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 500卷-第10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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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即随僧入池中,忽觉一身尽冷噤而战,由是惊悟。见己卧于大木下,衣尽湿,而寒栗且甚。时已日暮,即抵村舍中。至明日,病稍愈,因行于道,闻道中有蛙鸣,甚类群僧之梵音,于是径往寻之。行数里,穷林积水,有蛙甚多,其水果谓玄阴池者,其僧乃群蛙。而宪曰:“此蛙能易形以感于人,岂非怪尤者乎?”于是尽杀之(出《宣室志》)
【译文】
有个叫石宪的人,他的户籍编入太原,以经商为业,常到代州(今太原)北边做买卖。唐穆宗长庆二年夏天,他在雁门关一带赶路。当时天气正热,便仰卧在大树下休息。忽然梦见一个和尚,眼睛像蜂眼,披着破旧的袈纱,长相很奇特。那和尚来到石宪面前,对石宪说:“我寄居于五台山南面,那儿有幽深的树林和水池子,远离人境,是和尚们避暑的地方。施主希望和我一起去游览游览吗?如果不能,我看施主因病发烧快要死了,那样岂不要后悔吗?”石宪因当时天很热,而且和尚又用祸福之类的话打动,于是对和尚说:“愿意跟师父一起去。”于是和尚领着石宪向西走去。走了将近数里,果然看见有幽深的树林和一个水池子。只见不少和尚都在水里面。石宪感到奇怪,就问他们做什么。和尚说:“这是玄阴池,所以我的徒弟们在里面洗澡,借以消除炎热。”于是带领着石宪绕着水池走。石宪暗自对和尚在水里感到奇怪,又看到他们的样子相貌没有一个不同的。不久天黑了,有一个和尚说:“施主可以听听我的徒弟们念经的声音。”于是石宪站在水池边上,和尚们就在水中齐声叫喊。只过了一顿饭工夫,有一个和尚拉着石宪的手说:“施主跟我一起在玄阴池里洗洗澡吧,千万别害怕。”石宪就随着和尚进入池中。忽然觉得浑身都凉,不禁冷得发抖,因此惊醒。看见自己躺在大树下面,衣服全湿了,冷得浑身战栗得很厉害。当时天已经黑了,立刻跑到了村中的房子里。到了第二天,病稍微好了些,于是又开始赶路。忽听道上传出蛙鸣声,很像和尚们念经的声音,于是径直去寻找。走了几里,看见幽深的树林和水池子,有很多青蛙。那水池果然叫玄阴池,那些和尚原来都是青蛙变的。石宪说:“这些青蛙能变形来影响人,岂不是特殊的怪物吗?”于是把那些青蛙全都杀死了。
王叟
宝历初,长沙有民王叟者,家贫,力田为业。一日耕于野,为蚯蚓螫其臂,痛楚甚,遂驰以归。其痛益不可忍,夜呻而晓,昼吟而夕,如是者九旬馀。有医者云,此毒之甚者也,病之始,庶药有及。状且深矣,则吾不得而知也。后数日,病益甚。忽闻臂有声,幽然而微,若蚯蚓者。又数日,其声益大,如合千万音,其痛亦随而多焉。是夕乃卒。(出《宣室志》)
【译文】
宝历初年,长沙有个姓王的老人,家很穷,种地为生。有一天,在野外耕地时,被蚯蚓蜇了胳膊,疼痛得很厉害,便急忙跑回家。到家后疼痛越发忍受不了,从夜晚呻吟到天亮,从白天呻吟到天黑,像这样过了九十多天。有个医生说:“这是毒中最厉害的,病刚开始时,药差不多还可以治,现在病情已加重,那我就不知道怎么治了。”此后又过了几天,病得更厉害了。忽然听到胳臂上隐隐约约有很小的声音,像蚯蚓发出的叫声。又过了几天,那声音变大了,像千万个声音合到一起,疼痛也随着增加。当天晚上就死了。
步蚓
段成式三从房伯父,唐太和三年,任庐州某官。庭前忽有蚓出,大如食指,长大(“大”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二三丈,白项,当项下有两足,正如雀脚,步于垣下,经数日方死。(出《酉阳杂俎》)
【译文】
段成式的三伯父在唐文宗太和三年担任庐州的什么官。院子前面忽然爬出一条蚯蚓,像食指那样粗,有两三丈长,白脖子,脖子下有两只脚,正像麻雀的脚。在墙下走动,经过好几天才死去。
守宫
太和末,松滋县南有士人,寄居亲故庄中肄业。初到之夕,二更后,方张灯临案,忽有小人半寸,葛巾,策杖入门,谓士人曰:“乍到无主人,当寂寞。”其声大如苍蝇。士人素有胆气,初若不见。乃登床责曰:“遽不存主客礼乎?”复升案窥书,诟詈不已。因复砚于书上,士人不耐,以笔击之堕地,叫数声,出门而灭。有顷,有妇人四五,或老或少,皆长一寸,大呼曰:“贞官以君独学,故令郎君言展,且论精奥。何痴顽狂卒,辄致损害,今可见贞官。”其来索续如蚁,状如驺率,扑缘士人。士人恍然若梦,因啮四支,疾苦甚。复曰:“汝不去,将损汝眼。”四五头遂上其面。士人惊惧,随出门。至堂东,遥望见一门,绝小,如节使牙门。士人乃叫:“何物怪魅,敢凌人如此。”复被众啮之。恍惚间,已入小门内。见一人,峨冠当殿,阶下侍卫千数,悉长寸余。叱士人曰:“吾怜汝独处,俾小儿往,何苦致害,罪当腰斩。”乃见数十人悉持刃攘臂逼之,士人大惧,谢曰:“某愚騃,肉眼不识贞官,乞赐余生。”久之曰:“且解知悔。”叱令曳出。不觉已在小门外。及归书堂,已五更矣,残灯犹在。及明,寻其踪迹。东壁古阶下,有小穴如栗,守宫出入焉。士人即雇数夫发之,深数丈,有守宫十余石。大者色赤,长尺许,盖其王也。壤土如楼状,士人聚苏焚之,后亦无他。(出《酉阳杂俎》)
【译文】
唐文宗太和末年,湖北松滋县南有个读书人,寄住在亲戚庄园里读书。刚到的那天晚上,二更天后,正点着灯面对桌子,忽然看见一个半寸长的小人,头戴葛布头巾。拄着拐杖进入门来。对读书人说:“刚来这里没有主人陪着,恐怕很寂莫吧。”那声音像苍蝇似的。这个读书人向来有胆量,起先装作没看见似的,那小人就爬上椅子责备道:“你就不讲主客之礼了吗?”又爬上桌子看书,还不停的骂,又把砚台扣到了书上。读书人忍受不了,用笔把他打到了地上。小人叫唤了几声,出了门就消失了。过了不久,来了四五个妇女,有老有少,都只一寸高,大声喊道:“贞官因为你独学无友,所以叫公子用话开导你,并且给你讲一些精深的道理。你为何如此愚钝轻狂,还伤害他?现在你得去见见贞官。”他们来的人前后相连络绎不绝就像蚂蚁一般,而样子都像车夫。他们扑向读书人,并爬上了他的身体。读书人恍恍惚惚像做梦似的。这些小人便咬读书人的四肢,咬得很疼。小人又说道:“你不去,我们将弄瞎你的眼睛。”四五个小人便爬上了读书人的脸。读书人惊慌害怕,随着他们出了门。到了堂屋的东面,远远地看见一处小门,极小,如节度使的衙门。读书人于是大叫:“什么妖怪鬼魅,竟敢这样欺负人?”又被小人们咬了一阵。恍惚之间,已进入小门,就看一个人,戴着高高的帽子正在殿上。台阶下有几千侍卫,全都一寸多高。殿上那人叱责读书人说:“我可怜你一人独处,让我的孩子前去,为何伤害他?罪该腰斩。”于是看见数十人全拿着刀挽起袖子走近来。读书人非常害怕。赔罪说:“我愚笨,肉眼不识贞官,请饶我一命。”过了半天那殿上的大官才说道:“还知道后悔。”喝令把他拉出去。不知不觉已来到小门外,等到回到书房,已经五更天了,残灯犹明。等到天亮了,寻找那踪迹,只见东墙古台阶下,有一个小洞口有栗子大小,壁虎即由此出入。读书人就雇了几个人挖掘它。挖到几丈深,就见有壁虎十多石。有一个大壁虎,体色是红的,长约一尺左右,大约就是他们的王。再看那松软的土,堆积成楼的样子。读书人堆起柴草烧了它,以后再也没出现异常情况。
冉端
忠州垫江县吏冉端,唐开成初,父死。有严师者善山冈,为卜地。云:“合有王气群聚之物。”掘深丈余,遇蚁城,方数丈,外重雉堞皆具,子城谯橹,工若雕刻。城内分径街,小垤相次,每垤有蚁数千,憧憧不绝,径甚净滑。楼中有二蚁,一紫色,长寸余,足作金色;一有羽,细腰稍小,白翅,翅有经脉,疑是雌者。众蚁约有数斛。城隅小坏,上以坚土为盖,故中楼不损。既掘露,蚁大扰,若求救状。县吏遽白县令李玄之,既睹,劝吏改卜。严师代其卜验,为其地吉,(“吉”原作“告”,据许本改)县吏请迁蚁于岩侧,状其所为,仍布石粟,覆之以板。经旬,严师忽得病若狂,或自批触,秽詈大呼,数日不已。玄之素厚严师,因为祝蚁,疗以雄黄丸方愈。(出《酉阳杂俎》)
【译文】
忠州垫江县的县吏冉端的父亲于唐文宗开成初年去世。有个风水先生严某擅长阴阳之学,为冉端的父亲选墓地,说:“此地该有王气,下面还有群聚的东西。”挖到一丈多深后,遇到了蚂蚁城,纵横数丈,外城墙及城上女墙都有,内城还有门楼,工巧得像雕刻似的。城内分出路和街。小蚁冢互相排列得很有次序,每个小蚁冢有数千蚂蚁,来来往往不断。楼里面有两只蚂蚁,一只紫色,一寸多长,爪子是金色的;另一只有翅膀,腰细,稍小些,翅膀是白色,翅上有经络,可能是雌蚁。所有的蚂蚁约有几十斗。城角稍有损坏。上面用坚固的土作盖儿,所以中间的楼没有损坏。蚁城被掘开后,蚂蚁们大乱,显出求救的样子。县吏马上报告了县令李玄之。县令看到情形后,劝县吏另选坟地。严某代县吏占卜察看,认为还是那地方好。县吏请求把蚂蚁迁到山岩边上,把蚂蚁城仍建成原貌,仍撒上沙子,上面再用板盖上。经过十天,严某忽然得了病像疯了一样,有时自打嘴巴或以头撞物,用脏话骂人,大喊大叫,几天不停。李玄之一向厚待严某,于是为他向蚂蚁祝祷,并以雄黄丸治疗,严某才病愈。
蚓齿
段成式侄女乳母阿史,本荆州人。尝言,小时见邻居有侄孔谦,篱下有蚓,口露双齿,肚下足如蚿,长尺五,行疾于常蚓,谦恶,遽杀之。其年,谦丧母及兄叔,因不得活。(出《酉阳杂俎》)
【译文】
段成式侄女的奶妈阿史原是荆州人。她曾经说,小时看见邻居家有个侄子叫孔谦,他家篱笆下有只蚯蚓,口里露出两只牙齿,肚子下的腿像马陆的腿,长一尺五寸,爬行起来比平常的蚯蚓迅速。孔谦讨厌它,便杀了它。那年孔谦死了母亲和哥哥叔父,都是因为弄死了那只怪虫。
韦君
有御史韦君尝从事江夏,后以奉使至京。既还,道次商于,馆亭中。忽见亭柱有白蜘蛛曳而下,状甚微。韦君曰:“是人之患也,吾闻虽小,螫人,良药无及。”因以指杀焉。俄又有一白者下,如前所杀之,且观其上,有网为窟。韦乃命左右挈帚,尽扫去。且曰:“为人患者,吾已除矣。”明日将去,因以手抚其柱,忽觉指痛,不可忍之,乃是有一白蜘蛛螫其上。韦君惊,即拂去。俄遂肿延,不数日而尽一臂。由是肩舁至江夏,医药无及,竟以左臂溃为血,血尽而终。先是韦君先夫人在江夏,梦一白衣人谓曰:“我弟兄三人,其二人为汝子所杀,吾告上帝,帝用悯其冤,且遂吾请。”言毕,夫人惊寤,甚异之,恶不能言。后旬余而韦君至,具得其状,方寤所梦,觉为梦日,果其馆亭时也。夫人泣曰:“其能久乎?”数日而韦君终矣。(出《宣室志》)
【译文】
有位御史韦君曾在江夏处理事情,后来因奉使命去京城。往回走时,途经商于,投宿亭驿中。忽然看见亭中柱子上有只很小的白蜘蛛拉着丝垂了下来。韦君说:“这是人们的祸患。我听说这东西虽小却螫人,一旦螫了人,好药也治不了。”于是用手指捻死了白蜘蛛。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只白蜘蛛落下来,韦君用刚才的方法又杀死了它。同时看那柱子上头有蛛网形成的巢穴,韦君便命令左右的人拿来扫帚,把蛛网全扫去。扫完之后说道:“成为人们祸患的东西我已经都给除掉了,明天我就要走了。”于是便用手去摸那柱子,忽然觉得指头疼痛,不能忍受,原来是有一只白蜘蛛螫了他。韦君吃了一惊,立即甩掉了蜘蛛。不一会儿手指就肿起来,而且不断扩展。没几天整个手臂全肿了,因此把他抬着到了江夏。治疗用药都没有用,最后左臂溃烂出血,血流尽而死。在此之前,韦君已死去的母亲在江夏时,梦见一位穿白衣的人对她说:“我们弟兄三人,其中有两个被你的儿子杀了。我上告了上帝,上帝因怜悯他俩的冤枉,并且答应了我的请求。”说完了,韦君的母亲惊醒,觉得此事挺怪,但因厌恶又不能说。过了十几天韦君来到,听韦君说了白蜘蛛的事,方才明白了那次所做的梦,也明白了作梦那天,正是韦君投宿亭驿之时。韦母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