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 作者:秦简(潇湘vip2013-10-27完结)-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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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血白费。”
太无先生听出了言外之意,她既然没有首肯,就意味着不会轻易放弃要去做的事。算了,人各有志,如果谁都能彻底放开,那这个世界也不会有许多人坐困愁城了。他想了想,才道:“朝宣是一个好孩子,我看着他学医、治病、救人,他秉性纯善,为人正直,就是个性太过古板了些,很多事情不知道变通,这样的人做个治病的大夫还没有什么关系,可如果牵扯到其他事情中去,那就未必了……”
江小楼何等聪慧,她知道太无先生是在为他的得意弟子担心,面上笑容却清淡从容:“先生放心,小楼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打扰傅大夫的修习,更不会阻碍他成为世间最出众的大夫。”
太无先生看着江小楼,心中叹息。这是一个多么美丽又多么聪慧的姑娘,凡事一点就透,几乎不用他多说什么。世人都有自私之心,他作为一个大夫也不例外。所有的弟子之中,傅朝宣是最有天赋的,也是他最终选定能够继承衣钵的人选。他年纪已经大了,在这条路上走不了多远,朝宣不一样,他将来一定会成为极为出色的大夫,断然不能在这时候分了心……江小楼是个聪明的姑娘,却不是一个能够安心辅佐丈夫求取事业的贤良女子,她的心太深、太大,不适合傅朝宣。他相信,自己的暗示江小楼一定听懂了。
就在这时,傅朝宣举步进门,瞧见他们二人在交谈,面上露出笑意:“师傅,我这几日苦思冥想,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开方子了!”
太无先生笑容一顿,道:“说说看!”
傅朝宣道:“每天用肉羹给小楼吃,是在养她的胃气,胃气足则正气足,在正气足的情况下,师傅开始大胆攻邪,这才是真正的攻邪之道。如果您不先用肉羹养好她的胃气,一旦邪去而正气伤,小病必重,重病必死!”
为了医术上的进步,他竟然如此开怀。江小楼看着满面兴奋的傅朝宣,不由微笑了一下。他是一个善良正直的男人,但他并不适合自己。只可惜现在的他,还认识不到这一点。
从大厅里出来,傅朝宣邀请小楼去凉亭里坐坐,她欣然应允。
坐在凉亭中,看着远处花团锦簇,绿叶清新。他特地煮了一壶清茶,闲坐谈心。
傅朝宣温和地道:“明天可以一起去集市吗?听说晚上有灯会,一定会很热闹。”
“明天不行,因为我就要收拾行李回农庄去了。”
“那……明天下午我来送你回去好吗?我可以休息一天,最近医馆没有什么病人。”傅朝宣锲而不舍地问道。
江小楼凝眸望着他,道:“傅大夫,你不该为我浪费太多时间。”
傅朝宣端着茶杯的手倏然一紧,默默打量了她一阵之后才问:“是不是我师傅跟你说了什么?”
“太无先生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他是不会多说什么的,请你不要误解他。”江小楼依旧神色不起波澜。她的脑海中,浮现起郦雪凝昨晚与她谈话的一幕。
当时,郦雪凝踌躇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傅大夫,他娶亲了吗?”
江小楼很诧异地看着对方:“没有。”
“那……他有定亲或者心上人?”郦雪凝难得问的忐忑。
江小楼失笑:“应该没有。”
“你认识他很久了?”
“不算很久,其实……他帮过我的一个忙。”
“他是一个很正直的大夫,他好像……很喜欢你吧?”郦雪凝踌躇再三,终于切入正题。
江小楼略感到惊讶:“怎么这样问?”
“小楼,我没有别的意思。身为大夫关心病人是应该的,可他对你却不是一般的关怀,每天亲自过问你的饮食、替你把脉。瞧他不是轻浮的人,若非真心喜欢的姑娘,不会有这样亲近的举动……”
郦雪凝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又或者是傅朝宣太过固执,连掩饰都十分不屑。
江小楼只是笑笑:“不用这样快下定论,他曾经帮助过我,并且深刻的同情我,世人都有同情心的是不是?更何况,我只把他看作是个善良的朋友。”
善良的朋友——这就是说江小楼对傅朝宣毫无想法。
“小楼,你和我不同,你拥有美貌和智慧,是人人想要得到的姑娘,如果现在放弃追求自己的幸福,实在是太可惜了。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心爱的人,并且得到他的照顾。”郦雪凝惋惜良久,最终只能直白地说。
可惜……江小楼只能辜负这一位好朋友的期待了,傅朝宣品貌端正,个性正直,而她却和对方完全相反。两种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即便勉强走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她不是来受罪的,更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的前进道路找一个阻挠者。
傅朝宣见她若有所思,心底不由一阵紧张,薄薄的面皮涌上来一阵红晕。他并不擅长向女子表白,更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如何表达心意才不至于遭致误解。所以他只是犹犹豫豫地看着江小楼,认真道:“小楼,希望你给我机会……陪伴在你的身边。假如,能够让我来照顾你,我会很高兴的。”
他在说话的时候,竭力控制住颤抖的语气,装作一副很平静的模样。然而他的话中含义十分明显,他是在告诉江小楼,他愿意照顾她、保护她,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这是一个正直善良的男子,他在竭尽全力地用自己的方式向她表明心意。尽管这种方式,十分含蓄。
如果是作为朋友,她会很喜欢这样温文儒雅、个性正直的人。只可惜,她从来不曾将他作为恋人或者丈夫来看待。
他见她良久没有回答,心情染上一丝焦虑,面颊也变得绯红:“小楼,我知道你的过去,我也全然都不在意。是不是因为我刚才的话太过仓促,所以让你没有思想准备,没关系,我可以等。不管你希望我等多久,我都可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小楼点漆眸子溶在阳光里,并无一丝紧张或者羞涩,有的仅仅是沁人心脾的温暖和感动。
“我了解傅大夫的为人,你是一个善良并且正直的人,将来会很有前途,很多姑娘会因为得到你的青睐而感到无比的高兴。你能喜欢我,我觉得很荣幸,很欢喜,也要谢谢你。但……我对着父兄的坟前起过誓,如果不能为他们伸张正义、报仇雪恨,我将终身不嫁,永远保持着江家女儿的身份。”
傅朝宣一震,江小楼的肌肤在阳光下若初雪般白皙,盈盈眸子妩媚动人,然而态度十分坚决。
她的拒绝十分坦率,却很好的顾全了他的颜面。准确的说,她很懂得拒绝人,在怎样不伤害人自尊的前提下……但她还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这样的理由让他没办法多说半个字,比起直接说不喜欢他,已经好上许多。
傅朝宣看着她美好的面庞,好一会儿说不出话。很久之后,他才默然微笑:“我虽然没有你这样聪明,可我懂你的意思。你比我坚强,智慧,我相信世上没有能阻挡你的人。”他轻轻地笑了笑,就站起了身。
不是不伤心的,只是江小楼已经最大程度保全了他的自尊心和脸面,他又怎么能自己揭下来?自尊不是用来践踏的,被拒绝了,也要保持很好的风度,这是他多年所受的教育。
江小楼站在凉亭里,目送着傅朝宣离去。
傅朝宣走下台阶,下意识地回眸,她正望着他笑得从容。那美丽的面孔,笑容飞扬,幽致烈艳。
一瞬间,他心口闷闷的,仿佛失去了什么。有片刻的时间,他几乎想要扭头再哀求她几句,可是最后他的自尊心阻止了这样的举动。他只是报之一笑,像是没有受到打击一样,挺直着脊背,快步离去了。
江小楼的确没有说谎,她感到很高兴,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有男子表白爱意都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但她还没有回转,就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你啊——”
江小楼回过神来,就瞧见郦雪凝满面的惋惜,是发自真心的惋惜。
“傅大夫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你却错过了,真不知道说你聪明还是愚笨好。”
江小楼笑了笑,声音依旧平缓,却轻快了几分:“那你就认为是我愚钝好了——”
郦雪凝无奈地勾起嘴角:“真是傻瓜啊。”
江小楼斜睨她一眼,笑而不语。就在这时候,她瞧见一个药童带了一位男子走入大堂。
那是个中年男人,白皙的皮肤,个子很高,削瘦的身板挺得笔直。他的脸轮廓很深,一双浅灰色的眼珠,充满着宽和的光芒。到了他这个年龄,单用英俊二字形容太贬低他了,应当说他别有一番脱俗的气质,那种可以让你轻易从千百人之中分辨出他来。他跟着药童向大堂的方向走,明显是去拜会太无先生。
药童对待他的态度十分熟稔而自然,看起来就是先生的常客或者朋友。当他走过凉亭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江小楼一眼,眼神十分周正宽和,并未因为凉亭里有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便多加侧目。这很不寻常,因为每天来这里看病的人和家属,总会情不自禁多看江小楼几眼。因为这个姑娘容貌美丽,气质高贵,就像是一株香昙,总是吸引着每个人的眼光。
“他是太无先生的客人吗?”郦雪凝远远看着,难得对此人有一丝好奇。
江小楼的目光尾随着那个中年男子,面容浮现起一丝清澈的微笑:“不,他叫谢康河,是一个富豪。”
郦雪凝觉得江小楼的神情语调都有些特别,不由转过头来看着她的侧脸,问道:“你认识他?”
江小楼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不过——很快就会认识了。”
这句话说得十分奇怪,什么叫不认识,什么叫很快就会认识,难道江小楼会上去毛遂自荐吗?郦雪凝正在惊讶,却听见小楼说道:“雪凝,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郦雪凝并不犹豫,道:“你说。”
江小楼随手摘下锦囊送给她,认真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重要,你千万不要忘记。”
郦雪凝难得见她神色如此郑重,便点了点头,道:“你放心。”
她没有问为什么,甚至没有问要怎么做,立刻就答应了。真正的朋友不是如此吗?江小楼放了心,在她耳边低语数句,郦雪凝听得连连点头。
谢康河是太无先生的好友,太无先生一见到他,立刻高兴地站起来:“来来来,赶紧把那盘棋端出来,今天你一定得下完棋才能走!”
谢康河无奈地笑道:“我是来给夫人讨药方的,每次都被你扣在这里,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太无先生满脸的理所当然,道:“怎么这么畏妻如虎,真是没用!早告诉你不要娶妻,像我一样快活自在多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扯了人坐下,棋盘已经急忙摆好,生怕谢康河后悔。
谢康河苦笑,却也没有拒绝。两人当真坐下来开始认真对弈,只可惜太无先生医术高明,棋品太臭,三不五时便要举棋反悔,谢康河倒是还好,旁边的弟子早已经是满脸冷汗了。
难怪没人肯陪师傅下棋,本当举起无悔,这棋品实在是太臭了。
就在他们下棋的功夫,一名弟子进来禀报:“师傅,郦姑娘有头晕呕吐的症状,不知道可否现在面诊?”
太无先生正举着棋,听了这话立刻放下,道:“请她进来!”
郦雪凝举步而入,她身着青色丝质罗裙,肤色白皙,气质清雅。太无先生看到她,连忙说:“把手伸出来。”
郦雪凝脸上带着惭愧,盈盈拜倒:“太无先生,为了见到您,我说了谎,请您原谅。”
太无先生极为奇怪,道:“为了见我,什么事?”
郦雪凝看向身边面带疑惑的谢康河,声音里隐隐带着一丝激动:“因为我刚才在凉亭里见到了一位恩人,所以特意来拜会。就是这一位——”
恩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谢康河与太无先生对视一眼,不由面面相觑。谢康河惊讶地道:“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为何称呼我为恩人。”
郦雪凝眼角余光察觉到背后一道视线正在观察着他们,她想起江小楼的叮嘱,便声音悲切地道:“谢老爷可能已经忘记了,可我永远记得,十一岁那年,是你把我从血泊中救下来,并且将我平安送回城中。”
谢康河满面惊讶,郦雪凝所说的话,他根本不记得。
雪凝毕竟在青楼里呆过,虚情假意也并不难办。此刻她泪珠如肆意飞扬的春雨,语带哽咽着说:“我家中住在京城杭家巷,母亲早逝,父亲是普通商人,因为家中无人照料,他便带着我四处经商。有一次走到临州城外,我们遇到一群马贼,他们抢走财物,还杀了我的父亲。我不得已躲在父亲的尸体下,后来是你路过发现了我,把我从尸体下面抱出来……”
“你送我回到京城,却是坚决不肯留下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