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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无心法师-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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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小猫送回了水汽蒸腾的卫生间后,史丹凤自己掩着大圆领口,心想今天算是奇了怪,怎么房间里总像是多了个隐形人?

趁着小猫在洗澡,史丹凤打开电视,急急忙忙的换了一身睡衣。而在哗啦啦的水声掩护之中,光溜溜的小猫抬了头,双手合什向上拜了拜,压低声音做着口型哀求道:“琉璃哥哥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啊!我们说好了只是出来玩的,你不想继续玩了吗?再说是他先丢下我们的,我们现在为什么还要去找他?云南很远的,路上一定很辛苦,你辛苦了我的心也会苦的。”他蹙起眉头撅起小嘴,很猴急的搓着双手:“如果真的找到了他,他狼心狗肺不识好歹的,一定也不会领你的情,兴许还会以为你离不得他。哎呀想一想我都要气死了。”

一具修长的人形影子悬在了他的面前,灯光透过人形,地面居然显出了几不可见的淡淡阴影。人形的一切都太清晰太真切了,最锐利的阴阳眼也不能立刻分辨出他是真实还是虚幻。居高临下的俯视了小猫,白琉璃眨了眨蓝眼睛,认认真真的一摇头:“不,他已经离开我们半年多了,我很想见到他。”

小猫逃出了热水流,先是快速的晃去了头上身上的水珠,随即伸手向上去摸白琉璃:“我陪你玩不是一样的?他天天惹你生气,我天天哄你开心。你不要我要他?琉璃哥哥,求你了,不要去找他了。外面的姐姐有一枚很值钱的大戒指,等我夜里把它偷走卖掉。你不是喜欢看人间的热闹吗?我有了钱,就可以在外面多生活一阵子了,让你看个够!”

手指穿透了白琉璃的鬼影,居然隐隐的会有触觉,像是触到了风,像是触到了水,阴凉的一下子,稍纵即逝,无法言喻。总而言之,白琉璃不再是虚无的了。凭着他的力量,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为自己修炼出一副不得见光的新皮囊。

小猫作为一只两百来岁的猫头鹰精,在山林之中勤修苦练,终于在二十年前开了阴阳眼,得以见了白琉璃的真面目。他对白琉璃是死心塌地的又爱戴又崇拜,然而白琉璃不领他的好情好意,一根筋的只和无心纠缠。猫头鹰本来是个没脾气的妖精,起初作为一名旁观者,还不敢多言多语;及至在山中住得久了,他渐渐的大了胆子,再听到无心对白琉璃出言不逊,便义愤填膺的想要拔刀相助。在无心和白琉璃之间坚持不懈的挑拨离间了二十年,他终于在去年取得了一点小成绩——无心揪着他的羽毛将他毒打了一顿之后,气冲冲的自己下山了。

对于无心这根眼中钉,猫头鹰拔得委实不易,所以万万不想让白琉璃轻轻巧巧的再把钉子扎回原位。眨巴着一双泪光晶莹的大眼睛,他尿急似的夹着两条细腿扭来扭去,自认为已经可爱到爆,白琉璃只要稍有人性,就必定败在自己这一双勾魂摄魄的大眼睛前。

然而白琉璃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扭,看到最后回头穿透了卫生间的薄墙,他向房内一瞟,随即一边转向小猫,一边歪着脑袋一垂眼帘,自言自语似的微笑说道:“很奇怪,总是会有漂亮女人喜欢他,不知道他这次会不会给我谈一场比较好看的恋爱。”

小猫快要哭了:“白琉璃,你听我的话嘛!”

白琉璃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听一只妖精的话。

因为小猫仿佛是陷在了卫生间里,所以史丹凤只好亲自出马,把他揪回了房内。他太像无心了,史丹凤怜爱的用棉被裹住了他,生怕他受了冻。他小小的躺在大床正中央,成了个沮丧而又茫然的棉被卷子。

史丹凤洗漱过后,另展开一床棉被躺在了小猫身边。她对小猫本是十分好奇的,然而此刻心中存着明日远行之事,乱纷纷的没有头绪,让她也就无暇再去询问小猫的出身来历。她不说话,小猫恨透了自己,也不肯说话——早知如此,他饿死也不会去向史丹凤讨东西吃!

史丹凤沉默良久,末了大概盘算出行程眉目了,这才转身去给小猫【wWw。WRsHu。cOm】掖了掖被子,又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大男孩子失踪一个月了,失踪得很蹊跷,怎么想都像是遭了绑架。阿姨一看到你,就想起了他。别的我也不奢望了,只盼着他在受苦遭罪的时候,也能有人可怜可怜他。”

小猫瞄着她手上的钻戒,想偷,又不大敢。真希望史丹凤口中的无心不是他的眼中钉无心,可是对方名叫无心,又和他相貌相似,并且是个大男孩子——这不是他的眼中钉又能是谁?

如此过了一夜,到了翌日上午,史丹凤先到附近的火车票售票点订了两张去昆明的火车票,然后领着小猫出了门,给小猫买了一身合体的新衣裤。得把小猫带着,她想,小猫跟了自己,至少在吃住两方面是有了着落。再说她也舍不得离开小猫,如果当真是找不回无心了,她自己暗暗思忖着,收养了小猫做儿子也不错。

下午她带着小猫上了火车,惶惶然的一路南下。与此同时,史高飞一无所获的退出荒山野林,正坐在一处集市的小摊子上连吃带喝。在骨神的引领下,他昨夜在山中漫无目的的转了整整一夜,几次三番的险些坠崖。本来他就觉得骨神这只鬼有点不靠谱,经过了昨夜的探险,他越发的不想再理睬对方了。

吃饱喝足之后,他摇晃着大个子给自己找了一家小旅店安身。再不睡觉就要支撑不住了,他躺在一张满是臭虫的硬板床上,一闭眼便沉入了睡眠之中。

第二天他没能起床,一身的骨骼像是全脱了节,两只大脚丫子高高的架在床头上,脚底遍布着干瘪瘪的血泡,还是前一夜彻夜奔波的恶果。挣扎着出门买了竹筒饭填饱了肚皮,他坐在床上长吁短叹。从书包里掏出无心的旧汗衫,他把汗衫铺在了枕头上。枕着枕头闭了眼睛,他想儿子,都快要想死了。

旅店老板生了一大串泥猴似的小儿女,小动物似的在旅店外面摸爬滚打。史高飞听着小崽子们的嬉笑怒骂,听得他二十五岁的年纪骤然老成了五十二。抬起脏兮兮的粗糙手背一抹眼睛,他想老板的儿女要是丢了,老板还可以和老板娘再生养,反正天下全是他们的同类;自己却是不一样,在整个地球上,自己只有一个宝宝。

他仰面朝天的瘫在床上,开始流着眼泪抽抽搭搭。他想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给宝宝买过东西吃,买过衣服穿了。

第三天,史高飞下了床,感觉胳膊腿儿又归自己所有了,便筹划着再次进山。据骨神说,关押儿子的监狱其实并不算十分偏远,只是位置刁钻,让人不能轻易找到。

然而在他出发之前,他接到了史丹凤的电话。史丹凤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拽着小猫,肩膀上挎着旅行包,腕子上吊着个塑料袋,袋子里还装着两盒方便面以及小猫喝剩下的半瓶雪碧。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高声大嗓的叫道:“小飞!我到昆明了,马上去昭通。你现在人在昭通的哪里?千万别走,乖乖等着姐!”

第234章 非人

丁思汉站在阴霾的天空下,挂断了手中的卫星电话。先前的丁思汉一直是个大忙人,在东南亚一带颇有名气,周游列国似的四处弄钱。弄了钱去养昆明的败家子,好个败家子,怎么养都像是要养不起,于是丁思汉快忙死了。

先前的丁思汉,如今已经成了他心底的一抹阴影。新的丁思汉并不见钱眼开,更不会为了个败家子无原则的卖命。将找上门来的生意一一推掉,他向后一抬手,把卫星电话准确无误的扔进了保镖手中。

双手十指贴着头皮,缓缓向后梳通了茂密的短发。十几岁的灵魂,几十岁的身体,他时常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老态。房内骤然传出一声惊叫,是保镖的大嗓门。片刻之后,人高马大的保镖跑出来了,用游戏的口吻小声笑道:“差一点被咬到了手。”

丁思汉没有回头,自语似的喃喃说道:“下次让岩纳去喂,岩纳的身手好。”

彪形大汉甩着手,嘿嘿的笑着答应了。丁老先生总是善解人意的,笑眯眯的永远是有话好说。虽然最近他老人家最近转了性,忽然变成了个阴森森的暴脾气,不过保镖们跟他许多年了,全能像体谅老爹似的不和他一般计较。

丁思汉在山中住了小一个月,越住越是痛苦,先前从复仇中所得的快感也淡化到无。独自坐在客厅中的一把硬木椅子上,他自己检讨内心,发现问题还是出在无心身上。

他忽然很想让无心死,无心死了,他便能了无牵挂了,便能在老死之前也出去见一见天日和世面了。可无心不死!

他不知道怎样处置无心才好了,酷刑已经施到了极致,凌迟日夜都在进行。日复一日的饱啖着无心的血肉,他简直吃到了将要呕吐的地步。

留着无心,无法处置;放了无心,他又不甘。右手下意识的从衣兜里摸出一只烟斗,他没有烟瘾,可他的身体却是一具上了年纪的老烟枪。往烟斗中填了返潮的烟丝,他吧嗒吧嗒的吸了一下午烟。吸到最后熄了烟斗,他端着一杯滚烫的普洱茶站在客厅中,对着墙壁上的镜子慢慢喝。镜子中的老脸让他有了物是人非之感,该变的不该变的全都变了,唯有他的痛苦不变。眼镜滑稽的向下滑落到了鼻尖,视野中的一切全变成了朦朦胧胧。不男不女,不老不少,超凡脱俗的优越感消失了,他低头喝了一口热茶,随即端着肩膀一笑,想自己是受虐者,也是施虐者。

喝光一杯热茶之后,他下楼去了地下室。地下室的房门大开着,岩纳正提着一只破竹筐往上走。无心的吃喝拉撒都在地下室中进行,隔三差五的就得派人进去打扫一次卫生。岩纳是个没有国籍的摆夷小子,生在边境,长在边境,起初是在雇佣军里卖命混饭吃,后来军队散了,他流浪到了丁思汉手里。手里攥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他每次在进入地下室干活之前,都会站在门口先发制人,三下五除二的把无心打到一动不动。

对着丁思汉打了招呼,岩纳拎着破竹筐上楼去了。地下室内已经被打扫干净,前方十字架下蜷缩着一只红白相间的怪物,正是无心。

无心的一只手被上方垂下的铁铐锁着,另一只手却是自由,正托着一只煮熟了的土豆。土豆腾腾的冒着热气,然而他不怕烫,低着头慌慌的连咬带吞。吃光了一个之后,他从双脚之间又拿起一个,整个儿的全填进了嘴里。

丁思汉不敢贸然靠近无心,向内迈了一步,他站住了:“无心。”

无心舔了舔掌心的土豆泥,然后拿起了最后一个土豆。土豆太大了,没有熟透,嚼得他满嘴作响。耳朵虽然听到了门口的声音,但他神情漠然,眼里心里装着的只有土豆。

丁思汉把他折磨成了一只麻木不仁的野兽。痛苦越深,回忆越浅。他所爱的人,爸爸,姐姐,已经全部淡化成了模糊的影子。坚固锋利的牙齿把土豆咔嚓咔嚓嚼成了碎泥,他低垂的眼帘随着他的咀嚼微颤。

土豆的汁水浸染了他半边面孔,半边面孔上面蒙着一层粉红薄膜,薄膜中钻出了参差不长的白毛。吞咽下了最后一口土豆,他缓缓的转向了门口。

丁思汉站稳了,一动不动的和他对视。他一直很喜欢无心的黑眼睛,天下苍生的灵气全汇聚在无心的黑眼珠里了,在最愤怒最痛苦的时候也是流光溢彩。然而自从他几天前对无心下了一次狠手之后,无心眼中的光彩便骤然消失了。

他用一把刀子,把无心的半张脸刮成了骷髅。当时无心疼到了极致,几乎快要挣断铁链的束缚。待他停了刀子之后,无心身后的钢铁十字架已经微微变形。铁链嵌入他血肉模糊的身体之中,丁思汉以为他一定要哀号了,可他张开嘴,只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从那以后,他就彻底的一言不发了。

丁思汉默默的凝视着无心,看不够似的看。该报的仇已经报了——能报的,他全报了。还有一些报不了的,无法挽回的,他没办法,只好罢了。

地下室里空气污浊,然而以甜腥为主,并非恶臭。丁思汉开了口:“吃饱了吗?”

无心仰脸望着他,看他是个人,可怕的人。下意识的咬了咬牙,他的脑海中存了两个印象,一是可怕,二是人——人的可怕,可怕的人。

丁思汉转身上楼,取了两块面饼,又让岩纳去把无心重新绑回十字架。岩纳带着个帮手进了地下室,丁思汉站在门外,只听室内铿铿锵锵的乱了一阵,末了两名保镖一前一后的跑出来了,岩纳舔着手背上的一道浅浅擦伤:“先生,人绑好了。”

丁思汉进入地下室,一直走到了无心面前。用带着手套的手把面饼送到无心嘴边,丁思汉在他狼吞虎咽之时,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身体。指尖蹭过腰侧的一片新生嫩肉,他虽然极力加着小心,然而可能还是力气大了,因为无心含着满口的面饼猛一探头,一口咬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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