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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中日大谍战-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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币原司照问:“是只抓提货人,还是连镶牙院的人一起抓?”

岸信石斋大佐却说:“一个都不抓。镶牙院不用管,自有人监视。要跟踪提货人,货卸下后,布置人日夜监视居住地,对出入该地的人逐个跟踪,直到藤条箱子再度起运。”

币原司照明白了,说:“全部行动过程只是监视,并不抓捕任何人。”

岸信石斋点点头,告诫部下:“这是一次大行动的前奏,关东军长官都等着结果呢,大家加油干,拜托了。”

众人齐声说:“是,长官!”

三马路东口有一块空地,从前是耍马戏的野场子,现在成了人力三轮车和马车出租的集散地。这正是中午,待雇的车夫们有的在吃饭,跨坐在车辕子上,包米面煎饼卷大葱蘸豆瓣酱,大口吃着。有的脸上扣个破草帽在打磕睡、晒太阳。不时地有人来租车,随雇随走。

一箭地外有个警察岗楼,有一辆八成新的三轮车停在那里。车座是用紫红金丝绒蒙的,很新,特别惹眼。还有与众有别的是车辕子,左面插着一面纸质日本国旗,右边车辕木上插一面纸质伪满国旗。脚踏上不知放了什么,用一块破苫布苫着。车夫装束没什么两样,更生布短打、灯笼裤,头上是四块瓦的破毡帽,下巴留着胡子,还戴一副二饼墨镜,他正是经过精心化装的张云岫。

到点了,他把车骑进车场,他刚停下,趁人不备,把车链子踢了下来。过来个大腹便便的人,提大皮包,像个商人,也像大夫,过来租车,问:“你走不走?要去铁北。”

张云岫先道歉,指指车链子说:“走不了,链子掉了,还没修上。”

不远处,一身西装的梁父吟腋下夹着皮包,和穿旗袍戴太阳镜的白月朗缓步从一家百货商店出来,手里提着一块布料,梁父吟四下看看,指着一家食品店,要进去买点点心。

几乎同时,白刃骑着自行车从西口过来,路过镶牙院,他有意观察了一下。又慢悠悠地骑了过去。

东口、西口和镶牙院门前都出现了便衣,他们有的来回走动,有的装作打听街头小贩货价。这些人引起了白刃的注意。

街边也多了几个摆摊的,一个卖黑瓦盆、尿壶和沙锅,敲着叫卖:“快来买,快来瞧,瓦盒不济装仙桃,沙锅煮肉烂的快,尿壶尿尿味不臊,快来买呀,快来学几招!”

左边一个吹糖人的引来一帮小孩,他的目光却四处寻视,特别紧紧盯住几个暗探不放。

梁父吟和白月朗从食品店出来了,手上又多了一个点心匣子,上面装饰着彩印花纸。

白刃推着自行车过去,大声打招呼说:“哎哟,真巧,买什么了?”

白月朗说:“买点点心。哥,你也来逛街?”

白刃说:“我的车内胎不行了,三天两头扎,想买条新胎。”跟前的行人一过去,白刃立刻低声说:“三马路东口、西口,还有镶牙院附近,都有可疑的人,像是特高课便衣。”

梁父吟早已经注意到了。他叫白刃通知下去,万一货物有失,就动手,按第二套方案武力保护,但要速战速决。

白刃大声说:“好啦,听你的,就买富士山牌内胎,结实耐磨。”骑上车,消失在人流中。

梁父吟变得冷峻了,白月朗担心地问:“要出事吗?”

梁父吟一笑,故作轻松地说:“没事。”

梁父吟挽着白月朗来到三马路东口,他把买的东西交给白月朗,故意来到张云岫跟前,要雇车去满映。

张云岫依然说:“对不起,车链子坏了,没修上呢。”

梁父吟见周围没人,小声叮嘱他:“宪兵便衣出动了,要沉着冷静,家伙带着吗?”

张云岫拍了拍缠着腰带的腰间。

梁父吟又去雇另一辆马车,问:“去满映要多少钱?”

那车夫没多要,说:“八毛,今儿个还没开张呢,给七毛也行。”

梁父吟便扶白月朗上了车,白月朗不想走,梁父吟拍拍她手,一语双关地说:“你不在,我才能赢啊,你在跟前,我心不净,下注也不会狠。”听上去像是说推牌九赌博。白月朗当然明白,马上可能有一场血肉横飞的厮杀,他不愿自己担风险。

车夫真以为梁父吟打发走女人是利于豪赌,就甩了一响鞭子说:“这话对,赌钱最怕老娘们在跟前叨叨咕咕的,准输。”说罢,唱着“一更里来月牙升”,赶车走了。

秋田咖啡屋是坐落在三马路东口的V字形建筑,顶楼是一家高级咖啡屋,顾客不多,出入的多是日本人,也有几个中国官员模样的人在这儿消磨时间。

梁父吟选择的位置靠楼窗,居高临下,可以从三面俯视三马路一带。他慢悠悠地品着咖啡,眼睛一直关注着镶牙院的动静。听着留声机里放送的《跨过大海》,是张静灌的唱片:跨过大海,尸浮海面,跨过高山,尸横遍野,为天皇捐躯,视死如归……

他终于看见了杨小蔚,她正脚步轻松地向镶牙院走去。梁父吟抬起腕子看看表,差五分钟两点。

济众镶牙院里,钟鼎和女医生都在给病人看牙。钟鼎明显的神不守舍,眼睛不时地向窗外看上一眼,时而看看腕上的表。表针正指向下午两点。

由于走神,他在给病人钻牙时钻到了腮帮子,那个老太太嗷的一声跳起来,捂住左腮呜呜直叫。

钟鼎一看,腮帮子直冒血,他急忙道歉说:“失手了,对不起。”忙夹了一块纱布块塞到她口中,老太太呜里哇啦地叫着推开了他,围在脖子上的单子一扯,气急败坏地冲出门去。钟鼎很不好意思,与女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正在这时,杨小蔚推门进来了。

怎么又是她?钟鼎一见,脸刷地白了,汗也下来了,他僵在那里,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小蔚倒很镇定,她说:“想坐三点钟的亚细亚号急行车走,把中药材准备好了吗?”

事已至此,只好听天由命了。钟鼎愣了一下神才说:“亚细亚号肯定赶不上,五点整有一趟开奉天的大陆号急行车,不比亚细亚号差。”

杨小蔚说:“不行,票退不了。”

钟鼎说:“我表妹在车务段,她能帮忙退票。”

暗语对完。钟鼎用眼神对她示意,叫她到后面跟他去取。二人向后面走去。

这时四五个便衣侦探聚拢在镶牙院门外,紧盯着屋里。

马路牙子上,卖沙锅、尿壶、瓦盆的和吹糖人的几乎没心思做生意了,也紧张地盯着那几个行迹可疑的探子。

咖啡馆里的梁父吟镇静地向外看着。白刃又骑车经过这里,与卖沙锅等人用眼神交流。

一进卧室,钟鼎就把门锁了,他又气又心疼地埋怨杨小蔚:“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到底还是你来了!凭第六感觉,我觉得今天非出事不可,门前就有不三不四的人,一定是宪兵队的人。”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杨小蔚倒很镇定,告诉他,“现在应该做的是,保证把东西顺利地交给我,出了屋子,就不用你操心了。”

恰恰相反,在钟鼎看来,出了门就踏进了鬼门关。杨小蔚在他这是安全的,杨小蔚毕竟年轻,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利害呢!

杨小蔚很生气,说;“你这人过去不这样啊,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呢?我没心思跟他纠缠,尽快把东西给我吧。”

钟鼎还想劝阻,劝阻不成,又出主意,说:“不如你从后院跳墙走。”

杨小蔚心里有数,一口回绝:“只能一切按计划。一旦发生不测,一定会有人接应我。”梁父吟会把她推进火坑不管吗?

无奈,钟鼎长叹一声,只得把藤编药箱从柜子里提出来放到她跟前,告诉她:“万一有人问起,为什么给人带这个箱子,就说为了钱,为一笔数目可观的佣金,如果逼问雇主是哪个,就一问三不知,只说那人头上蒙着头套,没看见脸。”

杨小蔚知道钟鼎担心自己出事,是一片好心,要保护她,心存感激,就说:“你放心,没事的,完了事,我会过来报平安的。”

钟鼎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无力扭转大局了,只有长叹。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挥之不去。

杨小蔚从从容容地提着药箱走出镶牙院,她回了一下头,看见钟鼎把脸贴在门玻璃上正紧张地注视着她。她沿着人行道向三马路东口走,几个日本便衣立刻尾随而来。同时,卖瓦盆的和吹糖人的也收拾起家什跟踪而去。

日本人只是远远地跟着,并没有动手的迹象。

秋田咖啡馆里,此时白刃也坐到了梁父吟对面,二人品着咖啡,却盯着三马路东口,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他们看见杨小蔚提着药箱过来了,已经接近三马路东口,车场的张云岫也发现了目标,已跳上车做好准备。

敌我两方的人不远不近犬牙交错地相互跟踪着,每个人都是把手揣在裤兜里,枪不离手。

局势一触即发,为缓解紧张心理,白刃小声说:“这和小时候放鞭炮一样,点火就响。”

梁父吟却断言响不了,“我估计,我们的对手只是引而不发。也在钓鱼,因而不存在安全问题了。”

白刃说:“那是最理想的。”

杨小蔚来到三马路东口车场,向右一拐,杨小蔚立刻看见了车把上插着小国旗的有紫红金丝绒座套的三轮车。她眼一亮,快步走去。

同时有三四个揽活的车夫围上来:“坐我的车,二岁马驹子,快。”另一个说:“还是好车保险,我这三轮车是新的。”

张云岫也把车蹬过来,车上橡皮汽喇叭按得嘟嘟响,他喊着说:“小姐,坐我的,看,金丝绒的车座套刚蒙的,有灰不要钱。”

杨小蔚冲张云岫浅浅地一笑,把箱子递过去。别人便失望地闪开了。

就在跟踪者还没凑到跟前时,张云岫神速地把药箱放到脚踏板处,掀起苫布盖上,动作之快,就连杨小蔚都没看清脚踏上原来已经有一只藤编箱子,样式、尺寸、颜色,竟与杨小蔚的药箱一模一样。

杨小蔚刚坐稳,张云岫已经掀着汽喇叭拐出车场上了大马路。

鬼子便衣跟了几步,先后雇了三轮车或马车跟上去。

卖沙锅的打了个指响,从临街铺面里蹿出几个小青年,也雇车追了上去。

一时形成了奇观,竟有一长溜三轮车不紧不慢地跟在杨小蔚车后头,像在游行。

从三马路拐上大马路,走了一程上了大同路,街面宽阔无比,张云岫蹬着三轮车跑得飞快,杨小蔚并没认出张云岫来。她却发现了后面可疑的跟踪车辆,她嫌跑得慢,催促张云岫再跑快点。答应多给车钱。

张云岫回头看看追上来的一窝蜂样的三轮车群说:“小姐这钱可不好挣,弄不好得拿命换,加几倍都不多。”为了让她放心,他故意摘下了墨镜哈口气,擦一下镜片。杨小蔚这才认出他来,惊喜地说:“原来是你?”

张云岫嘿嘿一乐,嘘了一声,又戴上了墨镜。

杨小蔚的心跳立刻平缓了,像遇险获救一样踏实了。她回头看看,说:“有你壮胆,就放心了,方才呀,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张云岫说:“现在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杨小蔚说:“看不出,你这建大的学生这一化装还真像车夫!”

张云岫嘱咐她:“现在也不能说脱离险境了,万一便衣追上来动手,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杨小蔚说:“我知道。提了箱子就走,头也不回。”

张云岫给她一个定心丸,说:“你不用害怕,就是抓住你,抢箱子也别反抗,乖乖地给他们,反正人赃俱获,你也啥事没有。别慌神就行。”

杨小蔚倒不全信他的,箱子里全是违禁药品,一旦“人赃俱获”,她怎么会啥事没有呢?她明白张云岫这是给她壮胆呢。

这是一场智慧耐力的较量,宪兵队的每一根行动神经都连接着指挥中枢,再通向湖西会馆。

电话铃响了。静等消息的甘粕正彦没等响声中断,早拿起听筒问:“是我。怎么样?顺利吗?”

岸信石斋向甘粕正彦报告:“一切顺利,那个运货的小姑娘已经拐过大同路,上了兴农大街,向新京医大方向去了。”

甘粕正彦叫他确认:“那小姑娘是不是杨小蔚?”

岸信石斋给了肯定的答复,果然是她。很难想象,这么重要的任务,居然交给她带。更不可思议的是,从杨小蔚的行动路线推测,药品箱子好像是要送到学校去保存,这不是太不安全了吗?违反起码的常识啊!

甘粕正彦同样感到不解。他沉吟半晌,给出了这样的回答:“这正是他们的高明处。看上去最容易暴露的地方、最不安全的地方恰恰是最保险的地方。”

岸信石斋请示:“那就按我们的计划办了?”

甘粕正彦没有再叮嘱什么,他是老手了,一点都不担心。

岸信石斋说:“我会严密封锁新京医大,让它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看什么人去接货,就可以连根带须子提溜起一大串。”

5

张云岫的三轮车拉着杨小蔚到了医大门前停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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