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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你迟到了许多年-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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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晨跑也要争。咦?封雅颂几时也有了晨跑习惯?不管,不给他说话机会,要跑到他前面去。

“为什么利工和封工还是水火不容?我以为他们合作了这么久,至少会有些默契。”

“默契从来都有,只是利工嘴上不饶人。”

“封工脾气收敛了许多,至少两人进电梯,他会按键;利工骂人,他会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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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北极的胸襟就是不一样。”

不仅是胸襟开阔,出手也很阔绰。封雅颂很快买了车,头一位乘客是利永贞。她却十分不礼貌,当成的士往后车厢坐。

封雅颂也没在意她的臭脸,发动了车子。他这辆车有全景倒车系统,但认真的他从来不用,仍是从驾校学的姿势,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扶椅背看车后的障碍物:“我给你讲个笑话——以前有一个财迷,从来不打的士。”

利永贞立刻疑心他在指桑骂槐:“什么意思?”

封雅颂转着方向盘将车拐到主干道上:“有一天财迷提着很重的箱子出门,实在没力气了,决定打一回的士,结果和司机吵起来,你说为什么?”

和他较劲半辈子的利永贞立刻开始搜肠刮肚:“你这是脑筋急转弯?猜人名?地名?歌名?成语?歇后语?这得有个提示才行……”

她偷偷摸出手机来搜索,封雅颂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忙忙碌碌的她,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你公布答案吧!”

“因为他是头一次打的,他很担心司机因为行李重多收钱。”

利永贞足足愣了三秒。

“真不愧是从北极回来的精英,连笑话都冷得彻骨。”

封雅颂继续说:“还没完。他已经做好了跟司机力争到底的准备,必要的时候就拿公交车跟他打比方……”

怎么还有下集?利永贞问:“你在哪里看到这个笑话的?我刚才没有查到。”

他们已经驶过电力大厦,汇入都市的夜归车流中。

“结果司机很友好地说,先生,行李绝对免费,不收钱……”

“我知道!他一定是说那就把我也装进箱子里去!”

“没有。他就拿出笔写了个地址,说那司机麻烦你帮我送过去,我坐公交去了。”

“最后猜错了!”利永贞大为懊恼,“我觉得我的想法也很有意思!不应该有标准答案。”

前方的信号灯变成了红色。封雅颂停下车,转头深深地看她。

“永贞,我真的只是想让你笑一笑而已,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和我争,就安安静静地听完这个笑话呢?不好笑你可以不笑。”

利永贞一怔,不晓得自己怎么突然说了一句:“专心开车,不要说话。”

封雅颂柔声答道:“好。”

她随即就把脸转向了窗外,仿佛外面有很值得凝视的风景,过两秒看厌了,又转头看另一边,最后开始认真翻手机上的通讯簿,从A翻到Z,又从Z翻到A。

到了家,她正要开门进去,封雅颂喊她的名字:“永贞。”

她不知他要说什么,便等了一下。直到感应灯熄灭,两人都站在黑暗中,利永贞的心才猛烈跳动起来。不知为何,她突然想通了。

北极是她和封雅颂共同的梦想,从来都是,她不会和别人分享,封雅颂也不会,这和爱情无关。

封雅颂说:“晚安。”

“哦,晚安。”

她如释重负地溜进门去,两颊烧得如同烈火燎原。

后来她就坐到副驾驶座上去了。

后来封雅颂每次接她回家都会给她讲个笑话。有听过的,有没听过的;有好笑的,有不好笑的,但利永贞再也没有插过嘴。

她问钟有初:“他这样,是在追我吗?”

钟有初抚着额头说:“我不知道。”

利永贞顿感惊慌:“我可一五一十都告诉你了,你要对我的感情负责。”

钟有初无奈道:“我也只有倒追的经验而已——啊,你可以看他是否受你追。”

这提议真差劲!

“楚求是怎么追你的?”

利永贞哼了一声:“没什么印象,总归是送送花,吃吃饭。”

她已经完全忘记楚求是曾经天天早上打电话骚扰她,可见此人在她心里并没有地位。

可怜人家也是青年才俊,敌不过封雅颂才接送几天,利永贞已经一颗芳心急急地要交付出去。

“好,那我问你,如果封雅颂追你,你怎么办?”

利永贞声如蚊叫:“不知道,大概会很气。”

“你是不是觉得封雅颂曾经和佟樱彩在一起,所以他爱你,没有你爱他那么深?”

这句话说到利永贞心上了。

“永贞,不要把曾经的情史当做瑕疵,把它当做疫苗,以后封雅颂就有抗体了,明白吗?”

利永贞觉得有道理,可毕竟不甘心:“那,我也去打个疫苗怎么样?”

钟有初轻声呵斥道:“你们已在暧昧,何苦伤害无辜的人。”

利永贞嬉笑:“我开玩笑。有初,和你聊天好愉快,晚安!”

第十九章 逝

雷再晖望向收了线的钟有初,一对鸳鸯眼似笑非笑。

“你只有倒追的经验?”

彼时他们坐在行政套房的起居间内,墙角点一盏弯颈白炽灯,温暖灯光撒下来,映得他一头黑发如鸦羽,手中的记事簿正翻到崭新一页,上面工整写着几行工作安排。[汶网//。。]

“这……”

雷志恒身体愈来愈好,头脑愈来愈清醒,可是雷再晖并没有多高兴。

他好像来了兴致,整个晚上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此时又加一句:“你教训起人来头头是道,老气横秋。”

不知是褒是贬,钟有初只得说:“我很喜欢偷偷看女主角的剧本,以前的台词写得很精致,引经据典,所有诗词都应景应物,美得不像话。”

雷再晖突然感兴趣:“说两句来听听。”

被他这样突兀一邀,钟有初脑中诗词完全忘光,一时只拾起两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最通俗最浅显,三岁小儿都会吟诵的唐诗,完完全全写出雷再晖颠沛流离的人生。幸好现在身在故乡,虽然是住在酒店里。

雷暖容不知何故,选在一个雪夜来访:“雷再晖,你看,一搬回去住,父亲的身体和精神都好多了,总说闲得发慌。我和妈妈打算为他出一本彩绘册,展示他一生所收集的琉璃,父亲一定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出力,你出钱!”说得好不理所当然。

除开在片场,钟有初从未见过一个人的情绪可以变得那样快。她刚到医院时,雷暖容还将雷再晖看作唯一救星,死命缠着他;雷志恒稍稍好一点,立刻将雷再晖视为鹊巢鸠占的敌人。变心如此之快,只有一个原因——她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雷暖容滔滔不绝说了一堆,雷再晖沉稳听着。钟有初坐在他身边,只见他长长的睫羽凝然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喂!说话!”

“父亲知道你们的计划?”

“蠢啊你,这是个惊喜。”

“他恐怕不适合这样劳累。”

“那你不用管,我和妈会操作。父亲写的心得有一大摞,你拿钱出来,我找人润色。找顶级摄影师来拍照的话,要提前一个星期预约。孟国泰那种商贾都能出自传,父亲一生奉献给格陵电力,写本随笔有什么不可以!”

雷暖容这种无脑人居然一套一套说得好不流利。钟有初心一直提到胸口,知道背后一定有人怂恿,趁这一家人病的病,老的老,弱的弱,要揩油水。

雷再晖拒绝了:“不行。”雷暖容作好和他争辩的准备,立刻高声呵斥他:“出一本书又不要很多钱!就算加上宣传费,对你来说也是九牛一毛!快点儿拿支票簿出来!现在是你表现孝心的时候了。”

雷再晖道:“雷暖容,你想清楚,父亲并不是实业家,为何会有价值千万的收藏品?”

雷暖容脸色一变,咬住嘴唇不说话,面上慢慢显出懊悔和害怕交织的神色。

“切勿晚节不保。”

钟有初也觉得一股寒气慢慢爬上脊骨。

慈祥和蔼的雷志恒不是完人,不,远不是完人,而是浊人。

她忽觉锁骨间的琉璃地球有千斤重。

雷再晖又道出严酷事实:“父亲已经交代我,身后所有藏品匿名分批捐给美术馆、博物馆,低调处理。”

雷暖容乱了阵脚:“父亲现在稳步康复,你不要咒他。”

“父母已经教了你快乐、洒脱、自在和高傲,现在开始,你要从我这里学会否定、挫折、沮丧和反思。”

“雷再晖,几时轮到你教训我!”

“长兄如父。”

雷暖容一肚子晦气,猛地起身:“就当我没来过。”

她一阵风似的卷出去,落下外套也浑然不觉,钟有初赶紧给她送出去。

“其实很晚了,天气又差,不如留下来。”哎哟,还不是雷家人,已经摆出大嫂口吻。雷暖容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戴好帽子手套,又缠好围巾:“爸爸每天晚上要起来三四次,我得回去。”

她有一份如假包换的孝心。

“钟有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钟有初婉转道:“那个人让你踏雪来访,好为你说的话加重几分筹码,可见并不关心你。”

“亏我还敬重他是父亲的老部下。”雷暖容冷冷道,“用心险恶。”

哎呀,原来她想错了,钟有初暗怪自己孟浪,起初还以为是雷暖容的异性朋友。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雷再晖是领养儿。他是长子,令人骄傲无可厚非,可是一旦知道他的身份——鹊巢鸠占你明不明白?你怎么受得了他?自大,冷酷,专断……”

哥哥也觉得妹妹难缠。钟有初折回来,他正站在窗边喝水,杯中的冰块儿叮当作响,显然是动了些气。钟有初摸着项链,轻轻走过他身后,冷不防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觉得它很脏?”

钟有初并不是圣人:“我一直觉得它很脆弱。”

他将水杯放在窗台上,朝她走过来。因为暖气足,钟有初在房内只穿了薄薄的驼色羊毛开衫,链坠正好落在锁骨处。雷再晖伸手轻轻拈起那颗价值不菲的琉璃:“至少现在不要摘下。”

这股气势令她不自在,雷再晖在她面前展开了陌生的一面。

“如果不是生病,只怕已经被请去谈话。”陌生的那个雷再晖说,“国人的观念自古如此,再严重的罪,都可以用死来赎。”

现在这种结局反而好。人生如此,只得残酷。

“可是楚教授肯签字让他出院,他在好转。”

雷再晖双肩有些塌下来。他们都将医生奉若神明,说一不二,不愿深思。

那天并无特别,只是雷志恒特别通透,雷暖容特别温顺,艾玉棠特别慈爱,雷再晖特别沉默。

“再晖,这是你的身份证明以及领养档案,以后由你自己保管。”

雷暖容嗔道:“爸,你这是干什么?不要急急忙忙立遗嘱。”

雷志恒正色道:“我们是寻常人家,没有遗嘱,一切交给再晖处理。”

“对。”艾玉棠微笑,报出一个门牌号,“精卫街138号,我永远也忘不掉。再晖,你自该从废墟中存活下来。”

钟有初一下子坐直,这个门牌号她也永生难忘——无脸人的家啊!

“你只有小臂那么长,浑身血污。从来没有见过在台风中还能毫发无伤的婴孩,再晖,你福大命大。”

“我知道你是假的,”雷志恒突然对钟有初说,“但你和再晖哄得我很开心。”

他呵呵笑:“你的耐性不假,谢谢你,孩子。”

从头至尾,艾玉棠和雷暖容都在说病人恢复得很好,但雷再晖没有说一句话,只有雷暖容试探地喊他哥哥,他应了一声。吃完饭后,雷志恒和雷再晖在阳台上喝了杯茶。说他们两个不是亲生父子吧,好多姿势和语气都很相似。

夜色美好,繁星满天,闪耀了千千万万年。

“快回去吧,明天再来。”

那明天钟有初还要不要来做戏?两人自雷家出来,慢慢走回酒店。

街上并没有什么人,零下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着肺,呼出来的白气一缕又一缕。两人又见有流星陨向东南角的大海方向,心里有说不出的迷茫和空洞。

回到酒店,钟有初鼻尖已经冻得通红:“既然……是不是该谢幕了?”

雷再晖没有回答她,钟有初发觉自己失言:“对不起。”

她转身欲走,雷再晖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低声道:“有初!不要走……”

他抱得很紧,好像一松开她就会飞走似的,他的脸埋在她的发丝间:“他总希望我惹出个烂摊子,让他收拾,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来不及了。”

事后钟有初想起来,那时候雷再晖已经隐隐感到,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

雷再晖一直不肯松开她,她没有睡到客房去,而是和衣躺在他身边,想睡却又睡不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凌晨两点三十七分,电话响了。

还未走进雷家,便听见哭声透墙而来。一进门更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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