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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醒桃花-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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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许多年未曾离开所居的“竹芦”,最远只到过距离两里外的竹林,当他觉得心灵该做一番沉淀时,他便会待上一天半天。

“是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我说了算。”欧阳不鬼一副不许他多嘴的模样。

“可是……”

“嘻!嘻!小小人,师父要等喝你这杯喜酒已经等很久了,等完成你的终身大事,师父的心愿已了,就能安心地去找你师娘了。”

“什么,终身大事?!”

他?

疯疯癫癫的师父准又是一番胡话诓人,嫌他日子过得太平凡无波,故意qi书+奇书…齐书加点火、扇点风,看他是否能起些反应,不再枯燥乏味得像个木头人。

以外人的眼光来看,都以为足不出户的他会孤单寂寞,无人作伴,生活必是无趣而孤寂,鲜与人往来,不孤僻也会是个生人回避的怪人,绝谈不上有趣。

但实际上,他“看”的比一般人多,也比他们远,在他眼里这世界繁花似锦,草木皆有情,它们用人类所不懂的语言和他沟通,并与他成为知己。

四季更替的动人美景,虽然双目前一片漆黑无法得知,可是仍能感受到,用心欣赏无人开发的山野之美。

风会告诉他树木的颜色,雨会弹奏美妙的乐音,潺潺溪流声使人平静,和煦的阳光打在脸上带来温暖,夫复何求?

向来清心寡欲的司徒离人已习惯无欲无求的日子,生性淡泊的他从未想过功名利禄,或是出人头地,他很甘于平淡,愿做闲云野鹤,不争世俗春秋。

不过说真的,少了师妹欧阳春色不时的喳呼声,还真有些……安静呀!让他不由得想起师父半真半假的诳语,心里微起波澜。

他这个瞎子能给谁幸福呢?

从不自怨自艾的他拾起盲人手杖,走向屋后养莲的半洼水池,山上流下来的泉水特别清凉甘甜,他先掬一口水放在嘴边一饮,再泼些水净脸,清醒清醒。

“呵嗨呀!有没有人在?送便当的。”一阵清亮、有精神的声音从屋前传来,听得出很有活力。

咦,送便当?

是他听错了,还是有人搞错了,离竹芦最近的部落也要走上两小时路程,何况一般会外送的餐馆远在山脚下,不可能花上半天时间送上来,成本划不来。

到底是谁在恶作剧,或又是师父心血来潮的杰作,在吃完他和老滚三天的食物后,一时良心不安,连拐带耍赖地骗人上山?

“一共七个鸡腿便当、五个炸排骨便当、三个焢肉饭,还有半只烤鸡,请点收。”

咳!咳!真的没听错,是人,而且声音听起来年纪很轻,气喘吁吁地朝内大喊。

脸上掠过一抹苦笑的司徒离人将手中手杖放置一旁,准确而无误地回到屋内,他怕拿着一根“棍子”会被误以为怀有恶意,让人吓着。

“……不好意思,有没有人呀?我赶着回店里帮忙,你……哎呀!好疼……”怎么有颗石头放在门边?!害人绊脚。

咦?好硬的墙,但是又有点软软地,温温地,好像会呼吸……

“小心点,有没有受伤?”

温和的男音由头顶响起,长相清秀的女孩嗖地抬头。“啊!你几时在我前面?跟猫一样无声无息。”

吓……吓死人,一座山似的挡在面前,不吭气也没脚步声,害她以为见鬼了,一颗心怦怦跳地差点跳出胸口,让他活活的给吓死了。

幸好她胆子一向很大,只怕没饭吃、没钱读书,只要有外快可赚什么都不怕,鬼还怕人三分阳气呢!

一这么想,她心定了不少,拍拍惊魂甫定的扁胸,大吐一口气,扬起比阳光还灿烂的笑脸。

“屋里暗,你没看清楚,我刚从后门进来。”司徒离人轻声地说道,指着后头半掩的柴门。

“喔!是我太大惊小怪误会你,真是对不起。”客人最大,要赶紧道歉,不能开罪。

前头的太阳大,刚进门的她难免适应不良,感觉黑压压的一片,其实是光扎了眼,她才会短暂地看不清事物,以为客人省电省到舍不得开灯。

不过才一会儿工夫,屋内的摆设她大致瞧得明白,很简朴,但不失雅致,东西不多,绝大部分是竹编物,或是木制家具,看得出十分崇尚自然。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屋里的光线一向不是很充足。”他不说是因为自己看不见,因此光对他的作用不大。

竹芦依山势而筑,两旁是高大的树木,树荫遮日也遮凉,让竹芦终年偏冷,略显阴暗,只有靠窗的位置才显得明亮。

“不不不……是我太迷糊了,搞不清状况,所以……呃,请问你的手放在哪里?”女孩的声音忽然不自在起来,有些惊慌。

“扶着你的手臂,有什么不对吗?”师父刚离开,屋子肯定让他弄得一团糟,不扶着她,恐怕她又要跌倒了。

“不是,那是我的胸部,虽然没长什么肉。”她说得都快哭了。

同年龄的女孩都发育得像挂着两颗大馒头,晃呀晃地吸引男孩子的目光,唯独她不只生理期来得慢,胸前还平得令人怀疑她是不是女的,长期营养不良叫她总长不出肉。

所以她才在便当店打工,待人和善的老板、老板娘知道她是孤儿,总是叫她多吃点,店里饭菜最多,不怕喂不饱她,甚至剩菜剩饭也让她打包回家当晚餐。

只是如此喂食一阵却还不见成效,要慢慢来,她想假以时日,总会因三餐饱食而波涛汹涌,没人会再喊她“太平公主”。

“啊!你的胸……”司徒离人怔了怔,不自觉地往下抚……然后说了一句,“你的声音很像女孩子。”但是身材就……

“我是。”如假包换。

“嗄?!你是……”他倏地满脸通红,尴尬的收回手。

“色狼。”

“我不是……”真是羞愧,他竟会犯如此大的错误。

“变态老伯伯。”

“你误会了……”他真的不晓得,出发点原本是好意,孰知……

唉!好大的乌龙。

“吃我豆腐。”

“……”他百口莫辩。

好死不死的覆在女孩子最在意的部位,他还为了确定性别而轻掐两下,任谁瞧了都会怪罪于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污名。

他想她可能比他猜想的还要小上几岁,大概十三、四岁,胸部才会……很平。

“别以为我是女孩子就好欺负喔!我住的阁楼有好几只大老鼠都是我打死的,我比你想像的要凶悍一百倍……”她虚张声势地恫吓着,两眼东瞄西瞄地想找防身武器。

“我看不见。”他轻叹。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不要被我失手打死,不管你看不看得见,我都有一掌打死熊的力气……你……咦?等等,你说你看不见?”真的假的?

“我是瞎子。”他说来平凡无奇,好像只是忘了戴帽似。

她微讶,故意伸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你真没看到我?”

“是的,看不到。”听声音的角度只知她不高,顶多到他肩膀,比春色矮了一些。

“完全看不到?”她还是不怎么相信,昏暗的光线叫她看不清楚他的五官轮廓。

“我瞎了二十年,连自己的手指头也瞧不见。”只能靠摸索辨物。

“是意外?”她信了八成,小心地牵着他,怕他撞到桌子。

女孩贴心的举动令司徒离人会心一笑。“是自找的,为了一窥天机。”

“你是算命的呀?!算一次多少钱,会不会很贵……”她十分好奇的问。

“想要我替你算一算吗?”凡是有求于他,他不会听不出话中渴求。

求财、求势、求富贵,众人所求大同小异,为万世千秋跪求他成全,不计代价。

更有为情而来,不过若是心术不正,为一己私利而欲求符害人,通常他会闭门谢客,佯装不在家,就算对方拍门叫骂也不予理会,任其无功而返。

身为正统阴阳师,他从不走偏门,该帮的自然会帮,不该帮的也会委婉拒绝,不是每一个上门求助者都迫切需要他化解灾厄,助其渡过凶险。

“可以吗?我先说我可是没钱,也不用身体抵债。”丑话说在先。

司徒离人笑了笑。“伸出你的右手,我先看看你的运势如何。”

“喔。”她犹豫了半天,才怯生生地将小手搁在他大掌上。

“嗯!嗯!你骨骼奇佳……但自幼丧亲,亲缘不深,生活奔波,常居无定所……”他忽地表情一变,不信地抚摸她虎口处。

“咦?!你说得好准,我三岁的时候我爸妈就被大水冲走了,后来我姑姑收养了我,可是她自己有三个孩子要养,我姑丈就瞒着姑姑把我送到育幼院……”

后来她就一直住在育幼院,直到……直到……咦?她怎么想不起来了?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带她离开了,印象很模糊。

“啊!糟了、糟了,我把便当放在外头,不知会不会被野狗叼走了,我得赶快去拿进来,你等我一下。”一说完,她转身飞奔。

“我不……”吃便当。

不习惯外食的司徒离人想跟她说别麻烦了,要她把十几个便当拿回去,别浪费了,他和老滚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但是等了许久,仍等不到回返的脚步声,他虽讶异,却也不多做他想,兀自想着那女孩的骨相着实怪异,她分明该已寿终了,可又离奇的活着。

是谁为她续了命吗?

还是勾魂使者忘了勾走她的魂魄?

一阵木柴重放的声音惊醒他的沉思,行动自若的司徒离人走出门口,望向一道劳动的背影。

“老滚,你刚有瞧见一个女孩在附近吗?”

长相凶恶的男人放好柴火,面无表情的回道:“没有,离人先生要吃晚餐了吗?今天有山药排骨汤、炒鲜笋和三杯兔肉。”

“天又黑了吗?”他失笑地摇摇头,又往回走。“我闻到山芹菜的味道,多炒一盘野菜吧!”

“是的,先生。”

一天又过去了,太阳下到山的那一边,日复一日单调的日子,司徒离人觉得心有点凉,感觉……寂寞呀!

第二章

“喂!有没有人在?我又来送便当了,上次的钱顺便收一收,连这一回一并收齐,你可不能赖,老板娘会骂的,你不要害我被扣工钱。”

事隔半个月之久,乍闻清亮、同样朝气十足的女音,正在整理菜圃的司徒离人有些讶异,但不意外,在经过欧阳不鬼长达三天三夜的疲劳轰炸后,再发生什么事一点也不惊奇。

自从师妹嫁为人妻后,无人管束的师父更加疯疯癫癫了,老说些他听不懂的话语,要他快点、快点,不然会来不及。

十年前,强迫他资助一位因车祸受伤而变成植物人的伤患,逼他每个月都得去“看”上一回,还语带玄机的说此人与他关系密切,日后定会牵扯不清。

他听听就算了,从没当真,一段时间后师父外出云游,他也没再去过了,不过一直到今日仍会固定汇款就是了。

没想到长年在外的师父一听到他没按时探望,又开始无人能抵挡的“鲁功”,不眠不休地在他耳边叨念,又气又急地在门外敲了三天木鱼。

“不敲不响,木头脑袋。”师父一脸嫌弃的这样说道。

“哟呼!你在不在?看不到的瞎子先生,我又来了,送便当的工读生,今天有香喷喷的鳗鱼饭,还有烧烤鹅腿,空心菜炒得很鲜嫩,老板让我掌厨的喔!你一定要吃吃看,很好吃呐!”

一颗探头探脑的黑色头颅在门口看呀看,不知是因为上次袭胸事件,还是怕人喊闯空门的,她只是站在门外大声喊叫,迟迟不肯入内。

“我在后面菜圃。”清润的嗓音一扬,带着些许雅俊。

“你在菜圃干什么?你又看不见……咦,你在种菜?”从前头绕了一大圈到屋后,她看到一个蹲着身、背向她的长发男子。

“自己种的蔬果不含农药,待会摘一些回去吧!有机栽培。”吃得安心,也吃得健康。

绿油油的一片菜圃不算大,但是各类当季生蔬应有尽有,几根大萝卜,包叶的高丽菜,垂落地的紫茄和红椒,还有鲜翠的大白菜和青江菜,一排高山野芹夹杂在青花菜当中,沾了露珠更是鲜甜。

甘薯叶和山苏蔓生在岩石边,迎风招展的成熟玉米饱实硕大,开着黄花的丝瓜和胡瓜爬上瓜藤,几串青涩的山葡萄往下垂长。

一开始,这并不是菜圃,而是野草丛生的山坡地,欧阳春色怕惊蛰后会有毒蛇爬进屋里,于是一放假就努力拔草、翻土,再撒上种子,种出一株株充满生命力的桌上菜肴。

虽然人不在了,但也不能任其荒芜,因此他和老滚空闲时就来拔拔杂草,再撒些种子,让小师妹的心意不致被辜负。

“什么是有机栽培?”听都没听过。

“你不晓得什么是有机栽培……”现在最盛行的无农药培育法,连资讯最落后的他都知道,没理由她一无所知。

她摇摇头,后来想到他看不见,才开口说道:“是不是用机器耕种,一株一株种下去?”

司徒离人忙碌的手忽地停住。“你今年几岁了?”

“我?十七呀!”她大方的告知,毫无忸怩,充分表现出十七岁少女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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