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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一个中国革命亲历者的私人记录-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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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件投降。 
  1945年8月日本战败,在近代历史上,中国第一次取得对外反侵略战争的胜利。日本投降的那天夜晚,我和观察组的警卫战士正在山上的窝棚里看守即将成熟的西瓜、土豆和山芋,防范野獾来糟蹋。忽然,延河两岸人声喧闹,鞭炮声阵阵,许多人举着火把跑来跑去。美军观察组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卡宾枪的曳光弹一串串划破夜空。我俩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让警卫战士下山去探个究竟,他跑回来告诉我,小日本投降了!我们胜利了!我俩兴奋极了,坐在窝棚里议论胜利后的日子。 
  “将来我们的部队要不了怎么多人了,我们向何处去啊?” 
  警卫战士说:“我要回山西岢岚的老家,向政府要几亩地,买头毛驴,娶个媳妇,美美的过日子。”1946年,我离开延安途经山西岢岚县,荒山秃岭,地里的麦苗稀稀拉拉,没有想到我那战友念念不忘的故乡竟然这么荒凉! 
  观察组中美双方人员共庆抗战胜利,举杯畅饮,彻夜狂欢。美国白酒的绿色酒瓶外型近乎中国古代兵器的战锤。我喝了小半瓶的洋白酒,醉睡了一天一夜。 
  日本宣布投降后,观察组内的美军朋友陆续离开延安。我也有了一项新任务,驾驶吉普车去新市场订做各种尺寸和图案的羊毛地毯,作为延安的纪念品赠送给美军官兵。美军人员依军衔的高低,得到大小不等的地毯,一般士兵获赠一对坐椅垫。延安的地毯质地厚重,动物图案鲜艳生动。许多即将离开的美军官兵十分喜欢延安地毯,要求我代替他们去多多购买。以后,观察组的头头让翻译当面翻译他的话:“美国士兵需要购买地毯,你领他们去,让他们自己去买。”离开延安的美国人携带很多行李,吉普车装的满满的。 
  1946年4月,邓洁派人送来通知,让我去杨家岭报到。我在翻译的陪同下,与美军技工告别。技工送我一把白铜剃须刀,留做纪念。剃须刀使用吉列单刃刀片,质量上乘,一直使用到解放初。在新中国无处购买“吉列刀片”只作为纪念物品携带在身边,“文革”中为掩盖在延安与美国军人交往的经历,我悄悄把这柄刻有U。S。A。字迹的剃须刀扔掉了。 
  美军投放原子弹造成三十余万日本人死亡,令延安人万分震惊。我开吉普车去小市场采购地毯,三五一群的学生和干部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美国这样的做法,取得了胜利,世界人民也不服气!” 
  “美国这样一种毁灭人类的作法,使人类感到可怕。这样一回行,二回三回再这么干,全世界人民都会起来反对!” 
  “美国使用毁灭人性的武器轰炸广岛和长崎,美国在那里的侨民也死于他们的手下。” 
  人群中有明白人说:“这种毁灭人性的武器,叫‘原子武器’,是一种用原子制造的炸弹。” 
  时至今日,日本也没有深刻反省对亚洲各国的侵略,常常倒腾出“历史教科书事件”“首相参拜靖国神社事件”“钓鱼岛事件”…… 
  如今,日本每年的军费开支已经突破和平宪法所规定的限度,位居世界前列;日本的海军称雄亚洲,他的扫雷技术、反潜作战、不逊于核潜艇的常规潜艇、F…2战斗机、百发百中的高技术导弹、超一流飞行员和机械师等方面位居世界第一,连号称军事霸主的美国都自愧不如;与此同时日本自卫队早已放弃了专司自卫的原则。重新武装起来的日本难道还想重演“珍珠港事件”,与中国与美国再决雌雄吗?   
  谢伟思二三事(1)   
  谢伟思是美国人,担任美军观察组的政治顾问,还是一位“四川老乡”。我曾经几次开吉普车送他去枣园。 
  在延安美军观察组,谢伟思穿一身军便服,很风趣和气,不分农民和干部,不分长幼,见谁都打招呼。我第二次开吉普车送贺龙去枣园,同车的外国人就是谢伟思。贺龙称他谢先生,两人都客客气气。还有三四次单独送他去枣园见毛主席。他的中国话讲得很好。在吉普车上还问我:“你是哪里人啊?” 
  我说:“我是四川人。” 
  他用四川话说:“我也是四川人咧 !” 
  我不相信他的话:“瞎说!” 
  他很认真:“你可以去问一问你们的陈毅将军,他可以证明呢!” 
  我问他:“你的中国话怎么说的这么好?” 
  他说:“好嘛,我从小就在中国长大,在中国念书……” 
  当时我心想,这个美国人还真有意思,还想跟我套老乡。 
  在枣园大门口,两个站岗的哨兵用大枪拦住吉普车。我跳下吉普车,哨兵还认识我:“哈!小伙子你还会开汽车呀!” 
  哨兵问了我的来意,就钻进岗亭,摇起手摇电话:“请接毛主席!”得到指示后,才放我们两人走进枣园。 
  我领着谢伟思走上小土坡,毛泽东已经在窑洞前等候。 
  谢伟思双手抱拳连连作揖,毛泽东拉住谢伟思的手一同走进窑洞。直到天黑了,他们两人的谈话还没有结束,警卫员们都吃完饭了。后来,毛泽东拉着谢伟思的手,一直送客送到枣园的大门。谢伟思双脚一并立正,向毛泽东抱拳三作揖。毛泽东拍着谢伟思的肩膀,说:“你想几时来就几时来啊!”又叮嘱我:“小李,天黑了,开车注意点啊!” 
  王盛荣的两个孩子闹肚子,吃什么就拉什么,怎么也治不好。王盛荣托人给我捎话,还想要美国人的西药。正巧这天,我又送谢伟思去枣园见毛主席,我跟谢伟思说,我的一个朋友的两个小孩病了,拉肚子治不好。我想要一些美国的西药给小孩子治病。 
  谢伟思拍拍我的肩膀,说:“你注意了,开好汽车,等回去,我给你拿药。” 
  回到观察组,谢伟思拿来三个棕色的小玻璃瓶,还用中国字在一张纸上,写了每个药瓶的说明。 
  我给王盛荣送药,他双手抱拳连连作揖:“谢谢啊!你可救了我们的孩子啦!” 
  随着中美外交资料的逐渐公开,我对谢伟思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 
  1935年,26岁的谢伟思被国务院正式任命为外交官,被派往北平先进修中国语言文化。他不仅攻读了中国历史、法律和经济。在那动荡年代,他目击了“一二九运动”和“芦沟桥事变”。他还结识了一批风云人物,如史迪威将军、斯诺、拉铁摩尔、范宣德等。 
  1944年7月,谢伟思跟随美军观察组到了延安,他一住就是三个月。在延安期间,他多次会见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彭德怀、任弼时、叶剑英等中共中央领导人。他还见到了从各抗日根据地到延安的中共将领如陈毅、林彪、聂荣臻等。毛泽东在和他的多次谈话中表达了中共对美国的善意和期望,并希望美国做出积极回应。 
  谢伟思感慨地说:“我们全力支持的政权(国民党)的表现和我们发誓要消灭的敌人(纳粹德国)是如此相象;而我们从不给予支持的中共的作风却和我们美国人又是这般接近。真不可思议。” 
  谢伟思当然不是共产党人,甚至不是共产党的同路人。他是一名美国职业外交官。其所作所为均出于忠于职守、捍卫美国的国家利益。由于他出身于美国在华传教士家庭,对于中国和中国人民比一般美国人有更深的了解,对苦难中的中国人民有真挚的同情。他心中充满美国人民所具有的传统良知。这一切的结合促使他义无反顾地和大权在握的上司背道而驰。 
  在援助国民党政府抗战的同时,也给中共以支持。这样做不仅有力于尽快打败日本,也有利于和中共建立建设性的关系。谢伟思预言蒋介石必然会发动内战,而内战的结果一定是中共获胜;中共并非苏联的“附庸”和“代理人”,完全是中国现实所造就的一股土生土长的革命势力。如美国处置不当,中共完全有可能真的倒向苏联。显然,谢伟思的这份报告完全是基于美国的长远国家利益。他的理想中国应该是一个统一、繁荣、民主和亲美的国家。这与近百年来美国对中国的期望和目标是完全一致的。 
  在延安,谢伟思又多次与毛泽东会谈。毛泽东再次明确地表示愿意和美国友好和合作。他将这情况及时地一一报回重庆和华盛顿。 
  谢伟思非同一般,很有政治远见,他在写给美国政府的报告中预言:“共产党已经得到了广而深刻的群众支持,因此要消灭他们是不可能的。从这一基本事实中,我们应当得到这样的结论:除非国民党像共产党那样,进行深刻的政治和经济改革,要么他证明自己有能力夺过这种对人民的领导权,否则,共产党将在较短的几年内成为中国的统治力量。”可惜,美国决策人物没有正确对待他的报告。   
  谢伟思二三事(2)   
  天津的“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开馆的时候,请我免费参观。我看见谢伟思和周恩来在延安的合影照片挂在墙上。现在,来纪念馆参观的人们对谢伟思几乎是毫无了解的。 
  1999年,我从《参考消息》上读到美联社加利福尼亚奥克兰2月4日电讯:“曾在麦卡锡时代被清洗出美国务院,后来又被恢复名誉的中国问题专家谢伟思,昨天在加利福尼亚州去世,享年89岁。”   
  4月8日的延安空难   
  1946年4月8日,天空浓云深厚,偶尔有一阵细细的雨丝。我和美国人开出吉普车去东关机场,下午3点多钟,天空中有飞机的轰鸣声,一会儿,飞机的声音没有了,东关机场准备迎接的人也都走了。 
  第二天,观察组的美国人跑来跑去,电台嘀嘀哒哒响个不停。从重庆来的飞机,因为延安雾大,不能降落,返航时失踪了。 
  10日,传来消息,8日那天,美军飞机飞过黄河,撞到山西兴县的黑茶山,飞机上的中共政协代表王若飞、秦邦宪(博古)、原新四军军长叶挺、解放区职工联合会筹备会主任邓发等人以及四名美军机组人员全部遇难。整个美军观察组的人都很悲痛。 
  美军运输机频繁往返延安与兴县之间,运回一具具缠裹着白布的尸体和一堆堆飞机残骸。延安的石匠昼夜不停地凿刻了二十多块高大的青石碑,四名美军机组人员也各得一碑。延安举行隆重的祭奠,安葬“四八”空难烈士。 
  “四八”空难,使延安人很气愤。我听延河岸边散步的人们议论…… 
  “飞机从重庆起飞,就应该知道延安天气不好,不能降落,哪为什么还出来呢?” 
  “国民党特务把这些美国人,连同观察组里通电话的、通电报的都收买了,不告诉延安的真实气象情况。” 
  “所以飞机就在陕西山西这一片地方瞎乱飞,不回原地。” 
  …… 
  国民党的军统中统特务无孔不入,神通广大,是人人皆知的,“四八”空难系其所为,连我也深信不疑。现在细细想来,国民党特务收买观察组的美国人,还不得依靠我们这几个人,哪我们这里面谁为国民党特务工作呢?当时的延安人有谁知道“定时炸弹”是个嘛玩意?有几个知道恶劣气象条件下的迷航?无知发展了惊人的想象。因为无知,也就敢否定历史,否定常识;最后发展到怀疑一切,打倒一切。     
  第九章 为党的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服务   
  七大的准备工作   
  1941年,中共中央准备召开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中组部陈云、李富春、蔡畅、王鹤寿、王盛荣、乐少华去安塞县参加七大的筹备会议。 
  从1943开始,全国各地选举的七大代表陆续向延安集中。一些代表冒着生命危险通过鬼子的封锁线,有些代表牺牲在路途上。 
  为了准备七大的会场,开始在杨家岭修建中央大礼堂。杨家岭原来有一座木结构的大礼堂,1942年春节前夕闹火灾,被烧毁了。中央决定修筑一座不怕火烧的大礼堂。石匠们按照设计尺寸,叮当叮当地凿出大块条石。延安没有吊车,礼堂拱顶的条石是怎么搬上去?随着石块墙壁逐步垒高,在墙外填起土堆,形成一面长长的斜坡,一块块千斤重的条石在滚木上沿着斜坡推上来,拱出礼堂的房顶。然后,运走墙外的黄土,露出整个中央大礼堂。当时,杨家岭的人们各个称赞。 
  这幢由留苏建筑师杨作才设计监造的建筑物,胡宗南占领延安时,没有被国民党军队炸毁。七大礼堂在改革开放之前一直是延安地区最豪华的建筑。 
  七大延期召开,大礼堂成了杨家岭全体干部整风的场所。整风就是为了统一全党思想,为召开中共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作好准备。 
  临近七大召开,中央办公厅主任邓洁将我从美军观察组中“借出”,让我协助他做大会的后勤工作。   
  选举七届中央委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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