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狼君-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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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麽说,把这儿当你自个儿家吧!」舞衣笑著说,见秋意将茶壶摆在桌上後,便轻挥左手,示意她退下。
门被关上,屋内只剩姑嫂两人。
「来来,别站著,我们坐下聊聊。」舞衣亲切的牵著她的手,来到桌旁坐下。
「你刚到挽纱城,一切都还习惯吗?」她一面说著,一面替卿卿倒了碗热茶。
可茶才刚递过去,卿卿却突然脸色一白,捣住了嘴,奔到一旁去乾呕了起来。
「怎麽了?你没事吧?」舞衣连忙走过来,取了手绢,替鲫卿擦著额上冷汗。
「没——大概是最近胃不太好——恶——」卿卿白著脸,抬首才开口,又是一阵恶心上涌,不由得再度转头乾呕。
舞衣愣了一下,一个念头闪过心头。
「你这情况多久了?」她追问。
「半个月左右。」卿卿缓过气来,轻声说道。
舞衣心下有些明白,接著又问:「闻著食物的气味,就会不舒服吗?」
卿卿点头。「是的。」
「早上的时候呢?」她不死心的再确定。
「呃,想赖床。」卿卿脸儿微红。
糟了,嫂嫂会不会觉得她很懒?
「楚狂知道这件事吗?」舞衣眼儿瞪得老大,伸手覆住胸口,知道自个儿的猜测,肯定有十之八九跑不掉了。
「知道啊!方才用膳时,他还追问,我是不是黄瓜吃多了。」哥哥每次问她时,脸色都好苍白呢!
舞衣低笑一声,想起前不久,丈夫才吃过黄瓜的苦头。
「有什麽不对吗?」卿卿好奇。
「没什麽不对。」舞衣敛起笑容,认真的看著卿卿。[只不过,我想——」
「嫂嫂想什麽?」卿卿问道,有些不安。
「你大概是怀有身孕了。」舞衣轻声说道。
卿卿闻言一呆,手儿一松,茶碗跌在桌上,香甜的热茶洒了一桌。
「小心别烫著了。」舞衣连忙说道,拉著她的手,不让她收拾桌上翻倒的茶碗。
看卿卿的反应,这下子,十成十是真的了。
「我我我……那……那那——」刚被人点醒,卿卿慌了手脚,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别慌、别慌。」舞衣拍著她的小手,要她回床边坐好。「没事的,一切有我。」
「我……他……」卿卿捣住小嘴,红了眼眶。
舞衣牵著她的手,注视著那双带泪的眸子,神情严肃。「卿卿,你和嫂子说,是不是对方,呃——用强的——」
一个年轻姑娘,失踪多日,会遭遇的危险,可比男人多上千百倍。她虽然心疼,却也不得不朝最糟的地方想去。
那张粉嫩的小脸,顿时热得发红,小脑袋垂得低低的,摇了摇头。
舞衣松了口气,总算露出笑容。
「是救了你的那个人?」
卿卿点头,两手在裙上绞著。
「你喜欢他?」她语音带笑。看来,是两情相悦了。
卿卿再点头,只觉得脸儿烫红得快冒烟了。
「那好办,来,告诉我,孩子的爹是谁,我帮你去说这门亲事。」舞衣热络说道,急著想办喜事。
亲事?!
卿卿猛然抬头,脸色煞白。「不要、不要,别去说.」
「为什麽?」舞衣不解。
「因为——因为——」卿卿咬著下唇,挣扎了好半晌,未了,才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出几个字。「是山狼。」
「山狼?!」舞衣惊呼一声,几乎吓傻了。
山狼?那个残酷暴戾、人人间之色变、传说中没半点人性的山狼?
「嘘——」卿卿将指搁在唇上,求嫂嫂噤声。
「是霍鹰救了你?」舞衣坐回床上,眼儿还是瞪得很大,一脸不可置信。
「你认得他?」卿卿狐疑,很诧异会在嫂嫂的口中,听见山狼的真名。
「当然认得。」
「我以为,挽纱城和山狼有恩怨。」卿卿迟疑的问,看嫂嫂的模样跟口吻,压根儿不像是正在提仇人的名号。
舞衣嫣然一笑。
「那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那时,山寨里当家的,是霍鹰的爹,那人几乎无恶不作,过路行旅,无一放过。直到霍鹰成了寨主,情况才有所好转。」
这些一年来,霍鹰劫富济贫,虽然顶著山贼的名号,却做收留流民的义举。就连这次挽纱城被攻陷,也亏得他领兵下山,助黑衫军一臂之力,才能顺利减了乱军。
卿卿心头一动。
「嫂嫂晓得霍鹰的家事?」
「你是想追问,关於他杀了亲爹,又逼疯後娘的谣言吧?」舞衣扬眉回问。这些年来,她时常乔装上山寨去,寨子里的事,她可是一清二楚。
「嗯。」
「霍鹰的爹,名讳是啸天,可谓丧尽天良。偏偏长子霍鹰自小强硬,不肯抢夺寻常百姓,也不动良家妇女。两人不时争吵,当时的霍鹰,不时遭到毒打。」
卿卿捣著小嘴,倒抽口气。
一想起他曾受过的可怕待遇,她就想哭。是因为那些过去,才让他变得如此冷酷吗?
舞衣一脸同情,叹了口气。
「你知道霍夫人是疯的,对吧?她原是官家千金,父亲告老还乡时,被霍啸天袭击,眼见家人惨死,她才陷入疯狂。」
「但,她生了霍擎了——」那悲惨的往事,让卿卿脸儿惨白。
「霍啸天见她美丽,不管她已陷入疯狂,仍强抢回寨子里,几年下来,她几乎被折腾得不成人形。」
「天——」
「几年後,是霍鹰亲手弑父,救了只剩半条命的霍夫人。她疯病难愈,总把他当成霍啸天,见到他就尖叫不已;霍擎年幼,甚至视他为仇人。」
积蓄在眼中的泪,终於再也克制不住,纷纷滚了下来。
这麽多年来,他始终背负著这麽多误解吗?谣言愈传愈盛,他又不肯解释,於是误会愈来愈深——
一条手绢递来,替她拭乾泪水。
「别哭了,免得让楚狂瞧见,以为是我欺负你。」
卿卿低下头,羞红了脸。
「嫂嫂。」她怯怯的唤道。
「嗯?」
「你怎麽对他那麽清楚?」
「谁?」舞衣假装不懂,逗著她笑问。
卿卿满脸通红,红唇动了动,仍是说不出那个名字。
舞衣嘴角噙著笑。「说起来,他算我邻居,毗邻而居多年,那些传言,我自然清楚。」
「那……那……」卿卿红著脸,语焉不详。
舞衣眨眨眼,意会过来。「你大哥吗?」
卿卿双手乱挥,吓了一跳。
「你你你……哥知道了吗?」大哥要是知道,会气成什麽样子呢?
「别担心,这事有我。倒是山狼那边,你打算怎麽办?我可不认为,他会放任自个儿的骨肉流落在外。」
卿卿无一言,心里头好乱。
她好想他,好想飞奔回他怀中,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
只是,那晚他的咆哮与狰狞,又历历在目,兴奋的情绪中夹杂著担忧。他都开口要她滚了,是否连他们的孩子,他也会无情的置之不理?
知道事情复杂,舞衣不再多说。
「夜也深了,我再不回房,你哥可是会罗唆的。你要好好休息,别的事情,我们明儿个再打算。」她边说边起身。
卿卿跟著起身;送舞衣出门,临到门边,突然又开口。「嫂嫂,能否请你帮我个忙?」
「你说。」舞衣微笑。
「霍夫人对我很好,虽然染了病,但平时和一般人没两样的。我在想,是否能将她接下山治疗,也许情况会好转些。」
舞衣即刻点头。「我明天就派人上山去。」
「谢谢。」卿卿松了口气,福身为礼。
「别这麽多礼,早些睡吧!」
送走了舞衣,合上了门,卿卿回到床边,褪下外衣。
解下腰带时,她抚著仍平坦柔嫩的小腹,红唇弯成一个浅浅的笑容。孩子呢,一个像霍鹰的小男孩——
一想到腹中已有了他的孩子,先前那令人难受的孤单,似乎被冲淡了些。她有了他的孩子了,他们的孩子。
她躺在床上,双手搁在小腹上。闭眼入梦时,满脑子都在想一个神似霍鹰的小男孩。
狼来了!
挽纱城里一片哗然,人人争相走告。
消息很快便传进大厅。
楚卿卿正喝著刚炖好的鸡汤,外头的喧哗,令她心头一跳。端坐在椅上的方舞衣则是秀眉一挑,仍低著头,审视著手里的绣品。
反应最激烈的,是楚狂。
他猛地一拍桌子,抓起了长剑,怒极咆哮。「该死的,他还敢来?穷山恶水多刁民,真该把他们都铲尽了!」
「嫂嫂。」卿卿连忙向舞衣求救。
舞衣按住她的小手,不让她起身,安抚的轻拍几下。
「放心,喝你的汤,一切有我。」她轻声说道。
「他们会打起来的。」卿卿既慌又急,就怕大哥当真拿剑冲出门,和霍鹰杠上。
舞衣摇摇头,放下绣品,转身看向楚狂,笑吟吟的开口。「小声点,别让卿卿肚子里的小刁民听见,免得他以为,你这舅舅讨厌他。」
已经冲到门边的高大身形,陡然一停,猛地回过身来。
「什麽?」巨大的吼叫声,差点把屋顶掀了。
舞衣神色如常。「咦,你没听清楚吗?我说,你说话小声点,别让卿卿肚里的小刁民听见,这样对胎教不好的。」
楚狂完全傻眼了,双眼圆瞪。
「你怀了谁的孩子?」他逼问。
卿卿脸儿发白,没胆量回答,更不敢面对大哥的质问,手里捧著鸡汤,直往舞衣身後缩。
「就教你小声些的。」舞衣蹙眉,软声叨念。「她在九山十八涧里被人救了,你想想,在那儿会救人的,除了山狼,还会有谁?」
山狼!
楚狂倒吸一口气,气得怒发冲冠。他对山狼本就没啥好感,早想铲了那山寨,想不到他还没有行动,那家伙竟已吃了他妹妹!
「我要砍了他!」他吼道,转身就要出门劈了那个混蛋。
「大哥!」卿卿一惊,忙要阻止。
「楚狂。」舞衣秀眉一扬,跟著开口。
「放开她!」
咦?这句话是谁说的?
三人猛然回头,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持剑冲了进来,两眼直瞪著楚狂,冷声再开口。
「我说,放开她!」
啊,孩子的爹来了。
第十章
霍鹰万万没想到,她人会在挽纱城。
他在山里寻了她一日一夜,几乎急得发狂。寨子里却有人赶来告知,说她被挽纱城的人带走了。
他不假思索,独自策马奔进款纱城,一进大厅,却见到楚狂持著剑,对著她怒吼咆哮。
「鹰。」卿卿率先反应过来,乍见到他,心里溢满纯然喜悦。
他来找她了!他没有对她置之不理!
太过高兴,她端著鸡汤走近霍鹰,压根儿忘了楚狂还站在一旁,气得头顶冒烟。
霍鹰瞪著她,黑眸深幽饥渴,急著确认她安然无恙。
她看来毫发无伤,挽纱城非但没有苛待她,反而待她如上宾;不但让她换了上好衣裙,还替她炖了盅热腾腾的鸡汤。
如今,那盅鸡汤正凑到他面前。
卿卿仰头望著他,发现那张冷峻脸庞,看来有些憔悴。
「刚熬的鸡汤,很好喝呢,你也喝几口。」她舀汤喂他,专挑软嫩的鸡腿子让他吃,猜测他肯定没好好吃饭。
霍鹰眼睁睁地看她绕过楚狂手上的剑,若无其事的走来。他震惊过度,甚至在她喂他时,呆愣的吞了两口。
「好喝吧?」卿卿仰著小脸,像献宝的小孩。
霍鹰全身僵硬,眯眼看著她,考虑著该恶狠狠的吻她,回退是把她按到膝上,给那粉嫩的圆臀一阵好打。
那家伙看卿卿的眼神,让楚狂怒火中烧。
「卿卿,你给我回来!」他吼道。
「你冷静些。」舞衣拉住怒气腾腾的夫君,不让他上前。
楚狂不理会妻子,仍对著霍鹰吼叫。「你这家伙,离我妹妹远一些,不许碰她!」
「妹妹?」霍鹰眯起黑眸,低头看著她。
她低垂著头,不敢看他。
「他在说什麽鬼?」他冷声问道。
小脑袋垂得更低了,几乎要沈进鸡汤里去。
「你叫什麽名字?」霍鹰一咬牙,火从中来,不爽的逼问。
卿卿娇躯一颤,连连深呼吸,才有勇气开口。
「楚卿卿。」
楚?
锐利的黑眸住旁一扫,睨著咬牙切齿的楚狂。
「你姓楚?」他的声音很低、很轻柔,却也蕴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