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呀!水当当-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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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桐但笑不语,缓缓伸手从她发缝中挑出一片雪花。“那么——这片雪花你作何解释?”
该死!她暗自诅咒了声,她还以为全抖得干干净净了哩。
她俏容不改地嬉笑。“我不知道啰,”她指指那雪花片。“不如——你问它吧。”
哇哈哈!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既然赖皮就要赖到底。
“晚上那鸿门宴我是跟定了——”一转眼,她已跑到墙外,但声音可不小。
郭桐掌心微合,握住那溶成水气的雪花。
他感觉得到水滴漾在掌心中的清凉温柔,而那温柔像令人心酸的感情,注入他干个的心,他觉得自己变柔软了,他居然有些欢喜起来,他喜欢有水当当在他身旁的感觉。
他合上眼,享受那久违的感觉,整个脸孔都被热情燃烧起来。
雪在黄昏停了,惊虹峒庄成了一片琉璃世界。
掌灯时分,丫环们来了又走掉,宓惊虹仍无反应的倚在窗棂上,恍惚地看着积雪的远峰。
“你又透着窗口吹风,当心身子吹坏了。”那幽朗如昔的声音是她魂萦梦系、日思夜想的人。
她掉头,直勾勾的瞪着一身孤黑的郭桐,两秒钟后终于有了呼吸。“你……来了。”
“嗯。”
多年不见,她依然清灵如水,神韵幽雅,纤柔的身姿超尘脱俗而益发清艳,她比记忆中的她更美了。
一朵琉璃房中的白色百合花。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里翻江倒海般的痛苦一股作气涌上喉头。“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放逐自我的人有什么资格试问自己过得好不好,放逐的步履是踉跄孤独的,起先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而后是沉默,忘了自己也被世界遗忘。
“你呢?”
“我——很好。”她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金丝做的鸟宠,飞不走逃不掉,却也不愁吃不愁穿。”这样的日子是人人羡慕的,她能说不好吗?
他的眼光直射宓惊虹,然后颓然的闭上,她的话像把刀狠狠割过他的心,他冷汗涔涔,无言以对。
“你不该来的。”她幽幽地说。
对一个明明深爱却无法说出口的人,多看他一眼,都成了折磨。
他怆然一笑,眼底深切的悲哀拧疼了宓惊虹的心。拼命凝固在眼眶的热泪禁个不住地沿颊坠落,她悲悲切切地喊:“不要这样,不要!桐哥,我们之间没有谁负谁,我无怨无恨,一切都是命,就当有缘无分或天老爷开了我们一个悲伤的玩笑,就这么吧!”
站在眼前的是她认识的那个郭桐吗?那么憔悴、那么落拓和凄苦,她究竟为他套上什么样可怕的枷锁,竟逼得他动弹不得?
她有罪啊!她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两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她将他们变成了什么?宓惊虹五内俱焚,不敢再想下去了。
捂住嘴,她危颤颤地转身。
窗外,轻烟薄雾包容着雪霜纷纷飘落,树影幢幢,楼影幢幢,而她泪如泉涌,弥漫了眼前所有的景致。
浅浅的脚印一步一步的印在长长的官道上,白雪仍是没头没脑的直泻而下,枝桠发颠似地狂奔,要不就是承受不住负荷的由叶片中倾落一堆沙沙作响的积雪……
郭桐慢慢挪动两条麻木冰凉的腿,回首凝望已成小点的惊虹峒庄。
一股袅袅的黑雾冲天而起。
距离很远,可郭桐看得很清楚,那方向是惊虹峒庄。
他愈看心中愈骇然,那方向是宓惊虹的虹楼。
要糟!
他如大雁飞起,宛若游龙,闪电般朝惊虹峒庄返身疾奔而去。
不到半盏茶时分,他已回到虹楼,虹楼是木构建筑,一燃起火,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天空虽有雪花飘扬,也无济于事。
峒庄的水龙队猛力施救灌水,只见烟硝四起,呛烟狂冲九霄,庄子里的老少各是一身泥泞炭熏的肮脏。
他促住一个小厮。
“庄主呢?”
小厮声音哽咽。“庄主冲进去救夫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郭桐放开他的衣领,也往火窟中扑去。
小厮目瞪口呆,哪还反应得过来要劝阻郭桐,众人提水的提水、抢救的抢救,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郭桐的身影方失,一个玲珑的身影“喀喇”从屋瓦笔直窜入火海。
小厮先是一呆,然后才惨呼:“糟啦糟啦,又有人‘掉’进火堆里去啦!”
就算不死,也要烤成“一幺丫勹丫”了啦!
虹楼是幢独立的建筑物,虽然火势惊人,幸好没波及到别的房屋,所有的家丁、侍卫、仆佣在急救过后,见已回天乏术,全排成一行的站在临时挖出的濠沟外面面相觑。
绝望中,有个焦黑的影子忽地从火舌中奔出。
众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是林探雨,他怀中抱着昏迷过去的宓惊虹,郭桐随后出来。
两人相视,一模一样的乌漆抹黑,九死一生的重逢,心境复杂得无法用笔墨来形容。
“谢谢。”林探雨被烟呛哑的嗓子,道出由衷的感谢。
“她是你的妻子,救她的人是你。”若非真心爱一个人,连生命也愿交付,谁有那样惊人的勇气冲进火海救人。林探雨是真心爱她的,当年他没看走眼——
“谢天谢地,你们全出来了……咦,一、二、三,”那小厮搔了搔头。“会不会是我看错了,明明还有一个……”
郭桐握住他的手腕。
“你说还有谁?”
“小的没看清楚……”他逼人的眼光过于吓人,使得他结巴了。“他从屋顶跳下去,个头很小……”
郭桐一颗心怦怦跳,脸孔的血色立刻褪尽,扭头又往原路跑。
“桐弟!”林探雨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不准去!”娇叱声和寒如秋水的锋芒当头罩下,团团剑光挡住郭桐的去路。
“让开,倚枫!我不想伤你。”郭桐身形快如闪电,悠游躲过她招招致命的剑影。
“你再进去一趟,非死不可。”她由内心深处逼出一声锥心低吼。
“我非去不可!”郭桐再也沉不住气了。
他中指弹出一股锐气,“叮”地击开林倚枫的剑,身影斜地纵出,堪堪从她腰侧驰过,没入倒塌声轰隆的火海里。
林倚枫颓然放下长剑,她毫无办法,只得带着忧心忡忡的心凝向熊熊焰海。
这一刻,她明白了一件事。
郭桐会替宓惊虹做任何事,包括交付他的生命。对水当当亦然,在他的天秤里,她们两人的分量是一样重的,只是这其中,永远不会有她,永远。
“倚妹,你还好吧?”林修竹随身的檀香扇抵在一个容貌猥琐的矮男子颈上,仍不忘端详面容凄苦的妹妹。
她垂下头,甩去滚动的泪珠。“没事。”
再扬头,她的眼中又是一片坚强。“这厮就是纵火的人?”
林修竹点头。
“谁派你来的?”林探雨命令地问。
那猥琐的男子也不怕,冷哼以对。
林倚枫提剑向前,剑光一闪,削下他一只耳朵来。“嘴硬?你不说,下次可就一只胳臂了。”
林家两兄弟被林倚枫残忍的手法骇了一跳,又见那男子哀嚎不已,面目扭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男子瞥见林倚枫的剑锋又晃了晃,不禁魂飞魄散。“我说……是唐爷和昆仑派的一位道爷唆使小人……他们说只要烧了山庄,再把责任推给魔教,庄主肯定会鼎力相助我们……”
“唐子衣!”林探雨铁青着脸,他真是引狼入室。“来人,把他绑起来送给唐老爷去!”他要教他百口莫辩!
家丁们一涌而上,将那栽赃不成的倒楣鬼捆成一粒肉粽。
“二弟,这事委托你去。”
瞥了眼火场,林修竹低语:“是。”
火势不若方才那般惊人,天空纷飞的雪灭去大半的火焰,只剩几处苟延残喘的烧着。
林探雨和林倚枫一直等到火势全灭,仍不见郭桐和水当当的踪迹。
焦黑的木炭覆上一层薄雪,浓烟已淡,触目皆是断垣残骸。
没人敢率先移一下步伐,一旦他们移动就等于承认一项残酷的事实,所以他们仍笔直地伫立,一任全身覆满雪花,也覆去他们渺茫的希冀。
所有的混乱完全沉淀后,拿来充当寝居的客房里只剩相对无语的林探雨和宓惊虹。
林探雨怜惜地端注她惊惶未定的双眸和苍白的脸,放柔声调:“你歇着吧,我出去了。”
夫妻多年,他们形同分居。
“不!”宓惊虹嗫嚅,欲言又止。“我有话想同你说。”
林探雨反而不知所措了。
在他的印象中,宓惊虹总是冷若冰霜,别提好脸色了,就连一句话她也不曾跟他多说。
他像个初恋的大男孩,在宓惊虹的眼光下居然红了脸。
宓惊虹用一对乌黑的眼睛瞅着他看,仿佛连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不愿错过。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是你冲进火场里救了我?”她的声音愈来愈柔。“为什么?”
她眼中流露的光彩令他耳热心跳,他小心翼翼地说:“不为什么,只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只为——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郁积在他心中多年的郁垒和爱意终有一吐为快的机会。
“你……爱……我?”她的身子晃了下。“我这般待你,你不怨我?”她垂下臻首,不敢置信。
“惊虹,你今天受惊了是不是?我们不要再谈这个,你早点歇着吧!”她还要说出什么令他震惊的话来?林探雨不觉退缩了。
他宁可维持现在这种局面。
“雨哥,我从来都没扮好妻子的角色对不对?”以往模糊不清的轮廓慢慢清晰了,以前难以取舍的感情分出了比重,她漠视了多年的幸福原来一直在身边。
“虹妹,你究竟想说什么?”他的心愈吊愈高,她居然脱口叫出她多年前对他的称呼,这把火到底烧出了怎样一个宓惊虹?
他从来没怕过什么,如今却什么都不确定了。
“请你原谅我。”她雪白的脸是认真的。
“你——”林探雨备受打击的倒退一步,噩梦终于来临了。“你要离开我?”
“我要将以前那个宓惊虹丢掉,还一个全新的我给你。”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林探雨闻言,如五雷轰顶,他狂吼:“我不许你走,如果你要逼我使出暴力手段才能留住你,我也不在乎!”
宓惊虹神情安详地伸出食指抵住他激烈的言语。“我们位于西湖畔的那幢别苑似乎荒废了很久呢!”
林探雨瞠目,再也承受不住地狂吼:“你存心要逼疯我吗,虹妹?”
宓惊虹羞涩地用她的指头画过他的唇、他的鼻、他的眼睫和眉,低叹:“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我都已经‘诱拐’你到这种地步了,你还不懂?”
他想起来了,那西湖别苑是他们新婚头一年花费最多时间的一处幽篁密馆。
她的意思再昭然若揭不过。
林探雨狂抱住她的娇躯,带着满心的震动,斗大的泪滑出眼眶,他抖抖索索的嘶言:“你没有诓我?”
她不语,自动献上自己的吻。
林探雨大大地颤动了,他急促地汲取属于她身上的芬芳甜蜜,气息逐渐炽烈沉重……
一颗晶莹的泪悄悄滑过宓惊虹的眼角。
这就是“幸福”?以往,她一直靠不切实际的影象存活,而她的丈夫是这样活生生的人呵,她真是傻,差点将到手的幸福拱出门外。
放弃了思索,她将自己真心真意的交付给丈夫,真心真意体会她迟来的爱情。
第八章
黝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里。
“真糟,救错了人。”
“怎么会?我的计算明明正确。”
“死鸭子嘴硬,你自己过来瞧。”
“有只熊挡住我的去路,教我用啥子瞧?”后头的人没好气地低吼。
被燃亮的孔明灯照亮了两张灰头土脸的面孔。
男人双手紧紧将少女拥在胸口,正瞪着森幽炯明的眼珠。
被叫大熊的男人差点被他的姿态给吓得魂飞三千里。
后面那人还挺不识相的穷问:“死了没?”
“没有。”你才死人呢!
“算他们命大,先带出去再说。”
“你能不能少废话,熊奶奶的。”他被那男人瞪得全身毛骨悚然。“别杵在那儿,来帮忙啊!”
那男人有双教人惊悚的双眼,他到底救到了什么人?明明记得把两人拖进地道时是昏迷的。
“不许碰她。”被烟呛哑了的嗓子又喑又哑。
“哇!谁?”拿铁铲的男人吓得将铁铲一扔,鸡猫耗子鬼叫。
“闭嘴,先出去再说,这里热死了。”提孔明灯的有威严得多,后头的男人乖乖闭嘴往后退了。
“大法王,对不起,我们有辱使令。”
地道外是惊虹峒庄的势力范围外。
一个高头大马的人盯着地道。“怎么——”
“我们……”
他们没把话说完,丁厨的眼光便被另一个人攫住了。
“小姐!”
他没忽略一身狼狈的郭桐。
“她没事,只是吸多了烟、呛昏过去而已。”郭桐疲惫地说。
“多谢公子爷。”丁厨感激涕零。
“交给你了。”他温柔地将水当当放到丁厨的臂弯后身形一歪。
“公子爷!”丁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