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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唐盛花+番外 作者:武清扬(晋江网2012-09-16完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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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三月里,过午春日慵懒,我照例院子里练瑜伽,丫鬟们都知道,不曾打扰。院子里的樱花树正是满树粉簇,一阵风吹过,漫天的樱花雨洒落,说不出的妩致风流……
  
  我在院子里最高大的一棵樱花树下铺了毯子,松散地挽起头发,穿着粉色的薄衣,在毯子上面尽力舒展。送出头颈和胳膊,尽力延伸,并且呼吸吐纳,很想把春日的生机,和满院的芬芳都吸进胸腔里,把体内的污浊都呼出来。是了,瑜伽。
  
  樱花花瓣纷纷洒落,春日的暖阳洒在身上,我舒展在毯垫上,只觉得生活惬意,几乎忘却了自己的境遇。
  
  我摆了一个瑜伽里很高难度的动作,身体朝下,却弯折腰用手去握住双腿,整个人反着弯成了一个椭圆。所幸明空还只是个小孩子,身子柔软,经过我一年多的锻炼努力,这个动作做来也毫不费力了。
  
  我用双臂拢住腿,还能闲着的手,很得意地去接刚刚落下的樱花瓣。
  
  一、二、三、四、五、六、七……当我左手里接到第七瓣樱花时,从圆月门里看到了一个颀长淡定的白色身影……那一刻定是我鬼迷了心窍,我竟然觉得那白色的身影有光霞笼罩……
  
  我嘭的翻下来,很没形象的五体投地,刷地翻了个身就坐了起来,正对着圆月门里的来人。我一般并不愿意让旁人看见我做瑜伽的动作,更何况这里是武府的后院,怎么会有不认识的人进得来?
  
  心里有些疑惑有些警惕地打量来人,却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睛。我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多情绪层次却又让人觉得平淡无波的双眼。他的眼睛颜色较常人浅,是浅棕色,但在阳光下是有些琥珀色的,冷淡、孤独、骄傲、好奇、寂静,这些东西一瞬间在他眼里流转,最后只剩下温和的平淡。
  
  他这样盯了我一瞬,薄唇微抿,浮起一个淡到几乎没有的笑容,那笑容里隐约藏了些凉薄,他说:“明空?”
  
  笑容凉薄,可他的声音竟那么……浓郁。对,浓郁,我想不出一个更好的词形容那个声音,连带着用那个声音说出的我的名字,都变得低沉缓慢起来,仿佛时间减速,周围的风停止了流动。我仿佛被他施了定身咒,一动也不能动。
  
  此时他却对我眨了眨眼,他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仿佛眨眼的速度都比常人慢些,我没想到一个男子的睫毛可以长得这样好看,只看呆住了。
  
  他的轮廓较常人深,阳光在打在他高挺的鼻子上,投下一片阴影。他快有圆月们那么高了,一身月白的长袍,深栗色的头发衬得皮肤越发白。我先发现了他的挺俊与美好,才注意到他的年龄,他看起来也不过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可是已经这样好看,几乎已经有了青年的味道。且那周身的气质,我平生未见,仿佛白日里的月光,高洁出尘,却冰凉清冷得让人仰视,让人触手不及。
  
  见我呆呆看着他,他走了过来,俯身蹲下,向我伸手。我吓一跳,微微后仰,他却只是拂过我的头顶,迅速地摘下了几瓣樱花花瓣。终于绽开了一个真正落进眼底的灿烂笑容,说道:“你是明空。你这是在练什么功夫?”
  
  我回过神来,知道他在问话,却一时想不出怎么回答这个仿佛谪仙落凡尘一般的人,我磕磕绊绊道:“我,我就是。是明空…”。他笑容更深,唇角上扬,“然后呢?”
  
  我楞:“什么然后?”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冬雪初融:“然后这是什么功夫?”
  
  “哦!”我才反应过来,欺他是古代人不知,照实回答道:“这是瑜伽功。”
  
  “瑜伽…”他低沉的声音说着这两个字,在他唇间,好像这两个字也变得阳春白雪起来。“这是中原的武功吗?”
  
  我噎住,太……该不会真的是神仙来着吧?听个名字就知道不是中原武功?可是一个如春日花、冬日雪一般的男子问我:瑜伽是中原的武功吗?实在不知是该发笑还是该惋惜。
  
  我只好解释道:“这不是中原武功,这只是府里一个老嬷嬷教我的练身体软度,呼吸吐纳的,…;体操?”
  
  “何为体操?”他又发问。
  
  我心里哀叹,却只好道:“所谓体操,就是操练身体的一种功夫。” 说着我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也怪我,忍不住使用现代词汇。
  
  “那这瑜伽功是源自何处?”看来他有个好问的“好”习惯。
  
  我不知道这时唐三藏有没有从天竺取经回来,这里的人知不知道印度——也就是天竺。我如果说是中原,他会不会又问我是谁发明的。我还是照实说:“是源自天竺国。”说完打量他,看他是否知道天竺。
  
  只见他神色微敛,点点头,“想不到武大人府上的嬷嬷竟然懂得天竺功夫。”
  
  我听着别扭,却只好接着胡诌,点头:“嗯嗯,那个嬷嬷有一些西域的血统。”
  
  他颔首,终于放过这个话题,却问道:“你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大家都去了你爹爹的寿宴了。”
  
  我不答反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到卿惠院来?”
  
  他不知为何忽然神色有些幽深,回答道:“程南英。我爹是武大人的朋友,今日来参加寿宴的。”不过稍瞬间他就又温和了神色,仿佛我刚才花了眼。“没想到,刚从昆仑回来,就遇到你这么古怪有趣的丫头。你应该叫声我程大哥。”他蹲在那里,温和地笑道。原来只听一个人说话就可以觉得这么如沐春风——果然世人都是肤浅的,对美男不免疫。
  
  从昆仑回来?听起来像个侠客的意思。我忙问道:“你为什么从昆仑回来?是昆仑山么?你在那里做什么?”我一连串的问题急急问出,完全真就是个十一岁小姑娘的样子。
  
  问完我撑着地,想要站起来,这时程南英忽然伸手,握住我的胳膊,一把就把我拽了起来。我一下子离他只有一寸之遥,我仰着头,他低着头,我几乎感到我的鼻尖碰到了他的鼻尖,呼吸相闻。鼻端却若有如无的闻到莲花的清香……余光里那雪白的袍子仿佛活了过来像一朵白莲。我的心跳一下子不规律起来,觉得我的脸微微发烫,想来脸定是红得不像话了。
  
  南英一下子笑开了,眼睛里有漫天星光骤然出现,他道:“看来你确实如外间所传的,从前心智未开,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的你很聪明可爱!”他拍拍我的脑袋,继续道:“你我两家本来就很亲近,我是程家的长子,师从昆仑,常年住在昆仑山坐忘峰,跟着我师父灵虚真人学艺。”我不知为何,虽然南英表情平淡地在叙述,可我似乎感受到了他眼神里的失望和几近叹息的味道……
  
  春光温暖的午后,静谧的武府后院,这样美好的男子——出身高贵,清雅高洁,气质清华,宛如谪仙,为何我却在他身上隐约嗅到了地府九幽之魔般的气息?
  
  有些人,生来矛盾,却不可抑制的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有些人平稳单调的像是一幅画背景里不被注意的颜色,而我一直属于第三种人——在我作背景颜色的时候也总是暗暗做梦,希望自己成为吸引注意力的背景色。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要留爪,霸王要挨打~~



☆、第三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后来,我知道了南英的身世。南英的爹爹程安化是镇守四川的安西将军,若说蜀中政治权力的核心是我爹爹,那么军权便握在程将军手中。可蜀中的名门候府中人,大多都知道那一段安西将军府的凄冷艳事——狗血淋漓,对于当事者怕却是彻骨之痛。
  
  安西将军独宠二夫人莫氏,正妻裴氏当年虽是蜀中第一美人,甚至名贯长安,连先帝高祖李渊都称赞其遗世独立,美丽隽秀,冠绝关内。程将军无限爱重,将其娶了回家,七年都感情和睦,很是恩爱。可是当年裴夫人即使生育有二女,又怀有嫡子——也就是南英,安西将军却把出身烟花之地的莫氏大张旗鼓的娶了进门,从此再也不曾踏入裴夫人的院子。
  
  裴夫人据传乃是秀外慧中的女子,只可惜慧极必伤,想来也是用情深的女子,竟然不知怎么被莫氏激得出手掌掴,被程将军出手格挡,摔下了台阶。可怜怀胎不足九月,早产诞下了南英,却血崩而亡。安西将军从此再也不插手照顾南英,只顾一味宠着莫氏,南英放任由奶娘带大,七岁时就送上了昆仑,学道问武。
  
  程将军许是子孙命不旺,裴夫人过身后,再也没有其他的孩子,他虽不喜南英,可是嫡子总要带着参加各种重要的宴会盛事——可是坊间偷偷有风言在传,也许程南英并非程将军亲子,所以才会受此冷落。如此说来,矛头直指裴夫人……不贞。
  
  爹爹五十寿辰,同州为官、互为扼要的程将军,当然携同夫人儿子亲至道贺,所以招了南英从昆仑回来。
  
  我那时完全不懂南英眼中的黯淡,觉得那样的天之骄子为何要有种令人可怜的样子。
  
  后来我懂的时候,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为我再度卷入深渊——那半生孤单与挣扎,半生权谋与征战,他却说是他最大的幸福。我却愿意回到最初的时候,回到与他在樱花树下初见,彼时,我还只是我,他还只是他,如果一切从这里干净地开始,没有复杂,该有多好……
  
  那一天在樱花树下,南英充满意趣地看着我,问:“明空,你虽然年纪还小,可为何跟其他的闺秀都不同?怎么可以随意地席地而坐,大白天在院子里只着中衣,做着番邦的瑜伽功,躲避你爹爹的寿宴?”南英的语气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似乎还有些羡慕。
  
  我心道:我并非货真价实的闺秀,自然不会去理会些规矩。看他一个清俊的师从昆仑的大好少年,让我开导他一番好了。我站到树下,用手掌用力的拍树,震得落樱纷纷,“南英哥哥,” 我顿了顿,一副教育他的口气,“你看这樱花季每年只有半月,春风吹过去的时候,酷暑也就来了。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趁着时令享受,好的风景也就错过了。你每时每刻都错过了,人生也就错过了。与错过人生相比,幕天席地这样美好的事情怎么能被区区的规矩所束缚?”——从前读大学的时候我就喜欢哲学课和思辨讨论。
  
  他竟然也会有愣愣的表情,喃喃重复:“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却心下想,对不起了,引用了“后人”的话,成了原创……
  
  我接着说道:“不去爹爹的寿宴当然也是有原因的。我与爹爹亲近,平日经常相处在一块,他自然明白女儿的孝心。这么多亲朋同僚来贺寿,爹爹都照顾不过来了,我何必去添乱子。”另一半没说的是,我其实心里还是很抵触爹爹有两位夫人,虽然我知道很多达官贵人都有更多甚至十数位妻妾,可是平日见不到相里夫人也就罢了,大的宴会上看到,我还是心里不舒服,怕会对爹爹产生抵触的情绪,所以索性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确生得洒脱不羁的性子。错生了一个小姐的身份。”南英说的话只了解了我前半截说出来的意思,那时候,我以为我没说出来的那层他不明白,可其实他比我更明白,受的苦楚更多。
  
  他只是带了欣赏地说道,“明空你应该投到我昆仑门下,问道辩经,我师父定是十分钟爱你。我们昆仑是当今天下第一派,我师父的武功道法无人能及。只可惜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了,不然一定劝他收你作我师妹。”南英提到他师父,一派亲近和仰慕,完全不似提到他父亲时的漠然。
  
  “那你一个公子的身份,为何就可以投入昆仑,你们是道家吗?难道你要做道士?”我接着他的话问。
  
  “我……”他似乎自嘲的笑了笑,“我生来带煞罢,我娘因生我而亡故。我爹爹本来也当没有我,更何况是娘也去了。我爹懒得管我,却大概不愿嫡子默默无闻地呆在府中,就在灵虚真人路过蜀中的时候,央他收了我做关门弟子,带上了昆仑。”这时他的语气,就符合了他的年少,带了委屈,占了不忿,没了谪仙的气息。
  
  我看他失落,连忙道:“南英,你看福兮祸所致,祸兮福所倚,你虽然娘亲过身,爹爹待你不够亲近,但是你可以拜到昆仑,遇见你师父。这世上没有因,哪有果呢?”
  
  他眼神明亮的看着我,道:“也许吧,有时我不知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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