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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北大之父蔡元培 作者:陈军-第41章

小说: 北大之父蔡元培 作者:陈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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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味却比小说要浓多了,令钱玄同看得目瞪口呆。

    中国国粹、虽然等于放屁、而一群坏种、要编丛刊、却也毫不足怪。

  该坏种等、不过还想吃人、而竟奉卖过人肉的侦心探龙做祭酒、大有自觉

  之意。即此一层、已足令敝人刮目相看、而猗欤羞哉、尚在其次也。敝人

  当袁朝时、曾戴了冕帽出无名氏语录、献爵于至圣先师的老太爷之前、阅

  历已多、无论如何复古、如何国粹、都已不怕。但该坏种等之创刊庇志、

  系专对《新青年》而发、则略以为异、初不料《新青年》之于他们、竟如

  此其难过也。然既将刊之、则听其刊之、且看其刊之、看其如何国法、如

  何粹法、如何发昏、”如何放屁、如何做梦、如何探龙、亦一大快事也。

    国粹丛编万岁!老小昏虫万岁!!

  豫才怎么啦?这是尖刻、刻薄还是阴毒?反正刘师培从没遭受过如此毁灭性的攻击。如让他的羸弱之躯读到这段文字,恐怕早已七魂出窍,一命呜呼 钱玄同又一次感受到这位没落的世家子弟的厉害。从他的笔下,总是能隐隐感觉到古越人那种耿耿于怀的复仇意识。

  看来对付林琴南,也得有这种犀利的战斗锋芒。

                  6

  林琴南已有些招架不住

  他做梦也没料到,一篇游戏之作会遭到天南海北如此强大的反击。他的案前铺满了张厚载收集来的各种报刊,《每周评论》还连续两期开辟《对于新旧思潮的舆论》专栏各四版,转载各地报刊的文章。他被多数报刊指斥为“学术界之大敌,思想界之蟊贼”。最令他万箭穿心的还是两篇亦庄亦谐的嘲讽之作,真看得他血压增高手冰凉,差点背过气去。

  先是一篇署名二古的中学教师写的《评林畏庐最近所撰〈荆生〉短篇小说》。这该死的穷书生,像批改中学生作文那样对《荆生》作了逐段逐句的评点。胡说这篇文章结构平直、文法舛谬、字句欠妥。评语是:

    此篇小说其文之恶劣可谓极矣。批不胜批,改不胜改。设吾校诸生作

  文尽属如此,则吾虽日食补脑汁一瓶,亦不足济吾脑力,以供改文之用。

  然吾读林先生所译之《茶花女遗事》及他种小说,尚不如是,岂年衰才尽,

  抑为他赝作耶?

  后是海上名家苏曼殊的文章,这位陈仲甫的死党,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通胡话,尽揭他的老底。说是看到二古先生批改《荆生》的自白,不禁哑然失笑。二古先生真是诲人不倦呀,在此春光明媚之时,不去栽花弄草,却来改此奥文,也太有点好为人师吧!并说他可以解二古先生谓林好前后文字不同的道理,因为林好作《茶花女遗事》时,正好死了老婆,心中悲伤,于是朋友劝他试译《茶花女》移情。此时林纾心境正与小说环境相似,故有神来之笔。但小说印出后,风行南北,林氏大悟,知道译小说原来可以致富。所以此后的译著,虽汗牛充栋,但心境毕竟不同了,正如林老夫子自道:“吾性但欲得金耳”,所以从此江郎才尽,再也作不好文章啰。

  林琴南毕竟年事已高,遭此打击,已手足无措,神情也渐渐呆滞起来。他靠在椅背上沉思良久,仍无对策。还是张厚载机灵,又在旁使劲地为他打气:

  “琴师!一不做二不休,再来一篇。干脆把事情闹大了,徐将军才好出面说话呀!”

  林琴南想想也是,但心里又有点胆怯。新派的势力也非同小可呀!他老眼泻出了一丝关切,不无担忧地说:

  “擒贼先擒王,再写就直指蔡元培 可这样一来,你在北大的日子就不好过 为师真有点与心不忍呵!”

  张厚载又想起了去年的那则“双簧戏”,摆出了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说:

  “琴师!古人有食其食者,不避其难之说。又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之古训。弟子为捍卫师道尊严和纲常礼教,已决意豁出去了!”

  林琴南老脸怆然地拉住他的手,无声地饮泣起来。

  林琴南自然不像时人所说的那般江郎才尽。师生俩用完午餐,由这位弟子扶他上床小憩了片刻,他就情切切地扑进书房,伏案一挥而就。

  张厚载捧读时大声叫好,这篇文言小说题为《妖梦》,说的是一位叫郑思康的陕西人(即思念东汉大经学家郑康成之意),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大胡子请他同游阴曹,说阴曹里发生了大灾难,一伙不法之徒生而作恶,死亦不改,把个阴曹地府闹得天翻地覆。说话间,他们来到一所“白话学堂”,门外大书一联云:

    白话通神,红楼梦,水浒,真不可思议;

    古文讨厌,欧阳修,韩愈,是什么东西。

  校中有三个“鬼中之豪杰”,校长叫元绪(元绪为龟的别名,《论语》注中有“蔡,大龟也”之语,自然指蔡元培),教务长叫田恒(影射陈独秀),副教务长为秦二世(胡适也)。这位郑思康跟着大胡子进得学堂,至第二门,匾上大书“毙孔堂”,也有一联:

    禽兽真自由,要这伦常何用;

    仁义太坏事,须从根本打消。

  郑思康观后大怒,对大胡子说:“人们都说阴曹有阎罗,阎罗又在哪里?”

  大胡子说:“阳间没有政府,阴间哪来的阎罗 ”

  不一会儿,田恒和秦二世一左一右陪着元绪出来接见。田秦二人满口诋毁伦常,赞扬白话文,元绪却点头称赞不已。郑思康气得不行,赶忙辞出。突然一个能吞食月亮的神工直扑白话学堂,抓人就吃,随即排泄。积粪如丘,臭不可近。最后作者评论说,吃了这些无五伦之禽兽,化之为粪,宜矣!

  林琴南这回可是谨慎多了,没有马上让这位弟子送报馆。他想了想说:

  “文章备着,咱们先礼后兵,由老夫先给蔡元培写封劝降信。不成再后发制人!”

  张厚载连声答应,他见老师累了,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告辞而去。

                  7

  北河沿的桃花映红了一池春水,蔡元培应毛泽东的邀请,在这芳草地上送别了第一批赴法勤工俭学的湖南学生。

  这真是一群奇特的留学生呵!蔡和森的一家都来 妹妹蔡畅英姿勃发,母亲葛健豪已五十多岁,也决心去当“拄拐杖的老学生”。由于毛泽东、蔡和森的发动,湖南学生热情最高,陆续抵京已达四五十人,比各省的都多。但由于李石曾和法方的准备工作不到位,大家空等在北京,不免情绪波动,甚至对蔡元培为首的法华教育会口出怨言。又是毛泽东日夜奔走,帮助做好了劝慰和安顿工作,代表湖南学生向蔡元培建议,先开设了赴法勤工俭学预备班,又亲自出马跑出国护照、旅费筹措和行装的制备等事务,总算圆满地促成了这项功不可没的新生事物。第一批湖南学生将于3月12日,从上海启程前往法国。毛泽东也将离开北大,随行去上海送别后返回长沙。

  毛泽东依依不舍地与蔡元培在河边散步,他们彼此已很熟悉。前不久,蔡元培、胡适、陶孟和还应邀与留学生中的新民学会会员座谈过呢。

  蔡元培望着这位因劳累而消瘦的湖南人,深情地说:

  “润之,这次你可是立了头功哟。你还为我的华法教育会起草了一份赴法勤工俭学计划书,大家都夸你思路敏捷,有很强的组织能力。哎!你为何不去法国 ”

  毛泽东深思熟虑地说:“我对我的祖国还了解得不够,我决心立足于土生土长的这片土地,把精力花在探求各种救国真理上。蔡先生!我在北大勤工俭学的半年里,思想和眼界都完全进入了一个新的天地。我参加了新闻学研究会和哲学研究会,参与了筹建的少年中国学会和北大平民教育讲演团,认识了许多师长和进步学生。北大给我的精神财富,真是终生难忘呵!这次回湖南,我就打算用北大学会的方法,先创办一份刊物。就叫它《湘江评论》吧!有可能,我还想尝试办一所平民的自修大学。”

  他因急于赶去理科聆听李大钊的演讲,只能匆匆地与这位困难时收留了他,又给他无穷精神力量的长者告别。当他沿杨柳依依的小路走出很远时,突然又回转了头。呵!慈祥的蔡先生仍站在原地凝视着自己。他感动地举起手掌,泪水模糊了眼帘。

  李大钊像是专门为他送行似的,赶在今天为新闻和哲学两个研究会作关于俄国革命的演说。当他走进理科第16教室时,教室里早挤满了人,台上传来了一个浑厚而有力的声音。他年轻而充满激情的心,又被那个饱含魅力的声音带到一个崭新的理想世界里。工农夺取政权,当家作主,走俄国人的道路。这在中国还是想都不敢想的梦幻,而在邻国却已变成了事实。尼古拉二世被拖上了绞刑架,新生的苏维埃共和国,终于在巴黎和会上率先宣告,结束沙俄时代在中国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中国的知识界,为此对十月革命后的俄国充满了好感。

  李大钊其实只长他四岁,但正是这位亦师亦友的人成了他最初的思想导师。在图书馆的半年里,他们常在空余时一起畅谈,多数是对方倾听自己讲述对社会,对人生和对学术的见解,并帮助解答一个个疑难问题。而每次交谈总是十分投机,都会有新的论题和新的收获。记得在一个难忘的冬日,谈话从下午延续到晚上,两人都忘记了吃饭。毛泽东第一次向他的先生畅谈了自己的身世,剖白了心路历程——

  他说,他是一个在湖南闭塞的山村长大的农家子弟。虽然家境小康,但自幼劳动,亲眼目睹了农民食不裹腹,衣不遮体,以及长沙饥民暴动惨败的现实,产生了一种朦胧的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的反叛思想。经过与父亲的斗争,直到十六岁才得以读完私塾。读孔夫子的书没有兴趣,但师命难违,竟也能背诵如流。他最喜欢读的书是描写杀富济贫的《水浒传》。以后又立下了“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的誓言,抗拒了父亲安排的经商之路,先到湘乡读了半年“洋学”,开始接受了康、梁变法维新的思想。又来到长沙继续求学,武昌起义后立即剪去辫子,投笔从戎,当了半年湖南新军。由于文章写得好,以第一名考取省立中学,但生性洒脱不羁,不愿受刻板的课堂规矩束缚,半年后退学,又在省立图书馆自修了半年,接受了进化论思想。二十岁那年,考取了湖南第一师范,认识了杨昌济、徐特立等一批思想进步、道德高尚的好老师。但他仍然是个具有反叛性格的“特殊学生”,学习以自修和选修社会科学为主,对自然科学一点不感兴趣。前期很重视国学,即中国古典经籍的研究。后期特别喜欢哲学,曾手抄杨昌济翻译但尚未出版的《西洋哲学史》七大本,所写的读书笔记共积有一大网篮。

  但他更喜欢参加社会活动,常向同学们解释时局的发展,被大家誉为“时事通”。他还创办过工人夜校,热心为失学工友服务。在南北军阀混战时,他带领同学们护校,竟缴了一支溃军的枪械,同学以双关语谑称他为“毛奇”。他还喜欢漫游,搞社会调查。一个暑假,以“打秋风”送字的方式,不费一文钱,与好友周游了洞庭五个县。此外,他还带动同窗和朋友,实行冷浴、冬泳和露宿等抵抗自然外力的活动,创办了新民学会,在日记中写下了‘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的豪迈誓言。

  记得李大钊当时就很震惊他的胆魄和知行结合的实践精神。称赞他是湖南学生中的杰出领袖,已经具备了干大事业的良好素质。

  师生分手的时间终于到 当他随李大钊走进办公室时,李大钊意味深长地捧出早已备好的三本书,作为临别时的赠礼。

  他激动地将手在长衫上擦了一下,接了过来。见一本是考茨基的《阶级斗争》,一本是《共产党宣言》节译本,还有一本是英国人写的《社会主义史》。

  感情丰富的毛泽东顿时激情澎湃,一种强烈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望着这位思想导师,感激地说:

  “在北大我有两大收获,一是认识了天下第一楷模的守常先生,并通过您接触了许多思想激进的人物。二是参加了许多有意义的活动,学到了许多新思想、新知识和新才干。这对我将来的人生,是一个关键性的转折,或者说是一个决定性的开端。”

  当他走出北大红楼,即将离开这新文化运动的腹地时,天上飘来迷濛的细雨。他的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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