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知不知 绕指柔-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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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何应欢胡思乱想的当儿,江勉早已经推门而入了。
“应欢,你怎么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回来了?”何应欢一听见他的声音,便即抬起头来,装出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掩饰自己的失态。
江勉果然不疑有它,只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笑问:“吃过晚饭了?”
“嗯。我下午睡了一觉,晚上也吃得很饱,就只是……有一点点想你。”何应欢展颜而笑,手指却微微发抖,小心翼翼的倒了杯茶递过去,紧张得无以复加。
但江勉只顾着注意他的笑容,一时竟没有发现异状,毫不犹豫的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
何应欢心头微震,清清楚楚的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这样想着,却反倒放松了许多,面上的表情也变得自然了起来,一把揽住江勉的胳膊,笑嘻嘻的说:“勤之,我最近好久没有赌钱了,实在手痒得很,不如你陪我玩几把吧?”
“啊?”
江勉怔了怔,还未答话,何应欢已从怀里掏出了两粒骰子,轻轻往桌上一掷,道:“赌大小好不好?”
江勉见他笑得开心,不愿扫了他的兴致,因而在旁边坐下了,点头说道:“随你高兴。”
“我跟你虽然不可能赌钱,但也需设些彩头才好。”何应欢转了转眼睛,嘴角一弯,说,“不如这样吧,若是我输了,那我就亲你一口,若是我赢了,那就你亲我一口。”
江勉微微呆了一下,面上忽的红了红,笑着瞪一眼过去,道:“无论输赢,好像都是你占便宜。”
“哈哈。”
何应欢仰了仰头,面上虽然笑得开心,心中却是一阵痛楚。他提出玩骰子什么的本来就只是一个借口,此刻自然也不再理会那些了,直接倾身向前,缓缓吻住了江勉的唇。
江勉跟何应欢说了这么久的话,春药的药力早已发作,他却还蒙在鼓里,只道自己也跟着动了情,当下轻轻揽住何应欢的腰,回应他的纠缠。
何应欢为了达成目的,吻得特别卖力,双手更是在江勉身上胡乱摸索着,没过多久,便已将他的衣服扯得七零八落了。
江勉总算还存了几分理智,连忙搂着他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走了一步,一下滚到了床上。两个人情欲正炽,互相啃咬啮吻着,很快就褪尽了衣衫。
意乱情迷间,何应欢忽然开口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大概是亥时吧,怎么了?”
“没有。”他摇一摇头,吃吃笑了起来,声音又低又哑,甚是诱人,“勤之,抱我。”
江勉依言搂住他的肩膀,湿热的唇顺着脖子一路下滑,在胸膛上留下点点红痕。何应欢轻轻喘了喘气,嗓子哑得厉害,却仍是笑个不停。
江勉此时早已神智模糊,虽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未深思下去,只继续在何应欢身上亲吻着,双手越收越紧,恨不得将他揉进体内。
就在两人缠绵之际,忽听得一声巨响,房门竟被硬生生的撞开了。紧接着便是几声低呼,一群人推推搡搡的挤了进来,目瞪口呆的盯住他们看。
江勉心头一凛,总算恢复了几分理智,迷迷糊糊的抬头望去,所见的净是自己熟悉的面孔——他的女儿女婿、他相交十多年的老朋友以及几位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英雄豪杰。
他心中空荡荡的,一片迷茫,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虽然神思恍惚,却还是急忙扯过身旁的被子,紧紧裹在了何应欢的身上。
谁料,何应欢竟用力推他一把,飞快地跳下床去,直扑进站在门口的陆铁音的怀里,嘴里喊道:“师兄救我!”
第三十章
江勉呆了呆,一时没明白那话中的意思,他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仿佛身在梦中。隔了好一会儿,方才将眉一蹙,轻轻的唤:“应欢……”
何应欢一声不响的靠在陆铁音怀里,没有回头。
周围众人的表情却由错愕转为了然,纷纷围上前来,七嘴八舌的开口说话。
“岳父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爹,是那个姓何的先勾引你的吧?”
“江老弟,何少侠虽然相貌俊美,却终究是个男子,你怎么可以……何况,他既是吴大侠爱徒,论辈分也算是你的子侄了……”
“江大侠,你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实在有损我辈清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起劲,江勉却似听而不闻,只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缓缓从床上走了下来。屋内人影幢幢,但他眼底却始终只有何应欢一人,上前几步,开口叫的也仍是那个名字:“应欢,你回头看看我。”
何应欢全身一震,手指不停的发抖,根本没那个胆子与他对视。
江勉叹了口气,苦笑着伸出手去,还未触着他的头发,就已被旁边的人隔开了。
“江大侠,你可不能一错再错了!”
“爹,你已被姓何的害得身败名裂了,还想怎样?”
江勉眯了眯眼睛,虽然清楚听见别人说的话,脑中却依然是混混沌沌的一片。他慢慢弯下腰,把何应欢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然后面色平静的说一句:“各位,借过一下。”
无人理会。
大家只顾着劝说指责,全然没有注意到江勉的异样,等到回过神时,已被他的掌力迫得后退几步。
江勉出掌逼退众人之后,伸手随便一抓,就轻轻松松的把何应欢带进了怀里。然后足下轻点,飞快地施展轻功,抱着他跃出了房间。
江勉在偌大的院子里绕了几圈,最终还是去了平常练功的那片竹林。他刚一立定,便动作轻柔的松开手,把衣裳递还给何应欢,道:“先把衣服穿上再说吧。”
那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绵绵软软的,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
何应欢心中有愧,完全不敢抬眼看他,一边低头穿衣,一边问:“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勉拉过他的手凑至唇边,小心翼翼的亲了一口,答:“你好歹也该解释一下……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没有!”何应欢猛得抽回自己的手,倒退两步,咬牙说道,“我是故意的!我接近你、讨好你、引你上钩,为的全是这一天。我说了这么多甜言蜜语,想尽办法引你动情,就只是为了害你身败名裂而已。”
“所以说,从前的一切都只是虚情假意?”
“不错。”
江勉虽已隐约料到这个答案,但亲耳听何应欢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无法相信。他闭了闭眼睛,心中阵阵刺痛,呆怔许久,方才开口问一句:“为什么?”
何应欢见江勉面色苍白、声音颤抖,内心亦是一样痛楚。可他如今骑虎难下,复仇的念头更是压过了理智,因而将牙一咬,冷冷的说“家父姓何,单名一个厉字”
江勉听了这话,竟是如遭雷击。
他面色本已极为难看了,这会儿更是血色全无,两眼失神的盯住何应欢看,艰涩万分的吐出几个字来:“原来,你是何大哥的儿子。”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快碰到他的脸颊时,又急急缩了回来,哑声道:“十五年前你家遭逢大难,男女老幼无一幸免,我还以为……”
“以为我已经死了吗?”何应欢扯了扯嘴角,忽的笑出了声,“我可一直等着你来呢,江叔叔。”
江勉心中一动,急道:“我……”
何应欢却打断了他的话,问:“江叔叔,你瞧我长得怎么样?”
“啊?”怔了怔,脱口道,“可比你爹俊多啦。”
闻言,何应欢偏了偏头,展颜而笑,语气无比轻快:“呵,若不是靠了这副长相,我恐怕就活不到现在了。当初,那些坏人为了逼我就范,把我的手指头一截一截的斩下来。我可是没出息得很,只砍到第三跟手指就乖乖听话了。因为我没了左手不要紧,若是连右手也给废了,以后可没法子握剑报仇了。”
说着,轻轻晃了晃自己藏在衣袖下的左手。
铃声叮叮当当的响起来,他面上虽然笑容甜美,眼底却尽是怨毒之色。
江勉眼皮跳了跳,胸口隐隐发闷,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露出一抹笑来,道:“我当初答应你爹出手相助的,结果却食了言,你确实该回来找我报复。嗯,现在就取我性命吧。”
“不必了。”何应欢迈开步子,笑嘻嘻的从江勉身边走了过去,“我既已害你丢尽脸面,又亲眼见到了你伤心痛苦的模样,何必再浪费力气杀你?”
江勉呆了呆,手脚僵硬,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直到擦肩而过的时候,才终于开口问一句:“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这样报仇?”
“当然。”何应欢笑得开心,藏在袖中的左手却抖个不停,硬逼着自己吐出几个字来,“江叔叔,后会无期。”
话落,扬长而去。
江勉呆立原地,迟迟没有缓过神来。
隔了许久,才微不可见的掀了掀唇,自言自语的低喃道:“伤心痛苦?你确定自己瞧见了?我倒情愿……干脆死在你的剑下。”
一句话说完,面上的表情忽然扭曲了一下,整个人猛得往前倒去,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感觉胸口血气翻腾,嘴里酸酸涩涩的,苦味不断。抬手往唇边一抹,低头再看时,却发现掌心里红艳艳的一片,尽是鲜血。
第三十一章
何应欢虽然大仇得报,整个人却神思恍惚,非但丝毫不觉畅快,反而感到心痛如绞,说不出的心酸痛苦。江勉那苍白的面孔、失神的表情一遍遍在眼前晃动,费尽了气力也挥之难去,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是,已经无法回头了。
浑浑噩噩的走出江府之后,何应欢并不急着离开临安,只随便找间客栈住了进去,白天四处赌钱,夜里拼命喝酒,靠着这醉生梦死的生活麻痹自己,暂时将前尘往事抛在了脑后。
数日后,待他稍微清醒过来之时,才发现江湖上早已流言四起了。他和江勉的丑事自是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还有不少后续情况。
据说,陆铁音那晚在江府大闹一场之后,也已失去了踪影……
据说,武林中的几位前辈高人已决定跟江勉断绝交情了……
据说,江勉从那日起就闭门谢客,再没有出过家门,似乎是得了什么急症,延请数位名医都不见好转……
何应欢本就心心念念的记挂着江勉,听闻这些传言之后,哪里还静得下来?当下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几遍,自己说服自己道:我并非当真担心那人的死活,只不过回去看他一眼而已,嗯,一眼就好。
心念未已,双脚已不由自主的迈开了步子,急急朝江府的方向行去。
何应欢内力虽失,轻功的底子却还不错,再加上在江府里住了几个月,对于地形极为熟悉,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悄悄溜了进去。
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跟平常不大一样,但他也没有多管,只径直走到了江勉的房间门口,偷偷摸摸的朝里张望。隐约可见江勉侧身躺在床上,面容苍白、唇无血色,并时不时的低声咳嗽几下。
何应欢大吃一惊,实在料不到那个谣言竟然是真的。江勉武功高强,身体也素来不差,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生起病来?难道……是因了自己的缘故?
正想着,忽听房里传来江艳轻轻柔柔的嗓音:“爹,该喝药了。”
“嗯,先放着吧。”
“大夫说你在这是心病,本来就已经不容易医治了,如今若是连药也不肯喝,如何还好得了?”
“我明白。”
“爹……”
江勉摆了摆手,默然无语。隔了许久,方才闭一闭眼睛,轻轻叹道:“艳儿,你替我把桌上的那只锦盒递过来。”
江艳依言拿起桌上那只锦盒,只掀开盒盖望了一眼,便即柳眉倒竖,狠狠的把东西摔在了地上。
何应欢躲在门口,看不清盒子里放了些什么东西,只听见滴溜溜的几下声响,似极了骰子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又听江艳气呼呼的嚷道:“爹,你又在想着那个小贼了?”
“呵,有吗?”
“你若是不想他,为何要藏着他留下来的东西?你都已经被他害成这副模样了,难道还未清醒吗?”
闻言,江勉勾了勾嘴角,慢慢扯出一抹笑来,柔声道:“放心,我以后可再不会想他啦。”
江艳见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自是不肯相信的,当下将袖子一甩,摔门而出。
何应欢则及时躲进了一旁的树丛中,心头阵阵刺痛。
江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