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武工队-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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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亲戚家,脱了个溜光大睡了。直到鬼子包围了村,他还放着头睡呢!天明,鬼子挨门要搜
索,他才傻了眼,想躲藏也来不及了。但是,他还是慌忙穿好衣服准备去躲。他把文件朝灶
膛里边一扔;驳壳枪朝柴草堆的深处一插,打算利用最近开展的“两通”,房串房地溜逃出
去。没料到,刚串了两套宅院,就让迎面来的几个夜袭队特务用手枪逼堵住。他被捕了。
鬼子、特务一瞅他那干净利落的样子,就觉得他不是个地道的庄稼人;再加上他自己胆
小心虚沉不住气,更让敌人发生了怀疑。于是,敌人棍子打、皮鞋踢地毒打拷问起来。直打
得他鼻青眼肿、脑袋破;打得他破了的脑袋哗哗冒鲜血。打得他实在难以忍耐了,他只好向
敌人道出自己的身分来。得寸进尺的敌人,抓住一个就要俩。再一次毒打,又把马鸣的驳壳
枪、文件包、刘文彬他们住宿的地点打出来。马鸣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变节的。
松田一见马鸣,立刻伸手给他松了绑,掏出手绢给他沾沾头上的血,随后又将他的驳壳
枪给他挎背在身上。
刘魁胜洋洋得意地指着马鸣,冲着挤挤插插的人群,使出吃奶的劲来嚷叫:“你们认识
他吧?”问过,便“嘿嘿”地奸笑了一阵。接着,又像显宝似地介绍:“你们要不认识,我
就来介绍,他是你们之光边缘区的教育助理员——马鸣。他……”
松田对这人待如贵宾的举动,开始就让被围的人们产生了好大的怀疑。因为他头儿低
着,始终看不出是谁,一听到刘魁胜说是“马鸣,马助理员”,几百双眼睛就像几百支一齐
发射的箭,齐一射向马鸣脸上。大娘眼花耳不聋,听说马鸣和鬼子站在一流,气得浑身发
抖,脚手发凉,心里暗说:“说话就瞪眼,作派不地道,老早看他不像个好东西!真,这块
臭肉一定毁了满锅汤!”
马鸣被刘魁胜指名点姓的一介绍,不知是胆小,不敢看愤怒的群众,还是自己残留点中
国人的良心,头垂得更低,脖颈更朝腔子里龟缩。背后看,好像一颗圆球安放在一块戳立的
死肉上。
“你,你别不好意思的,看皇军待你多么好!你将来还要和我们一起工作呢!来,抬起
头让他们看看。”刘魁胜命令着马鸣。马鸣听话地抬起了头。他那愧恧的眼神,刚和人们忿
怒的目光一碰。好像看到一股巨大的、没办法阻挡的力量朝他压砸过来,他胆战心惊地紧忙
又将脑袋低下了。
“皇军是在怎样对待一个投过来的人,马助理员就是一个最好的说明。和皇军为仇做对
的人们,你们最好走他这条道!”刘魁胜说完,扭头冲老松田谄媚地笑笑。
松田见刘魁胜向人们夸赞、颂扬自己的仁德,也凑近脑袋低垂、身子比别人矮半截的马
鸣身旁,老王卖瓜地自夸起来:“皇军从来就是中国人的好朋友,也愿意和中国朋友提携起
来,建立东亚新秩序!像马助理他……”他本想指点身旁的马鸣说“马助理他的这种行动很
好”,没想到手指戳在马鸣头顶刚止住血的伤口,戳的马鸣疼得直哆嗦,冬天血又旺,伤口
像个小泉眼哗哗又朝外冒出了紫血,腥哄哄的沾污了松田的手。松田嫌恶地忙用手帕擦拭
掉,他向刘魁胜一拨愣脑袋。刘魁胜明白地命令马鸣:“你过来指罢,既迈了一步,还怕迈
第二步?你要耍心眼来欺蒙,会吃不了叫你兜着!”
马鸣再也不敢不扬起头来。他痴呆呆地望望人群,而后,才一步挪不了四指地走过来。
有几个手提驳壳枪的夜袭队员紧紧跟随着他。
对马鸣,人们投以鄙夷、蔑视的眼光。他像那撒散病毒的瘟神,不论走近谁,谁都厌恶
地扭过脸去。隔着河套大娘,马鸣看到了刘文彬和汪霞,不知为什么,他像发疟疾似的浑身
哆嗦开,两条腿变成了面条条。本想再瞅上一眼,眼皮刚撩起来,刘文彬、汪霞眼里射出的
四道寒光,逼迫得他噗咚瘫坐在地上。他的胆吓裂了,骨头吓酥了。
刘文彬、汪霞被敌人发觉了,一群手拿武器的鬼子、夜袭队特务簇拥到他俩的跟前。
刘文彬、汪霞被捕了!
第24章
一
回到分区的第二天,魏强才知道鬼子这次在之、清边缘地区展开了一次规模较大、兵力
较多的突袭性清剿。这次清剿让之光边缘地区的工作遭到一定破坏,群众也遭到不小的损
失。这像针扎着他的心,扎得他说不上的难受。说真话,经过近两年的日日夜夜苦斗,魏强
对这个地区已有了深厚的感情。“那地区,”他吸着烟思摸,“是我们用血汗开辟出来的;
那地区有唐河、金线河,旱涝能得收,年年是一麦一秋;那地区有高保公路、张保公路相夹
着,不是兵慌马乱的年头,上京进府非常方便;那地区虽说方圆不到六七十里,紧紧挨着保
定,可群众的斗争情绪,真像旺盛的火焰,永远在腾腾地燃烧着。”由那块地区又让他想到
那地区自己所熟识的一些人。这些人好像队前点名般的都站在了他的面前。西王庄脾气倔
强、忠心抗日的房东大伯赵河套和他的老伴;能说会道、外号人称百灵鸟的李洛玉;胆大心
细、遇事机警的黄玉文;秘密送信的老奶奶;梁邦和他的姐姐、姐夫;梁家桥的梁洛群;保
定南关的秘密“关系”——铁路工人金汉生;……他更想起了亲密的战友刘文彬和汪霞。每
当想起了汪霞,就忙从衣袋里掏出拾来的那支钢笔。他将汪霞亲手一针针勾织成的浅绿色的
笔套儿摘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一看;时而拧下笔帽,在日记本上画一画。虽说物是两件,却
都是汪霞一人的。
“这次清剿,她和老刘会不会出意外?握别时,她不是像孩子似地说,不经一事,不长
一智,再也不会出现黄庄渡口那起事情了?她们如果真的在敌人这次清剿的大风暴里,安全
地度过去,那可该多好呵!”同志、爱人、老房东……魏强多么想把他们的情况弄清楚。可
是环境不允许,通信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整训结束后返回去!
敌人清剿了之、清边缘地区,马不停蹄地转向山区扫荡了。不能让敌人痛快地去扫荡山
区,要揍他的脊梁,扯他的后腿;要在平原出击,搞他个首尾不能相顾;要配合山区的反扫
荡,给他个腹背夹击。
在1944年最末月份的一个风吹雪撒的夜里,作为先遣部队的武工队,像鹰似的从分
区飞了回来。魏强他们和队长杨子曾分了手,决定第一夜就住在西王庄。
魏强他们对西王庄,就像自己的家一样熟悉。他们黑夜闭上眼睛进村,只要摸到门就知
是谁家。今天,一接近村边,深深感到这村的变化太大了,给人一种忧伤、郁闷的感觉。以
往场里的那些密匝匝的秫秸码、干草垛,现在不见了,处处都是空荡荡的。他们刚走进村,
一种沉闷、陌生的气氛朝他们袭来:左看,左边的大门被摘掉,一个没齿的破耙堵挡着;右
瞅,右边的房子掀了顶,只剩下个空壳壳。到处是砖头瓦块,到处是破烂不堪。“这村难道
遭受了意外的灾害?要不,为什么出现了一片凄惨、荒凉的劫后景象?”魏强推测着继续朝
前走,他恨不得一下走进他的老房东——赵河套家问个究竟。
河套大娘隔窗听清是魏强的语音,没顾得系好衣服钮扣,紧忙开开二门迎出来。在漆黑
的夜里,她像熟悉她家的宝生那样,一眼就看准了魏强,话没说出口,身子扑过去,热泪跟
着涌出了眼眶,一直流过了两腮,滴在魏强的衣襟上。她肩头抖动,哽哽咽咽地哭泣着,好
像憋闷已久的痛苦,只有在今天,在看到魏强他们,才能一下子倾倒出来。
从大娘过于激动的表情上看,她是积郁了天大的委屈,忍受了难诉的痛苦。什么痛苦和
委屈?魏强眼下是不知道的。他搀住大娘低声地解劝着:“大娘,有话到屋里去说!”随
着,自己的鼻子一酸,眼圈也随大娘的悲切而湿润起来。
他们搀扶大娘进到以往常住的北屋东头。贾正点着豆油灯,灯光映在大娘泪水没擦干净
的脸上。大娘的脸色比早先憔悴了许多,眼神也迟钝了,额前的条条皱纹更深了。
“孩儿们哪,你们可来了!”大娘不错眼珠地瞅着人们,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爱,语气
里流露着一种让人难以描绘的感情。她伸手将小秃揽到胸前,嘴唇刚一动,泪珠又滚落下
来。“你们哪知道,你们和刘文彬、汪霞他俩分开的第二天早晨,鬼子就把这村包围了。在
这村,他们糟了个够……”
赵河套大娘把当时鬼子和夜袭队横暴、凶残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学说了一遍。
魏强以往就不大爱说话,眼下,他更显得寡言少语了。悲痛,叹惜,咒骂,仇恨,笼罩
着每个队员的心……
魏强他们返回之光边缘区,通过好多“关系”,费了好大力量来搞刘文彬、汪霞被捕后
的情报,但是,靠得住的情报,可以说一份也没有抓到手。
想要的得不到,不要的它偏来。魏强近来听到一些使他心碎肝裂的风声。这风声不是
“刘文彬在城里给老松田做事了”,就是“刘智生愿意将‘县知事’的职位让给刘文彬”!
还风言风语地听说:“鬼子释放了汪霞,她在城里隐居了!她和一个什么伪军大官结婚了。”
残酷环境里的长期相处,魏强深深地了解他的患难朋友刘文彬和汪霞。开始听到这些风
传,他一个也不相信。末后,他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又觉得无风不起浪,不由得又在另一方
面为刘文彬、汪霞担起心来。法庭同样是战场,而和战场不同的是自己失去自由,完全被控
制在敌人的魔掌里。在魔窟里去坚持斗争,对革命要没有火样的热情,钢样的意志,铁样的
信心,很容易在难以忍耐的严酷的刑讯威逼下,抑或是在敌人的丰厚的物质引诱下,葬送了
自己。“难道这俩经过烈火考验的、宁折不弯的共产党员,真的变了节?”魏强掐死即将抽
尽的纸烟,眼睛朝炕上摊撂的敌人报纸投了一瞥,报上“共党区委刘文彬甘愿协助皇军剿
共,妇女主任汪霞决心悔过弃暗投明”的大字标题钻进魏强的眼里。他很讨厌地将报纸拣
起,双手使劲地揉成一团团。在团揉时,他的心里还在批驳:“不,不会的!”
当他对自己一反问:“真的不会吗?”真凭实据没拿到手,又觉得自己不该那样快地作
出肯定。他随后又默默地教训自己:“在这种环境里,在没有可靠情报下,凡对被敌人捕去
的人,不管是谁,都应该从发展这方面去看他,变不变?最好让事实替他说话。这不是对同
志的不信任,而是对革命、对人民负责!”
贾正像吃喜鹊蛋似的乐呵呵地跳进了屋子,栗色毡帽头从脑袋上摘下,朝炕上一摔,脑
袋顶上还腾腾的直劲冒热气。“小队长,给你!”他忙从怀里掏出个纸叠的物件,递给了魏
强。接着又说:“今天,在联络站碰上二十四团的侦察员啦,听他们说,最近咱要干个大任
务。二十四团的几个连这会儿……”他笑逐颜开地,正要比比划划大声地继续朝下说,没想
到,让魏强冰冷的白眼珠一瞪,瞪他个大红脸。他紧闭嘴巴蔫蔫地溜到了赵庆田和辛凤鸣的
两夹空里。
“怎么,你可咋唬啊!真是锛得木子①死在树窟窿里,吃了嘴的亏!”辛凤鸣幸灾乐祸
的在一旁小声地敲打贾正的鼓边。贾正听到辛凤鸣的奚落,狠劲朝他捣了一胳膊肘子:“去
你的!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看,等我以后收拾你!”“算了算了!君子不跟牛致
气!”常景春白了辛凤鸣一眼,忙掏出一包撕破口的大鸡牌香烟,只抽出一支来,送到贾正
手里:“抽吧!抽吧!这是我最后的一包胜利品了。要像你刚说的真执行个大任务,省着抽
它……到时候还不至于断了顿!”
贾正吸着纸烟,鼻孔喷出两根烟棍,还礼般地给了常景春个满意的答复:“我能保证你
的‘小锅饭’②断不了顿,过不了两天,敌人就会接济上!”贾正这会儿可不敢大声说话
了,他把声音压到了低八度。人们都想从他嘴里听到消息,便不约而同地向贾正围聚过来,
侧着耳朵,大气不敢出地静听贾正说下去。
①冀中农民对啄木鸟的通称。
②小锅指烟袋锅子,饭指烟。
“……在分区,出发前队长不是说,上级要咱们当先遣部队急速回来吗?当时我捉摸,
武工队什么时候都是先遣部队,队长不说,谁心里也像个明镜,哪知,这是四扇屏里卷灶王
——画(话)里有画(话)我说咱们队长这些天对情报抓得那么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