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安命-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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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隶胡乱折腾了一通见收效甚微，一时心烦意乱又不知怎么收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冲过去抽了祁安手上的报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劈头就吼：「你找什么房子，我不是叫你就住这儿吗？」
「我想搬出去。」祁安除了皱眉就再没别的反应，老僧入定般坐着纹丝不动，既不反抗也不多回嘴，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
上官隶最恨的就是他的波澜不兴，就好比当你恨极了一个人忍不住拿刀子去捅他时，结果发现捅进的是一团烂棉花，戳又戳不进，抽又抽不回，气得你干瞪眼，有火没处发，全烧在了自己身上。
上官隶现在就有这种进退不得的郁闷，那怒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纠结成一团的痛，如果他够暴力，当场就能把祁安揍进医院送急诊。
但他不是，他从未动过祁安一根毫毛，哪怕是他再气再怒的时候都没有动过手。所以任他拳头攥得再响，人还是站在原地，胸膛起伏不定，双眼能喷出火来。
「你住在这儿怎么了，这房子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这房子挺好的，可我不想住了。」
祁安从垃圾桶里捡回报纸，放在桌上摊平了拿着笔继续圈圈点点。他咬着唇，低着头，不再去看上官隶的表情。
咬唇是他紧张不安时所特有的小动作，尽管出现的频率不多，但出现的机会还是存在的，例如现在。他说不清是为什么，心里有种反抗暴君成功的酣畅淋漓感，又有丝小小的不忍心，良心上有那么些过意不去。
他不是有意去激上官隶发火，四年的同居生活让他早已将上官隶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大多数时候他是顺着上官隶的，所以会被嫌弃沉闷无趣也是必然的。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他不想去猜测上官隶会回头是为了什么，至少他是想结束了，再这样继续纠缠下去，他也会害怕。
上官隶终于还是没能拗过祁安，不情不愿地开着车子陪祁安去各处看房子，而且是全程陪同，附加捣乱无数次。
祁安看了几处，最后选定一处一室一厅的套房，内含一厨一卫，有空调有热水器，家具都是八成新，房租不算太贵，离报社也挺近，只有五站的距离，公交车直达。
祁安十分满意，都决定要与房东签约了，上官隶突然指着某一处屋角喊道：「这房子怎么漏水，这里都长霉了。」说完还不等祁安和房东仔细去看，他就拽着祁安火烧火燎地冲了出去，上车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
「你就别找房子了，和我一起住吧。咱俩一起住了四年，你还有什么不情愿的？」
祁安坐在副驾驶座上，面朝着车窗，不吭声。
上官隶看了他一眼，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扭扭捏捏一番，话还是出了口：「祁安，咱俩和好吧。」这句话在他心里不知是滚了多少次，舌尖心尖的来回打转，这会儿总算是憋着一口气说了出来。
祁安挑挑眉，忽然就笑了，他转过脸，面对着上官隶，声音轻不可闻，「这次你还想玩多久？我以为你已经厌腻了在我身上满足你征服的欲望。」
这话刻薄到了极致，带着三分讽刺，七分自嘲。他闭上眼，无声地叹息，「上官隶，你别玩了，就算你没厌烦，我还厌烦了。」
「如果我说这次我不是想玩呢，我是认真的。」
「我会当今天是愚人节。如果不是，那你不是发烧了，就是在发疯。」
「……我有那么不可信？」
「是你的感情不可信，花花公子。」
「可我对你忠贞了四年。」
「我以为那是你的一时兴起，再说你已经提过分手了，我也答应了。不干不脆，不是你的作风。」
「现在我想改换作风不行吗，就从你身上开始。」
「麻烦你去找别人做试验，我没兴趣奉陪。」
针锋相对的结果，就是谁也不肯退让半步。祁安捂着脸，身子往下滑，他心知肚明这种无谓的争执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如果他坚持固执己见，那上官隶只会比他更顽固。
「祁安，你在怕什么？一开始不是挺好的，这四年里，你敢说你不是心甘情愿的？」上官隶腾出一只手去捉祁安的手，抓住了就握着不放，也不管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开车。
祁安几乎是蜷缩在椅子上，黑发遮住了他的表情，连视线都变得模糊。「可我现在不想陪你玩了，你就放过我吧，我认输。」
认输！？上官隶猛地一踩剎车，将车停在了路边。他捉住祁安的肩膀，强迫着这个彻底搅乱了自己人生的人面对着自己，心口怦怦直跳。
他咧嘴一笑，心中欢喜到冒泡：「祁安，你完了，你爱上我了，难怪你死咬着口不肯和好。」
「上官隶，你确定你不是自恋过度？」
「当然不是。不过就算是也无妨，反正我也爱上你了，咱俩凑一对，还有前四年的基础做保证，再好不过了。」
第三章
生活就像一杯白开水，淡而无味，调不成酒，但能煮成茶。
上官隶一心想在两人平淡的生活加些调味剂，促不成质变，能达成量变也是好的。但奈何他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对方别说是配合了，根本就是冷眼旁观，任凭他一人台前幕后地唱独角戏，最多也就拍两下巴掌以示精神上的鼓励。
上官隶沮丧，但不肯罢休。他眼巴巴地瞅了四年都没能从祁安身上讨得多少好，分手后不能死心又死皮赖脸地回了头，叫他现在说放弃，那简直好比天方夜谭，有影也没踪，更不用提会不会有下文了。
何况现在至少还有个盼头，祁安虽说没答应重归于好，但也没彻底拒绝，两人关系暧昧着，倒比以前亲近了不少，偶尔还能得些甜头。
祁安是个生活有规划的人，他喜欢按着拟定好的计划按部就班地来，就算偶尔出现意外，只要不太离谱，都能从容自如地应付。
但是计划出轨也是有的，当初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与上官隶同居是一例，现在没能狠下心彻底拒绝上官隶又是一例。
在他眼里，上官隶是个卑鄙无耻又霸道可恶的男人，明明没有节操，却又莫名其妙地在对他产生兴趣的同时表现出忠贞不二的一面。上官隶不仅用权势和金钱所堆砌出来的安逸生活来吸引他的注意，勾起他的向往，还自作主张地踏进了他的生活就不肯出去，搅和了一次不够，还要执意搅和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定下了长期目标打算纠缠到底。
上官隶说他完了，他的确是完了，但就算他承认自己爱着上官隶，也无法表现出更多的激｜情来。
他喜欢定时定点上下班，喜欢忙碌与轻闲交替进行的工作，喜欢闲暇时坐在书房里安静地看书，喜欢独自一人在林间散步。应该说他是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会迁就上官隶的各种行为只是表面上的妥协与退让，更多时他会退居到自己的个人空间里，从不会以情人的名义去管束上官隶丰富的私生活。
爱仅仅只是一种心情，融入生活就会无形化，祁安不会把爱字挂在嘴边，更没有感性到拿它当饭吃。会这么做的，只有生活中从不缺乏各种爱意的上官隶。
简鸿约了上官隶晚上到酒吧小聚，他俩从穿开裆裤起就是对外一致对敌对内常起内讧的好哥们，感情好得达不到孪生兄弟的级别也达到了肚里蛔虫的程度。所以简鸿的邀请，上官隶没有理由拒绝。
蓝调是他们常去的一家酒吧，这里环境好，服务也周到，酒保调的酒也别有一番异国风味，老板Joe更是与他们不喝不相识，成功地打入了兄弟集团内部，并光荣地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上官隶是太久没来了，刚一见面，就挨了两人四拳头，外加罚酒三杯。
「阿隶，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不找你，你就不知道想我们，拿着哥们不当回事是吧，瞧你这副鬼样子，不像是刚甩了人，倒像是被人甩了。说吧，老实交待，是何方神圣能让你这个大情圣吃瘪栽跟头，我可要见识见识，好好感激下对方，哈哈！」
简鸿酒量不如其他两人，多喝了几杯舌头都有些打结，但好在人还没醉，就是有些意识不够清醒。Joe和上官隶交换了个眼色，默不作声地把简鸿手里的鸡尾酒换成了酒精含量极低的甜酒，以免到时候人真的喝醉了，他俩还得做苦力。
简鸿站起身，摇晃着走了两步，一把揪起上官隶的衣领，两眼瞪成斗鸡眼。「快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前几次我找你出来，你都推三阻四的，说什么要想事情。真好笑，你个花花大少哪次做事不是手比脑袋快，居然会想到用脑子，难怪这几天的太阳都是打西边出的！」
上官隶没好气地推了简鸿一把，力道掌握的不错，正好将人摔在沙发上。「行了啊，胡说什么，你爷爷才不长脑子。臭小子，别以为你喝醉了就能拐着弯骂我，我告诉你，你就是喝成酒精中毒，我也一样能把你揍进医院躺上三个月。」
上官隶的空手道可不是练的花架子，以一挑五都能把人揍趴下。但他并不奉行暴力美学，真遇上个什么看不顺眼的人，也会花点小钱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而他自己并不出面。
简鸿倒在沙发上咯咯笑，嘀咕了几句「有情人没兄弟」之类的就没声了，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疯够了，一本正经地换了张扑克脸。「隶，说实话，你这次是不是玩真的？」
「是啊，怎么了，很让人吃惊？」上官隶晃动着酒杯，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中折射着头顶的灯光，中间的漩涡好似有着能吞噬人灵魂的魔力，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Joe，这杯酒叫什么？」
「Burning desire，感觉很适合现在的你。」
「呵呵，我想我还没那么疯狂吧。」
「在我看来也差不多了。」
Joe是混血儿，有着一双比南美的天空还要纯净的蓝眸，用简鸿的话说，就是这双眼睛骗取了多少天真少女的心。不过真要细看，Joe的眼睛确实有其独到的魅力，也十分符合上官隶的审美追求。但他认识祁安在前，认识Joe在后，所以尽管有些遗憾，他也没有对Joe动过朋友以外的心思。
简鸿伸手在两人对望的视线中晃了晃，「你俩别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行不，让人倒足了胃口，也要考虑下我的存在啊。阿隶，不要试图转移话题来逃避问题，今天我就是严刑拷打也要让你招出那人是谁。能套牢你的心，没两把刷子想也上不来台面，说吧，是谁？我认识不？」
「你当然认识，准确说你都认识四年了。」
「不会是……祁安吧！？」简鸿大受打击，做了个抚头昏倒的姿势，又大叫着踹了上官隶一脚。「我看你是脑袋进水了吧，都搅和了四年还没玩够，难道你真想跟他玩上一辈子？得了吧，饶了我吧，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上官隶听着别扭，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是他又怎么了，我乐意，我高兴。我就没搅和够，我还要跟他搅和一辈子，你要是看不顺眼，以后就别看。」
简鸿委屈地哇哇乱叫，扑到Joe的身上假哭，「Joe，你看这小子没良心的，我只说了他一句，他就不认我这个兄弟了。我说他是有情人没兄弟吧，你还不信，现在总该见识到这人的薄情寡性了吧。」
上官隶哭笑不得，「你小子乱嚷什么呢，我要是真不认你这个兄弟，就凭你在我这惹的那么多祸，我就早该把你剥皮抽骨剁成肉酱了，还能让你在这学孟姜女哭长城？」
「我是为你好，那祁安看起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你想定下来，他还未必想让你缠一辈子呢。」
「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要我说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呢？」
「算了吧，咱俩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你用不着在我这充门面，又不是多丢脸的事。」
「你才见过他几次，急着下什么定论，还当你真是铁口直断的半仙啊。」
「好，你要不服气咱俩就赌一把，就在这赌，让Joe做个见证。」简鸿一拍桌子，大概真的是酒喝多了，火气也冒了上来。
「成啊，愿赌服输。」上官隶也不退让，大有奉陪到底的架式。
Joe夹在他们两人中间苦笑不已，这才是飞来横祸，想躲都躲不过。不过这祁安他也曾见过几次，印象中是挺安静的一个人，要说没心没肺倒也谈不上，就是孤僻了些。实在很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与男人同居，更难以想象上官隶竟然会一头栽了进去不想出来。
上官隶的电话打来时，祁安正在接待一位久违的客人，主客两人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谁也没说话。空气中说不出的沉闷，像黑暗中咆哮的野兽，压抑着迫人发狂。
所以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