勾住全部注意。

“那、那是……”

一个手工精巧的鸟巢!

“为什么会有鸟巢?是、是你做的?”而且……是做给她的?

凤淮投给她一个“大惊小怪”的眼神,淡然道:“你这只连巢都不会筑的鸟,连个栖身之所也没有,这鸟巢姑且让你充当寝房。”

鸰儿吐吐舌,她虽修炼成精,但所有的心思只悬挂在凤淮身上,哪来空闲去学啥鸟事?教她筑个巢,等于要她孵颗蛋一样困难。

鸰儿欣喜地褪去人形,拍振羽翼,飞进新窝里去试试她的新床。

大小刚刚好!

巢里还细心地铺上一层保暖的软绢,好舒服噢。

她开心地嘤咛两声,向他道谢。

凤淮似乎被她的喜悦所感染,唇畔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

鸰儿又飞回藤椅上,唰的一声变回俏丽嫩娃,“凤淮凤淮,你的手真巧,这鸟窝好舒适,谢谢你。”

凤淮仅是浅浅颔首,算是回应了她的赞美及感谢。

鸰儿笑得嘴都合不拢,两人彼此静默半晌,她羞涩地抬起头,甜甜一笑。

“凤淮,你送我鸟窝,是不是表示……我可以一直留在这了?”

凤淮一怔,唇边的淡笑敛去。

矛盾。他嘴里说着要赶她离开,却又在她睡熟之际为她编制鸟巢,好让她拥有一处像样的安身之所……为什么?

若她不问,他竟未曾察觉自己口是心非的反常之举。

“凤淮?”

她黑白分明的灿眸中,映照出他染雪的面容,那张即使此刻是如此困惑不解,却仍没有任何情绪点缀的白发峻颜。

接着,他在她眼底看到她的柔荑抚过他的白发,带着忧心的纤指穿梭在他发问轻轻安抚着他,他没有挣脱,只是专注地凝望着两潭澄眸间所倒映出的自己。

她的动作自然而然,仿佛她与他曾不只一回有过这般的举止。

好熟悉、好熟悉……

是谁总是这样看着他,总是这样一回又一回地唤着?

要一块白头到老噢。

“一块,白头到老……”他无意识地吟喃。

一闪而逝的模糊笑靥,让凤淮猛然退离鸰儿的指尖包围,左掌紧紧握按在右臂上陡地燃烧起来的白虹剑焰。

“凤淮——”鸰儿慌了手脚,望着凤淮被烟炎所吞没,她急忙想上前。

“不要过来!”他喝声,制止了她的动作。

总是如此,一旦他开始起了些微情感上的涟漪,右臂上的白虹剑便蠢蠢欲动,那是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强劲地将他身躯里所有紊乱思绪抽得一干二净,然后,当他意识恢复清朗时,便又变回最初的冷情“凤淮”。

蚀心之剑……蚀情之剑……

一套泛着新染布料清香的衣裳由他头顶罩下,将他整个人包裹在纺绸之中,软柔的布qi书+奇书…齐书料减缓了自他臂膀上大量窜吐的烟云。

鸰儿圈抱着他,不愿放手让他的身影与白虹狂烟相融。

似燃烧、似蒸散的白烟窜升天际……

随着烟云而消散的,是凤淮还未能发觉的陌生情愫,也是鸰儿入世轮回所盼求的爱恋,一点一滴,消失。

因为,白虹剑——不允许凤淮触碰任何世间情愁。

第六章

她又教凤淮给赶了出来!

她,输得一败涂地。

输给了拥有蚀心之名的白虹剑……

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无论她如何全心全意的付出、怎么辛苦努力的耕耘,仍敌不过蚀心剑。

“可恶的白虹剑!当年若不是我断发剪爪助你淬火成形,你以为你能被铸造出来吗?!结果你竟然这样回报我!可恶可恶!”早知如此,她才不会浪费一绺青丝及十指指甲来造就今时今日的绊脚石。

鸰儿吸吸鼻,眼眶淌出的泪水全教低寒天温给凝结成冰。

眼前浮现出千年前那柄曾属于人世之剑的白虹,它的成形、淬炼及铸造,她都曾亲自参与,就连“白虹”之名,都是由她所拳…它是聚集她及她的夫婿所有心力共同孕育之剑,他的坚定意志及她的细腻发肤,阴阳所调而铸成的剑,更曾是她与夫婿的订情之物呀,为什么现在它却阻挠她?

哎,沮丧……

鸰儿双臂圈抱住自己,一人独坐在凤淮府邸外数里的树上,昏沉的脑袋深处泛出源源不绝的疼痛,将她满脑的思绪搅得又糊又乱。

日前所受的风寒未愈,现下又再吹风,难怪她觉得头疼欲裂。

一切,又回到原点了吗?

她与凤淮,又恢复到百年前的距离吗?

她又要再花一百年,重新让两人的关系小小地迈开一步吗?

哎,好沮丧……

凤淮在白虹狂烟歇止之后,外表虽无任何影响,但她就是察觉到凤淮变了,变回更久之前她初遇的凤淮——那个无情无绪的仙魔,既似仙又非仙、既像魔却又非魔的冷情之人。

全是那柄臭剑害的!臭白虹——

鸰儿蓦地瞠大瞳铃眼,“全是白虹的关系,那……把白虹剑从凤淮身边弄走不就得了?”她的思绪开始运转,没空再去管双颊正悬挂的冰块泪珠。

要怎么做呢?白虹已非寻常宝剑,它像条活蛇缠绕着凤淮不放,又没有具体形状……总不能砍了凤淮的右臂吧?

有了对策却没有有效的实行方法,到头来还不是又回到无能为力的原点?鸰儿稍稍振作的纤肩又垮了下来。

哎,还是好沮丧……

“凤淮……”

凤淮是他的姓名,是他千年之前的名。那时她总爱笑着说:“你的名字里有只大鸟,我名儿里有只小鸟,大鸟小鸟凑成一双。”

然后,无常生死将两人区阻在两个不同世界……她的夫,凤淮,在一次皇室亲族的夺权斗争之中,被陷入狱,最终竟连审也未审便惨遭绞缢酷刑,含恨而终,那日,正是他三十二岁寿辰。

同月同日同时生,同月同日同时死。

他死得冤枉、死得不甘,尊贵的皇族嫡亲背负污名,落得一口简陋棺木敛尸,陪着他永眠黄土的,只有那柄白虹剑。

而她,从刑场上收尸、剪去缠绕在他颈上的索命粗绳、缝制素衣、为他净身入敛,皆不假他人之手。她撑起所有精神为他安排后事,尽一个为人妻所能尽的微力。

然后,在父母之命下,百日之内改嫁一名将军为妾室。

在花轿喜锣停驻于她府邸那夜,她身着艳红霞帔,在房里悬梁自荆第二回点额妆、第二回披嫁衣,她所要嫁的人,依然只有凤淮。

至死,她都在轻念着他的名,只求先她一步离世的凤淮能停步等她。

“那不是我的名。”

这句话,却是承受白虹云烟洗涤之后的凤淮,冷冷回她的淡语。

“我从来就不叫凤淮,这名宇,是从你出现之后才有的称呼。那不是我。”嗓音如此冷然陈述,“在百年之前,我没有名字。”

他独居卧雪山,在这处绝世境界里,他不需要名字。他说,只因这一百年来,他习惯了她在耳畔如此唤着他,习惯了加诸在他身上的“凤淮”两宇,才让他一度错认,以为凤淮便是属于他的名——但他仍不叫凤淮。

鸰儿坐在枝哑上低语:“你只是忘了……忘了你是凤淮,没关系,我记得就好……”这番回覆,她没有勇气在凤淮面前提到,只敢自己轻喃。

她甚至很庆幸凤淮未曾驮负前生受冤而死的悲愤记忆,以全新生命重新活着。她来寻他,也并非要他忆起往世,她只是……想再与他一块,单单纯纯的在一块。

虽然这回与白虹剑的“战争”,她惨败一回合,但她的耐心可不容小觑,她的爱恋也不会因凤淮被蚀心剑噬去了感情而作罢,她总是会再回到凤淮身边。

我才不会输呢!她在心底大声宣告,手脚摆荡出大大的弧度,辅助她此时的决心。

树枝上的雪泥被她震下了树,偏偏向来无人攀登的卧雪山今日竟出现陌生人影,那名无辜的受害者瞬间沾了满头满肩的湿寒。

“哎呀,我不知道下头有人,对不住啦。”鸰儿俯瞰下方,望进一双火红赤艳的眸——原来是只好漂亮的女妖儿呵。

树下的妖儿,长得艳丽无双,即使双颊被冻出一片死白,粉唇也泛着青紫,她仍美得惊人。

“你在上头做什么?”艳妖儿直接睬着她的痛处发问。

“哎呀,我被赶出来了嘛。那你呢?你上山来做什么?”恁般美丽的女妖儿,散步到冰天雪地里来了吗?好雅的兴致。鸰儿在枝哑上晃呀晃的。

“找人。你是卧雪山的住户吗?”艳妖儿先答再问。

“我不住在卧雪山,可是‘他’住,所以我才来的。”

“他?”红眸染上困惑。

“对呀,整个卧雪山上只有他一个住,没有别人噢,所以你是找不到‘人’的。”只有一个凤淮和一只鸰儿,哪来的人?

“只有他一个人住?你说的那个人,住在哪里?”

哎呀呀,看来这只艳妖儿对凤淮相当感兴趣咧。妖儿长得倾城无双,万一凤准光瞧她一眼便让她给勾了心,那她可亏大了。

鸰儿思及此,竟忍不住噗哧一笑。

凤准会被勾了心?若他真会对人动心,她才应该焚香祭天以叩谢神迹咧。

即使,这妖儿再美再艳,犹似一朵尽展娇艳的娉婷香花,恐怕仍难入凤淮的冰眸。

原先将艳妖儿列入假想敌的念头瞬间消散,鸰儿又恢复了好心情,“就前头那处呀……哎呀,我忘了,你在树下是瞧不着那么远的。要不,我带你去,不过等会儿你可得帮我噢。”嘻嘻,她想到可以回去凤淮身边的小人招式了。

鸰儿喜孜孜地跃下高树。

“帮你?”艳妖儿连柳层轻蹙都满布风情,看得鸰儿有些呆了。

“是呀,否则我今晚又得窝在树梢上过夜了呢,哎呀,夜里的卧雪山好冷噢。”她已经待了一个晚上,可不想再来一回。

※※※※

原来,这只美艳妖儿是为借白虹剑而来。

鸰儿打着冷颤的身躯蜷缩在被衾中,将自己包裹得不透一丝寒风。就在前一刻,她藉着艳妖儿登门拜访凤淮的时机,再度溜进了凤淮的府邸,并且死赖着不走。

虽然她只从衾被中露出一张烫得发红的病态小脸,但仍无损她的听觉,将艳妖儿及凤淮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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