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亲兄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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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走后,这个招工名额自然落到我和兄弟的身上。吃晚饭的时候,父亲对我们兄弟说:“跟你们哥俩商量个事儿。这招工表儿明天就得上交,看你们俩谁去?”
“刘老师不是让我们上高中,考大学么?”天雷显然愿意上高中。
父亲说:“我跟你娘想来想去,还是工作保险!”
天雷说:“我想上高中,让我哥去工作吧!”
“这回你倒谦让的痛快。”母亲说,“你们俩要都上大学,那得多少钱?靠你爹那点工资能供你们?我跟你爹商量了。你们俩一个工作,一个上学。“
我其实也想上高中,但既然天雷愿意上学,那我就去工作,谁让我是哥哥呢?于是,我跟母亲说:“天雷愿意上高中,那我就去工作……”
“哥,我先谢谢你了。”天雷一抹嘴站起,出门去。
我们兄弟俩的心思逃不过父母的眼睛。我们哥俩都想上高中,这让父母犯了难。他们舍不得那工作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放弃。父亲默默地一根接一根地吸烟。母亲呛的直咳嗽:“别抽了!烟囱似的!”
父亲发愁地:“天雨、天雷谁去工作啊?”
母亲似乎早想过了:“钢厂那是力气活。天雨身子那么单薄,我怕他干不了。还是让他上学吧。天雷身体魁梧,能干。也许在钢厂有出息。”
“那天雷要不去呢?”父亲不无担心地说。
“工作又不是不好。将来他就指定能上大学?”母亲说。
父亲有些犹豫:“都大了,我不想落埋怨。”
“你甭想当那老好人儿。我们生他了,养他了,这主还做不了了?你现在就给我填表儿!”母亲说着拿过招工表,又拿过笔,看着父亲。父亲接过笔,添上“陈天雷”三个字。
半夜,我睡的正香,兄弟把我捅醒了。显然,天雷还没有睡。天雷问我:“你真想去工作?”
我揉着眼,梳理着朦胧的思维:“从小到大,都是你让着我,也该我让你了。”
“我问你想不想上学。”天雷有些不耐烦。
“我没你学习好。也许将来考不上大学。”我不想说。
天雷着急了:“你扯那个干啥。我问你现在想不想上高中?”
“你问这干啥?”
“你要想上,那咱俩就一起上。我不想落个你让着我。”
我翻身背对天雷:“睡觉!”
吃早饭的时候,父亲给天雷盛了碗粥,然后说:“天雷,我跟你娘商量了。觉着还是你去工作,让你哥上学。你今天去钢厂交这表儿,顺便体检。”
我和天雷都愣了,看着父亲和母亲。
母亲拿过招工表儿,放到天雷面前:“我们想来想去,还是你工作合适。这表儿都添好了,今天要不送就作废了。”
我拿过招工表儿看着,上面是天雷的名字。
母亲见天雷低头不说话:“有几个能考上大学的?还是挣工资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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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七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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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没吃完饭,拿过招工表,站起走了。
我觉得父母做法又一次对天雷不公平,刚想说话,母亲对我说:“钢厂都是力气活儿,你身子单薄,还是上学吧!将来考上大学更好,考不上再找工作……”
天雷对父亲母亲的做法极为不满,他更加坚信自己不是爹娘的亲骨肉。天雷拿着招工表站在门口,看着拿着招工表进出的年轻人,心情坏透了。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招工表撕了。
天雷回家一头扎在西屋炕上,母亲见天雷这么快就回来,问道:“体检咋样?”
“挺好。”天雷背过身去。
“几号上班?”
“过两天。”
母亲关切地问:“哪不舒服?
“没有,我困了。”
“大白天你困啥?去,割半斤肉,晚上咱包饺子。”
“庆祝我哥上高中啊?”
母亲:“……庆祝你们俩!”
天雷:“那让我哥去。”
母亲看了天雷一会儿,叹口气出屋。她自己上街去买肉了。
薇薇回到妈妈身边生活,虽然住楼房,母亲每天给做好吃的饭菜。但薇薇并不快乐,每天听着阳台上蝈蝈的欢叫,她就愣神儿。她想的全是天雷和我。
刘姨兴冲冲回来了,告诉薇薇说:“妈妈给你联系了市里最好的高中。你有时间去看看,别一个人老闷在家里。”
“妈妈,天雨和天雷能上这个高中吗?”
刘姨没有想到薇薇提出这个问题,她只好说:“他们太远了。不方便。”
“可以住咱家啊。”
“你是不是特别想他们?”
薇薇说:“他们只有上好高中,才能考上大学。”
“薇薇,你现在已经回城了,开始新的生活了,不要老想着过去,好么?”刘姨劝着女儿。薇薇听妈妈这么说,没再说话,进了自己卧室。刘姨跟到卧室门口:“那就听你的意见,我跟学校打个招呼。”
薇薇这才露出微笑:“妈,谢谢您。”
每天吃饭的时候,母亲总是拿出薇薇专用的那只青花瓷碗,然后再放一双筷子。不知道是母亲已经习惯了,还是为了纪念薇薇过去在我家的日子。今天吃饺子,母亲照例拿出了青花瓷碗。父亲和母亲虽然显出很高兴的样子,庆祝天雷进钢厂工作,但我和天雷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父亲喝点小酒话就多:“……唐山钢厂那不是随便一个人儿都能进的。知道不?从今以后,天雷你就是光荣的钢铁工人了。第一条儿,就是要尊敬师傅……”
母亲:“别罗嗦了!喝你的酒。”
“我这不为我儿子高兴么?来,天雷!你陪爹喝一杯。”父亲给天雷倒了一杯酒,天雷举起杯,一口干了。
“嗯,是我儿子!天雨,再给你兄弟满上。”父亲招呼着,我给天雷倒了一杯酒,父亲与天雷碰杯,然后自己一口干了。
天雷端着这杯酒却没喝,他对父亲母亲说:“我恐怕让你们白高兴了。”
母亲怀疑地看着天雷:“咋了?”
天雷说:“我没去体检,那招工表儿让我给作废了。”
父亲与母亲吃惊地相互看着。母亲问:“你为啥啊?”
天雷一口干了酒,站起:“我想跟天雨一起上高中。”天雷说完,出门而去。
作废了招工表,就是作废了唐山钢厂的好工作。而这工作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父亲气得脸色铁青,猛地掀翻了饭桌:“还反了你了!你给我站住!”
天雷走到院门口,站住了。回身看着父亲。
我看父亲真的生气了,赶紧拉住父亲。母亲追出来喊着天雷:“还不快走!”
天雷站在那儿没有动。
“你松手,我跟他说句话!”父亲甩开我,走到天雷的面前:“儿子,我这回依了你,但是……”
天雷看一眼母亲,说:“我不是你儿子!”
“嗯?”父亲皱起眉头。天雷看一眼父亲:“你也不是我爹!”
“你不是我儿子,你他妈是谁的儿子?啊?那谁是你爹?说!”父亲突然挣脱开我,四处寻找,竟然抄起一把镰刀!我一把抱住父亲。
母亲打着天雷:“你个牲口,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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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七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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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一手攥住镰刀,一抽,血顺着拳头流下来。血滴在地上:“古代不是有滴血认亲么?你过来!看你个王八蛋是谁的儿子!”
母亲:“他爹……”
天雷突然眼睛湿润,仰望着天,不让泪水流下来。
父亲扔了镰刀:“我还是那句话,这回我依你,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考上大学!”
天雷看了父亲一眼,走了,我去追天雷。我怕兄弟再一次离家出走。
母亲一边给父亲的手缠纱布一边心疼地说:“看你这手,你说你跟孩子生气干啥?”
“兔崽子,生他养他了,我就不信治不了他!”父亲还余怒未平。
母亲想逗父亲笑,说:“看你骂的,他是王八蛋兔崽子,你是啥?”
父亲叹口气:“你说,他怎么就认准了自己不是亲生的呢?”
母亲:“同着天雨,你咋跟他说哦。”
“该说的我也都说了。爱咋着咋着吧。”
母亲给父亲的手包裹好,担心地说:“这要时间长了,他心里多憋屈哦。”
天雷心里一直认为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这个心结像块大石头,压着他,也压着我。
天雷漫无目的地走着,我跟在天雷的身后,直到太阳落山,他也没有回家的意思。我劝兄弟说:“天雷,你这样太伤爹娘的心了。你要想上高中,我可以去工作啊。”
天雷:“不是那事儿……”
“我问过娘,爹是亲爹,娘是亲娘,咱俩是亲兄弟。”
“我不信!”
“你要不信,你就把你的亲爹亲娘找出来!”
“你说都是亲生的,那他们为啥对咱俩总是不一样?”
兄弟的话让我无言以对。
蝈蝈欢叫。
薇薇在阳台上喂蝈蝈黄瓜。
室内传来电话铃声,薇薇回到客厅接电话,电话是母亲来的。母亲告诉薇薇,我和天雷到市里学校上学的事情她给办好了,并且和薇薇一个班。薇薇高兴极了,放下电话,马上打点行装,直奔我家。
薇薇赶到我家时,已近中午了。薇薇推门进院,喊着娘!
“哎呀,我闺女回来了。”母亲看到薇薇突然出现在面前,惊喜地一把拉住薇薇的手,打量着:“……我闺女瘦了。”
马薇薇说:“娘,您也瘦了。”
我和天雷正要吃饭,看到薇薇来了,我们很高兴。薇薇走进堂屋,一眼看到饭桌上那只空花碗,愣住了。那天,父亲掀翻桌子,碟子碗碎了一地,也奇怪了,只有薇薇用过的那只青花瓷碗完好无损。薇薇看着看着,眼睛湿润了……
母亲拿过一条新毛巾:“薇薇别傻愣着,快洗脸。”
薇薇洗脸,掩饰着泪水……
在薇薇的坚持下,父母终于答应我和天雷到市里读高中。就这样,我和天雷、马薇薇一起走进唐山市第五中学的校园。刘姨给我们兄弟俩联系住校,薇薇经常叫我们到她家吃饭,有的时候就做些好吃的给我们带到学校来。高中三年的学习生活是异常紧张的,也是快乐的。薇薇无微不至的照顾,使我和兄弟产生了青春的萌动。我们兄弟心里那青涩的爱情也在生长着……
转眼,三年过去了。我们兄妹三人面临高中毕业。为了高考,我们紧张地复习,进行最后的冲刺。谁也不会想到,我们的家正面临着一场新的灾难……
那是一个闷热的早晨。闷热得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父亲上班前特地骑了半个多小时赶到学校,来学校看我们哥俩。不凑巧的是,当时我们已经上课,父亲要上班,就把两个西瓜放到传达室,然后就赶着上班了。
谁也不会想到,父亲这一次下井,再也没有上来。
当时,父亲和徐三叔在井下一边安检一边说话。这些天,父亲三句话就会扯到我们的高考上:“现在看,天雷学习最好,天雨和薇薇不相上下。”
徐三叔叔羡慕地说:“大哥,你这仨孩子中哦,玉龙玉凤学习都二五眼……”
“唉,发愁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在乎这最后一哆嗦?”
“是啊,你说我们活一辈子为啥?不就是为孩子么……”父亲话说一半,突然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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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七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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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突然传来滴水声,而且声音越来越急。父亲和徐三叔跑过去,发现矿顶上在滴水,不一会儿,就变成小溪了。
“不好!透水了!”父亲喊一声,“徐三,你赶紧上去报告。我去叫兄弟们!”
徐三叔知道上井报告意味着什么,:“大哥你上去!”
“快去吧!”时间紧迫,十万火急,父亲推走徐三叔,穿过滴水处,向正在作业的兄弟们跑去:“透水啦——透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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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八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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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叔跑回家给母亲报信的时候,已近中午了。当时母亲正在跟来我家串门的二妈聊天。二妈在地震中砸伤了腰,一直坐着轮椅。二妈询问着我们兄弟的学习情况,关心着我们哥俩的高考。
就在这时候,徐三叔“砰”地撞开门,吓了母亲和二妈一跳。
“三兄弟,咋了?”母亲见徐三叔脸色不对,连忙站了起来。
“嫂子,矿井透、透水了。我大哥他们都被困在井里了……”徐三叔气喘吁吁地说。
“啊?”母亲顿大惊失色,顾不得跟二妈说话,急忙往院外跑。徐三叔让二妈帮着看家,随后跑出门。
事故现场一片喧闹。警车、军车、救护车、消防车陆续赶来。警察组成人墙,阻挡着四面八方赶来的矿工家属。母亲赶来了,挤在人群中间。她突然发现了玉龙和玉凤,母亲一把拉过玉龙:“你俩来这儿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