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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投胎(上)-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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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琰冷著脸。

“这怎么成!怎么能让格格睡偏厅呢?”阿布坦皱起眉头。“你到底是怎么对格格说的?格格为什么执意要睡偏厅?”

“欸,不干我事,你可别三言两句就想罗织罪名到我头上!”子扬白了阿布坦一眼。“你和贝勒爷走后,格格一踏出大门就对新眉说:‘新眉姑娘,我不占您的房间,反正不满一个月我就要嫁人,你原先住哪儿就尽管住著,我只住客房!’接著呢,格格她又说:‘如果没有客房,我就打地铺,睡偏厅也成!’就这样,格格转脸就要她的丫头抱来干净被褥,今晚准备要睡偏厅了!”

禧珍的语调,子扬学得维妙维肖。

永琰的脸色难看。

阿布坦回头瞧著他的爷:“贝勒爷,那么咱们现下该先回四合院还是-”

“该回王府就回王府。”永琰冷冷打断阿布坦未完的话。

“可是,”子扬与阿布坦互看一眼,然后异口同声:“格格她-”

“她爱睡偏厅就睡偏厅、爱睡地上就睡地上!她想尝滋味,就让她一次尝个够!”扫过两人一眼,永琰的眼色冷厉如寒冰。

子扬与阿布坦两人,没人敢回话。

“子扬,我已经吩咐新眉照顾格格,如果格格太任性就不必理会,以后也不必凡事都向我报告!”永琰说完话就转身走人。

“欸,贝勒爷|您等等我呀!”阿布坦赶忙追上去。

子扬站在原地,无奈地翻个白眼后甩开他的扇子-

赶来报讯有错吗?

他,这又是招谁惹谁了?

※※※※※※

当晚,禧珍果然不听春兰与新眉的劝,执意睡在偏厅地上。

“格格,您怎么能睡地上?夜里天寒露冻,是会生病的!”春兰急得不得了。

她以为那名叫子扬的男子,去跟贝勒爷说过后,贝勒爷就会回来劝格格,可谁知到了晚间还不见贝勒爷的踪影!

显然格格太任性,让贝勒爷动了火,就干脆什么也都不管了。

“是呀,格格,您要真睡地上,回头叫我怎么跟贝勒爷交代呢?”新眉加入劝解,她也是一脸著急。

可禧珍却不为所动。既然春兰不帮她,她便迳自铺好了垫被,然后钻进被子里蒙头睡大觉。

“格格!”春兰急了。“您要真睡在这儿,那么春兰也只好陪您睡在这儿了!”她调头想走进房里取被子。

“不许你睡这儿!”禧珍掀开蒙脸的被子,小脸严肃地对春兰说:“这儿是我的‘睡房’,只许我一个人睡,你要睡就找别的房间睡去吧!”说完话,她又把脸盖上被子。

春兰愁眉苦脸地,与新眉对看一眼。

两个人没法子劝,只得各自到房里搬来被褥,因为禧珍不准她们也睡偏厅,新眉与春兰只好陪著睡在厅后的小间。

夜里,果然天寒露冻的,窗外的风呼呼吹进窗缝里,禧珍才睡到上半夜就给冻醒了。

她冷得受不了却不到厅后的小间,她固执地把身子缩成一团,瞪著窗外清冷的月光,想就这样苦苦地挨到天明……

永琰才刚踏进王府,恪瑶早已经在等著他。

“我听奕善说人已经接到了?”恪瑶见到儿子立刻站起来,她的态度虽急切,面对儿子却仍然温言婉语。

乍见久违的儿子,恪瑶对永琰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问候,而是急问禧珍的去向。

“是接到了。”永琰一贯冷静。

他看著他的“额娘”,露出冷淡的笑容。

打从得知恪瑶不是自己的生母那一刻开始,他才明白,她对自己那过分客气的态度、几乎生硬得接近疏离,是为了什么缘故。

“那么,人已经安置好了吗?”恪瑶再问。

“已经安置在京城里,额娘如果不放心,明天我可以带您去见她-”

“不必、不必了!”恪瑶忙摇手厉声拒绝,然后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失态。“我是说,你既然已把事办好,我就不必去见她了!”

永琰咧开嘴。

“今早见到奕善后,”恪瑶的语调回复从容优雅。“我已经吩咐人通知润王府,三天后平贝子就会亲自登门来访,等额娘见过他后,婚事就能决定了!”

“这么快?”他慢声问。

“格格已经老大不小,难得还有平贝子肯要她!既然她已经回京,婚事当然越快越好了!”恪瑶理所当然地道,然后反问永琰:“我这么做,你同意吗?”

“既然是额娘的意思,孩儿没有反对的道理。”他敛下眼,淡声回答。

“很好。”恪瑶脸色稍缓。“那么,我会要求平贝子,尽快迎娶格格入门!”

“一切全凭额娘的意思。”永琰再次保证。

恪瑶终于露出笑容。

夜已深,永琰回房后,很快吹熄了屋内的蜡烛。

上半夜即将过去,王府内十分平静。

※※※※※※

五更天,夜已深沉。

永琰早已知道,回京这一路上一直有人跟踪。

然而他不动声色,将隐身暗地里跟踪的藏镜人一路引进京城,直到王府。至杭州前,他要知道,他所打听与探查之事,究竟引起了什么人的兴趣!

夜半熄灯后,永琰并未换衣,他悄无声息地跃上屋檐。

夜里寂静,半点声响都不能逃过他敏锐的听觉。

他不必倾听已然查知,对方跟他一样跃上屋檐,跟踪之人反成被跟踪者。永琰穷追不舍,即使夜幕中,他仍清晰可见一道黑影飞身纵入王府后院-

恪瑶夜半醒来,她忽然心悸得厉害!

屋里黑漆漆的,烛火在她睡时都已经熄灭了。恪瑶忽然觉得口渴,然而她的双腿不方便,根本没有能力独自站起来倒水。

“燕-”

她正开口要唤来婢女燕儿,却教人冷不防地捂住口鼻……

“呜!”恪瑶惊恐地瞪大眼,她死命挣扎著。

“别动!”那低沉的声音含著阴森与恐怖,吓阻著不断挣扎的恪瑶。

恪瑶瞪著大大的眼珠子,与来人那闇沉的眸光对视……

对方显然破窗而入,然而此时两扇窗门早已虚掩上,屋内安静如同福晋仍在入眠一般。

永琰黑沉的身影出现在窗外。“额娘?”他沉声低唤。

来人按著恪瑶的手劲更重,几乎令恪瑶窒息!

那人再抬头,窗外已经不见永琰的身影。

恪瑶忽然被打晕。

那黑衣人破窗而出,在院内小心翼翼寸步慎行……

永琰早已纵身跳上屋檐,他按兵不动,观察著。

直至对方奔出福晋后院,永琰立即追上。

至此,对方似乎已察觉情势有异,黑衣人夜里拔足狂奔-

永琰追出王府,而街上一景一物他十分熟悉,他一路追逐黑衣人,越久之后他越感心惊-

永琰一路尾随对方,竟然追到了巷底胡同!

※※※※※※

实际上,打从上半夜起,禧珍就一直清醒著。

她一整夜睁著双大眼睛,怎么样也不能入睡,忽然听见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便以为-以为屋里有“奇怪”的东西,于是紧张地紧闭上眼睛!

自从在东明寺,她有过那莫名其妙的“梦游”经验;还有上回她握住小碗的手突然被全身麻痹,然后“看”见小碗的梦后|禧珍就有些害怕,那些总是毫无预警、每回都是突然冒出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一个正常的人,要是多了几次这样的经历,通常很难再保持正常!

她肯定会对春兰倾诉,然后春兰也肯定会以为她之所以“胡言乱语”……绝对患了疯病!

所以当禧珍一听见那奇怪的窸窣声,便立刻拿被子蒙住头脸。

然而禧珍虽然心底害怕,却仍然掩不住她与生俱来炽盛的好奇心-掀开被子一角,她就著屋内微弱的月光,看见一个人影从屋后的小间走到自己身边。

那不是新眉吗?

黑暗中,但见新眉蹑手蹑脚地越过禧珍身边,似乎怕吵醒她-

“新眉!”禧珍骤然掀开。

她的举动反而吓住新眉。“格格?你还没睡吗?”她一边拍胸脯,一边掌灯。

烛火一点上,禧珍就好奇地问人家:“新眉,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我……我刚才上茅房,不是不睡。”新眉别扭地回答。“格格,那您呢?您怎么还不睡呀?”她反问。

“我|”禧珍一窒。“我起床,那个……噢,是看星星、看月亮。”她不肯承认,自己坚持睡在地上,却因此冻得睡不著觉。

“看星星?看月亮?”新眉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屋里有星星、月亮可看吗?

“是呀!我已经有好些年没见到北京城的星星和月亮了,所以好奇得很!”珍禧笑眯眯地回答人家。

说完话后,她还干脆打肿脸充胖子,仗著自己身上裹著一层厚被子,她臃肿地、寸步难移地“爬行”到窗前打开窗子-

“你膲,”冷风迎面袭来,她冷得直哆嗦,却依旧维持已经被冻得僵硬的笑容对新眉说:“今晚的星星何其多、月儿何其美呀……哈……哈啾!”

新眉呆住了。

她是真不知道,这位格格究竟有什么怪毛病来著?

然而不止新眉,这屋里突然出现的第三个人物,他可是一脸的铁青-

“简直是愚蠢!”永琰的声调直比夜里的寒风还“冻人”!

一看见永琰,禧珍那冻僵的笑容就“咻”地消失了。

“贝勒爷?!您几时来的?”看到永琰然出现,新眉神色惊讶。

永琰的脸色难看。他一路追到巷底胡同,人便丢了,可见此处不远即是黑衣人的根据地。

新眉眼见势头不对,只好尴尬地对禧珍说:“那么格格,我就不打扰您看星星、看月亮的雅兴了?”

她陪著笑脸,好险……能平安退下。

永琰瞪著那个还胆敢站在窗口吹冷风的小女人-

他冷著脸上前,一掌拍上那扇洞开的窗!

“唉哟!”禧珍被他的掌风扫到,一屁股摔到硬梆梆的地上。“关个窗而已,你一定要这么粗鲁,就不能斯文点儿吗?”还好她的屁股裹了一层厚被顶著!

替她关窗,她还敢指责他的不是?永琰危险地眯起眼睛。

“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做什么?”抱著摔痛的屁股,她没察言观色就算,还胆敢捋虎须。

“怎么?打扰你‘看星星、看月亮’的雅兴了?”他的声音冷飕飕。

“是啊!”她嘴硬。

“好得很!”他冷笑。“有本事你就继续吹冷风,冻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冰冷的态度,让禧珍蓦地缩起肩膀。“我困了,你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她转身“爬回”自己铺在地上的垫被,躺在那冰凉的垫被上,她摊开裹在身上的被子蒙住头脸,假装睡觉不再理他。

每回见面总是与他针锋相对,禧珍已经累了。

因为他冰冷的态度,刚才那莫名的心痛忽然让她想起,小的时候那个曾经保护过她、安慰过她,那温柔的永琰……

“我不许你睡在这里!”半晌,永琰一字一句,冷冰冰的声音传进禧珍单薄的被窝。

她没有动静,显然将他的命令置若罔闻。

“你听见了。”他的声音更冷。

她还是没动静。

“既然听见了就该反应!”他的声音已冷冽逼近融雪。

被窝仍然没有掀开的迹象……

永琰的耐心终告用尽!

不再顾及她的反应,他伸手粗鲁地掀开被子-

而禧珍,她缩在那冷冰冰的被窝里,因为他的疾言厉色与毫不宽贷的言辞,而觉得寒心。她不掀开被窝,是因为自个儿那不争气的眼泪正成串成串地滑下她的脸颊……

让她连想擦拭、掩藏都来不及!

第九章

忽然看到她的泪水,永琰愣住了。

“你哭什么?”下意识地,他粗著嗓子问。

禧珍不回答,兀自把小脸埋在冰凉的垫被上,不理他。

永琰的俊脸飘过数朵乌云……

静到极点的偏厅,隐隐含著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

然后,突然,禧珍整个人骤然被腾空抱起来-

“你干什么?”她张大眼睛,紧张地瞪著自个儿的双腿远离地面。

“睡在这里,你会生病。”他的口气低柔,脸色却很臭。

“就算我生病,也跟你没关系-呜!”她的小头突然被他的大手掌一把按到他胸口,这招有效地阻止了她的抗议和坚持。

他把她抱太紧,紧得她快不能呼吸了!

“爱新觉罗·永琰-我警告你,快放开我-”

禧珍下意识地踢著小腿挣扎,可无论閟声喊他、气得连名带姓吼他-

她只有被锁得更牢的份儿!

“你快放开我啦!”她的粉拳如小雨花,不痛不痒地落到他身上……

永琰连坑一声都懒。

人家压根不理她,直把她的挣扎捶打当做按摩,禧珍恨得牙痒痒,干脆把眼泪鼻涕一股脑涂在人家的胸口,以为报复。

不为所动地抱著禧珍,永琰迈开步伐走进原本为她准备的房间。

永琰不是没发现禧珍的孩子气的举动,虽然她任性的行为不可原谅,虽然他的沉默实际上是纵容,然而-

然而刚才见到她的眼泪,他的怒气竟然完全发作不起来!

永琰没问过自己-为什么他对这个“麻烦”如此特别?倘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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