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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敌后武工队-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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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还是我拿着好!万一……”
    仅几句话,敌人的整套诡计就让眼里不下沙子的刘文彬识破了。他恨透了这个特务,满
肚子气火一下子窜到了嘴头上:“是啊,你这种人是不肯把枪交给我的!万一我把你处死
了,又怎能去主人面前领赏呢?”
    “刘刘刘,刘区委,你别在枪上误会,我我我,我完全出于一片好心,也都是为了你
们……”
    “你为了我们,为我们挽了个圈套是不是?你们觉得如意算盘打得蛮不错,让我们在心
急如火的时候,冒冒失失地跟你走出去,等和我们的人接上了头,你们后面跟上来的人,就
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来个一网打尽,是吧?瞎了你们的狗眼!滚你们的蛋吧!”
    刘文彬像手指捅窗户纸,几句话就把敌人的诡计捅破了,亮了白。当时弄得假投诚的特
务非常尴尬,他灰溜溜地再不想呆下去了,忙遮掩地说:“有话好商量,干什么发火?不信
服我拉倒……”像个夹尾巴的狗,畏畏缩缩、慌慌张张地溜逃了。
    汪霞悟过味来,心里挺后怕。她暗暗地责备自己:“为什么和敌人打交道,这么天真?
这么没有见识?”
    “对敌人可不能像对同志那样相信。你今天老实得差一点在敌人面前丧失了警惕!这可
真危险。”一场短兵接火获胜的刘文彬,用事实教育着汪霞。
    刘文彬看问题的深远,使得汪霞打心眼里佩服。在她说,今天又算上了一堂课。刘文彬
的话语,让她愧恧得也真有点不愿意再抬头。
    “经一事,长一智,不要净和自己过不去!”刘文彬望望身旁还在低头来回光攥自己手
指的汪霞。他很理解她眼下的心情,只好轻轻地劝慰一下,接着提醒说:“我们要从精神上
作好准备,随着刚才的小接触,大风暴会马上跟着来!”天色黑下来,院里变暗了。刘文彬
和汪霞昂头挺胸,二目圆睁的立在屋中央,准备接受即将来临的暴风雨的考验。


    深夜里,除了铁路上不时的传过火车嘁咔嘁咔的行走声和哞哞哞的怪吼声,汪霞住屋的
周围,死般的沉静。
    越这样的沉静,越给汪霞带来更多的烦躁。她今天好像吃翻了药的病人,确实不知道自
己是该躺着好,还是该坐着好。总之,躺躺,坐坐,立立,走走,怎么着也觉得不舒坦。虽
说她人在屋里,心早随着刘文彬去了。
    在街静、更起、四处戒严的时候,刘文彬就被两个夜袭队员叫走了。不用问,这是过堂
审讯。
    “敌人是怎么审讯?难道问了不说就鞭子抽、扛子压、凉水灌地收拾一气?”汪霞,这
个忠贞、纯洁,二十一岁的姑娘,她虽然出生于贫寒人家,从小失去了父母,跟着哥哥汪洋
(黄占立)长大成人,受过苦难,流过辛酸泪,知道那挨饿、受冻的滋味,但从没经受过这
样的严刑拷问,不过,从区长吴英民嘴里听说过各种肉刑的痛苦。各种苦痛的肉刑,吴英民
都像铁汉子似地扛住了,这很使汪霞敬佩。被捕前,有时她孩子般地想:“是我不幸被捕
了,能扛得住吗?另一个人被捕了,又会怎么样?”
    眼下,她真的被捕了。她考虑的不是自己怎么忍受酷刑,而是在为刘文彬担心。“他是
四十岁的人了,能忍得住?吃得消?谁知道野兽们是在怎么折磨他?揉搓他?”想到这,热
泪不自主地涌出了眼眶。
    她苦痛地走到镶有大块玻璃的窗前,视线立刻射向了庭院。借着透出的昏黄的灯光,她
清楚地看到庭院里正在争艳开放的丁香、海棠。
    抗战第八个年头的春天又开始了。
    汪霞的眼睛虽说落在庭院里一片盛开的花枝上,心头却默默地想着别处。
    “我们被囚到这里,谁知魏强他们知道不?魏强只要知道,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搭救!”
心情非常烦乱的汪霞,脑子是一会儿想到东,一会儿想到西。人在难处总是想亲人,汪霞这
时太想魏强了。和魏强的两年相处,她深知魏强对敌斗争挺有经验和办法,特别是前年冬天
化装成夜袭队,突进南关,砸了车站,造成敌人自己来了个火拼那一手,至今汪霞想起来,
都感到奇妙。“是啊,他能化装成特务进南关,也会装成另一种人到这西关来!他们武工队
的行动是飘忽不定的,有朝一日闯进来,也会把我们救出去!”
    这时,她像接到魏强来临的通知书,魏强好像眨眼之间就会到来,到达这里,探出大手
从空中把她从这间屋里拽出去,拽回根据地。她高兴得乐了。
    在她高兴的一刹那,一个梆子头,瓦碴脸,两道稍低垂的麻刷子般的眉毛,让她一见就
讨厌的脸型,很突然的在她的脑海里出现了。
    “真见鬼!怎么想起这个败类来?”汪霞比吃了蝇子还腻歪。她想摆脱掉叛徒马鸣这副
吊死鬼的面影;但是不知为什么,马鸣的面影像涂满鳔胶似的牢牢地粘敷在她的脑子里。以
往,马鸣的卑劣行为,在她脑子里像掀翻陈年旧帐似地想了起来。
    一次,她和马鸣在一个村庄工作了多半宿,两人正准备要分手转移,不怀好意的马鸣,
两眼射着邪光,开着玩笑地小声说:“就是你我二人,找个地方宿了就算啦!”话说出口,
“嘻嘻”地笑了笑。
    马鸣不正派,汪霞不仅深知,也存有戒心。她一听马鸣借开玩笑说出这样下流的话,加
羞带气,脸色当时由粉变红而后白,眼里直劲地冒火花。她想跟他翻脸,一则,觉得不值
得;二则,刘文彬曾说过:“思想改造是个细致的工作,不能操之过急!”也就使使劲把窜
上的火儿压下去,以端庄的态度,严肃的口吻冲马鸣说道:“老马,你怎么不多从工作上想
想,净想些胡的歪的事,说些八不挨的话?你这脑子要不好好擦洗擦洗,将来可危险!”话
虽不多,挺有劲。当时,弄得马鸣真有点难下台。
    但是,狗改不了吃屎,转回头,他照旧把他的老洋钱贴子拣起来。又一次,也是他俩在
一起工作。太阳挨了地皮,老松田率领一部分夜袭队员,还有十几个鬼子宪兵赶了来,进村
就逐户清查。猛然来的情况,汪霞他俩想躲也躲不了啦,偏好这家挖了个藏四五个人的蛤蚂
蹲。他俩只好跳下去,藏起来。
    蛤蚂蹲只要把口儿一盖,黑得真是难见五指。一直存有邪念的马鸣,这时,感到时机可
来了,上边敌人到底闹腾成什么样,他根本就没管,他借口蛤蚂蹲里空气不流通,憋得脑瓜
仁一蹦蹦地疼。末后,甚至于假装疼得实在忍耐不住了,竟然“咳唷咳唷”地叫起来。
    开始,汪霞没理他,一见他叫起来,也就信以为真,忙凑近他说:“别嚷!来,我给你
掐掐!”
    马鸣盼的就是这个。他见汪霞亲自凑来给他掐脑袋,认为这是鱼儿上了钩,心里乐得真
比吃了蜜都甜,像个小娃娃似的一头倒在汪霞的腿上,承接汪霞的掐掐。
    出于对同志的友爱,汪霞起初并没有觉察出他怀的鬼胎。后来,他却乘机往汪霞怀里
扎。这时,汪霞才看出了他的邪恶打算,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想:“这东西,上头闹情
况,他还在这底下闹坏心!”
    汪霞正在想的当儿,马鸣突然按住了她的手,喃喃地说:“瞧,这手是多软和!真是大
闺女的……”
    汪霞再也忍受不住啦,她使尽平生力量将马鸣的脑袋朝旁边狠劲一推搡,说声:“去你
的吧!”跟着把自己的小手枪抄起来。
    可能汪霞用的劲大了,再加上马鸣没提防,只听见乓当一声,圆滚滚的脑袋,正好撞在
蛤蚂蹲的墙山上,撞得马鸣倒抽口凉气,直劲地“咳哟……”
    “还嚷叫!告诉你,马鸣,”汪霞小声斥责,“你的思想非常坏,你要不接受同志的批
评,好好地改正,有一天,会让你的思想把你拖上危险道路的!”
    汪霞虽然又一次对他警告,他当时也承认自己一时冲动,作事太对不起人了。但是,他
始终就没忘掉汪霞。
    还有一次……
    汪霞越想事越多。她想着想着就责备起自己来。“是的,为什么我从听了刘文彬的那场
批评,就没把他以后的一些事情,像对我的流氓举动,在年轻的妇女面前说些下流的话,跟
房东耍态度……向刘文彬反映呢?要是早反映了,也就早解决了,也或许把他早处理了,我
俩也不会被捕。这都是我的过错!是我让革命受到损失!唉!我……”
    “汪霞,你最近好?我这些日子病了,没顾得看你来!嘻嘻!”一种轻佻、低贱的嘤嘤
声从汪霞的背后传来。
    这种令人厌恶的怪声,狠戳了下汪霞的心。听声音,她知道是马鸣,心房陡地剧烈跳动
起宗。她站着没动,口问着心:“这个该死的叛徒,趁刘文彬被提出审讯的空隙,他走来想
干什么?是不是又来……不能让他先张嘴,要把他撵回去!”她心里决定得快,身子转得更
快,圆睁二目,逼视着马鸣,恼怒地质问“你来干什么?好不好关你的什么事?你这块没骨
头的稀泥软蛋,这个出卖同志的叛徒!你有什么脸来见我,你滚,滚,滚出去!”她的声音
很高,叫得屋子嗡嗡山响!身背驳壳枪的马鸣,可能来前专修饰了一番,看来比早先洒脱、
利落了许多。不仅衣服穿得洁净,梆子头似的脑袋瓜上,还留起寸半长的头发。今天,他像
块木头,对汪霞满脸恼火的大声喊叫,根本就没理论,很不知羞耻地欠身坐在杌凳上,接
着,吸着一支刚从烟盒里抽出的纸烟。
    马鸣双肘一抱,叼着烟卷的那副讨厌的流氓相,汪霞越瞅越从心眼里讨厌,气得她直在
当屋打转转。
    “看你气得那个样!干什么拿着个棒槌认起针(真)来啦!我问你,”马鸣见汪霞不言
语,光抖动肩膀生大气,便屁股离开了杌凳,身子一纵,又坐在靠北墙山的一张八仙桌上。
“你这么逞英豪,能逞出日本人的手心?”
    “我逞不出去,我可以死!我绝不像你,缴枪、投降,出卖了良心!”
    “一分奈何你当我愿意缴枪?我也是叫人家逼得没法啦!叫你说,”马鸣像个剁了尾巴
的猴,腾地又从八仙桌上跳下,右手揎揎左胳膊的衣袖,没一点廉耻地比划:“好几个枪口
都逼住了你,你怎么动?你怎么掏枪打?上下嘴唇一碰,说什么都不费劲,遇上真的,恐怕
谁也得老毛子看戏——傻了眼!”“这么一说,你那投降敌人,出卖同志还蛮有理啦?”
    “问题就瞧你怎么看,从形式看,我是投敌了;从我心里看呢,我还是在抗日,不过,
眼下这抗日有明抗暗抗之分,我这叫暗抗。为了叫鬼子完得更快,我才钻到他们内部来。反
攻的时候一到,我们这样的人在里一闹腾,就这么一里应外合,那不就把胜利抓过来啦!其
实,像我这样抗日的,并不少,好些有名气的将领,不是都在这么作着?不用朝远处说,就
拿庞炳勋、孙殿英……”
    “闹半天,你是把蒋介石的那套‘曲线救国’论给搬来啦!你原来是个国民党、小蒋介
石啊!”
    “国民党怎么啦?小蒋介石又怎么啦?曲线救国论你能说不是抗日?汪霞,上头说的那
个咱撂下,谈谈咱们的私事好不好?”马鸣摇晃着梆子头,咧着牙齿把话转了题。
    一提到私事,汪霞就知是什么意思。她的心像丝线勒着那么疼,眼珠转个不停,脑子在
考虑怎么来应付。
    “你年纪才二十挂一点零,有本事,又聪明,难道就不能退一步想?打开窗户说亮话,
不管你怎么骂我、挖苦我,我对你还是没变心。你要肯依着我,留在城里,那我……”马鸣
手指搔着脑袋,说到这里停顿住。他的两只眼睛贪婪地瞅着汪霞,观察汪霞听后的面部反应。
    汪霞回答他的是一种愤怒的神色。她再也不能忍受了,嘴唇气得抖动着逼问:“你跑到
我跟前胡吣些什么?你的良心放到哪里去了?共产党哪一点错待了你?你为什么光为了你,
办些坑国害民的事?”
    “良心?干上了这一行,”马鸣横了汪霞一眼,顺手拍下装在皮套里的驳壳枪,鼻孔发
音地说道,“就知道吃、喝、玩、乐,根本就不管良心的存在。眼下,谁有奶,便是娘,乐
呵一天少两半晌,什么国家、人民,管他呢!”他说完,将指缝夹着的纸烟送到自己的两片
薄而长的嘴唇间狠劲吸了口,灰蓝色的烟圈,一个挨一个地从他嘴里吐出来,越朝上升越扩
大,慢慢地变了形,消散了。
    “实话告诉你,要不是为了你,我不会在松田队长面前费那么多唇舌,你今天也不会坦
坦然然地呆在这,你会和刘文彬一样,被提出去审讯、过热堂!”
    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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