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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省委大院-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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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转办公室的领导迅速赶过来,大家一起坐下来,谈一谈情况。

十几分钟以后,其他的领导也都赶过来了。座谈会开始,王一鸣说:“同志们,今天我们临时召集大家一起开个座谈会,主要意图是想了解一下我省退伍军人的情况,弄清楚他们的诉求,实事求是地解决他们生活中所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好了,现在请退伍军人代表先发言吧!”

对面的十个退伍军人相互看了几眼,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说:“好吧,我先来吧。今天早上就是我把王书记堵住的。先说一句对不起啊,打扰王书记了。”说着站起来,向王一鸣鞠了一躬。

王一鸣笑着摆了摆手,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也想和你们接触接触嘛,要不然你能堵住我的车吗?”

那中年男人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覃英豪,今年四十七岁,是78年的兵。”

王一鸣说:“咱们是同龄人,一年的。”

覃英豪说:“王书记是几月出生的?”

王一鸣说:“三月。”

覃英豪说:“王书记比我大三个月,我是六月二十出生的。1979年2月17日上的前线,我们的部队一直打到河内,我们撤退时,我负了伤,你看我这里,还有疤痕呢!”说着他一歪头,把脖子露出来,王一鸣看到,他下巴下面果然有一个大疤痕,这个地方真是非常危险,弄不好就没命了。

王一鸣问:“老覃,你怎么伤的?”

覃英豪说:“我的战友踩上地雷了,弹片飞出来,就伤了我的下巴,幸亏不深,要深一些,我就没命了。”

王一鸣问:“你立了几等功?”

覃英豪说:“三等功。”

王一鸣说:“好吧,老覃,说一说你的情况吧。”

覃英豪说:“各位领导,尊敬的王书记,实在是对不起,我们退伍军人给党和政府添麻烦了。我是八九年转业的,离开部队之前,是西江军区边防团的步兵连副连长,我老家是郁江市的,转业后被安置在郁江造纸厂工作,当保卫科副科长。我老婆是郁江市水泥厂的职工,我们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现在广东打工,小的是儿子,现在还在上高中。我在郁江造纸厂一共上了五年班,1994年,郁江造纸厂停产,1995年被港商收购,我们厂里的一千多工人,下岗八百多,保留的不到三百人。我下岗的第二年,我老婆他们的水泥厂也倒闭了,资不抵债,被抵押给了银行,所以,从1996年到现在,我们家里其实没有一分钱的固定收入。生活都靠我老婆摆缝纫摊,给人家缝缝补补赚些钱,养家糊口。我到工地上打过短工,到集贸市场卖过服装,做过夜市烧烤摊,在货场干过搬运工,反正只要能赚到几个钱,什么都干过。我是军官,曾经当过副连长,我的那些战友们,有的进了机关,现在都是副科级、正科级待遇了,一个月三千多块,比着他们,组织上把我安排到企业,我觉得今天看来非常不公平。我要求政府兑现当初的承诺,对于军官,不管是在企业还是机关,都要保持干部的身份不变,我们为共和国流过血,流过汗,我们曾经出生入死,保卫过祖国和人民,现在我们的生活这个样却没有任何人管,说实话,我们心里感到特别的难过。心里拔凉拔凉的。都说不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我们的眼泪,这些年,都要流干了。在这里,王书记,你知道我们这些军人的家属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反正这都是事实,我也不怕大家笑话了。有些人的老婆四十多岁了,还出去当小姐,在按摩店、桑拿屋里,向进城打工的农民工和老头子出卖肉体。一次二三十块钱。卖一天,挣个百儿八十的,拿回家买米买菜。我们有的人就靠这个活着啊。有的人更是过分,老婆去卖淫,在出租屋里和别的男人睡觉,声音传出去老远,而他自己却在出租屋外,为老婆把门、放风。这两口子,没有一点廉耻吗?都是生活逼的啊!不怕大家笑话,我说一说我女儿的情况,因为家里穷,我们两口子都下岗了,没有钱供她读书,她十六岁就下学了,说是和一帮同学到广东去打工,我以为到那里是进工厂了,谁知道,她却去了路边的美容美发店,按摩店,当了小姐,那年春节,她回家过年,我看她就有些不对,浑身上下妖里妖气的,不像个正经女孩子的样子。我骂了她几句,说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走路、看人,都不像好人!我女儿哭了,说:‘爸爸,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是个小姐,我每个月给妈妈寄回来的钱,都是我陪男人睡觉挣的。不这样,能挣来钱吗?到工厂里打工,天天加班,累死累活,一个月还赚不到一千块钱,管得又严,连上厕所都不允许,还有污染,有的家具厂的工人,在那里干几年,莫名其妙就得了白血病什么的,那样不明不白的死,还不如我呢!至少赚的钱没我多,又轻松自在。过几年,我挣够几十万,够开店的了,我就不干了,找个人嫁出去。没有人要我,我就一个人过。反正我对男人也看透了。我弟弟上大学,我供养他。一定要出人头地,不然没文化,今后生活会很难的。’你看看,我一个堂堂的转业军官,现在要靠我女儿当小姐挣钱养着啊,我真感到屈辱,有时候简直是不想活下去了!”

说着,说着,覃英豪哭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王一鸣被他的故事也感动了,感同身受,眼睛也红了起来,他强力忍着,才没有让泪水掉下来。

大家沉默了好一会儿,好久才从这种情绪中走出来。文人小说下载

突然一个声音说:“覃大哥难,我们当兵的,现在也不容易啊!我来说两句吧,代表我们退伍的战士。”

王一鸣抬头看,也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头发掉了不少,头秃秃的,剩下的头发也有些花白,脸上沟壑纵横,一脸沧桑。

他说:“我叫郝卫国,78年入伍,训练刚半年,就被拉上了前线。打越南时,我们连是尖刀连,在敌人后方搞穿插,沿途遭遇过越南军队的伏击,一个连损失了一小半。我比较幸运,没有受伤,战斗打响,我们连攻占了几个重要的高地,受到了总部嘉奖,我也荣立了三等功。战斗结束后,我们回国时,老百姓敲锣打鼓,像对待英雄一样,欢迎我们凯旋。我回到老家的县城,到处被请去做报告,到工厂、学校,几百人、上千人听我讲演。我在县城里成了名人。那个时候,为我说媒的多了去了,我老婆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她在县汽车运输公司上班,还是吃商品粮的。她说崇拜我这个英雄,才愿意嫁给我的。我82年退伍后,到我们县毛巾厂上班,当保卫干事。86年毛巾厂停产,我下岗,在大街上推过三轮车,当过货场的搬运工,到建筑队当过泥瓦工,走南闯北,为家里挣钱。我老婆看我下岗了,就开始看不起我,后来她和一个搞运输的司机好上了,当了别人的二奶,就和我离了婚。我有一个儿子,当时三岁多,我一个人没办法带,只能是送回乡下老家,给我母亲帮带。这些年,我什么都干过,吃了不少苦。九七年我在广东一个纺织厂打工,开机器时,不小心把手给切断了,左手掉了四个手指,现在你看看,只剩下一个大拇指了。”说着他对大家扬了扬自己的左手。

“我残废了,老板派人把我送到医院,一开始给了一万多块钱用于治病,但是后来,老板就不同意出钱了,说是我自己也要负责任,谁让我不小心,出了这样的事故。我找当地的劳动部门,因为没有签订劳动合同,他们说没办法帮我。我找律师打官司,律师说要先支付一笔律师费。我没有钱,聘请不起律师,就只好作罢。到最后,找到了一个律师,搞法律援助的,愿意免费帮我打官司。官司后来也打赢了,但是,看到老板要赔我十几万,其他的十几个在厂里受过工伤的,也纷纷打官司起诉老板。老板一看赔的钱太多,他干脆把厂子连夜转让了,自己跑了,从此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了,直到现在,我一分钱的赔偿也没有拿到。现在有的时候,只能在街头乞讨为生。我乞讨时,摆上我当年获得的军功章,以证明我是个退伍军人,不是骗人的,大家一看,纷纷给钱,现在我一天下来,也有几十块钱的收入,好的时候,有上百块。这样,我就引起了其他乞讨人员的嫉妒,他们在半年前,把我打了一顿,说是不准我在我们那个城市乞讨了。没办法,我只好坐车来省城,联系我的一帮战友,让他们出面,保护保护我。这就是我今天的生活,一个名副其实的乞丐。几十天前,一个外国人到我的面前,给了我一张百元大钞,说是要给我拍照片,让国外的人也看到我,我一听,马上拒绝了,我说:‘去,去,去!你们这帮外国佬,都没安好心,我是中国人,曾经为这个国家流过血,流过汗,我不能为国家抹黑。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说政府的坏话。你要是拍我的照片到外国发表,让外国人指责我们国家不尊重军人,不是利用我吗!我不干!’”

大家都被他说笑了。

第二章 集体示威的退伍军人(2)

王一鸣问:“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郝卫国说:“有啊!我要求政府给我们这些退伍军人解决些补助,多了不敢想,一个月三百块吧,比农村的最低生活保障高一些,总可以吧?”

王一鸣问:“现在你有没有什么保障?”

郝卫国说:“有,一个月一百二十块钱,太少了,根本不够用。”

王一鸣问:“你看病怎么办?有报销的渠道吗?”

郝卫国说:“我们老家农村实行了合作医疗,我是农村户口,大病可以报销一部分,但是要住院治疗才行。平常里有个感冒发烧什么的,都是自己扛着。能扛过去,就不去吃药打针,因为没有钱。实在是扛不住了,再去买点药吃。现在好多人都是这样的,拖一天算一天,我们命贱,抵抗能力强,轻易不拉肚子、感冒什么的,不像城里人那样,得了感冒要打点滴,花三五百块才能治好,要是那样,我们早就完蛋了!”

王一鸣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心里有一丝心酸的感觉,这些底层的老百姓,生活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还那么乐观,真是让人唏嘘感叹。

轮到下一个同志发言了,一个个子高大、声音洪亮的中年男人站起来,向大家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坐下,拿出一个黑色的包包,从里面抽出来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来自己的军功章、获奖证书什么的,然后看着王一鸣说:“王书记,我叫金万全,77年当兵,79年上的前线,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我荣立了三等功,回国后我被提拔为排长,然后上了军校,87年转业,被安排在我们县百货大楼当保卫科长。91年我们县百货大楼搞承包经营,我承包了一个柜台,卖鞋子。生意不好,还要每年向公司交租金和管理费、水电费什么的,于是就下岗了,到外面自谋职业。我帮别人打过短工,借钱开过小餐馆,跑过长途运输,但都不成功,勉强糊口而已。我老婆原来是县百货大楼的售货员,也下岗了,她看我活得越来越失败,就忍不住和一个做安装工程的小老板好上了,当了人家的小老婆。我发现她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开房,于是就和她离婚了。现在一个人带着18岁的儿子过,儿子不上学了,在一个摩托车修理店当学徒工。王书记,我有一个问题,实在是搞不明白,我现在到底算什么?是军官转业,按说算是干部,但是没有一个单位承认我是干部。没有职业了,算是下岗职工吧,但是我们单位没有办下岗证,我现在连下岗职工的待遇都享受不到。如果是正儿八经的下岗职工,还可以申请最低生活保障,通过申请,还可以每个月享受两百多元的生活补贴。我就奇怪了,我们国家这么大,怎么就没有一个单位让下岗职工申请、证明自己是下岗职工啊?!更可气的是,我们单位原来给每个人办了养老保险,现在下岗了,没有任何收入了,自己一个人打短工,连糊口都难,却要按照文件要求,每个月自己去养老保险所,缴纳一个月四五百块钱的养老保险金。单位不承担了,所有的都要自己一个人承担,不这样,到老了一分钱也没有。我现在真的是不如农民。农民好歹有地,有房子,我什么都没有,真正的无产阶级,我不知道我今后怎么活,有时候悲观起来,真想一死了之。但是想想儿子,还得活下去。战场上我都没有死,还立了功,现在死了,怎么去见我那些死在战场上的战友吧?难道我们出生入死,就是保卫这样一个这样对待我们军人的国家吗?!我想不通。王书记,各位领导,我的言论可能有些过激了,希望大家谅解!”说着,他又冲大家鞠了一个躬。

王一鸣听了,心里更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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