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客栈-第8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越是约束,便越是混乱。乱糟糟之中,无数彩光在夜色中急速跃起,向僧人们猛扑下去!
清风吹破少室山顶的沉沉黑云,残月透出一线,静静照在宁九微的身上。她微微含笑,纤长的手指在月光中轻抚,宛如拨动着无形的琴弦。湖绿色的长裙在高墙上凌风飞舞,裙上的缨络银铃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碎响。月色清泠,将宁九微的全身染上了一层清亮的光环,更衬出她绝代的风华。
她脚下的戒律院一片混乱,无数毒蛇钻入纷乱退逃的人群中,不住咬噬。惨叫之中,不时夹杂着骨骼、血脉碎裂的声音,真是刮骨吸髓,毛骨悚然!可叹这寂静禅院,瞬时便成了修罗道场,地狱变相!
宁九微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微笑,欣赏着这惨烈的画面。毒蛇在她无弦琴音的鼓动下,更加疯狂。大的挥动巨尾,将僧人击倒,然后恶扑上去就是一通卷缠翻滚,直到将猎物的骨骼挤得粉碎;中等的伏在地上,伺机跃起,咬噬僧人的脚跟,小的则从七窍钻入体内,将内脏脑髓吃个干干净净!少林寺僧人们虽然自幼习武,但这些毒蛇数量太多,杀之不绝,何况每一条都带着剧毒,见血封喉!
一些僧人被虫蛇钻入体内,疼痛难当,兴发如狂,也不分敌我,拿着禅杖乱打乱杀,一时间众僧既遭蛇毒,又彼此践踏博杀,尸积如山,惨不忍睹。只消片刻,四周惨呼之声,已不知不觉中弱了一大半。
宁九微指间弦声不绝。五色毒蛇仍不断的从满山遍野往此处汇聚。
“到了!”僧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欢呼。
剩下的百余人浑身浴血,终于来到了木人巷前。他们眼中一片狂喜,似乎又看到了生的希望。回看戒律院前遍地血腥,这短短百步之遥,又是何等的千辛万苦,九死一生!
大喜之下,一个僧人伸手去推木人巷的暗门。
宁九微依旧站在高墙上,似乎丝毫不想出手阻止他们,她秀发云裳一起临风而舞,真如诸天魔女,偶降凡尘。
突然,木人巷中传来一阵轰然巨响!
一团巨大的火球砰的击碎大门,向众僧袭来。隆隆声中,漫天尘埃翻滚,碎屑纷飞。前面十余个僧人来不及后退,瞬时被炸得粉身碎骨!
硝烟渐渐落定,血腥的气息却又浓郁起来,盘旋在戒律院的上空,久久不曾散去。
木人巷已在爆炸中坍塌下去,同时坍塌的还有少林的最后一点希望!幸存的僧人们满面浴血,脸色却是惨白如纸,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凌抱鹤缓步从残余的烟尘中走出。他面色冰冷,手中握着一柄淡青色的长剑。剑尖垂下。一道冷幽的光泽随着他的脚步,在地面上缓缓移动。
这道淡淡的冷光,将少林众僧心中仅存的热度也凝为寒冰。千年清誉的少林寺,如今竟毁在天罗教三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中!而幕后的敌人,又在哪里?
宁九微停止了拂弦,对凌抱鹤嫣然笑道:“哦,凌公子也来了,看来教主对我还是不放心。”
凌抱鹤淡然道:“这些人不配我出剑,还请宁仙子来竟此全功。”
宁九微欠身笑道:“多谢凌公子成全,日后教主打赏起来,自然不敢忘了凌公子。”素手一拨,悠长的弦音又在夜空中响起。毒蛇得了主人的命令,顿时宛如饕餮见血一般,向院中几十名僧人扑去……
良久,喧嚣渐渐平寂寞。少室山上灯火俱灭,一片死气沉沉,连空气,也沉闷不堪,却再也没有了往日晨钟暮鼓、梵音轻唱的生气。
凌抱鹤缓缓行至殿前,抬头望着已淡淡发白的天幕,双眸中紫气氤氲。他突然纵身跃起,宛如一只巨鹤,轻轻落到殿顶。
如电的青光撕裂了就要破晓的长空,清鹤剑一声龙吟,少林寺“戒律院”的金字的巨匾,连同少林千年来统领武林的赫赫威名,终于在次日的晨光来临前,轰然落下,碎地为尘!
此时,郭敖汇合了李清愁与铁恨,舟行牛头渡。
此时,崇轩嘴角漾起一丝微笑,将最后一滴酒液缓缓咽下。
此时,武当茶寮的门口,卖唱老人的胡琴,拉出悠扬婉转的最后一个音,然后缓缓收起。
该是曲终人散,再唱一场的时候了!
……(本卷结束) ……
五之飞龙引
第一章
朝阳照耀,这是一个平和的初秋之晨。
混浊的黄河之水卷涌起几丈高的怒涛,咆哮着急速冲过,将静寂悬挂在空中的阳光冲成碎片。于是碧空也带了枯黄的影子,无声息地将清廖的光景黯淡下去。在明代中叶,黄河还仿佛洪荒不可征服的巨人,肆意蔑视着人间的一切。
一叶扁舟航行在怒涛之中,却如磐石一般,任凭风吹浪打,也不倾斜,平稳地向前缓缓漂行着。舟上三人,正是郭敖、铁恨与李清愁。
郭敖站在船头,黄河之水翻涌鼓啸,大片地河水宛如暴雨般打在他身上。上官红还是逃掉了,而少林已灭,武当正在面临风雨飘摇的境地。郭敖脸上怒意越来越浓,突地一声长啸,挥掌向眼前的河水击去!
那河水正奔腾冲荡,被他一掌打得斜泼出去。但这自然之力何等巨大,眼前万丈洪波才略退缩,立即被滚涌而来的波浪推得又向前压来。两股力量相交,风波更转猛恶,发出一阵沙哑的嘶叫,凌空向小船扑下!
郭敖大笑,任由那滔天的巨浪将身上打得一片湿。铁恨却不管他,只仰头默默看着天色。混浊的河水将青天完全遮住了,仿佛隔了一层琉璃,清廓的颜色便一起变得模糊起来。铁恨喃喃道:“天色要变了……”
李清愁弹了弹衣衫上溅上的水滴,笑道:“你们两个不要一个发怒,一个深沉了。这些追踪的人,究竟该怎么打发?”
郭敖冷笑道:“魔教孽子,杀!”
李清愁微微摇了摇头,道:“魔教既然有能力灭了少林寺,派出的人未必是我们能杀得了的。”
铁恨淡淡道:“既然不能杀,那就只有逃了。我们三人若是全力逃跑,恐怕世上没有几个人能追上吧?”
李清愁道:“逃虽能逃得一时,只怕等我们力竭之时,就是别人宰杀之日了。”
郭敖道:“你有什么法子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何必卖这么多关子?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向来都是你拿主意,你不用再问我了。”
李清愁沉吟道:“我的法子很简单,就是我们三人要分开!”
郭敖皱眉道:“分开?分开之后力量不是更薄弱了?”
李清愁笑道:“我们合在一起,互相牵制,反而不易发挥出各人的优势来。郭兄所擅长的,乃是剑法,凌厉沉雄,一往直前。所以赶往武当山报信之事,就偏劳郭兄了。”
郭敖道:“那你们呢?”
李清愁笑着道:“我们就留下来看看魔教究竟派了些什么人来。我没有什么擅长的,就只好呆在这船上,而铁兄擅长的乃是潜形追踪之术,所以铁兄不应该在船上。”
铁恨点头道:“你在船上,魔教教众跟踪你,我再跟踪魔教教众。”
郭敖哈哈大笑道:“一有机会,便是‘咯嚓’!”他做了个单手拗折的动作。三人一齐笑了起来。
李清愁道:“那么郭兄须得上路了。江湖气运,就赖郭兄此去了。”
郭敖深深吸了口气,望着李清愁与铁恨两人。铁恨脸色阴沉,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李清愁却在微笑着。郭敖脸色渐渐凝重,突然抱拳道:“珍重!”
他的身子突地一折,凌空轻巧地翻转,沉入了浩浩的黄河水中。满含黄沙的河水打在脸上,郭敖就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他隐隐知道,魔教此次图谋甚大,观其覆灭少林一役,虽然没几个人出手,但声势浩大,无论是三十秘魔之影,还是十万蛇虫之阵,都是极为强大的力量,没有多年的经营是不可能掌握的。此次追捕他们这漏网的三人,未必会只派几个二流的高手来。铁恨与李清愁究竟挡不挡的住?
郭敖不敢多想。他们三人虽然每隔三数年才会面一次,但情谊甚深,不亚兄弟手足。如非逼不得已,郭敖是不会放下他们,独自走开的。但他深知自己此去所怀的责任更重,前途艰险,未必没有魔教教众埋伏。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道:“珍重!”真气运转,身子顿时就如巨石一般,剖开浩浩的浊浪,向水底潜了下去。
他所练的剑气乃是第一等的功夫,非止剑法凌厉,这一口气运用起来,足可闭住呼吸一刻有余。已定之事,郭敖便不再多想,将心中思虑完全摒弃掉,想象身周如碧空浩茫,而自己如寄世一尘,了无沾染,随缘起落,身边鼓涌的浪涛便如静下去了一般,他的身子也随之垂直落下。
到了河底,水势便没那么大。河面上掀起的浊浪足有两丈多高,但水底却平静地异乎寻常。只是水下全都是泥沙,搅起几尺高来,几乎没有什么明确的底。郭敖慢慢将真气从身体百窍中透出去,身子宛如一只巨大的八爪鱼一般,平平贴在水底前行。那水底搅起的泥沙异常混浊,纵使有人从他身边一尺远经过,也看他不见。水下虽然平静,但水流依旧以极快的速度腾流,郭敖随波而行,倒不怎么费力。
待到一口真气将竭,郭敖慢慢将身体抬起,周身的剑气浮空摸索,等到一朵巨大的浪花打过时,他才倏然伸头出去,大大呼吸几口。那浪轰然击下,他便又随浪潜了下去。他动作极为小心,河面风浪又大,纵使有人仔细查看,也未必能发现一点痕迹。
这样断断续续地行了三个多时辰,郭敖估计游出去了百余里,有李清愁与铁恨殿后,想必魔教虽然神通广大,可也追不到这里来。他摸索着水底的泥沙,向着南岸游了过去。
近岸的地方是一片很小的树林,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郭敖并不急着上岸,遥遥将剑气布了出去,一直过了半个时辰,确定四周真的寂无一人之后,他才拔步走上岸来。
这片树林由于有河水的滋润,长得极为茂盛,林中芳草如茵,一片翠绿。郭敖上了岸,连日征战,加上方才河底潜泳,他的体力实在有些不支,也不管身上衣服湿淋淋的,便倒头大睡起来。一直睡到天色暗了下去,方才揉着眼睛醒过来,那身衣服早就干了。他便是这样的一个人,有时精明得滴水不漏,有时却又粗心得满不在乎。独行江湖这么多年而不死,也实在是怪事一件。他慢慢地伸展着手脚,在四周拣了些柴火,用火石击燃了,满满地拢了一堆,然后在火边坐着,不知道该烤鱼吃呢,还是抓只兔子什么的烤肉吃。
突地就听远处传来一阵銮铃之声。郭敖心中一动,他看了看自己身上,黄河里的泥沙已经将他的衣裳弄得极为污浊,这时泥水半干,衣裳黄一块青一块的,大部分都撕成碎条,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式,身上更是污糟一片,活脱脱就是个干苦力的乡下少年。郭敖将鞋子脱了下来,远远扔进了河中,双脚在地上一阵蹬踩,也弄得满是泥浆。大喇喇地将两腿叉开了,坐在火堆边上,掀起衣襟向脸上便是一阵抹弄。
那阵銮铃之声越来越近,渐渐就见一行十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走了过来。当先几匹马背上都驮了个鼓鼓的布囊,里面累累的似乎是银锭。郭敖装作不看他们,最后一名镖师骑的马上没驮布囊,手中擎着一面大旗,呼拉拉展开了,上书四个大字“神威镖局”。
郭敖心中又是一动,只因神威镖局乃是铁万常铁老爷子所开,总部设在荆州,正离武当山不远。若是此次走镖回总部,那便可设法同行,悄悄地赶往武当了。这镖局里新一代镖师功夫不高,脾气不小,经营更是混乱,要不是铁老爷子早年创下些名头,只怕早就关门大吉了。镖局之中向来龙蛇混杂,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那是谁也不知道的。
那镖局众人呼喊着号子就走了过来。马蹄噔噔作响,一行十几人,便是十几匹马,倒是很有气势。郭敖冷眼观看,众镖师的修为倒真如传言,都平平无奇,也难怪他们只是护送了几布囊的银子。
突地就听一声“哞”的叫唤。郭敖倒是吓了一跳,怎么马群中传来了牛的叫声?跟着一个声音叫道:“驾!神牛快跑,咱们不比马差!”
就见马群中摇头摆尾地踱出了一头牤牛,上面骑了一人。那牛看去毫无出奇之处,分明就是田里拉犁傍耘,出苦力的畜生,走得也极为缓慢,但背上那人却得意洋洋的,仿佛所骑的乃是黄飞虎的五色神牛,王恺的八百里跤,乃是无尚的奇珍,连汗血宝马都比不上。
此人穿着也极为怪异,下身着了条鹅黄的绸裤,飘飘洒洒荡了开来,裤脚就有三尺多长,在最尾端一束,乱云般堆积在牛背上。上身却赤裸着,只斜披一条绸带。若是江湖异人或者乡下富少如此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