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第4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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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从俊相当得沮丧,虽然他竭尽全力,带着整编十一师的两个先谴团已经开到了太康,离着预定的目标睢县不过一步之遥,但是战役的迅速结束还是令他有些意外,在接到信阳绥署张轸主任的来电,要求整编十一师等部回师的时候,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只得带着这两个团返回淮阳,与整编十一师的主力汇合,再沿着来时的道路折返驻马店地区。
回师的道路要比进援时好走了许多,虽然是同一条路,但是此时的心情却不一样,对于所有整编十一师的官兵们来说,已然轻松了许多。
骑在马上,张贤有幸与胡从俊并驾齐驱,张贤此时的心情也舒畅了起来,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胡军长,他却是依然紧锁着眉头,仿佛是有无限地心事。
“军长,这一仗都已经打完了,你还有什么担忧吗?”他问着。
胡从俊转头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一下,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
见到自己的军长并不答言,张贤知道他此时心里所想一定是不愿意自己知道,否则,早就告诉他了,当下也就非常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熊三娃却是笑盈盈地骑马从后面赶了上来,见到张贤的时候,也看到了旁边的胡从俊,愣了下,还是举手行了一个礼,叫道:“军座好!旅座好!”
胡从俊与张贤同时还了个礼,张贤看着他如此高兴的样子,经不住问道:“三娃,你有什么好事,这么兴奋呀?”
熊三娃笑道:“我刚才跟我大哥说了,他同意我陪他回昆明接我嫂子和侄子到武汉来!我是来想跟你请假的!”
“哦!”张贤点了点头,他早就准给了熊开平一个月的探亲假,只是因为连连的战事,熊开平的那个假期也就一推再推,再推下去,他这个作旅长的也有些过意不去了,所以这一次的会战之后,他向熊开平承诺无论如何,等回到驻地,便马上准他的假期,让他回去带家眷过来,这也就是等于安了熊开平的心。如今听到熊三娃也想跟着他的大哥一齐前往,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当下他点了点头,对着他应道:“好,等回去后,我也准你一个月的假,让你跟你大哥去!”
“太好了!”熊三娃喜不自禁,同时没有忘记喊道:“谢谢旅长!”说着,也不顾胡从俊的凝视,拨转马头往回去找他大哥熊开平报告这个好消息去了。
看着熊三娃跑远,胡从俊却是一声地长叹:“我是真得不想离开大家呀,我们整编十八军刚刚组建不久,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做,我想在武汉建一个十八军的忠烈祠,将所有我们十八军牺牲的将士,不管是官还是兵,只要有名字的全都作个牌位以供大家祭奠;我还想多建几个住宅区,让所有我们十八军的军属都有房可住,让大家没有后顾之忧;还想搞两个付业工厂,以解决那些为十八军出过力的伤残官兵出路问题……哎!这些可能都做不到了!”他说着,神色十分凄恻。
张贤愣了一下,已然有些明白他的话意,虽然几次三番的胡从俊对他也进行过暗示与明示,但是还是经不住地问道:“军座何出此言?我们十八军怎么能够没有你呢?”
胡从俊又是一阵苦笑,这才对着张贤道:“这一次的睢杞会战,老头子对我们十八军是寄予厚望的。呵呵,其实我十分明白,他是对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才会几次三番地对我提出要求,并且亲自打来电话,希望我能够再建功业!我知道,老头子对我还是很看重的,无奈他的身边有很多人在说我的坏话,这就是一个制肘,令老头子也有些为难!”
张贤却摇了摇头,很是愤然地道:“我们国军之所以越打越弱,就是因为太多派系、太多人不以国之重为重了!象军长这样能打带着我们胜仗的人,也会倍受猜忌,那么我们国民党真得就是要自寻死路了……”
胡从俊摆了摆手,阻止他再这样说下去,道:“阿贤,你的话跟我这么说还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再入第三人的耳朵里了,需知人心难测呀!说不定到时候这就会成为你的罪证!”
张贤道:“我只是替军座气愤!”
胡从俊却笑了笑,道:“气在何用?想当初薛岳这么大的官,说罢就罢了,那一次又不是全是他的过错,他只是背运而已!”张贤知道他说的那次是指的莱芜战役,其实的指挥者是参谋总长的陈诚。在鲁南会战之后,蒋介石便因为他丢了两个师而让陈诚主持徐州,将之架空了。
虽然明知道胡从俊所说得不错,但是张贤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地道:“就算是我们这次无功而返,这也不应该成为军座被调离的理由吧?”
胡从俊却又是一声得苦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无功而返了,洛阳之战,我们千里驰援,你我都知道我们整编十一师已然是全力以赴了,但是还是有人告到了老头子那里,说我眼睁睁地看着青年军被灭而不救!”
“这是胡说八道!”张贤几乎要喊出声来。
胡从俊却道:“人家可是振振有词的,如果我们当真得是救人如救火,我这个师长为什么还要带着你这个旅长,有闲心去少林寺逛一圈?”
张贤被这一问,问得张口结舌,虽然从少林寺出来两个人就后悔去了那里一遭,可这的确是事实,也就难怪会有人来搬弄是非了!
“还有!”胡从俊又道:“上一次救援开封,有人说我贪生怕死,所以才让整编十一师的两个主力回转上蔡,中了敌人的围魏救赵之计!要不然,开封之役也就不会打成那个样子!我承认我的确是中了敌人的围魏救赵之计,但是说我贪生怕死,我却很是不服!哎!只是不服又能怎么样呢?”
张贤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一句古话,悠悠地念了出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胡从俊看了他一眼,自然明白他这是对自己的安慰之词,当下又道:“这一次的出战,我也知道是最后的机会了,所以十分努力,奈何虽然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命呀!”
张贤咬了咬嘴唇,在这一时刻,他分明感觉到了胡从俊的悲伤,正是与自己的悲伤惜惜相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上下级的关系,而成了心心相印的知己。当下,他只能向胡从俊说出了自己当初的誓言:“对于有志之士,得失不能疑其志,谗构不能离其交!军座,这是我的座右铭,希望能对你有所感悟!”
胡从俊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些什么,也许在他的心里,已然准备在接受着这个最坏的结果!
第三九章 无功(三)
襄河纵队终于有了一个难得的休整之机,这对于刘兴华来说也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从上一次的上蔡之战,到这一次的淮阳阻击,他的这个襄河纵队的伤亡也不小,两万多人的队伍此时已经缩水成了一万五千人,但是,这种负出也是十分值得的,虽然名义上这是一个地方部队,实际上此时的襄河纵队也成了中原军区里数一数二的野战军了,令刘伯承司令员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刘兴华与熊卓然都参加了豫东会战后的总结会,豫东会战,对于解放军来说,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歼灭了近十万的国民党军,但是同时自己也伤亡惨重,最突出的是华东野战军,在这个时候不得不重新退入到了山东境内进行休整,而华东野战军唯一的收获却是攻占了兖州,将济南孤立了起来,为下一步的济南之战创造了一个非常有利的局面。
而对于中共中央来说,原准备华东野战军的第一兵团在此战之后迅速南下,准备渡江开辟江南战场的计划也随之取消,这对于粟裕司令员来说无疑是一个好的消息,原本到江南作战就是他所反对的。虽然豫东战役最终的结果不令人满意,但是,从开始阶段到中间阶段的那几仗还是打得有声有色,只是到了最后的时候才不得不撤离,令人有些扼腕叹息,毛泽东还是从这场大的运动战中看到了一些别人不能够窥测到的曙光,正如粟裕司令员一再强调的那样,在中原黄淮地区的确是有大量歼灭敌人的必要条件,集中兵力在这一地区来打一场更大的歼灭战也是可行的,而分兵渡江南进,以求改变中原战局的决策有些操之过急,不完全符合实际。所以,在豫东会战结束之后的第七天里,中共中央军委便改变了原来的策略,指示中原军区的刘伯承、粟裕部,要求华东野战军与中原野战军密切配合,以求现地作战,到第二年的春季和夏季,努力歼灭国军整编第五军与整编第十八军这两个国军的王牌劲旅,以达到开辟向南的道路,然后再求南进。从这个时候,解放军的目标便锁定在了消灭国军整编第五军与整编十八军的身上。
无疑,从这个时候起,毛泽东以他独具的眼光,通过豫东战役,很快地推动着全国的战局由解放军的战略进攻向双方的战略决战发展。
对于中共中央的这一新的部署,刘兴华与熊卓然都十分兴奋,在他们看来,与老对手整编十一师的对决很快就可以到来了,虽然在以往的交手之中,从中原突围开始,襄河纵队还从来没有战胜过整编十一师,但是,他们却认为,这一天迟早可以到来,到时希望整编十一师也和孟良崮上的整编七十四师一样,最终灰飞烟灭!
而一想到整编十一师,刘兴华与熊开平两个人又不由自主地隐隐作痛起来,对于刘兴华来说,那个整编十一旅的旅长张贤,虽然是他难得一遇的对手,却也是他这一生里最为真挚的朋友,如果真得到了决战的时候,不知道自己面对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放过自己的好友,会作出怎么样的决定呢?真要是有朝一日,张贤落在了他的手里,一时之间,他还真得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处理了!
对于熊卓然来讲,却要比刘兴华为难得多了,他的大儿子跟三儿子都在那个阵营里,自己原本就亏欠他们许多,上一次大别山作战的时候,若不是他那两个儿子放水,只怕自己的这条老命已然丢在了那里。可是,战争无情,枪炮无眼,他真得担心有一天会再次面对两个儿子的枪口,虽然这些年的革命经历让他的政治觉悟十分得高涨,但是人之本性的亲情又怎么可能就那么容易地随之抛去呢?只是,这种茅盾也只能暗暗埋藏在他的心里面,不敢对别人提及,也许船头桥头自然直,到时候他也自然会有应对的办法!
在一起开会的时候,刘兴华向王勇提起了那个被俘又逃出来,到襄河纵队来的夏阳,当听说夏阳在襄河纵队的时候,王勇有些惊讶,他对这个营教导员也很有印象,马上叫来了二十旅的旅长钱雄风,向他询问夏阳被俘时的情况。
钱雄风一听到夏阳的名字,脸却变得铁青起来,告诉王勇道:“司令员,这个夏阳的情况还要审查一下,我们旅有从敌人那边逃回来的人向我报告,说夏阳已经叛变了!”
刘兴华与王勇都愣了愣,互相看了一眼,刘兴华有些不相信地问道:“这件事你能肯定吗?”
钱雄风道:“那个人已经向上面汇报了,而且已经有了记录!”
刘兴华经不住地道:“老钱呀,如果夏阳真得叛变了,那倒是好说了;但是我看他在我们襄河纵队的表现,并不象是一个有鬼的人,而且我也曾经派人对他进行过暗中监视,也没有看出有什么异常,所以我对这个判断有些怀疑。”
王勇也道:“是呀,如果当真得叛变了,拉出去毙了也就是了,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但是,如果他是被冤枉的,那怎么办?夏阳也算是我们纵队里的一个老同志了,我们不能怀疑我们的同志!”
刘兴华也点着头,同时问道:“那个揭发他的人在哪里?能不能让我见一见?”
钱雄风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告诉他们:“那是一个好同志,在这一次的战斗中已经牺牲了!”
听到这个消息,刘兴华与王勇都不由得有些为难起来,刘兴华道:“如此一来,便已经没有了对证,夏阳要是没有叛变,也有口难辩了!”
“是呀!”王勇也有些为难。
钱雄风却道:“他是不是叛变,我们还是可以找机会查出来,我们这里没有对证,但是敌人那边应该有的!”
刘兴华与王勇都点了点头,的确如钱雄风所说的一样,他们可以通过信阳和武汉那边的地下党组织查出夏阳是不是已经判变,但是这个过程肯定会十分漫长,不可能马上就可以知道的。
“那么,现在这个夏阳你们准备怎么处理呢?”刘兴华经不住问道,此刻,夏阳是在他们纵队里,以他原来的身份,不可能这么无缘无故地留在襄河纵队。
仿佛是猜出了刘兴华的为难,王勇对着钱雄风道:“老钱,夏阳还是要回你们旅的,总在襄河纵队里算是怎么回事呀!”
“是!”钱雄风点了点头,同时问道:“司令员,我应该如何来安排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