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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来扮家家酒-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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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纵身掠过凉亭的石椅,跳进池塘。

池塘里长满绊脚的水草,加上他是大漠子民本来就不善游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兔兔的身影。

把湿淋淋的兔兔捞上岸,就见她手上还紧抓着那根闯祸的萝卜,他不禁为自己的孟浪出生一丝后悔。

他低头噙住她的嘴,把自己充足的气渡给她。

渐渐恢复神智的兔兔突地无法控制的咳着,好一阵子才停歇下来。

见她的难受模样,耶律紫只觉心疼,差点想撞头谢罪了。

“萝卜。”兔兔的眼睛是睁开的,开口的第一句话清楚又明白,如雾蒙胧的明眸中有着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冲击。

尽管什么都不明白,她还是炫耀的拿高那根萝卜,期望得到赞美。

她会说话。

耶律紫重重的亲了她一下,接着将她紧紧抱进怀,什么都没说。

兔兔不太明白,莫非他也肚子饿了,把她的嘴当成萝卜啃?她微笑的,很大方的把手里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萝卜硬生生塞入耶律紫的嘴巴。

对于兔兔的大方,耶律紫已经到了见萝卜色变的地步,谁敢在他面前提到那种红色的恶心玩意,他马上翻脸。

偏偏,造成他对萝卜恐惧症的元凶只要见他脸色不对,直觉的以为他肚子饿,马上贡献出她心爱的食物,脸上扼腕、不舍的神情跟壮烈成仁没两样。

“我警告你再把这垃圾食物拿到我面前,你就完了!”

“我……警告……你在八哺……垃圾……拿到……我……面前……你就完……了。”兔兔瞧着耶律紫的嘴型,尽其所能的学着说话。

“你到底在胡谄什么玩意?”

“你到底……胡凑……么么玩衣。”她的模仿力强,越学越开心。

“你是乌鸦。”要玩,他奉陪。

“你是……鸭鸭。”不料,立刻遭到现世报。

“不准学我说话!”只见耶律紫的眉毛飞了起来。

她也把腰,学他学得八分相像,“不……”

耶律紫捂住她的嘴。“要跟我作对先学会走路吧,我看不起用四只脚走路的人。”

对于他突然的严格,兔兔不是很能接受,他一直是“和蔼可亲”的不是吗?怎么说变脸就变了?

她用力摇头表示她的不解。

“你继续装蒜啊,你明明听得懂我说的话对不对?”他实在没耐性陪她蘑菇。他的耐性有限,河况他要的是一个玩伴,不是陪一个奶娃杀时间!

她张口想表达她被侮辱的气愤,但脱口的却只有咿咿呀呀,死命扭动又挣扎不出他铁钳一样的胳臂,只好用头去撞他,用脚踹他,只差没用牙咬而已。

“你就这些能耐?”他更不屑了,一个小孩。

他眼中深沉的鄙视就像把刀直捅进兔兔的心。

她停止挣扎,趁他松开箝制,自行从他膝盖上退下来,咚一声的跌在地上。

这次她没有哀叫,只是龇了龇牙,显然是骂自己不中用。

随即便摇摇摆摆的踩着大八字想站起来,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个倒栽葱。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她迷蒙的双眸有着要做大水的前兆,可是当映入眼帘的又是耶律紫那可恶的脸,她的泪腺自动收缩,翻身又爬起学走,那股决心非同小可,连冷眼旁观的耶律紫都不由得想瞧瞧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稍稍有趣的事。

“呱。”一旁的小胖鹅拍拍洁白的翅膀,替她打气。

它是在她昏迷时,有一次耶律紫去找她所带去要“鲁”醒她的。

兔兔眼光不善的瞪着跟她吃睡玩耍都在一起的胖鹅,它竟然用它的绿豆眼嘲笑她,墙头“鹅”,她一定要扳回颜面不可!

没想到她第一次有了想法,为的居然是跟只鹅赌气。

她这回学乖了,知道要找个东西攀住,用来帮助自己,而放眼最稳当的就是等着看她笑话的耶律紫,当她的手搭上他的,他只撤了下嘴,接着,便妥妥当当的把她的小手收纳在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掌心中。

说也奇怪,两人一接触,他眼中极度嚣张的冷焰逐渐变暖,回到一个小孩该有的模样。

一步贴着一步,两人在宽阔的花园中学步。

轻暖的阳光如纱拂过池塘面,抹过树梢林尖,踮着脚,穿梭过小小人儿的天真容貌还有衣服的摺痕里,轻轻地……

镇王爷对耶律紫极尽款待之能事,天天大鱼大肉不说,连住宿都拨出王府最顶级的厢房给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希望他能在大宋皇帝面前替他多多美言,加官晋爵就不是难事。

这间华丽的屋子原来是王府的主宅,他大方让了出来给耶律紫,自己跟一千仆人住到别院去,真是讽刺极了。

“殿下,这宋国皇帝的谒诏已经下来,我们不久就要入宫面圣,微臣觉得殿下应该收收心别再跟镇王爷的小郡主一起的好。”完颜北是耶律家三代老臣,生怕还是小孩子的耶律紫忘记任务,时时提醒。

在他以为是面面俱到,但对耶律紫而言,却是不耐烦加上不耐烦。他年纪小不代表愚蠢,从北漠到这金镶玉嵌的市皇国都,他也有体悟,看得出大宋的气数已经快玩完了,灭亡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澶渊之战,表面求和的是他的国家,但这宋皇却低声下气得叫人不齿。一国的君主要是失了气势可就连个屁都不如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

“殿下,万事轻心不得的啊。”完颜北苦口婆心。

耶律紫托着腮,敷衍的挥手,眼睛瞧着的却是窗外翩翩的蝴蝶。

“知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不会在宋皇帝面前丢你脸的。”

看着耶律紫不羁的态度,完颜北摸摸头,萧太后一定不知道自己派来的人是什么德行,当初他就极力反对过,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好担心啊!

第二章

许是从来不知道说话的滋味,一旦学会驾驭文字,兔兔的嘴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停,就算用饭时也能数着稀饭叫人家看她的口型猜字。

说也奇怪,醒过来的她什么都适应得不错,除了胃肠。

蔬菜水果都没问题,但是肉类、干硬的饭粒就没辙了,吃什么吐什么,最后只要看见食物就逃。

而耶律紫终于找到让她安静的绝地武器,那就是——

“吃饭喽。”

只见她突地用手捂住嘴巴,双眼骨碌一转,然后脚跟旋转,比飞的还要快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屡试不爽!

这会,她穿着对襟玉色单衣,外头是一件郁金香色的抹胸,长长的带子在腰背系成蝴蝶结,而下身是好行动的长裤,那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动过剪刀的部分长发被乖乖地挽成两个髻,其余的则用金包缎带编成辫子,一走起路便自有律动,精灵可爱。

女孩子都爱漂亮,她也不例外,一身京城新潮的打扮,便要寻去让耶律紫好好夸奖一番。

虽然他所谓的赞赏也只是多看一眼,可是对兔兔来说这样就很够了。她身上的衣服不用到天黑就会搞脏,有给人知道自己曾经这么干净过就可以啦。

“咦,小姐,你要上主屋吗?里面都没人了唷。”抱着一堆换洗被单的侍女好心的叫住蹦蹦跳跳的她。不用说,整个镇王府的人都很喜欢这个小郡主,她不只没架子,有东西也很大方的分着大家吃,王府上下都知道她跟耶律紫形影不离。

但是,小郡主不知道那个耶律王子今天就要起程面圣了吗?现在整个王府的人都集中在外面欢送呢。

“没人?”什么意思?

“王爷他们都在王府外头,耶律王子也是唷。”这样说该很明白了。

“外头、外头。”

“对。”

兔兔一得到答案就往外跑,四通八达的回廊小厅,害她差点跑断腿,但是总算在马车要出发的前一刻奔出王府长死人的前院,冲进人潮,弄乱了情势。

“紫……开开开……大家让开。”她个头小,前面怎么都钻不过去,腰打弯,干脆见缝就钻,也不介意爬过人家的裤裆,直到瞧见亮光。

一股臭气朝她直喷而来。

她的运气差透了,九弯十八拐,居然转到马匹的面前来,还和它眼瞪眼对上。

对从来没见过马这么大的动物的兔兔来说,它并不可怕,倒是它嘴里的味道有点恶心。

镇王爷看见自己的爱女跪坐在马蹄下,吓得魂魄飞散,官场面具马上掉地,出声吆喝着马夫跟侍卫在意。

马是敏感的动物,被镇王爷这一胡搞瞎搞嘶啼呜叫,就连兔兔拿出来准备示好的红萝卜都不管用了。

只见六匹骏马大蹄齐踹,兔兔小小的身子哪禁得起这番折腾,等侍卫、马夫还有急奔下车的耶律紫把她从马蹄下救出来,已经不省人事,全身伤痕累累,而刻意要穿给耶律紫看的衣裳早就污秽不堪。

热水一桶桶搬进兔兔的闺房,而一桶桶的血水又搬出来,一日过去,她皮开肉绽的外伤被紧急从皇宫召来的御医给包得妥妥贴贴,内伤也经紧急动刀,人事都尽了,白着一张没血色的脸的兔兔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床上的血迹都被清干净了,她安安静静的躺着,像个不会动的娃娃精致却了无生息。

“她为什么还不醒过来?”盛装的耶律紫张着虎目,情绪低落到谷底的诘问着御医。

之前不准他进来看动刀的情况,他忍了,可他们这些庸医的信誓旦旦在哪里?兔兔还像破娃娃的躺着,连木头人都比她强。

完颜北圆滑的送走那些强忍愤怒又尴尬的老头子们,回到还是充满药味跟淡淡血腥味的房间。

大漠儿女本来就不拘小节,他对于自己的主子守在闺女房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着急烦恼的是另外一回事。

“镇王爷,因为你的闺女,耽误了我们两国交好的吉辰,你们的皇帝要是怪罪下来,看你怎么说!”

镇王爷已经烦恼得要死,不知好歹的完颜北还来压榨他,他也没好口气了。

“我说完颜大爷,兔兔是我的女儿,我镇王府再不济也不关你的事,你大可伺候你的主子面圣去,我不强留,至于贵国在我镇王府的所有损失我愿意加倍赔偿。”讲那是人话吗?好像所有的错都是他的,真是欺人太甚!

耶律紫一阵心烦,他背着手,清朗还带稚气的声音有着肃杀。“完颜北,你废话完了没有?”

完颜北哪不知道主子心情欠佳,连忙转过身子,哈腰着说:“我在替殿下教训这些中原人。”

简直是哈巴狗一只。

“你懂不懂什么叫对事不对人?是谁教你这些偏见的?”他已经够烦的了,带来的人还这么蠢,父王身边到底都傍着什么样的人?

不会吧,他这样争气也错了?完颜北努力忏悔着。

“下去把那些闯祸的畜生给砍了,五马分尸!”耶律紫的背影寒透,冷冽的声音哪像一个十四岁少年,他的心性夹在残邪跟清纯之间,一不小心就会沦陷不复。

显然的,他正逐步迈向邪灵的怀抱,要是兔兔还不睁眼的话。

完颜北领命下去。

他的残忍使得镇王爷一凛。

当初他让两个小孩玩在一块有大半是因为兔兔不肯亲近他这父亲,父权受损的他只能顺水推舟,反正讨好了耶律紫,女儿也开心,而且他看准耶律紫不会久待,没有后遗症,但是现在……

镇王爷走近耶律紫。

“王子殿下,刚才完颜大爷说的是,面圣是何等大事,事关我大宋国跟大辽国往后是不是能和平相处,您应该即刻上路,相信还来得及恭赴跟皇上的约会。”

“她还没醒过来,叫我怎么出门?”耶律紫猛然转过身来。他的身高不及镇王爷一半,却是气势惊人。“兔兔是我唯一的女儿,不用殿下吩咐,我也会请最好的大夫来医治她,请殿下不用担心才是。”他这么说够明白的了。这是他镇王府的家务事,不需要别人来管。

他的弦外之音清楚到耶律紫想装不懂都没办法。

“我要把她收为我的王妃!”他两眼灼灼的盯着镇王爷。

这是什么情况,他应接不暇啊。“请殿下以国家大事为重,儿女私情我们可以慢慢再商讨。”拖,先拖了再说。

“君子一言九鼎。”别当他是化外民族,他可也读了不少书,对中原的文化有着相当彻底的了解。

狡猾,也是中原人的特点。

“九鼎、九鼎。”他堂堂一个王爷,跟个小孩立契不笑掉人大牙,先敷衍过去再说。

耶律紫愿意选择相信兔兔的父亲,即使他是让他打心底瞧不起的男人。

“她有什么状况请马上飞鸽传书通知我,我把从塞外带来一等一的好鸽子放在你这里,你只要把消息锁进鸽子脚下的银环,它们自然会送到。”

镇王爷点头。

他会把那些鸽子全部送入厨房,给王府的人加餐。算计映入镇王爷眼中,事情到这里为止。

耶律紫不舍的看了眼床榻上的兔兔,决然走出小阁楼,这一走,便跨出兔兔的生命,也偏离他自己的……

半个月后一匹快马来到镇王府前。

盘踞在红铜门前的石狮像是遭过火劫,半敞的铜门已呈焦黑,富丽典雅的王府炭烧成破烂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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