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武工队-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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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晚上,热乎乎的炕头让他睡;夜行军时,总有专人照顾他。开始,他心里还是想爹,有
时还偷偷地哭鼻子;以后,见到人们都像老大叔、老大哥似的疼爱他,也就渐渐地好了。他
每次侦察回来,总是要念叨念叨自己在外边见到的稀罕事。有些事经他一学说,真把人们乐
得前仰后合,捧着肚子直不起腰来。今天,贾正一问,他咬了口烧红薯,像讲评书似的又说
开了:“我到南关车站上溜了一趟。在车站上,就听到一堆警务段们念叨,昨天晚上,刘魁
胜可吃了个大亏。”
“咱们又没揍他,他吃了谁的亏?”辛凤鸣扬颏打问。贾正见到辛凤鸣又插话接舌地问
起来,不耐烦地说:“睡不着你听着点,干什么又来审案子?”
近来贾正说话直出直入,确实给辛凤鸣好大的不愉快,虽然没说出来,心里也真的有些
意见。今天听贾正一噎嗓,以往的事情都勾起来了。他想起贾正脸红脖子粗地批评胡启明,
他想起自己多嘴问事,遭他的白眼、顶撞……憋在肚子里的话,一下都涌到舌头尖。他正想
发作,不料赵庆田却搭上腔:“问不问,一猜就准。准是在铁道西,让保满支队揍了一家
伙!这一回又伤他哪里啦?”赵庆田蛮有把握地猜了起来。他一面是取乐;另一方面也是怕
贾正和辛凤鸣顶撞起来。“你说错了!”小秃连皮带瓤地吃完手里的红薯,接下去说,“他
这一回是吃的日本人的亏!”
“刘魁胜不是老松田瞧得起的红人吗?”“那他怎么吃了日本人的亏?”“是哪部分日
本人窝的他?”“到底是怎么窝的?”刘魁胜挨了日本人的窝,人们都觉得是宗稀罕事,也
就七嘴八舌地问着朝前挪蹭。魏强、刘文彬都撂下手里的工作,鼓起了眼睛,也等待小秃学
讲刘魁胜吃亏挨打的这码事。
原来,这些日子,刘魁胜抛开哈叭狗的老婆——二姑娘,在平康里和一个刚由天津来
的、名叫“贵妃”的妓女泡上了。“贵妃”年纪不大,道行却不小,再加上人材、口才都
有,不论什么样的男人,只要一接近她,她就像一贴膏药似的把人粘住,想揭都揭不下。在
风月场中堪称魁首的刘魁胜,一瞅见“贵妃”,口水馋得就流出三尺长。“贵妃”头一遭遇
上刘魁胜,就像熟习自家孩子似的把刘魁胜的脾气、秉性摸了个透,然后投其所好,甜哥哥
蜜姐姐地施展起自己的技能来。开始,刘魁胜还能戳住点个,以后就晕头转向,连东西南北
也分辨不清了。每次出发回来,就朝平康里跑,好像“贵妃”手里有条线儿扯着似的。
刘魁胜包下了“贵妃”,有些人很吃醋,但他是日本宪兵队长的大红人,手下又掌握一
班杀人不眨眼的夜袭队,所以都只敢怒而不敢言。天长日久,有些人还是想办法要钻个空子
去接近“贵妃”。
保定南关车站的站长是个日本人,名字叫小平次郎。他还兼着警务段长的职务。小平次
郎在这一弯子是一霸,厉害得出奇。无论黑夜白日,他想到谁家就到谁家,他想干什么就干
什么,从来就没有人敢拦挡。他这人喜欢吃顺,车站里的人们也就投其所好,说话做事都顺
他的竿子爬。每当有人给他脸上搽粉抹俊药时,他眼镜后面的一对母狗眼,欢喜得立刻挤成
一条缝,这时候,你求什么都好办。小平次郎手底下有个副段长,名叫万士顺。这是个帮虎
吃食、百依百顺的坏家伙,什么事他都顺着小平次郎的意思来,同时也是个拚命抓钱的手。
因为他过于贪色,夜夜滥嫖,尽管敲诈勒索得不少,剩在口袋里的倒不多;越剩得不多,越
编着法地抓,倒霉的自然又是周围的老百姓。
自从平康里来个“贵妃”,万士顺就日夜地盘算找接近的机会。但是“贵妃”红,嫖客
多,总靠不着边儿;又让刘魁胜一包占。他的欲望更达不到了。贪色的欲火熬得他比遭任何
罪都难受。后来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踏进了“贵妃”的房间,但还没容得张嘴说
话,刘魁胜那熊掌般的大巴掌,左右开弓地扇了他个南北不认识。他双手捂着热乎燎辣的双
颊,壮壮胆子地扬起脑袋来说道:“有话好说,你干什么动手打人?”
“干什么?你装什么明白糊涂?打你!”刘魁胜额头暴凸青筋,狠瞪眼睛地说:“打你
还是好的,你真要敢再来,老子就敢敲折了你的两条狗腿!”刘魁胜不知他打的人是干什么
的,气汹汹地一边说着,一边将袄袖子重新挽了挽,真有吃掉活人的劲头。
万士顺也不示弱地紧握拳头说:“你凭什么不让我来?这个臭娘们是你姐姐还是妹妹?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说着就朝前凑。
一场武打戏就要在“贵妃”的屋里演起来。“贵妃”知道,只要格斗一开始,不仅自己
肉皮子要受苦,屋里的一切摆设也得完了蛋。她不能不张嘴了。她双手乍杈开,抖动青紫的
嘴唇,露出一槽整整齐齐的白牙,结结巴巴地说:“咳呀!今天你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
家不认识自家人啦!……”她本想自己上来一劝,就像一条棒子打散两只咬架的狗儿那么有
效;但是,没容得她说完,副段长万士顺的脸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支黑亮的驳壳枪
口,吓得她“啊”的一声,急忙朝后退了十几步。
“你问我凭什么不叫你来,就是凭的这玩艺儿。你是干什么的,老子没工夫管你;老子
向来明人不做暗事,告诉你,我是夜袭队的,在西大街住,名字叫刘魁胜……”说着用驳壳
枪口敲打着对方的脑壳;对方的脑袋上,转眼之间,出现了无数个红枣般的大疙瘩。
副段长万士顺一见眼前的这个阵势,马上来了个好汉不吃眼前亏,由硬变软,由老太爷
一下变成三孙子。他点头哈腰,满脸赔笑地骂着自己:“都怨我瞎眼,都怨我年轻不懂事,
我太混蛋了,我跑到这里胡吣些什么,让刘队长生了这么大的气……”他开口责骂着自己,
还举手呱呱地扇着自己的脸。刘魁胜见到副段长万士顺自骂自、自打自的那副熊样子,心里
暗自好笑,肚子里头的火儿,一下灭掉了七分,像驱赶狗似的冲着万士顺骂道:“滚你妈的
蛋吧!”就把万士顺从“贵妃”的屋里赶跑了。
副段长万士顺虽说逃出刘魁胜的枪口,逃出“贵妃”的住屋,心里却记死了刘魁胜。他
回到南关车站上,天天跟他那一抹子人念叨,要他的盟兄把弟出主意,帮他报这个仇。万士
顺挨窝受气的风儿,慢慢吹到小平次郎的耳朵里。
一天下晚,小平次郎喝了不少白兰地,脸儿红红的,漓溜歪斜地走出了餐室,一眼望到
了万士顺正和几个警务人员叽叽咕咕地在念叨,两步三晃地走了过去,乜斜着醉眼,用僵硬
的舌头问:“你们,在这里,谈论什么的?”
万士顺带领人们慌忙敬了个举手礼,接着就吞吞吐吐,想说不说地把在平康里受侮辱的
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像演戏的角儿,说着话儿,泪水直劲地朝眼外流,活像个向大
人诉说在外面受了侮辱的小孩儿。他自己加油添醋地说着,别人在侧面扇火浇油地乱叨叨:
“咱是小平站长的警务啊!”“他敢对待万副段长,当然也没把小平次郎段长放在眼里。”
“常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哪!”“这真是给咱站长眼里插棒槌。”……
小平次郎是个最喜人奉承的,不光自己愿意让人说好,对自己的部下,也不喜欢让人说
孬;对他的部下不礼貌,简直就像对待他一样,他从心里不痛快。今天,听过万士顺源源本
本、有根有叶地一哭诉,再加上喝了不少的酒,像汽油遇上了炭火,轰地燃烧起来。他习惯
地摘掉眼镜,用绒布揩了揩,说了声:“准备,平康里的开路!”头也没回地朝城里走去。
他来到平康里,副段长万士顺带领几个警务人员,携带着武器撵了上去,径直奔向“贵妃”
的房间走来。
近来,有人花笔钱在刘魁胜手里赎回几个被抓的人,刘魁胜的口袋也就比早先鼓胀了许
多。腰里有钱,气粗精神爽,也就天天泡在“贵妃”那里。今天,他洋洋得意地眯缝着眼
睛,单手打着拍节地欣赏“贵妃”清唱“醉酒”,小平次郎满脸酒气地闯了进来,当时弄得
刘魁胜一愣。平常他并没把日本兵放到眼里,今天一打量走进来的小平次郎,是一杠两花的
军官,狗怕主人的本性立刻摆了出来:先立正,后又笑脸相迎地说:“太君,你的请坐!”
“你的,叫什么名字?干什么活计?”小平次郎慢腾腾地走一步吐一字地问。眼睛红红
的,活像个饿肚三天的老狗熊。刘魁胜知道,不是假日逛窑子,是件犯纪律的事。在这个满
身酒气的日本军官面前,他怕吐出真名实姓惹出乱子来,就撒谎地说:“我买卖的干活,姓
刘,叫……”
“你叫刘魁胜,买卖的不干活!”小平次郎话说完,人也走到刘魁胜的面前,双眼不眨
一下地盯着刘魁胜,盯得刘魁胜牙齿打颤腿发抖,脸色灰白得像张窗户纸。他忙改换口气
说:“是是是,我叫刘魁胜,太君的认识,我的错误大大的!”“刘魁胜,夜袭队队长说谎
的不行,枪的拿来……”小平伸手逼着刘魁胜,刘魁胜老老实实地将驳壳枪抽出来,双手捧
交过去。小平抓住枪把,后退一步,用枪逼住刘魁胜说:“你的坏坏的有,人的来,三宾①
的给!”
①日语:打嘴巴子。
万士顺领着一班人早在外面侍候着。一听小平次郎吆唤,呜地簇拥进来。在灯光下,抡
圆巴掌,反啊正地朝刘魁胜的脸颊扇打起来,打得刘魁胜吱吱呀呀地抱头嚎叫。“贵妃”吓
得双手捂着脸,浑身发抖地蹲在墙犄角,连看都不敢看。屋里的打人声、狂骂声、哭啼声、
告饶声,乱糟糟地搅成一片。茶壶、茶碗、镜子、花瓶……摔个噼哩啪啦;桌子、椅子、窗
户、门子……砸个嘁哩喀喳。最后,刘魁胜七窍淌血地倒在地上,万士顺他们仍不歇手,皮
鞋踢,家具砸,砸踢得刘魁胜光哼哼不能动。
啪啦,耀眼的磨砂灯泡被掷上去的茶碗击个粉碎,屋子顿时变成漆黑一团。小平次郎蛮
高兴地说:“统统开路!”领着手下的喽罗大摇大摆地走去。屋里剩下了一个嗓眼仅有口气
的刘魁胜;他身旁躺的是那上下剥得一条布丝不挂、昏厥过去的“贵妃”。
从此,夜袭队算和南关车站的人们拴上了仇,作上了对。宪兵队长松田亲自出马调停过
几次,也没从根上解决问题。两边天天见面,见面就找碴挑错;谁见谁都是“二饼”碰“八
万”,斜不对眼!
二
听过铁杆汉奸刘魁胜和南关车站副段长为个妓女争风吃醋、打架殴斗的故事,人们并不
觉得奇怪,也就左耳听,右耳冒,谁也没朝肚子里搁着。但是,魏强、刘文彬听过却不然。
他俩好像在这件值不得一提的事情上看到了什么问题,都非常感兴趣,因而,也就当成一项
极重要的情报吃到肚里,记在心坎上。为这个情报,二人曾掰开揉碎,翻来复去地研究过几
次。他俩怎么研究,也觉得敌人的现有矛盾是有隙可乘的,当然,也就要捉摸利用这一缝隙
搞它个大名堂。
“……根据近几天刘魁胜伤已痊愈,日走南关,夜进东门的规律,和夜袭队每次过南关
车站怒目横眉找斜碴的劲头根据南关车站的敌情、地形和万士顺对群众敲诈勒索的罪行,以
及老松田明后天去北平开会等情况,我觉得按照咱们研究的计划,可以在三五日内行动
了!”听过小秃第五次去南关侦察回来的报告,魏强沉思了一大会,开始向刘文彬掏拿自己
考虑的意见。他的手里虽然早拿起一支裹好的纸烟,却一直瞅望着、把玩着,并没有吸它。
“嗯!”对面坐着的刘文彬点点头。他那两只深思远虑的眼睛,一直望着面前的一堆大
小不一、纸张不同而都写有密匝匝字的各地来的情报,双手来回抚摸自己的双腿接下去说:
“眼下时机已经成熟,我同意你的意见,可以行动了!不过,执行这次从没有执行过的任
务,对我们直接参加战斗的人说来,必须得掌握住:要装得像,一定得拿出个十分样,从言
语到行动作派,丝毫也不能有一点差异;不然,馅儿一漏,完不成任务,还会吃个大
亏!……”
“这一点,从我到去执行任务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学一学!”魏强赞同地点点头。
刘文彬将炕桌上的情报收敛起,继续说:“是,是得学!你们现在就学,我呢,马上也
试验一下电话机;到时候,你们去那里,我就到刘守庙桥南头去等。”
行动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