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妻书--悼亡妻邓玉娇文-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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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娇卿卿：
见字如晤！
作此书时，我已自家至乌乡，一路舟车劳顿，虽颠簸难行，却也安然抵达，汝不必挂怀。吾惟愿卿能铭记吾临别之言，尽早将往事释怀，不必镇日耽于东流。当坚信汝尚富于春秋，人生之路尚遥，前程自会一片艳阳。
作此书时，每思及卿之不幸，泪珠和墨齐下，几不能竟书而欲搁笔。然思及汝犹困顿家中，镇日不语，间或以泪洗面，心痛如割。遂鼓气呵成，期能以至诚衷言抚熨汝心，吾在他乡，亦当聊慰心焦。
一路同行者多乡中人，大半尽知汝之不幸。每于茶余饭后谈及此事，皆义愤填膺，又多叹汝之悲。想当今之世，四海清平，谁能料光天化日之下，河蟹盛行之时，犹有邓黄之流作此伤天害理之事？！听此言，吾心更悲愤甚于行人。路人为闻有此事而悲愤，吾为此难不幸降于汝身而悲愤。玉娇吾爱，吾心之戚痛，君可知否！
此次归家，前后盘桓五十八日。春节幽会时，汝尚轻扑粉面，光艳照人，顾盼之间娇羞尽露，令吾痴迷颠倒，欲罢难休。再见时，则发丝零乱不堪，黯然销魂，口讷不言，令吾几不能辨汝，竟恍若隔世。吾心痛则痛矣，夫复何言！
汝忆否？一年前初夏某夕，吾二人沿汝家后小河泛舟而上，其时皓月当空，两岸杜鹃清香悠悠，时有微风轻抚，枝蔓婀娜，花影婆娑。吾轻拥君入怀，窃窃私语。时月夜如酒，景可醉人，吾二人卿卿我我，醉入其间。俄而卿偎吾怀，泪眼朦胧，抽咽轻泣不已。吾怜香之心油然而生，指明月盟誓：得娇妻如此，夫复何求！定当用心呵护，不使有一刻受欺，不使有一刻抱屈，不使有一刻不快乐，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每思及此约，愧疚蚕食吾心，泣涕零落如雨，泫然不止。玉娇吾爱，吾有愧于汝。
事发之初，吾身处异域。汝恐吾知此事揪心挂怀，屡诫家人不必告知于吾。短信中仍诓吾曰家中万安，当以事业为重。汝自小父母见背，于祖父膝下苟生，却难得兰心惠质，且自强自爱，人穷志坚，刚烈异于常人。祖父母年事日高，汝早早辍学持家，世事虽然多艰，汝竟能服侍二老有始有终，庭院清寒却井然有条。邻里乡亲感汝赤诚，常言此心此德即令香莲在世，木兰重生，亦不过如此！吾向素愚鲁，自离家来此觅事，褴衣敝履，勤勉节俭，一心只求多敛钱财，好早日明媒正娶，迎汝入室。如今想来，真是蠢笨至极！若平日能舍得三五毛钱，常通电话，亦不致竟连知汝委身灯红酒绿之地作一修脚侍女而不得！玉娇吾爱，吾心有愧。
五月二十日，乃吾贱辰。已数日候汝短信不得，心中惶惶不安。即令平时，汝亦常一日三五条短信问询于吾，况明日乃吾生辰？心有疑虑，辗转反侧。拨汝手机，无法接通。吾妹清潇乃汝闺中密友，吾便向伊探汝近况。方寥寥数语，清潇便哽咽难言，听此吾更知有事发生，心中躁如烈火，又恐其伤痛抽泣中不能言明，只好强抑烦闷，好言劝慰使其平心静气以告。虽伊语无伦次，吾亦知其梗概，心中忧愤难当，更急恐汝不能承受此致命一击，自寻短见。归心似箭，一夜未眠。
第三日至家，适逢庭审。吾马不停蹄，急于见汝一面，急于令汝知有吾在，急于令汝知吾当与汝共患此难。
汝囚衣加身，木然立于庭上，目光呆滞，容颜憔悴，吾心痛几致失口唤汝。吾千百遍诅咒造化最会弄人！而世间最悲痛事，莫过于令有情人相见于此时此地矣！玉娇吾爱，吾恨吾不能代汝受此一劫！
庭审历时两个时辰，吾聚精会神，不敢有片刻松懈，竟获悉此事来龙去脉。吾急得知庭审判决结果，急于得知此结果会否公平，急于得知汝于此不测风云中当如何受惩。吾料此生中再无他事能令吾如此洗耳恭听矣！
古人云世间自有公道！是也？非也？然也！想邓黄之流，着官服食俸禄，动辄以“为人民服务”者自居，却于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欲行不规之事，令人不齿，得此报应实属罪有应得。“无理纠缠”、“拉扯推搡”、“言词侮辱”，即令有数人拦阻亦不肯罢手，非欲置人死地方休……俗语常道“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似汝居蹈污之险中一贞洁烈女也！杀则杀矣，似此禽兽不如之奸邪，人人得而诛之！汝手刃此禽兽，乃为苍生谋福！玉娇吾爱，再不必惊惧慌恐于手染鲜血，举国民众正为汝之侠肝义胆欢呼。古人又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想汝以一己之力，能令百万伪披羊皮之狼受吓，进而可收心敛行，中规中矩。或称汝“女侠”，或称汝“巾帼英雄”，汝当之无愧也！县法院能秉公执法，酌情量刑，免于刑事处罚，亦可由此深信公道自在人心！而自事发之时，亿万网民激于义愤，为汝奔走呼吁，以雷霆万钧之势匡扶正义，终使汝全身安渡此劫，吾亦当代汝向苍生谢恩！
此后又有中科院傅先生欲破例收汝于门下，更有呐喊网络诚聘汝任网络编辑一职。吾为汝庆幸，更当尊重汝之选择。吾自遇汝以来，因鹊桥两端，故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经此一劫，放眼锦绣山河，难掩遍地腥云、满街狼犬。枉图称心如意，几家能够？吾虽无仁者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之大志，然身为堂堂七尺男子，竟连给汝一温暖港湾犹不得，岂非悲哉！且拭目以待！
就此搁笔。
夫 晴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