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家族全传-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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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老先生有时也显现他俭约的一面。来台后,他在世之时,苹果一直是台湾最昂贵的舶来水果;官邸客厅里常有水果一盘,最常备的,就是苹果。这些苹果固然有时是采买人员自市上采买而来者,但绝大部分是蒋家亲戚、元老旧部们到官邱探谒时,所带去的“心意”。有一次,蒋邸亲戚的几个小孩到官邸作客,老先生拿出苹果分给小孩,其中一个小孩说:“哇!苹果,一个三十块钱!”……当时一斤猪肉不过二十元左右,一担蓬莱米不到一百元,这是老先生知道的价格;当他听到了苹果一个三十块钱,就找官邸的采买来问:“苹果一个等于三四十斤大米,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水果?”采买回答,绝大部分是来客送的,自已买的一年不到一两次;因为苹果比较不易腐烂变质,所以在没有人送的时候,也买苹果。老先生听了,才没有话说。以后,官邸的人员,曾发现老先生不止一次在点苹果的数字。有一次,点过觉得不对,他就问:“苹果一个三十块,是谁吃了这么多个?”侍从官说是“几个华兴育幼院的孩子给夫人送母亲节的手工品来,夫人叫拿去给孩子们吃。”老先生才“嗯”一声,没有追究下去。
在大陆统治期间的蒋介石,一直过惯了依靠国家开支的享乐生活,作为“蒋、宋、孔、陈”四大家族之首,作为旧中国的首富之家,蒋介石在生活上的巨大开支究竟是多少?一向是无人知晓。也未见披露的。到台湾后,蒋介石以“总统”之尊,生活在士林宫邸,他的日常生活开支也是不必自掏腰包的。而进人晚年的蒋介石却突然节俭起来,这也许是他步人老龄、逐渐恢复普通老年人生活习性的一个标志。
在政治上,蒋介石始终是个顽固不化地坚持其反动立场的代表人物。但从生命的意义上说,蒋介石毕竟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且是典型的受中华传统文化熏陶洗礼的中国人。持重、节俭这种传统的中华民族的美德在晚年蒋介石的身上得以复苏和回归,不也正说明了我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巨大惯性作用吗?
3.巨枭西去
1974年11月23日,蒋介石从荣民总医院的高级病房搬回了士林官邸,在家里继续接受“总统”医疗小组的专家们的治疗。在士林官邸,蒋介石和他的夫人宋美龄一起度过了他们的最后一个圣诞节和元旦。
1975年3月,蒋夫人宋美龄不顾“总统”医疗小组专家们的反对,听从了友人的建议,从美国请来了一位医生,专为蒋介石看病。
这位来自大洋彼岸的美国医师在看了蒋介石的病历和有关检验报告后,提出了一个建议:立即进行“肺脏穿刺手术”,以便直接导出积存在蒋介石肺脏中的脓液以缓解病情。按理,这确是“釜底抽薪”的良方,比当时“总统”医疗小组的“扬汤止沸”式的保守疗法积极得多,也大胆得多。但是,这个建议却遭到了医疗小组主任王师模的坚决反对。王师授的理由十分简单“蒋介石已届88岁,照临床经验,这种年龄的老人根本承受不住任何大型手术。何况是蒋介石这种特殊身份的人物,一旦手术中发出并发症,那是谁也不敢负责的。
然而,美国医师不考虑这些,尤其是美国佬心目中只有病人和病情,并没有病家是什么人、什么身份的顾虑。因此,美国医师一再坚持自己的意见,毫不退让。蒋夫人宋美龄此时又出面做主了。在听取了双方各抒己见的报告之后,宋美龄果断地做了决定:听从美国医师的建议,同意对蒋介石实施“肺脏穿刺手术”。宋美龄的头脑是清醒的,她知道孰轻孰重、孰利孰害。她说:“专家提出的意见很好,我们为什么不试试看再说?就这样决定了,我负全权责任!”宋美龄决心已下,她要把挽救蒋介石生命的最后赌注押在美国医师的身上。
手术如期进行,而且十分成功。美国医师通过这次背穿刺手术,从蒋介石的肺脏中抽出了大约一碗脓水。
手术虽然圆满成功了,但蒋介石毕竟年老体衰,勉强承受了一次大手术后元气大伤,手术的后遗症纷至沓来,令人应接不暇手忙脚乱。手术后的当天晚上,蒋介石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体温由37骤然升高至41,“总统”医疗小组的全体成员一时慌作一团,气氛极度紧张。
虽然采取了一切可以采取的措施,想尽了一切可以想到的办法,但蒋介石的体温一直居高不下。持续不断的高烧和小便大量出血,是这次背穿刺手术遗留下来的严重后遗症。更使医疗小组的专家们紧张的还远不止这些后遗症,而是蒋介石心脏骤然停止跳动的发出频率不但愈来愈频繁,而且出现心脏骤停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
1975年4月5日,中国人传统的清明节。上午,蒋介石的儿子蒋经国像往常一样,一大早便从他所居住的大直“七海官邸”赶到荣民总医院看望病势垂危的父亲。下午,蒋介石的情绪烦躁不宁,晚上8点55分,他遵医嘱服用了一些维他命丸,逐渐进入睡眠状态。突然,病榻一侧的心电图上的心搏曲线变成了一条白色的直线。在场的医务人员立即采取了紧急抢救措施,但所有的努力均告失败,现代化的医疗技术在一个灯枯油尽的垂老生命躯壳面前回天无力。一个曾经活跃于20世纪中国乃至世界政治舞台上的风云人物,一个曾经改变并几乎彻底改变20世纪中国人民命运的铁腕巨枭,一个代表了20世纪中国买办资产阶级和大地主阶级最高利益的大独裁者,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了。
巨枭的灵魂乘风西去。然而,蒋介石这个20世纪中国政治舞台上的头号“反派”角色留给历史老人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历史的镜头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切入20世纪的中国,都无可避免地要出现一个人的名字蒋介石。
蒋介石及其所代表的政治势力宛似一把巨大的刻刀,在20世纪中国历史的版图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醒目的疤痕;蒋介石本人又恰似一支巨大的彩笔,把那一道道醒目的疤痕装点得浓墨重彩,尤其令后人触目难忘。
让我们回过头来,把蒋介石生命轨迹中留下的每一笔“杰作”都重温一遍,把千秋功罪来一个彻底的展览吧。
第二章 身世之谜
1.纯属讹传的“郑三发子”或“拖油瓶”
纵观人类几千年的文明史,凡是领袖群伦、创下经天纬地之业的人物,其身世、家族、籍贯等项无一不是明明白白地为世人所知晓。因为他们是“伟人”,既使罪恶昭彰,并不“伟大”,至少也是“大人物”,是青史留名的——无论是美名抑或恶名。举凡这样的人物,他们的出身,他们的父母乃至更上一代祖先的情况,都是后代史家考据研究的兴趣所在,那是想隐瞒也隐瞒不成的。但是,在中国现代史上鼎鼎大名、统治中国大陆达20余年,在中国现代政治舞台上举足轻重、“表演”了近半个世纪的蒋介石,其身世居然至今众说纷坛,这实在是一大奇观!
如今刊行于世的有关蒋介石的传记文字浩如烟海,海峡两岸的史学家、政治家,包括许多曾经随侍蒋介石多年、对许多事件有过亲身经历的世纪老人,他们言及历中重大事件、言及蒋介石政治手腕的毒辣时都能“保持一致”,都可以据实以言。却惟独在谈到蒋介石本人的身世时莫衷一是,各说各的理。而且,每一种说法都貌似真实却又经不起推敲。笔者以为,造成这种混乱局面的催一原因就只有一条:蒋介石这个人“不够伟大”(此语系前“国民政府财政部”次长、“内政部次长”、“立法院”秘书长吴尚鹰所言,语见吴尚鹰所著《谈蒋介石这个人》),对自己的身世隐晦而不敢实言。正因如此,直到今天,世人对这个“大人物”的身世家族仍有诸多说法。
其实,蒋介石之所以“隐晦不言”自己的身世,主要是因为他的生母王采玉是孀居后再嫁的。公允地说,蒋介石这个人是侍母极孝的,他深爱自己的母亲,不愿披露母亲曾经再嫁的真实经历。正是由于这一可以理解的原因,才出现了迄今流传于世的有关蒋介石身世的种种传闻。
传闻中,最广泛也是最能使人深信不疑的是“郑三发子”说。此说源于唐人(严庆澎)所著《金陵春梦》。这是一部旨在揭发蒋介石真面目的大书。唐人为写这部书,广征博引,用力至勤,其立言有根有据,活龙活现,一时被世人疑为正史。唐人的子女们也说:“充实、丰富和补充有关这方面的资料,以提高《金陵春梦》的文学价值和史学价植,是父亲这几年来的奋斗目标。父亲也为此耗尽了心血。他几十年如一日,从不间断地搜集各方面的资料。他的资料之多也是惊人的,两米高的文件柜,足足装了三大柜。”有如此丰富的史料为据,唐人遂以小说笔法对蒋介石的身世进行了具体而翔实的描述,且指说蒋介石并不姓蒋,而是姓郑,说蒋介石的祖籍并非浙江奉化,而是河南许州(今许昌)繁城镇后郑庄。
按照唐人的说法,蒋介石的生父姓郑,共有兄弟三人,蒋排行第三,故名“郑三发子”。他的母亲早年带着他嫁给浙江奉化人蒋肇聪,“郑三发子”遂改姓更名为蒋中正。据说这“中正”还隐含“宋郑”或“中州郑家”之意。这种说法曾经风靡一时,而且,事实上也确曾有过一位名叫郑绍发的老农、祖籍河南许州繁城镇后郑庄,此人曾在40年代辗转来到陪都重庄,自称是“郑三发子”——蒋委员长的大哥,前来兄弟相认。关于这一史实,沈醉先生在《我所知道的戴笠》中曾有叙述:
当时在重庆曾经闹得满城风雨,许多人都听到过的一件新闻:蒋介石的亲哥哥郑绍发从河南家乡到重庆找蒋介石,而蒋介石不认亲兄的丑事,便是由戴笠一手来替他处理的。蒋介石随母下嫁到蒋家当“施油瓶”之前,他母亲所生的大儿子仍然留在河南郑家。几十年后,他的大哥弄清了这一底细,想到重庆见见这位当了委员长的同胞弟弟,叙一下骨肉之情。蒋介石哪肯承认有一个异姓的乡下上老儿是自己的亲哥哥,不但不接见,并立刻叫戴笠来替他处理这一件大不违的“冒充领袖亲兄案”。当戴笠派特务把这位老头抓去亲自进行了一番询问之后。不用说,一看面孔身材,完全像是一母所生,而所答的一切都是确确实实有根有据。这样,当然不敢公开严办,而一向标榜奉母至孝的蒋介石,也不便无端地叫部下杀害骨肉。最后只好听从戴笠贡献的两全之策,将这位哥哥交戴笠软禁在军统局望龙门两湖会馆的看守所里,不久又移住在磁器口丝厂,不准外人和他接近,免得被外国记者知道了宣扬出去。我多次去看过这个老头,他一谈起这件事,便滔滔不绝地叫冤,希望蒋介石不承认就算了,快点让他回家去。以后戴笠便禁止军统特务去和这个人谈话,怕不留心传开出来,便把他送往息烽软禁了几年。抗战胜利后,还是把他送回去了。
沈醉先生以亲历亲见者的身份所作的叙述,当是确凿无疑的。但既使如此,也还不能证明唐人所说的是事实或史实。综观沈醉先生的描述,只能说明当时确曾有一个叫郑绍发的人称是蒋介石的大哥,而且此人长得与蒋介石极为相像。但郑绍发是否确系蒋介石的大哥,就再也无从考据了——天下人相貌相似的巧事很多,当初的“蒋委员长”名扬天下,则难免有人以相貌酷肖之利而行“冒称领袖兄长”之事,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至于蒋介石系“拖油瓶”,从理论上讲倒有几分令人相信,也只有这样解释,才能使蒋介石本人对自己身世的这一部分一直讳莫如深的作法容易被理解。这也是蒋介石个人经历的一个悲剧,也许正是这种身世经历,导致了蒋介石其后政治生涯中的“异秉”。孟绝子在《蒋介石的爹》中说:蒋介石小时候逃荒讨饭的贫贱境况,像朱元璋,“拖油瓶”的境况,像秦始皇。贫贱而又兼“拖油瓶”在蒋介石内心中所织成的情结,则远比朱元璋或秦始皇严重,因此反弹出来的力量也比较大。蒋介石一生,紧抓绝对权力的心理比秦始皇朱元璋强烈,杀人的毅力比二人坚强,爱好“神圣”、“伟大”、“民族救星”……等尊号的心情比二人热烈,把政权交给儿子的意志比二人坚定。
这种心理分析,倒可成为一家之言,然而也绝对不可采信。
关于《金陵春梦》所说蒋介石是“郑三发子”,史料根据不足,殊不可信。蒋介石的身世之所以给后人以扑朔迷离的感觉,主要是因为他对生母王太夫人曾经再嫁的事实讳莫如深,瞒得太紧。比如,在蒋介石的多次自叙中,都只承认他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