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归 作者:青木源-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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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在老长一段话里听懂了一个意思,就是他眼下的处境并不是完全不利。甚至还有回转的机会。想到这里面颊上绷不住咧开一个老大的笑容,结果笑容又扯到了脸上裂开的伤口。疼痛一下子将心中升起的喜悦给打压下去。
“邦身无长物,兵将稀少。为之奈何?”
张良的视线稍稍转到刘邦身旁的萧何身上,“沛公所跟随之人何者?”
“都是随邦一起滚泥地长大,落草为寇,后又起事的老兄弟们。”刘邦说到跟随自己的那些弟兄,脸上又重新有了笑影。就连话语里都缓和许多。
“恭喜沛公,忠将得矣。”
现如今起事的队伍大多就以血缘,乡情为纽带绑在一块。要是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这只军队恐怕也离崩溃不远了。
昭娖坐在张良身边,知道张良迟早要在刘邦这里呆下。就没什么太大的心思放在两人对话上头。那个楚王景驹迟早是要被炮灰掉的,就看是被何人炮灰了。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当真叫人乐观不起来。
刘邦被张良几句话弄的心花怒放,连忙问关于将领军队的东西。两人一番交谈下来竟然是相谈甚欢。
“夫用兵之要,在崇礼而重禄。礼崇则智士至,禄重则义士轻死。故禄贤不爱财,赏功不逾时,则下力并而敌国削 。”张良面对这个出身草莽,但尽力以礼待他。且领悟力高的沛公。还是多出一些另眼相看。
“夫用人之道,尊以爵,赡以财,则士自来;接以礼,励以义,则士死之。 ”
张良的话语嗓音温润,听来如同清流溪泉流淌在人心间。
“张子大智,大智!”刘邦听得脸上都忍不住冒出喜意来,他双手在袖下搓了几下,“听张子这一席话,胜过许多人啊!”
“不敢,沛公乃天授之才。故一点即通。”
昭娖听见刘邦喜不自胜,不禁转过头来看见刘邦脸上露出点点憨厚的笑。
“刘季出身草莽,也并多少财物。但厚着脸皮求先生不弃,愿留于刘季身边?”刘邦这会用起自己的本名,突然跪直身子道。
萧何见他如此,知道刘邦是真有心留下张良。连忙起身随他一起改了坐姿。双手持在身前。
刘邦做那样的动作明明是有些歪歪扭扭可笑,但他表情真挚双眼晶亮,很难让人怀疑他的诚意。
“沛公以礼待良,良自应当回报。”张良改坐为跪,双手持在身前。
“嘿、嘿嘿。”见张良答应下来。刘邦发出几声堪称憨傻的笑声。他脸上尤带笑容看向昭娖,“这位先生……”
“若是沛公不弃,某愿随子房一起留于沛公军中。只需在子房身边做个打杂的就好。”昭娖含笑道。打杂是玩笑话,言下之意是不会在沛公军中讨个军职。闲散人士罢了。刘邦如今人少兵散,当真腾不出格外多的位置来。
之后当着全部人的面,刘邦宣布拜张良为厩将,所谓的厩将,就是管理军马。昭娖站在一旁拢手看着。刘邦的军马有是有,但也并不多。这么做倒并不是要张良真的给他管马去。
借口屋少人多,晚上昭娖和张良挤在一间房间里。
“在下邳见过那么多贤人能士,怎么这会看上刘季了?”晚上昭娖在张良耳畔道。张良毫无疑问相当有才能,甚至昭娖找不出第二个能和他比肩的人来。刘邦不管用这时候的人的眼光还是用后世的看法,都觉得颇有些不成器,流氓气息十足。也闹不懂张良偏偏就辅佐刘邦了。
“沛公其人,虽然并不十分聪敏,但胜在能听人言。”夜里漆黑,昭娖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白日一番话说下来,沛公刘邦明白自己有许多不足,也能听得进劝言。”
对于谋士来说,主公不必多聪明勇武,只需要拥有阔达的心胸,能听取采用谋臣们的计策。
若是主公太过个性,太有自己的想法,会造成谋臣献出的计策无法实行,一腔心血白付。所欲选择主公与其选一个明白自己优点的聪明人,不如选择一个知道自己笨不如人的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又要血肉横飞了,我擦!
62萧县
出乎刘邦一帮人的意料;楚王景驹很愉快的接受了刘邦等人的投靠。但还没等刘邦开口向景驹借兵攻打丰邑;从西边传来一个坏消息:章邯的部将屠戮了相县,而且已经攻入了砀郡;一路向楚都彭城和楚王景驹所在的留县逼来。
景驹立即派东阳宁君与刘邦向西抵抗秦军。
昭娖站在刘邦军练兵一处较高的地方,看着下面那些兵卒操练。兵卒们呼喝着挥舞手中的兵器。昭娖看着下面兵卒所摆的阵型,眉头一点点的皱起来。
兵卒们虽然没有偷懒的操练,长矛随着指令“喝!”的刺下。但是阵型上却是呈现散型分开人之间的宽度过大,并不集中。昭娖伸出一只手,隔着空气指尖沿着兵卒的队列划过去。良久她还没看到队形有变化的倾向。
“昭先生;您觉得我们沛县的子弟怎么样?”身边突然传来一声粗犷的嗓音。昭娖一转头正好看见樊哙嘿嘿笑着走过来。
张良在刘邦麾下做了厩将,连带着昭娖和刘邦的这些将领也熟悉起来。有时候昭娖接触他们比张良的多。樊哙此时没有穿盔甲,甚至连比较穷酸一些的藤甲都没有上。只是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手里持着一只长戟。
“勇武。”昭娖笑道,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刘邦带出来的这帮子弟兵的赞美。这些士兵喝声中气十足,眼神坚毅。不是新进的新蛋子能做到的。
“这些想必定是血中浸过的吧?”昭娖笑问樊哙。
樊哙脸上的笑憨厚中有几分得意和自豪,“这些兵都是大兄带着从山里出来打沛县打方与这么一直打出来的。攻打城池从来就不在话下!”
昭娖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有提一开始见到刘邦的时候,这只队伍低迷的士气。
“沛县的子弟兵勇武,若是配上军阵,想必必是猛虎添翼。”昭娖抄手转过眼继续去看那些操练的兵卒。
“军阵?”樊哙脸上的笑意有些凝固。
“两军对战布以军阵;以冲其型。”昭娖听出樊哙话语中的疑问,回过身略带惊讶“樊舍人不知?”
“知道!我樊哙虽然大老粗一个,不认的几个字,但也听过。可该怎么排,我樊哙就说不出个大概了。”
“攻陷方与,樊舍人可为我一说?”昭娖道。
“无他!拖耳!”樊哙笑道,脸上的乱虬陪着他的笑越显憨厚,“当初攻打方与,一批批弟兄轮番攻打,几回合不成,立即退下下一轮接着上!一日一日皆是如此!秦郡守军被扰的晚上都不敢好好睡觉!可是我们还精神有气力着呢!”
车轮战。
“樊舍人……请恕我昭成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昭娖回转过身来,声道。话语里竟然是透出一种不言苟笑的严肃。
“有什么话先生只管说!我樊哙不是只听得漂亮话的人!”樊哙立即就肃了面孔。
“此时从西面攻来的并不是沛公之前攻略郡县时的郡卒,乃是章邯属下司马。其军出自咸阳,郡卒不能与之等同视之。秦军乃虎狼之师!上首功之国!秦人每战胜老弱妇孺皆死。非可以往日攻城之法可待之。”
昭娖说这些话还真的不是冤枉了秦军,秦军以人首计功。极大的刺激了士兵杀敌建功的欲*望,但同样的也带来恶果,即使是老弱妇孺的人头也不肯放过。
樊哙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过了好一会他吐出长长的一口气,“不瞒先生,我少时曾经亲眼见着一起长大的兄弟被征召去抵抗秦军,结果……一个都没有回来!”樊哙想起往事,心中又疼又酸。
樊哙少时,那么应该是楚国被灭前夕了。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上了战场……可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现在想起肯定是被秦人砍了脑袋。”樊哙胡乱的揩了几把脸。手指上带些湿意。
“秦灭六国,楚最无辜。”昭娖想起自己差点死在秦军刀下的事情,不禁也苦笑出来。“秦当年派兵攻楚,以二十万大军压境。项燕手里兵士有十万,但即使是敌众我寡,项燕将军还是设下石阵叫这二十万秦军有来无回,全军覆没。”
樊哙听着不禁抬头,“那怎么……”老百姓对战胜战败一般也知晓个结局,至于其中过程怎么样不可能知晓的清楚。
“二十万大军覆没,秦王嬴政震怒。以王翦为大将再率六十万大军来攻楚。”以十万对六十万,如果再加上前面全军覆没的二十万。项燕是以十万对抗八十万大军!后来项燕兵败当真也不是他的责任。项燕真的已经尽力了。
樊哙咂舌“这……真是……”
“樊舍人觉得项燕将军以何用区区十万兵力抵得秦军八十万之众虎狼之师?”昭娖双目炯炯,盯着樊哙道。
“先生觉得这兵该如何操练!”樊哙立即肃立抱拳问道。对上秦正规军和地方军完全是不同点的概念。
“练兵成阵之事,成并不精通,但可问过厩将。”行军布阵之事,昭娖虽然在会稽听陈缺说起过许多回,甚至还以沙盘为城石子为兵对战过。但这种事情昭娖并不太敢真的全包全揽,毕竟要真论实战,眼前的樊哙胜出她许多。
“不过成有一事相请!”说罢,昭娖双手拜下。
“我一个粗人可受不得先生如此大礼,有事先生只管说!”樊哙赶紧去扶她。
“成想入军一同作战!”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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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樊舍人说你想要入沛公军?”夜间昭娖斜躺在榻上,张良走进来。脸上没有了一贯有的温和笑意。
“是。”屋中一灯豆苗摇动,昭娖丢下手中的竹简道。
袖下的手攥紧,青色的血管从白皙的皮肤下凸暴出来。张良几步走到坐床前,双手扣住她的双肩,逼她看着自己。
“你知道军中不是可以儿戏视之的地方!”张良妍丽的凤眼中寒冽一片。手指陷进她肩部。
“两军对阵,戈戟相向,丝毫不慎便是丧命!你一女子去作甚!”后半句即使极力压低身量,但昭娖认能听见气流刮过牙齿的声响。
“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女子,而是丈夫。”昭娖面无表情,直直的盯着他。
“胡闹!”张良紧绷的嘴角扯动。
“子房,你知道当年秦军攻郢那晚,我是多么怕么?我眼睁睁的看着阿母差点被秦军的箭射死!我阿父和阿兄更是因为秦人而亡!秦人害我家破人亡!此等大仇为何不报!”昭娖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她咧开嘴笑,眼上浮现一层泪光。
“若是子房担心我不会技击,大可不必。我并不是作为一个娇娇养大。丈夫会的我也会!人我也杀过!秦军中都有女兵,为何我就不行!”昭娖扬高了脖颈,带着一股执拗丝毫不退步的看着张良。
乱世人命贱如草,女子更这样。她现在晚间入睡之后还会每夜每夜见到那个惨遭蹂躏而死的少女和无数倒毙路旁的人。
她受不了了……真的已经受不了了。与其这样下去被逼疯,还不如自己主动上战场,哪怕就是死,也好过担惊受怕!
“阿娖!你为何……”张良明白家国被灭之恨是如何深入骨髓。但像昭娖这般竟然不惜亲身入军中杀敌的贵女,当真是第一个。
“子房,子房……”昭娖这会已经是哭了出来,泪珠不断的从眼眶落下,“让我去吧,让我去吧,即使真亡命沙场,我见到阿父阿兄也还有脸面。至少不是苟且偷生。”昭娖伸手去抓住张良衣袖。泪水滑过脸庞掉落在他的深衣下摆上,布料被泪水沁出几块深色。
肩膀上的力道慢慢减弱,最终圈过来将她圈抱在怀里。张良将头埋进她的发间,良久昭娖听见耳畔传来轻轻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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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秦司马尸二已经向彭城留县出兵,刘邦和东阳宁君带上自己的本部兵马向西而去。原本想向楚王借兵攻打丰邑,没想到前脚才刚投靠,嘴都还没来记得张,后脚就被派出去了。刘邦绷着一张脸走在队伍前面,昭娖也驱马跟在刘邦身后,刘邦不可能真的叫她去做一个无名小卒,也还是给了脸面。
刘邦这只队伍并没有穿戴盔甲,那东西耗钱耗的很。而景驹也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盔甲。于是继续让刘邦军队这么不按照正规军来。所幸刘邦和沛县的子弟兵都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任何的不习惯。
“报——!”前往刺探的斥候一路弛马而来,跳下马跪下。
“禀告东阳宁君沛公,秦司马军已在四里外!”
“嘿——!”刘邦立即就笑了,他在马上侧身看了东阳宁君一眼,“这才刚出留县,在这萧县马蹄子都还没踏热呢,秦司马就送上门来了啊。”说着刘邦舌头一卷,刮出粘在牙齿上的渣滓“呸”吐出来。眼睛斜睨盯着前方。
“既然已经这么近了。那么毋要拖延!走!”东阳宁君一声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