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波澜壮阔的前半生 作者:瑭歆(晋江2012-07-02完结)-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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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的时候,据说西天被彩霞照得通红。
我想象着当时的情景,觉得应该和彼岸花照耀的黄泉路差不多。
前生之事,当我再次从一个婴儿开始漫长人生的时候,变得遥远而模糊。我那时不知,会有一天,我十几年的岁月会在一瞬间被抹杀,相反,那些模糊的前世往事,呼啸着翻涌而来。
我的父亲,燕国的辽王,我出生时,正是他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夙敌宇文涂被歼,他接管了宇文部落,坐镇燕国东境。
我父王应该算个低调的人,以他的军功,他完全有实力和独孤氏分庭抗礼,但他没有。
天地万物都讲究个平衡,我父王低调,他的儿子就高调。我大哥慕越,十几岁初上战场就没回得来,我二哥慕非发着为兄报仇的誓言,十余岁的年纪,也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浸着英雄血泪的疆场,不过两年,就威名赫赫,声震宇内。
自古英雄出少年,大抵如此。
慕非比我大九岁,我在襁褓中的时候,他是个浑小子,离我很远,我开始说话走路、爬树下河,人嫌狗弃的年纪,他去了战场,我们之间没有交集,他偶尔回来,我们也很疏远。
直到有一场战役慕非兵败,我低调的父王借着这个由头,赶紧把他调了回来,不让他再继续出风头。
取代慕非位子的是我的一位堂兄。我还有个小我一岁的弟弟,叫慕信,父王很想让他跟着去,杜夫人说慕信年岁尚小,太危险,父王搬出自己来,说自己还不是八…九岁就上战场?杜夫人抹了几滴眼泪,没有哭诉自己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便让慕信跟着我那堂兄走了。时人评价杜夫人时,都道她是女中大丈夫,不是没有道理。
慕信一走,我顿时没了玩伴,颇为寥落。慕非呢,他离开战场,似乎也很不适应,整天无所事事,我总见他躺在草原上盯着蓝天白云发呆。
那一年,我差不多十岁,我缠着他,让他教我骑马。慕非很不耐的,他宁愿一个人发呆,也不愿和我搅和在一块,可我磨工好啊,他最后估计是被我一口一个非哥哥给叫烦了,答应教我。
答应是答应了,可他的态度可真不好,甚至称得上恶劣,老是嫌我笨。我有一回就被他说得恼了,质问他:“你还是我哥哥么?”慕非一听这话就乐了,说:“我给找位哥哥来。”说着就把江城叫了过去,让他教我。
其实吧,我缠着他,让他教我骑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我不想我们之间显得太过生疏。毕竟是一家人,就算我没那个福分享受兄长的宠爱,但我也不想有一个木头疙瘩似的哥哥。
不然,就我慕王爷掌上明珠的身份,还没人教我骑马?
他这个态度就让我很生气,我也不理江城,一甩马鞭,将马骑出去很远,完全忘记自己是个马上新手。马一跑出去,我就开始紧张,一紧张,就感觉整个人要往下掉。
我听到慕非在我后面喊:“两腿夹紧。”我腿夹紧了,手中缰绳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然后,我头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闭上眼睛……
那一回,后背摔得很疼,可如果没有慕非的话,我说不定就真的来一个“坠马而亡”。
慕非扑上来,将我接住,顺势往地上滚了好几圈,将力道卸去,最后他压在我身上。那感觉,真是千斤压顶。
从地上爬起来,我就哭了,后怕有一点,主要的,还是因为看到慕非冰若寒潭的脸。
他的表情真的很可怕,不说话,只瞪着我,一直瞪到我眼泪簌簌往下掉。
后来想想,我真是孬,可当时真的特害怕。
江城追过来,看到我哭,小声地在慕非旁边嘀咕:“小王爷,郡主年纪小,您就哄着她点。”
我一听这话,本来还没觉得多委屈的,一下子就委屈得找不北了,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哥哥可真坏,坏透了!
我一抹脸,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一直跑到房里躲起来,奶娘被吓着,一个劲地敲门,我直接吼了回去:别敲了!
奶娘这才住手。
那天晚上我连晚饭都没吃,倒在榻上,直接就迷糊着了。好像听到有人敲门,我也没去开,后来被人叫醒,迷迷瞪瞪地看到奶娘的脸,恍惚地听她说:“郡主,小王爷来了。”
“哪个小王爷?”我说完就醒了,弹坐起来,看到慕非正杵在面前。
奶娘见我清醒,也就出去了,留下我和慕非大眼瞪小眼。
“我是来致歉的,今日对你不住。”他依然是冰冰冷冷的一张脸。
我后来见过不少冷脸,但我觉得,慕非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天生冷脸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他大笑的时候极少,其实他笑起来不难看的,在我的审美中,甚至称得上赏心悦目。
有一回大笑,是他听到拓跋氏的一个军侯暴病身亡时,那时正值盛夏,榴花在他身后落了一地,如红云一般,我都分不清,他和榴花,哪个更明媚惊心。
后来没多久,他就重返战场了。
顺便插一段慕非母亲的一些情况。慕非的生母是独孤家的一位郡主,长得极妖娆。慕信的母亲杜氏,也是越哥哥的母亲,是我父王的发妻,当年为了让父王迎娶这位郡主进门,主动让出正妃之位,屈居侧妃,还搬到了别院去住。
这在当年是段佳话,可这事在我看来,我只能无奈地说一句:为人子女,不好非议父母。
我亲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我对她的印象仅止于,她是个相貌清秀,性格温柔的女人。我在被孝仁皇后接进宫之前的很长一段岁月里,是放在独孤郡主身边教养的,和慕非算得上是同一个母亲。
那时我年纪还小,小孩看大人的世界,总觉得大人们都巨大无比,所以那时的我,对独孤郡主的印象,也只是一个教条的大人。后来,我入宫陪侍孝仁皇后,听闻独孤郡主病危,赶回去看她,我陡然惊讶于她的美丽。纵然已是病体残躯,依然艳丽得让人产生自惭之感。
回到那一天,虽然我依然不是很喜欢慕非的冷脸,但人家好歹摆出姿态来道歉了,我再置气显得我小气。我也就勉强点了点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慕非脸上表情陡然丰富了起来,最后似乎是常年冰冷的脸承载不住激烈的肌肉运动,猛地一下子崩裂,他失笑,“都说你人小鬼大,还真是的。”
他这样说,我就不好意思了,冲他一笑,笑得颇嫌谄媚,“你只要不那么凶,今天还是要谢谢你的。”
慕非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支着头看我,“明日我再陪你练练。”
第二天他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倒觉得受宠若惊了。
不过自此之后,我们关系越来越向铁哥们靠拢,我常常有一些很幼稚的提议,他都热衷参与其中,不再像之前那样,整天看天。
我能感觉到,他心情好了很多。之前其实我也知道,他是抑郁得,身为一个将领,谁愿意接受溃败的现实?失败倒罢了,父王把他押回来,连报仇的机会都没给他。
现在回头想想,作为父亲,父王其实很成功,他教会了慕非一个道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们都需要历经挫折,然后变得豁达。
那一年,慕非也就在家待了半年,可那也算是慕非在家时间最久的一年。
慕非这次走后没多久,也不晓得是谁造的谣,说我是天降神女,命里尊贵。说白了,就是有旺夫命。我听了直呕血,这分明是人有意为之,我的猜测是想引起独孤氏对我父王的忌惮。如果这样,那这就是一出离间计了。
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持续了很长时间,父王从头到尾都很淡定,我也就无所谓了。让我郁闷的是,就在谣言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平息的时候,我还真被内定为准太子妃,需到宫中学习各项礼仪,就等着成年嫁给太子独孤楼。
真是天上掉了个馅饼糊糊下来,我被砸得满脸满手的油星子,抹都抹不干净。
我也就更加确定,这是一着失败的离间计。慕家和独孤氏的关系真的可以用“匪浅”来形容,正是我父王的一剑功成,独孤楼的父亲独孤鸿才得以继位,后来又有独孤郡主嫁进王府,就算是桩投桃报李的政治姻缘,也使得两家的利益连在了一块儿。这样的关系,哪是那么容易离间的?
当然,这也可能是对手的一次试探。政治斗争,从来都是残酷而复杂的,你来我往,外人也看个热闹。
不管怎样,我的姻缘,就这样定了下来。
。
第三十章
独孤楼于我,是不陌生的。
我们年岁相仿,又有家世渊源,小时候就走得很近。不过他的身份毕竟尊贵,开始是皇长孙,后来是太子,他和我们总归要生疏一些。我和慕信进宫,都是要向他行礼的。我算胆子比较大的人,我就是朝他行礼,都会抬头看他的脸,慕信从来不这样。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引起了独孤楼对我的好奇。
慕信是他的陪读,有一回下课,他坚持要跟着慕信来我家玩。当时的正宫容皇后,也就是孝仁皇后,从后来拓跋皇帝给的谥号“孝仁”二字就可以看出她是个宽仁的人,不过她的宽仁是给旁人的,对待独孤楼,我听慕信讲过,称得上严苛。所以,独孤楼极少有机会出宫玩耍,这回来我家真是破天荒的一次。后来听说还是偷跑出来的。
我当时正被逼着学做女红,素素也不会,我们两一块学,从做出来的东西看来,素素在这方面比我有天分,她绣的鸳鸯最多会被错认为是鸭子,我绣的鸳鸯我看着更像是蚱蜢,奶娘拿着我的绣品,差点笑得背过气去。我嘟着嘴,拉着素素出去玩,正好碰上慕信带着独孤楼回来。
小孩的忘性总是很大的。我看过独孤楼几回,那么漂亮的男孩在后来的我看来,肯定是见之难忘的,可对当时的我来说,也就路人一枚,他又换了常服,我愣是没认出他来。
我见慕信带着朋友回来,我以为是哪个世家的小孩,拉过他两的手,就要带他们一块去玩。慕信后来说他一直要提醒我的,被独孤楼阻止了,而我竟然一点眼色都没有。
我没在意这些,当然就没眼色了。
我记得那天,我们玩的也就是过家家这样的游戏,我对那天记得比较清楚,不仅因为来了独孤楼,还在于,那天为了山大王这个角色,我和独孤楼杠上了。
角色是我分配的,我理所当然地让自己当山大王,独孤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他一开口,慕信就在旁边说:“阿姐,山大王确实不适合你,你是压寨夫人。”我双眉一横,“素素是压寨夫人啊。”独孤楼脸上神情很怪,我以为他不满意,就嘲弄道:“你多大了?”
独孤楼当下愣住,我得意道:“阿信叫我阿姐,你也叫我阿姐吧。不对,现在开始,叫我大王。”
他笑了,“大王,我想当压寨夫人。”
我怔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挑逗似的挑起他的下巴,“嗯,还有三分姿色,本大王收了。”
他嘴角的笑意滞了一下,又笑了开来,我这才注意到他的长相。
那时的我,由于身高的限制,对大人的长相不好评论,可对同龄人,我还是会在心中揣度一二的。
他和素素站一排,素素眼睛大,扑闪扑闪的,单看她,她的眼睛总会吸走全部的注意力,她的五官如何倒不会太在意;他呢,狭长丹凤眼,第一眼看去,并不觉得特别,但细细再看,我陡然觉得,这双眼高贵而华丽。
普通人怎么能生出这样的眼?
我怔住,这才想起问他叫什么名字,我转头看向慕信,“这位小公子是?”慕信探究地看向独孤楼,我一下子知道了,“是太子殿下?”
独孤楼看着我,“回大王,我单名一个楼字,家住武川,前往上阳途中,遭歹人劫掠,承蒙贵帮搭救,不胜感激,愿以身相许……”
他话没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其他人则从石化状态中回过神来,跟着笑,当然没敢笑得太夸张。而我,依然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直到独孤楼再次开口:“这样说可对?”
我讷讷地点了点头。
既然人都把自个儿身份亮明了,我哪真敢叫人家扮演我夫人啊,我想了下,便说把我和他的身份对调一下,还是我来压寨。独孤楼当时看我的眼神有些让人看不懂,反正看了我挺久,最后才轻轻点头,挑了挑我的下巴,道:“嗯,也将就。”
我直呕血。
那天因为独孤楼在,玩得不是很开,最后独孤楼终于准备走了,我长出一口气,送他上车的时候,又恢复了开始的热情。
独孤楼上车后却没立刻走,又把我叫上去,我摸不着头脑,只好听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