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浅-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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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Facing the River; by CMilosz.The Ecco Press,1995.p.5。
6.同2,45…46页。
7.同4,221页。
8.同1,Czeslaw Milosz:Despair and Grace.P.394.
9.同1,364页。
10.同4,34页。
11.同4,220页。
12.同2,15页。
13.同2,154…155页。
14.同2,122…127页。
15.厄普代克(幸存者和信徒》,《纽约时报书评》2001.12,北塔译稿。
16.同1,The Human Thing:Enium for Czeslaw Milosz.p.367.
17.同1,364页。
18.诗见(拆散的笔记簿》131…132页,但此处所引之诗节为西川据英译文转译。
19.The Wimess of Poetry;by CMilosz.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83。p.5。
20.同2,81…82页。
21.同1,392页。
22.Bells in wrater; by C。Milosz.The Ecco Press;1978.p.30。
23.西密克《一个在烟雾中上升的世界》,《纽约时报书评》2001.12.20.北塔译稿。
24.《诺贝尔文学奖全集》第50卷,陈映真主编,台湾远景出版事业公司,1982,198页
25.同15。
26.同23。
27.同1,p.380…西川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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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巴别塔(一)
作者: 西 川
解读巴别塔*
眼前这一幢幢高楼其高度虽然不能同纽约高达415米的世界贸易中心大厦相比,但它们与传说中〃塔顶通天〃的巴别塔(又称巴比伦通天塔)不无关联.像巴别塔一样,在这些建筑的可见的高度中蕴含着种种不可见的高度。如果说巴别塔是被天空平地拔起,那么眼前这一幢幢高楼与天空的关系则要隐晦得多。建筑师们巳将神学因素从其中抽走,剩有庞大的躯壳呼告着幸福.尽管对于幸福的呼告可以被坐实为生活方式,但谁敢说所谓幸福可以摆脱形而上学而独自存在?这一幢幢高楼是否也在回溯着巴别塔的修造和毁灭?与其说巴别塔象征着上界的惩罚(这是犹太教和基督教的看法),不如说它象征着一个悖论,一道难题,一种精神困境。
一
巴别塔本身只是一个象征符号,来自《圣径·创世纪·第十…章》:
那时天下人的口音言语都是一样。他们往东迁移的时
候,在示拿地遇见一片平原.就住在那里,他们彼此
商量说:〃来吧,我介'要做砖,把砖烧透了.〃他们就
拿砖当石头,又拿石漆当灰泥,他们说:〃来吧,我们
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
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耶和华降临,要看看世
人的城和塔。
这段经文显示,挪亚的子孙建造通天塔的目的有三:一、〃塔顶通天〃,为要接近上帝,二、〃传扬我们的名〃,意图超越生存空间,超越死亡,乃至超越语言。三、〃免得人们分散在全地上〃。…座塔顶通天的建筑在大地上可以起到标杆的作用。
文明的边界并不一定就是激情的边界.对于高度的热爱乃是普遍的激情.巴别塔的修造者大概不知道在他们起造巴别塔的同时,另一些人在地球的另一侧也在做着同样的事.1585年西班牙圣芳济会修土迭戈·迪杜兰(Diego de Duran)在墨西哥的卓鲁拉城拜访过一位老人。老人告诉他,很久以前,卓鲁拉这个地方一片黑暗混沌,整个平原为水所环绕。后来太阳从东方升起,世界上立刻出现了一群畸形巨人。他们爱上了太阳和光,遂决定在卓鲁拉建造一座通天塔.他们收集建筑材料,找到一种粘贴很强的泥巴和沥青。他们把塔建造起来,塔顶碰触列天堂。……
*本文并非为纪念美国9·11事件而写。文章写成都市后作者投寄《山花》杂志,久不见发表,至9·11震惊世界,该杂志编辑方想及此文,于2001年11期发表,使文章成了马后炮。
英国人葛瑞姆·汉卡克在他的《上帝的指纹)一书中指认此故事与《圣经》巴别塔的故事同出一源。他因此论证史前存在着高度文明,其势力尝遍及全球,后来被冰河期晚期的大洪水所吞没。但我不想把话题扯到这么远。从巴比伦通天塔和卓鲁拉通天塔的相似性我们看到了人类超越自我的光辉本能。只钉超越自我才能接近无限的未知。这无限的未知是太阳,是光,是上帝。同时,只有在超越了自我的高度上,人们才能眺望大地和从前的自我,以及这个自我所隶属的阶级,种族、国家和语言环境,巴别塔的修造应是人们向自己证明有此超越能力的努力之一:这一努力不能说是理性行为,可是,令人回味无穷的是,这非理性的行为直接刺激了技术理性的培养,乃至许多个世纪之后,当人们在另一重意义上继续修造巴别塔,并且忘记了当初修造巴别塔的目的时,涉及人类存在各个层面问题的修造工程本身成了人们无法逃避的命运。这时为了填补上帝留下的梢神空间,〃幸福〃这一更加广阔的世俗概念被发明出来,人们以此作为继续修造巴别塔的理由。
在世界文明史上,人本对于神本的取代过程与巴别塔的修造过程并行不悖。人本的有限胜利曾被迫不及待地用来证明人的伟大。一部分首先伟大起来的人们说:〃这就是文明,这文明是甜蜜的。〃他们不仅给〃文明〃一词下了定义,他们也给〃甜蜜〃一词下了定义。现在,经过长久的周折,我们中国人终于品尝到了这种〃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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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巴别塔(二)
作者: 西 川
但是中国人原本不擅营建高楼。在文化记忆中,我们只能找到几片高楼的薄影。据汉刘向《新序·刺奢》:〃纣为鹿台,七年而成,其大三里,高千尺,临望云雨〃。这是一座用于娱乐和俯览的建筑,与巴别塔那种用于宗教仰望的建筑风马牛不相及。只不过,它对于高度的要求与殷商重巫鬼的时代风气尚算合拍。殷商之后,周人确立了讲求实用、简朴,注重伦理理性的文化风格。人文风气一开,建筑对于大地的依附便明确起来,〃天〃虽然成了汉字中最核心的文字之一,但人文的传扬显然将〃天道〃与〃天空〃剥离开来。《尚书·皋陶谟》:〃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威,自我民明威。〃这里说的都是天道。天遭可以见之于世情民风、国家政体,也可以见之于山川河泽、一草一木。经此剥离,天空成了可度量的对象:汉张衡《灵宪)谓天地距离一亿一万六干一百五十里,《隋书·天文志》引《考灵曜》谓天地相去十七万八千五百里,不论哪种说法听起来更〃正确〃些,起造一座塔顶通天的建筑都是发疯。况且,中国固有的建筑技术与建筑材料本来也没有为这种疯狂预备下可能之处。
在中国,虽说仁者乐山,但孔子登泰山的结果足〃小天下〃。孔子的天道在地上,孔于把目光投向大地,他从未想过登高仰望之事。因此,在他看来,人们可以登达的高度应以登达〃一览众山小〃(杜甫诗)的程度为限,其后继续登高仪丧失了意义,因为登高俯览而览不到何物,便是不智。王之涣虽有〃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豪情,但他登高依然是为了俯览(包括远眺)。如果我们把登高称作探险的话,那么我们先人的精神探险是在肉体探险停止的时刻开始的。肉体探险最好适可而止,这符合肉体的〃幸福〃原则。可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明许仲琳在小说《封神演义》中对《新序》进行了改写。他将鹿台的高度降低到肉体可以接受的程度:〃四丈九尺〃(见第十七回)。而就是这样一个高度,许仲琳还夸张地称它〃台高插汉,榭耸凌云〃(见第二十五回)。
我要说我们的先人并非不曾设想过更高的高度,只是他们将那更高的高度让给了神仙。西王母所居住的昆仑山,据(水经):〃去嵩高五万里,地之中也,其高万一千里。〃又纬书《河图括地象》;〃昆仑山为柱,气上通天。〃从〃气上通天〃这一点看,昆仑山好像中国的巴别塔,但它不是:一者那里是神仙家乡,凡人不可到达,二者它不是人工修造。它既不依赖于技术理性,也不负有托举人类超越自我的使命。它亘古存在于天地之间,是宇宙结构的一部分。
但是自近代以来,我们不得不为着现代化而放弃我们原自成一格的宇宙秩序、宇宙结构。面对技术理性的威胁和勾引,我们无法继续置身于世界之外,也就是说,我们无法置身于修造巴别塔的历史进程之外。这一历史进程以历史行为的一致性作为必要条件。我们日益熟悉的通行于全世界的政治术语,商业术语、学术术语、道德术语恩赐给我们一种强大的幻觉,以致我们心甘情愿地为它们所左右。然而,就像事物自有其阴影,逻辑自有其裂缝,死亡自有其尸体,投身于巴别塔的修造而欲躲开〃变乱〃人约只是妄想。
三
让我们回到…txt,回到原型,回到《圣经》中的巴别塔。《圣经》虽提到人们欲使巴别塔〃塔顶通天〃,但井未提及它被上帝变乱之前已经达到的具体高度。事实上使巴别塔出名并且水垂不朽的是巴别塔建造者对于高度的痴迷以及由此招至的变乱。
有关卓鲁拉通天塔的故事井未具体说明〃变乱〃之意。迭戈·迪杜兰在其《新西班牙的古代历史》中只是说天堂之主见卓鲁拉塔的塔顶已触到天堂,故尔非常生气。他号令天上的居民像闪电一样出击,推毁了高塔,并将造塔的人们驱散到世界各地。在这里,天堂之主所表达的愤怒之情我想连那些习于划出自己势力范围的狮子、老虎都能理解,而与此叙述形成对照的是《圣经》中上帝的复杂得多的应反。上帝没有直接摧毁巴比伦通天塔,仿佛简单的暴力手段不足以显示上帝的伟大。上帝的策略是使建造者自身陷入变乱之中:
耶和华说,〃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语言。如今,即做起运事来,以后他们所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官语不通。〃于是耶和华使他们从那里分散到全地上,他们就停工不造那城了。因为耶和华在那里变乱天下人的官语,使众人分散在全地上,所以那城名叫巴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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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巴别塔(三)
作者: 西 川
〃巴别〃在希伯莱文中即〃变乱〃之意。
从上帝变乱巴别塔的理由凸现出基督教的一个核心悖论。此悖论亦曾闪现于亚当、夏娃被逐出伊甸园之事。如果存在着至善,那么无论偷吃禁果还是营建巴别塔都会使事主更加接近至善,但他们却因此而受罚。换句话说,至善是不容接近的。接近至善意味着威胁到上帝的秩序。按照《圣经》的观点,上帝就是秩序,就是等级,就是宇宙结构。上帝接受敬拜,但拒绝被亲近。而人类亲近上帝势必僭越其身份。这时,接近至善在上帝看来巳成小事一桩,真正罪孽深重的是人类的骄傲和不服从。《圣经》没有像我们的《礼记·曲礼上》将〃敖不可长,欲不可从〃的意义限制在世俗秩序之内,而是将反对骄傲的重要性拔高或扩大到维护宇宙和谐的程度。这样,骄傲者就必须受到惩罚,这是为着形而上的理由。倘若仪为人类自身考虑,骄傲的恶习会威胁甚至腐蚀人类生存的道德基础,根本违背基督教所倡导的作为谦卑者的爱的原则。正是由于这双重利害,在《圣经》所列七大罪骄傲、嫉妒、愤怒、懒惰、贪财、贪食、贪色之中,骄傲被摆在了首位。
上述解释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也许过于〃形而上〃丁。人们若想拒绝这种形而上的惩罚并非难事。但问题的复杂性在于,我们并不因表面上抽去了形而上学而能抽去巴别塔的变乱。巴别塔本身就是一个悖论,一个反讽。在巴别塔的建造过程中,明显存在着一系列事物的转身行为,例如,测查指向了测不准,计算指向了无限可能性。科学的转身时常出于逻辑的必然而又超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但这还不是巴别塔变乱的全部内容。在我们吃惊于科学转身的同时我们还必须面对伦理的转身。例如,…种向善的学说会导致行恶,一种本可用于认识世界、造福人类的科学发现会造出核武器,而人本对于神本的取代,或曰辉煌胜利,放开了人类破坏环境的步伐。科学转身和伦理转身要求语言亦做出相应的转身,似乎真理只有在悖论的语言方式中方得以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