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签-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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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坊管事头痛地揉着额,“还不是昨儿个步爷檀自替四爷挑了房媳妇!”他们步爷也真是的,没问清楚四爷的心意就乱找人来,连累了他们这些等着办事的人。
机务坊管事再插上一句,“而且那个媳妇还不是四爷所宝贝的纹焰姑娘。”要四爷娶媳妇不打紧,但也要看对象啊,他们明明郎有情妹有意,全紫冠府的人都知道,唯独成天守着爱妻的步关之不知道。
“不是她?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肯将就四爷?”小二大刺刺地问,也没注意到话里的用辞妥不妥当。
“拜托你……”机务坊管事长叹,“你也别用到‘将就’这个词……”将就?他们四爷真有那么失败吗?就算在某方面是迟钝了些,但说人才有人才说钱财也有钱财,好歹他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更别说这么会打理府中事务了。
一个管事担心忡忡地往里头看,“纹焰姑娘会不会是在怨四爷要娶别人?”四爷要娶妻了,而新娘不是她,怨怪四爷这个负心汉毁了人家名声后还不娶她?
“看来不像。”机务坊管事摇摇头。步少提的贴身小二流着冷汗问:“四爷不会是又解释不出来了吧?”这点更值得担心,他们的这个四爷每次遇到这类状况,不是解释不清楚就是说不出个道理来。
“看来也不像。”机务坊管事又摇摇头。
疑问终于自众人的口中爆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到底哪个才是那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的主因?
“不知道,咱们一块静观其变。”机务坊管事再度摇头,然后跟着他们一块趴在窗口观看。
“纹焰。”从昨日被纹焰拒绝在门外的步少提,在思考了一早后,终于打破沉默。
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步少提捧着她的脸庞逼她转向他这边,“看着我。”
“你已经订了亲。”纹焰轻拉开他的手,“就算没人告诉过你,你也该知道这不合宜。”
步少提不肯放开,反而拉着她的手贴向他的胸膛,“我没有要娶别人,那是我大哥听我二哥说了些瞎话胡乱主张的,我已经叫二哥再去向我大哥说明了。”
“你不必向我解释,你并不欠我什么。”纹焰明白地表示,什么都听不进,早在昨日听见了他要娶亲一事之后,一颗心就如断根的莲花,飘入一道湍急的河水里,不知到哪里去了。
步少提看着她失去光亮的眼眸,想搂她在怀里安慰解释,但她又不肯让他碰,而在这时跟她说什么,她也心不在焉。
“那你欠了我。”步少提心念一转,朝她勾勾手指,打算先拉回她的注意力,再慢慢来跟她说。
“我欠你什么?”纹焰茫然的问。
“三生石的第二颗石头,那晚我们就说定的。”那晚他说她可以倚靠他一辈子,她没有反对,他从她的回应也就知道她的默许。
“你有桃姑娘可以与你相依。”纹焰的眼中却蒙上了一层水雾,颗颗的泪珠转瞬间落下来。
“我要的人不是她……”步少提慌乱跳接着她的泪,见她又要偏过头去,他忙着将她强拉她至怀里,“纹焰,是他们作弄我,不是我负心!”
“步爷和二爷都是明事理的人。”纹焰困在他的怀里挣扎着落泪,“况且我也知道桃姑娘这个人,桃姑娘家世清白、秀外慧中,对你来说,她是个好人选。”
听着她呜咽的声音,步少提整颗心都被揪得紧紧的,他缓缓地拭去她的泪,顺手拿起桌上一把刀子,拉开衣襟对准了心房就要刺下去。
“你做什么?”纹焰被他吓得忙夺下他手中的刀子,泪水又被他给逼了出来。
步少提的表情却是异常的平静,“把心掏给你看。”
“你疯了吗?怎可以做这种傻事?”纹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以为他那毛病又快要发作了,赶紧拉上他的衣襟,环胸抱紧了他的胸口,免得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愿疯了,好给你看看我的真心。”步少提还是要那么做,首要推开她,纹焰不肯松开手。
“谁要你这样来证明?”她贴在他胸前哽咽地问,串串泪珠落迸他的胸膛里。
步少提幽幽地问:“我若不证明,难道要你不听我的解释使我就这样失去你?”他不要因别人的作弄使得他人心俱失,若是因他无法向她证明她对她有多重要而失去心,那他何不就把心送到她的手上,好让他的心有人收留。
“失去我,你还有别人可来代替……”沁雪院里的那些女子,又美又好的比比皆是,就算没有她,他还是能找到另外一个纹焰。
“我的心里没有别人。”步少提抬起她的脸庞情真意切地问:“我连心都可以给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就算我能明白又如何?论家世、样貌,我样样不及步爷找来的人,我只是一个平凡人,怎能痴心想做风凰?”光凭步关之找来那么多女子的名单中就可知,符合能做他新娘的人并没有她,她根本就不被列在被考虑的对象中。
“但我只要你。”步少提拥紧她,让她听听他那颗只为她跳动的心。
纹焰又累又倦地靠在他的胸前,“可是你身不由已,你大哥已经决定了。”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不留与他们争过,唯独这项,即使扯破了脸我也要把你争回来。”兄长们不爱工作,他做;兄长们爱东吵西吵,他当和事佬;紫冠商人的头衔他也从没去在乎过,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就是不能负心的去娶一个他不爱的人。
“你考虑过身分问题吗?”纹焰轻轻地提醒他两人的差距,“你是何等身分,而我又是何等身分?只怕你一说出去,非但你的兄长们不会同意,全金陵城也会把你当作笑柄。”
“笑柄?”
“我虽姓夏候,但终究不是夏候府的人,夏候府一倒,我便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想想,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权势,我凭什么高攀上紫冠府的步四爷?”只怕他娶了她,全城的人会说她是在夏候府衰败之后挑高枝而飞的手段。
“就算你无权无势也役有亲人,紫冠府也没有门户之见,我大哥不也娶了个贫户之女为妻?”步少提马上举例推翻她的话,“大嫂她没什么家世,也不比我大哥上一任末婚妻美,可是大哥就独娶她,我问你,兄长可以如此,为弟的我为何不能?”
“若不能呢?”纹焰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明白他的决心,但依旧语气淡然地问。
“不会不能。”他大哥要是不肯,他就去翻旧帐。
纹焰推开他的胸膛,半似认真半似玩笑地说着,“算了,我回夏候府去,这样你就不会得罪兄长,而我也不会待在这儿因看你成亲而伤心。”
步少提听了立刻起身,她连忙拉住他,“你去哪儿?”
“我要先去拆了夏候府让你回不去,再亲自去退亲,并昭告全金陵城的人我要娶的人是你!”她要回夏候府他就拆了夏候府,她见他娶别人会伤心,他就不娶别人,至于得罪兄长,他生平还未做过此事,可以来开一个先例。
“你这傻子……”纹焰没好气地拉着他坐下,对他简直没法子,“怎么你平日聪明伶俐,偏偏对玩笑话都认真?”难道他还听不出她只是随口说说的吗?怎么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步少提严正地向她否认,“我说过我不会开玩笑,我也听不懂玩笑话,我只知道那是出自你的口中,即使你是说笑也好,但你的字字句句我全都当成是你的肺俯之言。”
“难道我说的你都听进心里?”纹焰动容地问,看他专注地为她拭净脸上的斑斑泪痕。
“对。”步少提拭净了她的脸庞后,顺道将回答吻进她的唇里。
纹焰轻抚着他的唇,“你这辈子会听几个人的肺腑真言?”
“你一个。”步少提想他没想地就回答。
纹焰感觉自己掉到深谷的那颗心,又被他给拉上来了,一点一点的被他拉近抱紧,近得她可以听见他的心声、他的固执,以及他的肺俯真言。
“你信我好吗?”步少提环紧她,在她耳边恳切地倾诉,“二哥已帮我去向大哥说了,我不会娶桃姑娘,我要娶的是你。”
纹焰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感觉他的体温和他的心跳,不知自己要是没有了他该怎么办,他说的,她会信,因为这世上与她最亲近的人,除了他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门外的人一直没有听见纹焰的回应,等待了许久后,终于受不了折磨地在窗边开始吵嚷央求了起来。
“纹焰姑娘,就算我们求求你,你就相信那块木头吧!”机务坊管事千拜托万拜托地求着纹焰,请她大发慈悲相信像木头一样的步少提。
“四爷这辈子从没如此认真过,我们都可为他的话担保!”另一个管事也指自己的项上人头往里头大喊。
贴身小二苦哈哈地向步少提求救,“四爷,你到底搞定了没有?外头的太阳好热。你快点让我们进去好吗?”
“你们问她。”步少院把他们的请求全扔给怀中的纹焰去处理。
“我……”纹焰红着脸蛋,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全都在外头偷听偷看,一想到刚才他们俩的举止都被尽收眼底,她就羞得说不出话来。
“纹焰姑娘……”其他人却以为她不相信步少提,叫苦连天地在外头朝她哀求。
纹焰捂着双颊对步少提开口,“我相信你就是。”她若是再不说,他又要来个剖心证明,或是继续让门外的人唤着,她就要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
门外的人却还是不肯放过纹焰,“信他就要嫁他当媳妇喔,你若不嫁他,我们就算晒死了也不进去!”
“四爷,叫她先为个字据,有了白纸黑字,将来要是她反悔的话,你就可以凭字据逼她嫁你。”银库总管经验老道地教步少提一手,要让纹焰往后都跑不掉。
贴身小二不疾不徐地向纹焰说不嫁步少提的后果,“纹焰姑娘,全紫冠府的下人们都知道你住在四爷那儿,也都知道四爷夜里常往你那儿跑,你不是最顾忌名声和规矩的吗?不嫁他的话,以四爷的性子,他很可能不管你同不同意,照样会对你来个强行负责。”
纹焰的脸红得都快烧了起来,从没有看过有下人来代替主子求亲,也没看过这么多的说客。
“看到了没有?每个人都帮我,你还怀疑我有二心吗?”虽然有大批人马在为他背后造势,可是步少提的重心还是摆在她的身上。
纹焰怨喷地瞪着他,“他们是在勒索我……”这不是他硬要娶,而是所有的人在逼她嫁。
“那你嫁不嫁?”步少提不在乎是不是勒索,心里等待的仍只是她的一句话。
纹焰盯看了步少提真切的眼眸半晌,在外头的人又要发动下一波说情攻势前,她一手掩着红透的脸蛋一手朝他们叫唤,“都进来吧!”
“谢天谢地……”门外的人大大地喘了口气,感谢地又打开了大门纷纷进来休息。
只有不明白的步少提还在说:“纹焰,你还没说你嫁不嫁我。”
纹焰不可思议她望着他那张固执的脸庞,而后忍不住垂首叹息。
众人也被他打败了,“四爷,她已经答应了啦!”刚才明明就说她若不嫁,他们就不进来,现在人都进来了,还问?
“有吗?”步少提记得他并没有听到任何一个她愿嫁的字眼,她是何时说的?
纹焰将脸埋在掌心里,“迟钝……”
“收呀,好无聊喔。”
“真奇怪,最近怎么都没看见我那几个朋友来作伴呢?”
司马圣叹优闲地懒躺在躺椅上,两腿大刺刺地架上花桌,一手不停地玩弄着摆在胸口大花碗里的骰子,边制造噪音边自言自语。
“圣——叹!”两个因工作而脸色发青的男人,磨牙霍霍地以杀人的眼神杀向那个什么都没做的大闲人。
司马圣叹抱歉地搔着发,“不好意思,原来你们在忙啊?”
“你再讲一句风凉话,我就把你的嘴给缝上!”已经忍受他很久的司徒震冷冷地向他警告,恨不得把这个专在一旁打落水狗的朋友踢出楼外。
司马圣唤幸灾乐祸地嘲笑,“谁教你们要站在熙然那一边!”活该嘛,要做月老就得帮那两个谈情说爱的男女工作。
司徒震跟他横上了,“那是因为熙然比你还可靠。”要不是每次跟着司马圣叹赌都会输,他才不会去投靠步熙然。
“可靠又怎么样?倘若你们早跟我一块赌少提不会成功,现在也不必为了少提又泡进爱河里而代他在这儿打算盘了。”屈指算算,步少提和纹焰溜回荪饯楼里少说十来天了,他们这些代工的人还没忙死,真是奇迹一桩。
“提醒我,事成之后,一定要把他绑起来揍!”司徒震一肚子火气地边打算盘,吩咐也是连着好几天没睡的司空烈。
“义——不——容——辞!”有大黑眼圈的司空烈,愤怒地吼着。
只有步熙然很认命,工作效率也较其他两人高,荪饯楼里三分之二的工作量全堆在他那儿,虽然他也是熬了好几天的夜,但有着商人血统的他办起事来一点也不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