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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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从俊也笑了,很理解地告诉他:“张贤呀,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不相信吴司令的情报,其实我也在怀疑。不过,既然吴司令说了,那份情报是从国防部里传出来的,除非国防部里的共党的歼细,就不应该是错的。”
张贤没有说话,胡从俊已经说中了他的心思,只是作为一个小小的团长,他不能够当着那么多的师旅长,来质问吴司令的情报来源;而且就算这份情报是假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敢去怀疑国防部里的人呢?
“虽然我也对这份情报的来源很是疑惑,但是随后我又和戴师长去问过空军的人,确实如吴司令所说,空军侦察机并没有在宿迁地区发现有共军在大规模得调动。我只能认为,共军在这个时候有些顾此失彼了,或许是真得把防御的重点放在了另三路上,也或许是他们藏兵在了某个地方,掩盖住了他们真正的意图!”胡从俊这样地分析着。
张贤点了点头,赞同地道:“师长说得不错,我一直在反推这个结果。不明白共军三路出击却为什么单单地放过了我们这一路呢?如果不是顾此失彼,那就只能是你所说的最后一种,他们在掩盖他们的真正意图,而他们的真正意图,可能就是要消灭我们!”
胡从俊也点着头,同时又道:“不过,依你所说,共军要想消灭我们这一路,首先就要取得兵力上的优势,最少也要十几万人调动过来,可是我们并没有发现他们这样的调动呀!再说,此时张林福的整编七十四师正在涟水那边与共军激战,战况十分紧张,共军也在不停地往那里调兵,这或许就真得是一个可乘之机!”
“原来是这样!”张贤点了点头,整编七十四师在他们攻战宿迁之前,就已经发起了第二次的涟水之战,这一次,张林福打得十分得小心,所以共军那方面便非常得吃力起来。只是张贤作为一个团长,还不知道那边的战况,他只知道自己原先的老部队也在这个苏北的战场之上,如今听天胡师长这么一说,显然就真得是共军的兵力有些捉襟见肘,没有力量再对他们这一路兵马作出防范。
胡从俊又道:“呵呵,张贤呀,正因为如此,共军南边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援军过来,所以我们的南面不会有过多的威胁,倒是我们的北面,只怕会有共军穿插而来。但是,他们要真得往这边调兵了,那么多的部队,怎么也会被我们察觉了!”
“共军本来就善于夜战,而在晚上行军就更不成问题了!”张贤提醒着他。
胡从俊点了点头,告诉他:“你放心就是了,我自然不会莽撞行军,呵呵,小心能驶万年船,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师座,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行军过快,应该放慢速度,可以象鲁西南一样,走一步看一步,便是掉进了敌人的陷阱里也可以从容应对。”张贤这样地对着胡从俊道。
胡从俊点了点头。
张贤又想了想,却又有些不放心地道:“我们整十一师怎么说也是国军中的王牌,共军要想围困住我们也不是易事。我对我们整十一师并不担心,只是担心的是整六十九师!”
胡从俊道:“戴奇那个人好大喜功,只会纸上谈兵,吹牛拍马倒是一等一的好手,呵呵,真要是打起仗来,哎!那就难说了!”
“我们两个整编师是互相倚靠的,如果整六十九师完了,那么我们整十一师也会完蛋!”张贤这样地警告着他。
胡从俊点了点头,道:“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的!虽然我并不喜欢那个戴奇,但是整六十九师真得要是被围,我肯定还是要去救的!”
张贤笑了笑,悄声地告诉他:“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个戴师长!”
两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却将后面的熊家兄弟笑得莫名其妙起来。
※※※
送走了胡从俊和整十一师的其他部队,宿迁城里此时只剩下了张贤和他的三十二团,诺大的古城里,因为战争的逼进,而显得冷清又零落,原本热闹的大街之上,只有几个为了糊口,不得不摆出来的摊贩还在叫卖着,却又少有人来光顾。
借着这个机会,张贤和熊家兄弟沿着南北大街,从北门向南门走去,一是为了检查各营连的防御工事的建筑情况,二来也可以看一看这座运河古城的风土人情。
运河从这座古城的东面与北南绕过,码头附近的河街是这座城市里最繁华的所在,而这条河街也正好南北沿着运河而建,从街边走过,可以看到运河上还依然行走着的航船,大部分是运粮运盐的商船,只是在这个时候也少了许多。宿迁城外还有一条重要的河流,那就是废黄河,几乎与运河的走向一至地从城边上穿了过去,边上的大堤便高出了城中的屋顶许多出来,倒是可以建成这座城的最佳防御阵地。
张贤一边指点着自己的部下沿河、沿堤、沿街布置着火力点,一边和熊开平聊着天,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忙于许多的琐事,对这个新组建的三十二团操碎了心,却没有机会与这个自己的新副手推心置腹地说过话。因为熊三娃的缘故,熊开平倒是对张贤了解了不少,这是一个十分正直,但与熊三娃一样,喜欢偏激的一个汉子,虽然年岁上比张贤大了几岁,有时候做起事来,却也熊三娃一样得冲动,他也是一个性情中人,谈着谈着,便也张贤很是投机。
从熊开平的经历来看,他所受的苦却比张贤,或者熊三娃要多出许多,而负出的坚辛更是令人为之泪下。
抗战刚刚爆发的时候,二十岁的熊开平本来已经成为了熊家的一家之主,也成了熊家挑大梁的顶梁柱,却被王保长抓了壮丁,随着川军出川抗战,又因为在这些新兵中,熊开平是几个不多的能识字的人之一,人又机灵,长得又帅气,所以很快便当上了班长。一路从淞沪会战、南京会战、徐州会战打下来,他身边的人个个都倒了下去,他却还活着,已然升到了副连长的位置。在武汉会战的时候,他受了伤,却有幸参加了在桂林的军官培训班,那个时候中下级的军官处于奇缺状态,所以,经过半年多的培训,从军官培训班一出来,他便被分到了新组建的第二百师里担任连长,参加了昆仑关战役。之后,他又随着二百师入缅参战。只是因为不是黄埔军校这样的科班出身,在升职上便吃了不少的亏,直到抗战结束,才升任为了一个营长,如今人到三十了,也只是当了一个中校副团长。不过,对他来说,已经十分满足了。从一个被抓的壮丁出来,经过十年的磨砺,能够到达这个职位,与同他一起出来的同乡们比起来,不知道要强出了多少。
“呵呵,其实,我能够活到现在,就十分欣慰了!”熊开平这样深有感触地告诉张贤。
张贤当然可以从他的这句话里,理解他的感叹。抗战以来,不知道有多少的将士们死在了杀敌的战场之上,象他们这样可以活着看到胜利到来的军人,的确应该感到特别得幸运了。
只是如今想到现状,却又叫人有些悲伤,便是活着的幸运也被随之到来的内战所冲淡了。如果有一天,自己真得是死在了内战的战场之上,那还不如当初就死在了抵御外族侵略的卫国战场之上光荣!
“团长,我们整编十一师是不是每到一处就先建防御工事?”毕竟是刚到十一师不久,熊开平还对这个师的作战习惯不了解,这样地问着张贤。
张贤点了点头,告诉他:“是呀,以不变应万变,作到有备无患,这是我们的作战原则。”
熊开平笑了一下,仿佛是恍然大悟一般地道:“难怪你们被称为土木系,呵呵,可真得是土木工程系了!”
张贤也笑了起来,还是不忘记对他道:“不要小看了这些土木工程哟?我们的命就全靠它们了!”
熊开平也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深知其中的道理。
第三四章 宿迁(三)
两个整编师已经离开两天了,宿迁城却是一片得平静,尽管张贤小心翼翼,并派出自己的侦察人员,化装成当地的老乡模样四处打探,却也没有发现有共军的踪迹,附近便是连个游击队、保安团之类的军事武装都没有。
但是,张贤却还是不敢有片刻的松懈,仍然谨慎地命令全团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他知道,如果共军真要对宿迁城下手的话,那一定就会是奇袭。便是这样,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带着熊三娃与副团长,亲自在四处巡视着,及时纠正城防上的不足。
西边的天空中已经出现了晚霞,又一天眼见着就要过去,熊开平却是长出了一口气,有意无意地道:“又一天总算是平安地过去了!”
张贤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纠正着他:“不,这一天还没有过去,便是到夜晚还会有一段时候。共军如果发现进攻的话,往往就会选择在这个时候!”
熊三娃也随声附和着:“是呀,当时在张凤集的时候,我就怕天黑,这些共匪一个个都是属猫头鹰的,白天看不到一个人影,一到晚上就从四面八方出现,光是照明弹就要用掉好几百发!”
正说之间,却见陈大兴急急地跑了过来,他的特务连便是负责侦察任务的,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有什么要事。
“大兴,有什么重要的发现了吗?”张贤迎着过去,却见陈大兴打扮成当地人的样子,头上戴着顶瓜皮小帽,把耳朵和脸都露在了外面,穿着件青色棉布长衫,外面罩着件黑色的夹棉坎肩,双手袖在长衫的袖子里,就仿佛是一个小商人。
陈大兴跑到了张贤的面前,从袖口中抽出了手来,习惯性地向着张贤敬了一个礼,却将熊三娃逗乐了起来:“大兴哥呀,你这身打扮象个啥呀?”
陈大兴并没有理会熊三娃的玩笑,一本正经地对张贤道:“团长,有些情况!”
“哦,什么情况,你快说!”张贤急急地问道。
陈大兴道:“我刚才在从六塘河码头过来,与一个从棋盘镇乘船过来的走方郎中闲聊的时候,他告诉我说北面可能要打仗了,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他三天前夜里宿在唐店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在过兵,他悄悄向窗外看,就看到很长的一队人马从北面过来,向南去了,里面还有人说话,听口音大部分是山东人!”
张贤怔了一下,如果是国军,很少会在夜晚行军的,马上追问着:“你这个消息可靠吗?”
陈大兴点了点头,告诉他道:“那个郎中说他就是害怕打起仗来回不了家了,所以天还没有亮就赶紧从棋盘镇坐船,从骆马湖上过来了!”
“你马上把那个郎中请到团部里去!我要仔细问一问他!”张贤吩咐着。
陈大兴点着头,返身而去。
张贤却觉得这个情报很是重要,马上带着熊家兄弟赶回了自己的指挥部里,摊开了地图,仔细查看了起来。
不久,陈大兴便带着那个走方郎中回来,这个郎中还有些胆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官。张贤好言劝慰着,仔细地向他询问了那一夜他看到的情况。只是因为天黑,这个郎中也说不清楚过去的是哪里来的兵,只是告诉张贤,那支队伍足足过了有近一个时辰,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十分轻微,但是他还是能够听出来那是山东人的口音。
看看再也问不出其他了,张贤令陈大兴取了五块大洋赏给这个郎中,马上令这个郎中受宠若惊,连声道着谢退了下去。
张贤再一次来到了地图前,看着宿迁北面的地形,不由得一阵心悸!他猛然转过身,急向另一个院子里的报务处跑去,还没有走到,便大声地命令着:“报话员,快!给我接通胡师长的电话!”
熊开平与熊三娃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令张贤如此得不惊失色。
也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得北面的远处传来了一声闷雷般的响声,这声音虽然轻微,但是在已然渐黑而宁寂得傍晚,就仿佛是过年时五六里外传来的炮竹声响。
熊三娃与熊开平都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不由得驻足细听起来,打了这么些年的仗,听声音也已经知道那应该是大炮的怒吼,只是听这声音,应该是在二十里以外了。
※※※
但是,报话员却无论如何也接不通整十一师师部的电话,这个需要马达带起来、笨重的无线报话机就是这样,有得时候便是三四十里的距离也可以轻松接通,可是有的时候,便是近在咫尺,也无法通话。
报话员豆大的汗水滴落下来,却无论如何也接不通电话,于是又和另一个电子机械师分头检查着这部机器,直将张贤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干着急却不管用,恨不能上前去踹上几脚。随着时代的进步,无线电报话机已经替代了电台发报机,成了国军间通讯联络的主要手段,可是三十二团里只有这么一台,却没有备用,倒是电报机还有两个,可是发出去的电报却如同泥牛入海,却没有回音,想来,十一师的师部里,或许没有开启电报,也或许那边是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