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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中日大谍战-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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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荣义卫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说:“你们来了这么多人,真不好意思,白月朗都是大明星了,还来看我。”

陈菊荣说:“再大也大不过老师呀。全班同学给白月朗下了死命令,不来也得来。”

周晓云怪陈菊荣多事,说:“白月朗本来棚里有戏,好歹跟导演请假,才给串了戏。”

白月朗说:“尽说一大堆没用的,我早就想来了。”

来了这么多贵客,尾荣义卫的屋子可坐不下了,好在天气好,秋高气爽,大家在后园子里席地而坐,尾荣义卫一再说委屈大家了。

尾荣义卫心里暖融融的,他和气地看着每一张热情洋溢的脸,忽然在杨小蔚那定了格,显然,这位漂亮的女同学他觉得面生,好像没教过她呀。

陈菊荣看出老师疑问的目光,就告诉尾荣义卫:“她叫杨小蔚,是才从奉天转来的旁听生。她特别欣赏老师的为人,就也想来认识一下老师。”

尾荣义卫居然站起身,向杨小蔚鞠了一躬,说:“谢谢了。”弄得杨小蔚极不自在,低头笑了起来。

周晓云提议,“大家帮老师摘菜。”

尾荣义卫不让大家动,说:“哪能让客人干活呢!”此时,陈菊荣已经帮佑子穿红辣椒了,笑呵呵地说:“比起‘终日实习’那苦活,这不跟做游戏一样轻松吗?”

陈菊荣得到了大家的响应,有的帮着摘豆角,有的摘辣椒,男生搬梯子下果。

佑子说:“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看,满树的海棠、大红袍李子都熟了,还有西红柿,随便摘,多多地吃。”

学生一齐上手,也不客气,各取所需,边摘边吃起来。杨小蔚胆子大,身子又轻,还爬上树给大家摘海棠果。

宋伯元说:“今后有种园子的活叫我们。”

佑子说:“那怎么行呢!”

白月朗说:“没听孔夫子说吗?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肉先生馔,天经地义。”

尾荣义卫懂的中文有限,问;“这句话太深奥不怎么讲?”

杨小蔚是这样解释道:“就是说呀,有活,该学生干,有好吃的酒肉呢,归老师享用。”

尾荣义卫夫妇二人大笑,尾荣义卫很认真地说:“那太不公平了。”

他夫人也开了句玩笑:“这样的话,我也去当先生,太占便宜了。”

白月朗说:“老师别听杨小蔚歪批《三国》,孔子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先生是指父母而言,弟子是指子女。”她这一说,大家还真开眼界,从前他们可都是望文生义了。白月朗是沾了饱学父亲的光,才有此偏得。

尾荣义卫说:“我说嘛,这就对了,先生岂能高过父母?”

大家又乐个不停。

吵闹声惊动了邻舍,隔壁院墙上冒出一个日本少女的头来。她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缩了回去。

陈菊荣眼尖,认出来不说:“那不是丸山洋子吗?我可永远忘不了,在配给所里,她骂中国是劣等民族。”

丸山洋子偏偏听见了,又站上了墙头,她接话说:“你们若是优秀民族,还用我们日本人来帮你们吗?”

唐庆华说:“大家别跟她一般见识,臭着她。就是她,差点被人强奸,张云峰救了她,她还恩将仇报。”中国学生便嗷嗷乱叫起哄,用难听的话羞辱她,气得丸山洋子哭着缩了回去。

陈菊荣代表同学们说:“去年我们一班人在老师这儿过中秋节,事先还不知道呢,今天可是大家来给老师过节的。”

一听此言,尾荣义卫与渡边佑子交换一个眼神,中秋节刚过,他们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节。

一听过节,渡边佑子就犯愁,她很为难地说:“今年不比去年了,你们的老师被处罚停课,没有薪水,真不好意思,只有自己种的菜,不能留各位吃饭了。”

“不给吃就赖着不走。”唐庆华扮了个鬼脸说,“我们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在老师家吃了。”

这一说,渡边佑子更发愁了,她把丈夫拉到一边,很认真地商讨怎么办?不速之客总得招待呀。何况这都是很可爱的弟子,尾荣义卫不忍心冷落了他们。

丈夫悄悄把腕上的手表撸下来,塞到妻子手上,叫她快去当了它,别让他们失望。同学们早看在眼里了,都很感动。

当渡边佑子低着头想往外走时,白月朗和陈菊荣拦住了她,强行掰开她的手,把尾荣义卫的手表夺了回来。

白月朗说:“老师想当了表招待我们,我们大家太感动了。”

她代表大家向尾荣义卫夫妇宣告:“今天,我们来之前就凑好了份子,白月朗出大头,大家出小头,大快朵颐的钱足够。今天是学生请老师,老师不是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节日吗?告诉老师,今天是老师的生日!”同学们鼓起掌来。

这一阵子,尾荣义卫夫妇心情不好,什么心思都没有,还真的忘了生日,学生一提,这夫妻俩才如梦初醒,心里一时热浪翻滚,全都热泪盈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劲儿向大家鞠躬。

白月朗还宣布:“不管学生们今后到哪儿,每年今天都给老师过生日,我负责召集。日本人里毕竟也有像尾荣老师这样的好人啊。”一听此言,渡边佑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竟抽泣起来。

她的哭声一直不止,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像仅仅是感动,这才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觉得不大对劲了。他们交替地看着他夫妻二人,都猜不出是怎么了,白月朗奇怪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吗?不会是不让老师回去教课了吧?”

“比停课、除名都要严峻,”尾荣义卫尽量平静地告诉他的学生们,“我应征入伍了,前天下来的征兵令,再有半个月,我就要穿上军装上前线了。”

所有的同学都大吃一惊,继而是不平。陈菊荣说:“怎么会这样?老师已经四十多岁了,这个年龄去战场上出生入死?再说,老师身体这么弱,也不适合去打仗啊,战场上就缺他一个吗?”

尾荣义卫苦笑道:“自从日本对英美宣战,向整个南洋出兵,战线这么长,我早知道,总有一天,连老头、学生也会应征入伍的,除了德国、意大利几个少数国家,日本几乎和全世界在交战啊。”

大家这时才注意到,渡边佑子进屋去,打开放在五斗橱上的包袱,里面是新军服、战斗帽、绑腿和军用水壶,她捧出来给大家看。学生们几乎找不出合适的话安慰老师。他们都落泪了。

外面又传来琴声,那是一首颇有感伤味道的曲子。白月朗懂音乐,说是安魂曲。

杨小蔚不知谁弹的,好忧伤,她只想哭。她猜想,是那个盛气凌人的丸山洋子弹奏的,她也会如此感伤吗?还是巧合?

8

钟鼎正为一个患者修牙,门被推开,杨小蔚提了一个大水果篮子进来,她今天穿一身新京医大校服,海魂衫、黑制裙,白网球鞋,胸前绣着“新京医大”字样。一身行头衬得她光彩照人,美丽又富有青春气息。

钟鼎和冯月真都吓了一跳,相互看看,不明白她此来是吉是凶,怎么还带了果篮?是送礼吗?很是费解。不管怎样,只能面对。钟鼎忙向冯月真使眼色,冯月真明白他的用意,强作镇定赔笑脸地迎过去打招呼:“来了?”

杨小蔚放下果篮,面无表情,一声不响地坐下。

不得要领的冯月真给她冲了杯茶,端过去说:“请用茶。”钟鼎一边给患者磨牙,一边不安地斜她一眼。

杨小蔚端起茶杯说:“还给茶喝?招待得不错呀,我若是不看牙,老板和老板娘不是赔了吗?”

冯月真很不自然地说:“一杯茶不算什么,别客气,看不看牙没关系。”

少顷,患者漱口起身,付钱后走了。

屋里再没别人,钟鼎尽量温和地对杨小蔚说:“你还没回去吗?不是耽误课了吗?”

杨小蔚口气很狂,说:“念护校没意思,若当,就当大夫。我到新京医科大学上学了。我走的是捷径,先旁听,明年正式考。再也不回奉天了。”

钟鼎和忙着消毒的冯月真交换了一个惊讶而又不安的目光,钟鼎小心翼翼地问她,“这是为什么?”

杨小蔚像是来存心报复,奚落地说:“离你近啊!我就可以隔三差五来光顾你这牙科医院,搅得你寝食不安,我看你怕不怕。”

钟鼎一时情绪低落,叹了口气,让冯月真把栅板提前关了,说:“今儿个不看牙了,也不做饭了。你到外头馆子去吃点,给我捎回点啥都行,我决定和杨小蔚好好唠唠。这场争端不能不尽快了结了。”

冯月真答应一声要走,杨小蔚却不让她走,“毕竟涉及三个人,一起谈不更好吗?”

钟鼎又不冷静了:“你太过分了,这是你我两个人的事,我们自己来了断,你为什么非要把人家也牵进来呢。”

见他气得不行了,杨小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把两个人都笑糊涂了。笑够了,杨小蔚说:“我今儿个不是来吵架,而是来赔礼道歉的,没看我带了一篮子水果来吗?”

又是花样翻新的恶作剧吧?钟鼎不敢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吗?他看看冯月真,又面对杨小蔚,说:“你可不要说反话……”

杨小蔚说:“我是真心的,我错怪你们了,虽然龚建国打保票证明你们是清白的。但空口无凭,我还是无法相信。我后来在后窗根偷听了你们夜里的谈话,我才知道是错怪你们了。”

钟鼎长吁了口气,说:“谢天谢地,这个无法解开的疙瘩总解开了,不然我真的愁死了,跳到黄河洗不清的滋味实在太折磨人了,就算我是罪有应得,人家冯大夫就太无辜了。”

杨小蔚对冯月真鞠了一躬,请她原谅。

冯月真也是浑身轻松,含泪笑道:“这也不能怪你,放在谁身上,也会生气,确实是不好说清的事啊。”

钟鼎别提有多兴奋了,他一连声叫道:“快快快!关栅板,我们到外面吃馆子去,我请客。到租界去吃武藏野。”

一听说要去武藏野,杨小蔚告饶了:“我才不要去那地方,和龚建国几个人上次进去让警察给轰出来了,我可不去碰钉子了。为一顿饭而低三下四看人家脸子,不值。”

冯月真审视着杨小蔚,说:“你今天这个样子准不会挨轰,只要不开口,会以为你是日本女孩呢。”这也难怪,看人下菜碟,这句话就是从饭馆里来的呀。

9

批改作业的西江月常常走神,蘸水笔里淌出的红墨水好几次都把作业本染红了一大片。

背后的徐晴轻手轻脚地进来了,“喂,染卷了,这若是从前考秀才呀,卷子答得再好也甭想高中了。”

西江月放下笔回过头来说:“真盼你来,心里长草,批作业也批不下去。”

徐晴知道令他心焦的可不是爱情、不是肌肤之亲。她坐下,嘲笑道:“你真沉不住气,这和钓鱼一样,不咬钩也得守着,说不定咬上来就是个大的。”

西江月已经没信心了,说:“我总觉得,上级已经看穿了我,不会再理我了。我的上下线联络站全无踪影了,利用老办法,在报纸上发了那么多诗,用暗语联络,希望他们来和我接头,可是我依然不被理睬,我成了弃儿,一只穿破了的鞋,一条变臭的鱼干,被人甩在了一边。”

徐晴倒沉得住气,劝他说:“你别灰心,毕竟坐了宪兵队的大牢,要让人家相信你总得考验考验啊。”

西江月摇了摇头说:“现在真是度日如年了,我担心,弄不好两头不是人。”

徐晴今天可带来了令人鼓舞的消息,可以投其所好,机会终于来了!最近在东边道和北满连续破获了四五起往抗联山里送药的案子,可见他们需要药品比粮食、子弹更急迫。

西江月不感兴趣,说:“这和我不沾边。抗联是共产党,不是我这个系统的,重庆所属各支派都不拥有武装。”

徐晴却不这么看,说:“这你就错了,在日本人眼里,共产党对满洲的威胁甚于国民党。我觉得你可以借这次机会跨入共产党的门坎里去,一马双跨。”

西江月苦笑,“这不是白日做梦吗?连我自己的组织都接不上关系,还能跨到人家的门坎里去?”

徐晴说:“事在人为。除了因为发愁找不到自己的组织而外,是不是也有想念冯月真的成分啊?”

又吃醋,西江月讨厌她一再提冯月真,就赌气地说:“你又来了。她消失了,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也从我心里消失了。”

徐晴知道他又误会了,说:“我绝没有吃醋的意思。冯月真现在为什么不露面?你觉得不可疑吗?你已经没事了,冯月真当然也没危险了,她不露面,只有一种解释,显然是不想见你,报纸上都登出了我和你暧昧的照片,冯月真能不伤心吗?”

“这是你的工作任务,要把工夫花在冯月真身上,把她找出来。”徐晴盯着他说。

西江月皱着眉头说:“大海捞针,我知道她在哪呀?”

徐晴说:“你继续在报纸上发表情诗,请她回到你身边,要动情地诉说,如何想念她,想得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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