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芬奇传-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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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面几章中,我提到过预示了《蒙娜丽莎》那些令人激动的元素,例如伊莎贝拉·德斯特的双手和乳沟,托瓦格利亚别墅的凉廊,布里亚诺的桥梁以及《圣母与卷线轴》中的风景。这其中的某些元素是存在争议的,不过在1500-1502年间的作品中,伊莎贝拉·德斯特的侧面像和《圣母与卷线轴》却显然是些相似之物。那幅没有完成的伊莎贝拉·德斯特的画像,总是超出了我们的视野之外,尤其引人注意,这一点1500年在威尼斯时洛伦佐·贡扎加就指出来了。1501-1502年伊莎贝拉在佛罗伦萨的代理人谈到了德斯特的画像(“他会立即着手绘制画像,送给您”……“他已经动手制作夫人您想要的东西了”),这幅遗失的作品似乎是个消失的联接,它沟通了现在的伊莎贝拉素描和《蒙娜丽莎》;这幅遗失的作品是个假想的阶段,位于前者僵硬的全身侧影和后者细致入微、稍稍有点偏斜的丰满脸庞之间。温莎皇家图书馆珍藏有一张红粉笔素描,经常被描述为《圣母与卷线轴》的习作,它也可被看作是从德斯特的侧影到乔康达夫人的凝视这一弧形运动的中间阶段。 我们明白这就是列奥纳多如何绘制作品的,他不断重新利用那些意象和观念,围绕着它们运转,对它们重新进行界定。犹如古典世界中异教的神灵一样,绘画在发展演化,从一种形式变为另一种形式。根据瓦萨里的说法,列奥纳多创作《蒙娜丽莎》花费了四年心血。这就使创作日期成了1503-1507年,这和列奥纳多于1508年初离开佛罗伦萨吻合起来。大约就在那时,列奥纳多绘制了一张与解剖有关的素描,其中包含9幅嘴和嘴唇的习作,旁边还附带有那些“被称为嘴唇的肌肉”的生理机能。'414' 其中一幅素描与众不同,它格调轻快、充满诗意,画的是一张微笑的嘴,这几乎和《蒙娜丽莎》中的笑容一模一样。
丽莎女士(2)
瓦萨里对《蒙娜丽莎》的记叙并不理想,但在同时代作家中,瓦萨里是惟一一个标明了这幅画像的名称和日期的人。瓦萨里的所做所为正确吗?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做法似乎显得越来越恰当。关于肖像中所画之人是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其中大多数观点都是在过去几百年间提出来的(安德烈·科毕尔1914年发表的一篇关于《蒙娜丽莎》的论文开始了这种积极探索)。我站在街区周围,使用比喻的手法同这些竞争者交谈,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经得起太多质询。其他那些候选人——例如伊莎贝拉·瓜兰达、帕西菲科·布兰丹诺、科斯坦托·达瓦洛斯、卡泰丽娜·斯福尔扎等等——酷似激起了“莎士比亚著作权” 争议的作家们,这些候选人的支持者都在积极寻求方法来破解谜团,但人们必须首先应产生一个疑问:真的存在需要解决的谜团吗?
瓦萨里所说的“蒙娜丽莎”当然存在,她就是1479年6月15日出生的丽莎·迪·安托马里亚·盖拉尔迪妮。丽莎的父亲是佛罗伦萨人,他品行端正,但并不十分富有。全家在圣特里尼塔附近拥有一座城内住宅,还在靠近格雷韦的波焦地区的圣多纳托(可能是丽莎出生地)占有一小块地产。1495年3月,丽莎年方十五嫁给了弗朗切斯科·德尔·乔康达。当时弗朗切斯科三十五岁,是个有钱的商人,他对丝绸和布匹贸易很感兴趣。弗朗切斯科曾两度丧妻,膝下有一男婴巴尔托罗梅奥。这桩婚姻背后存在着家族关系:丽莎的继母卡米拉是乔康达第一任妻子的姐姐。到1503年,即这幅画像推测的绘制日期时,丽莎已经给乔康达生育了两个儿子(彼得罗和安德烈亚)和一个夭折的女儿。有时候人们会说,丧失亲人是蒙娜丽莎头发上罩着精美黑色纱巾的原因之一,但这种说法是不可能的,因为婴儿早在四年之前,即1499年夏天就死亡了。说法更加可靠的是,纱巾和阴暗的裙子是一种时尚。正如1502年卢卡雷齐娅·波几亚在她与阿方索·德斯特婚礼上的穿着一样,蒙娜丽莎那“西班牙人”的样子是追求时髦。弗朗切斯科·德尔·乔康达经营服装业,所以他了解与时尚有关的一切。绘制《蒙娜丽莎》的肖像画家也是如此,用瓦萨里那波澜不惊的话来说,他“开始绘制”这幅画像了。
正如在婚约中乔康达被描述的那样——他既是佛罗伦萨的公民又是商人,恰好就是佛罗伦萨艺术家寻求的那种客户。乔康达在四个不同场合中身为城市机构的所有人,他的生意伙伴中有个叫做马尔切·洛斯特罗齐的人,拉斐尔曾给后者的妹妹马达莱娜·多尼用《蒙娜丽莎》的风格绘制过一幅画像。乔康达另外一处社会关系与卢切拉伊家族有关:正如丽莎的继母一样,乔康达第一任妻子也是该家族的成员。乔康达后来又和圣母玛利亚修会发生了联系,他在修会捐钱修建了一座家族礼拜堂,并委托修会替他神圣的庇护人圣弗朗西斯创作一幅祭坛画。这发生在16世纪20年代,但却表明乔康达从前就和圣母玛利亚修会有来往。乔康达对艺术或艺术品交易颇感兴趣,这在他处理一个叫做马埃斯特罗·瓦莱里奥的三流画家兼艺术家的人死后的清单中可以表现出来。瓦莱里奥离开人世时还欠着乔康达的钱,于是乔康达就拿走了他所有的绘画、草图和雕塑作为补偿。
1503年4月5日,乔康达在德拉—斯图法大街购买了一座房子,这是他们夫妇和三个儿子的新家。最小的儿子安德烈亚只有五个月大,或许这就是搬家的原因。新家有好几堵墙需要装饰,如同富裕房主的做法一样,更为自然的措施是用那性感标致、衣着时尚的年轻妻子的肖像装饰其中的一面墙壁。此时的丽莎虽然年轻但也已二十三岁,她因做了母亲变得温和宽厚。
在瓦萨里的描述之前,关于这幅画像的材料就零星存在着。它们支持了瓦萨里的说法还是与其相矛盾呢?
目前我们已知最早提到这幅画像的人是安东尼奥·德·比蒂斯,他是阿拉贡红衣主教路易吉的秘书,比蒂斯的日记记载了1517年他曾去列奥纳多在法国的画室参观过。在那里,上了年纪的大师给他们看了三幅绘画。根据比蒂斯的描述,其中两幅很容易就被辨认出是《施洗者约翰》和《圣安娜与圣母子》,现在这两幅作品都珍藏于卢浮宫。第三幅几乎可以肯定地说就是《蒙娜丽莎》。比蒂斯(或许列奥纳多本人也是这么暗示的)把《蒙娜丽莎》描述成了“应已故的马尼菲科·朱利亚诺·德·美第奇要求给某位佛罗伦萨女士”绘制的肖像。句子的第一部分听起来好像指的是丽莎·德尔·乔康达,她当然是位佛罗伦萨女士,但第二部分就更加让人产生疑问了。朱利亚诺是洛伦佐·德·美第奇的第三个、也是最小的儿子,但据我们所知,列奥纳多与他的来往却发生在1513-1515年之间,是在罗马而不是在佛罗伦萨。
对有些人来说,这似乎提供了一段与瓦萨里关于《蒙娜丽莎》的记载截然不同的描述,使得这幅画像成了近期的作品(绘画的风格似乎会证明这一点,游客看到的其它两幅绘画当然是近期的创作)。这反过来又使那张大名远扬的脸庞有了其他候选人。其中一个就是朱利亚诺的情妇——一个来自乌尔比诺、叫做帕西菲科·布兰丹诺的年轻寡妇,她于1511年为朱利亚诺生了个儿子。罩在蒙娜丽莎头发上的那块葬礼上用的黑纱可能暗指她在守寡。另外一个候选人则是漂亮风趣的那不勒斯人伊莎贝拉·瓜兰达,她在罗马的时间非常适合,迷倒了朱利亚诺。伊莎贝拉·瓜兰达是切奇利亚·加勒拉尼的表妹,列奥纳多曾于15世纪80年代晚期在米兰时给后者绘制过一幅肖像。'419' 这两名女子都有可能应朱利亚诺的“要求”做过画像的模特,朱利亚诺1515年早些时候结婚时,这最终的画像可能仍留在列奥纳多手中。然而,这两人都无法满足比蒂斯的日记所说的要求,即两人都不是佛罗伦萨人。实际上,比蒂斯对这幅画像的描述似乎排除了画中之人是伊莎贝拉·瓜兰达的可能性。伊莎贝拉·瓜兰达是有名的那不勒斯美女,很可能同样来自那不勒斯的阿拉贡的路易吉和比蒂斯都知道瓜兰达的模样,而且比蒂斯在日记中其它地方也提到了她,她的美貌更加证实了这种可能性。如果列奥纳多出示给他们的那幅肖像画的主角真是瓜兰达的话,比蒂斯当然会点出真相,自然不会说她是“某位佛罗伦萨女士”了。这些线索有点相互矛盾,争相要求成为《蒙娜丽莎》中模特的这些案例看起来都站不住脚。
丽莎女士(3)
人们一般认为,比蒂斯挫败了瓦萨里鉴定的画中人物就是丽莎·德尔·乔康达的说法,因为丽莎不可能是朱利亚诺·德·美第奇的情妇。丽莎是位受人尊重的已婚女子,不是高等妓女。但不管怎样,朱利亚诺在1494到1512年期间都不在法国,在外流亡。但我总感觉这高高在上的观点值得商榷。朱利亚诺·德·美第奇和丽莎·盖拉尔迪妮恰好是同时代人,都出生于1479年。他们极有可能曾经相遇,因为他们的家族通过婚姻联系在了一起。朱利亚诺的姑姑纳尼娜嫁入贝尔纳多·卢切拉伊之家,贝尔纳多的侄女卡米拉又嫁给了丽莎的父亲。因此,朱利亚诺和丽莎相互认识是合乎情理的。1494年11月朱利亚诺随同家人逃离这座城市时他们年方十五。这场动乱发生几个月后,丽莎就嫁给了中年丧妻的弗朗切斯科·德尔·乔康达,后者也是丽莎通过继母卡米拉认识的。
如果说这是小说或电影剧本,我会寻找证据来阐明朱利亚诺和丽莎之间存在一段爱情。他们自小青梅竹马,因政治动荡不得不相互分开。这对“背运的情侣”的镜头还会产生续集。1500年,朱利亚诺·德·美第奇来到威尼斯。他自然会去拜访那著名的同胞列奥纳多·达·芬奇,因为后者于1500年2月也来到了这座城市。要是果真如此,如同洛伦佐·贡扎加在3月17日的做法一样,朱利亚诺可能会在列奥纳多的画室中发现那幅尚未完成的伊莎贝拉·德斯特的肖像画。德斯特的肖像在姿势、风格和“神情”方面都成了《蒙娜丽莎》的精神先驱。4月,列奥纳多启程前往佛罗伦萨。难道就在那时朱利亚诺·德·美第奇“要求”列奥纳多给他创作“某位佛罗伦萨女士”的肖像画吗?朱利亚诺记得这位女士是个漂亮的女孩,不过他现在听说她已结婚生子了。
这种说法令人无法接受,不过它的作用在于:正如安东尼奥·德·比蒂斯在1517年记载的那样,这是目前我们所知的列奥纳多对这幅肖像画发表的惟一评论,但它本身却颠覆了人们通常所说的这是瓦萨里的鉴定结果的观点。照情况来说,朱利亚诺和丽莎是儿时的伙伴是可能的。不过有一点无法得到证实,即这幅肖像画在某些方面让人想起或怀念他们两人之间的爱情(这比较类似吉内弗拉的肖像画,因为这画像让人想起了她和贝纳尔多·本博之间的风流韵事),但也并非难以置信。这不需要替代那更为真实的可能性,即正如瓦萨里的说法一样,丽莎的丈夫委托别人绘制了这幅肖像。相反,它深化了这幅画像的情感记录,使它带有了一丝怀旧、忧郁和共谋的色彩,不禁令人想起了在古老的美第奇时代佛罗伦萨盛行的那些爱情游戏。
20世纪90年代早期,人们在米兰的档案室中发现了另外一份早期的文件。这是萨莱的财产清单,是他1524年3月突然死亡后拟定的,上面列举了萨莱拥有的许多绘画作品。其中有些名称和我们已知的列奥纳多的作品一致。它们本身极高的价值表明,这些是原作而不是临摹品。它们是否真是原作是另外一回事情,因为萨莱能够熟练大批量地模仿大师的艺术。这其中有“一幅叫做乔康达夫人的画像”,价值505 里拉。人们认为这支持了瓦萨里的说法,因为就在瓦萨里鉴定画中人物就是丽莎·德尔·乔康达之前的几年,这幅肖像画是以《乔康达夫人》的名字为人所知。
还有一份材料通常在默默无闻中被人忽视,因为它不仅简短而且还有一些错误,但我感觉它们存在某种联系。安诺尼莫·加迪阿诺的《列奥纳多传记》中出现了如下字句:“Ritrasse dal naturale Piero Francesco del Giocondo。”对这通常的解释是,安诺尼莫是在错误地声明,列奥纳多根据丽莎丈夫的生活绘制了一幅画像。实际上,正如弗兰克·策尔纳所指出的那样,安诺尼莫根本就没点明丽莎的丈夫就是弗朗切斯科,也没说明皮耶罗·迪·弗朗切斯科是她的儿子。这甚至更加不可能,因为列奥纳多1508年离开佛罗伦萨时,皮耶罗只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