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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敌后武工队-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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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钱褡子走过来,声音很高地招呼魏强:“赶集来啦?买点什么?”
    “想买点东西,走了一趟街也没有遇到啊!”魏强很随便地答着向黄玉文靠拢过来。
    黄玉文笑了笑,低声告诉他:“我刚从炮楼上来,你们可准备好,听说,他们吃过饭就
出来。”
    “他俩都出来吗?”
    “起码出来一个。听说哈叭狗前天进保定城,要接二姑娘来黄庄,刘魁胜不答应,干了
一架。说是刘魁胜骂了他一顿,还扇了他几耳光子,气得病倒了。真是个软瘫子货。”
    “管他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呢!只要侯扒皮出来,事情就办了多一半。炮楼还有什么新
情况?”
    “侯扒皮又催红松檩款子的事了。今天是五天头,他说无论如何过六不过七。过十七
号,拿保长是问。真是望乡台上打莲花落,不知死的鬼!”黄玉文撇着嘴说。
    “不过十七号?他要真出来,就让他过不去今天这个十五!”魏强末了的这个“五”
字,说得很重。
    “要叫他过不去五,那人们可该摆席啦!”黄玉文挤眉弄眼喜笑颜开地哈哈了一阵子,
忙又放低声音说了句:“我再去看看!”说罢,大步流星地朝炮楼走去。魏强转身又挤到赶
集的人群里。
    火烧般的太阳挂在高空,炙烤得人们滚淌着汗水,嘴里渴得光捣粘沫沫。
    卖冰水的拿腔捏调地拉长声音吆唤:“快来喝!快来喝!五分钱,不算多,闹上两碗败
心火!”卖凉粉的也“一毛一碗,解渴解热”地大声吆唤着。魏强真想去喝上两杯,闹上一
碗,但是他口袋里只有两角边区票,而这地方公开流行的是伪钞。他用唾沫润润嗓子,正扬
颏大步朝前走,突然,身后的衣襟被一个人扯拽了下,跟着,一个很熟的声音从脖子后面低
低传来:“一个班下来了,街口都站上岗,听说要戒严!”魏强听罢,心头一怔。他暗暗地
捉摸:“莫非有坏人通了信,敌人发觉了?不然,为什么要戒严?……”他扭过脸来轻声问
道:“还有别的吗?”黄玉文刚要张嘴,赶集的人们都用紧张的语气你传他送地念叨起“侯
扒皮下炮楼”的消息。有的掖藏钱,有的掖藏东西,很多人都把“居民证”放到手底下。
    “加上他,共十一个!”黄玉文又把敌人到集上来的人数告给魏强。魏强点点头,努了
下嘴,黄玉文急忙转身走了。魏强将手里的草帽高高一扬,跟着,扣在了头上。他低头瞅瞅
自己的打扮,和眼前赶集的人们并没有两样,转身朝北望望,赵庆田、贾正他们的草帽子也
都扣在头顶上,有的看货色,有的闲抽烟,但都在用眼角扫视着他。魏强将情况做了个分
析:村边敌人已布上警戒,集上的人是那么稠密,自己和同志们又是这样的打扮……觉得收
拾侯扒皮没什么问题,只是为哈叭狗不下来感到遗憾。
    忽然,拥挤不动的人群,像遇到浪高流急的洪水,刷地一下冲成两半,让出一条胡同
来。除了贾正以外,魏强、赵庆田他们十一个人都被冲挤在东面的人群里。集上嘁嘁喳喳吵
吵嚷嚷的声音,眨眼之间沉静下来,上千的人都像止住了呼吸。在人为的胡同中间,在不干
净的黄土道上,走过一列肩扛步枪、贼眉鼠眼的警备队。侯扒皮扎着武装带,走在最末尾,
屁股后面驳壳枪上的枪缰来回甩打着。魏强望望西面的人群,看见黄玉文和贾正并肩站在一
个烟卷摊子旁,也在看热闹。侯扒皮他们越走越近,赶集的人躲闪得越急,把做买卖的杂货
摊、广货挑、煎饼锅、火烧炉、布车、肉杠……挤了个东倒西歪,七倾八斜。
    一个老太太叫起来:“哎呀,看蹚了我这豆腐锅!”“乡亲们,少使点劲,烟架子挤散
了!”又一个尖嗓门的嚷起来。
    “站站吧!乡亲们,看把桃都挤烂了!”一个老头在大声央求。看来,桃子像有不少魅
力,一下把侯扒皮吸引住。他挥动手里的藤子棍朝人们吆喝:“赶集!赶集!都赶集!”迈
大步子朝卖桃的老汉跟前凑过来。两筐青皮红嘴的大白桃,立刻摊摆在侯扒皮的眼前。他哑
着嗓子用藤棍敲打筐子问:“这是你的桃?多少钱一斤?”
    “是我的!你吃吧,先生!”卖桃的老汉害怕得嘴唇乱哆嗦,不笑强笑地说。
    “他妈的!”侯扒皮像挨了蝎子螫似地叫了一声,手里的藤子棍也杵到老汉的脸上。他
歪着脑袋问道:“他妈的!你说的这像什么话?吃吧,吃吧,白吃你干?”
    老汉被他这对凶神煞气的一吓唬,浑身止不住地抖动开,光张嘴,话儿说不出来。侯扒
皮嘴角一咧,冷笑了一声,一猫腰从筐里拿起几个桃子,掏出条手绢略略一擦,吭哧咬去少
半边,赶忙嚼了嚼,又用舌头咂咂滋味,扭过脸来,冲立在他身后的喽罗们说:“这桃不
坏,你们都尝尝,也开开口味!”喽罗们早愿听到这一声,像群饿狗似的呼噜扑到两筐桃子
跟前,伸手探胳膊、大把抓小把拿地就往自己口袋里头装。两多半筐大白桃,一眨眼被抓去
了少一半,卖桃的老汉疼得心里直打哆嗦,眼睛噙着泪花朝侯扒皮央求:“先生,我是个小
买卖人,这一来就把我的老本倾了!”
    “嘿!刚才还大大方方地说:‘吃吧!吃吧!’一转脸,就变成个小气鬼了。”侯扒皮
嗔着脸,嘴里捣嚼捣嚼,将一颗桃核从嘴里吐到地上,顺手抓过老汉盛钱的面口袋:“老
头,放心,给你钱!来,再给我装上半口袋子。”
    “先生,那那……那是我的钱口袋,你……”老汉一见钱口袋被拿去,脸色急得通红,
太阳穴上的青筋止不住地蹦跳。他想伸手去夺,又不敢,光猫腰作揖地苦苦哀告。
    “口袋里有钱怕什么,回头到炮楼上一块算帐去!”侯扒皮满不在乎地说。
    “先生,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家有六口人,都……都指着它吃饭呢!”
    “吃饭谁挡住你?吃你的桃子给钱,一不崩你,二不坑你,你干什么冲我说这个?”侯
扒皮将口袋递给另一个警备队员,不三不四地骂着走到老汉跟前。
    “先生,先生,我是说……”侯扒皮没容得老汉说下去,后槽牙一咬,发狠地骂道:
“你个老兔崽子是想挨打!”嘴到手就到,一巴掌扇了老汉个栽不愣。老汉的嘴角立即淌出
了鲜血,鲜血染红了白褂子。
    “喂,来个人挣口袋,我来装!”侯扒皮根本就没理会老汉脸肿嘴流血,继续撅屁股猫
腰地两手去拿筐里的桃子。他那张开大机头、装在木套里的驳壳枪,挂在腚后,正冲着贾正。
    贾正瞅瞅侯扒皮的驳壳枪,望望魏强。魏强眼睛朝人们一扫。跟着,将左手朝空中一
举,这动作就像一道总攻击令,贾正像箭似地蹿到侯扒皮背后,左手拽出侯扒皮木套里的驳
壳枪,右手提着的驳壳枪已杵在侯扒皮后脑勺,就听啪的一声,把他打了个嘴啃地。
    警备队员们发现有人打死了侯扒皮,顿时个个全愣了神。待脑子转过弯来,想串着人群
溜逃,每个人的胸前都出现了一支乌黑光亮的短枪口。这一来,谁也不敢再动了。手里的步
枪,身上的弹袋,都紧忙地摘掉、解下,交给用枪逼住自己的人。
    魏强紧忙从口袋里拿出折叠好的一大张写满字的白纸递给赵庆田。赵庆田接住,掏出带
来的浆糊,迈过断了气的侯扒皮,把它——抗日民主政府判处侯扒皮死刑的布告,庄严地贴
在墙上。它向人民宣布了侯扒皮的罪行。卖桃老汉一见侯扒皮被一个没门牙的小伙子打了个
脑浆崩裂、黑血直流,吓得不知该怎么办。猛听到魏强喊:“乡亲们,我们是八路军的武工
队,我们打死侯扒皮是为的给老乡亲们报仇除害。你们……”他这才明白土匪般的警备队员
们,一眨眼都叫八路军给拾掇了,立刻高兴得从地上爬起来,蹿到挣口袋的那个警备队员跟
前,夺过了钱口袋,扬手扇开了大耳光子。他一边扇一边骂:“叫你吃桃,吃桃,叫你们都
吃黑枣!”老汉越狠劲地打,四周围赶集的人们越高兴,有些人高兴得忘记了身在炮楼跟
前,助威地呐喊:“狠劲打!都打死他们!”那个警备队员让卖桃的老汉打得手抱脑袋吱吱
呀呀光叫唤。
    魏强、赵庆田、刘太生忙走上前去阻拦。魏强拉住卖桃老汉的手,劝解地说:“大伯,
气出啦,拾掇拾掇赶快走吧!”“不,同志,你给我枪,我崩了他个汉奸。”老汉脸色气得
蜡般的黄,张开大嘴喘粗气。
    “对,崩了他!”“都崩了!”“拿刺刀挑了他们!”赶集的人们又气愤愤地叫嚷起
来。十个被俘的警备队员,生怕落了侯扒皮的下场,吓得浑身打哆嗦,紧抱双肘挤成一团
团。“让我们带走处理吧!乡亲们,该散散啦,呆会儿,炮楼上的会下来,保定的鬼子也会
赶来的……”魏强再次提醒大家,人们听罢,才纷纷收拾东西朝四处散去。卖桃的老汉挽绳
穿担子,将两个筐子挑上肩,不知是感激还是痛快,笑着凑到魏强跟前,咬耳朵地说:“我
叫傅洛广,在傅村西头住,有空到我家去!”末了,还嘱咐个“一定!”等魏强点点头答应
了,才走开。
    魏强把赵庆田、贾正、刘太生叫到跟前,小声地嘟囔两句后,他仨串挤着赶集的人们,
朝大街南口飞走。魏强和队员们押着俘虏也奔向了街南口。
    魏强的脚步没到街口,贾正手提支步枪笑哈哈地走回来:“小队长三个家伙,擒住一对
半。这样的熊兵,怎么打仗呀?”

 
 
 
第13章 

    哈叭狗见到侯扒皮血葫芦般的尸体,真是三魂吓丢了两个半。他回到自己的住屋,迈着
方步前后捉摸,越捉摸越后怕。他觉得今天要不是受点窝囊气,浑身不舒服,说什么也得跟
侯扒皮上了集。只要双脚一踏到集上,也一定得走了侯扒皮的这条道。今天没去,多少还沾
了生闲气的光,因此心里暗暗感激二姑娘和刘魁胜。等转过头来一想,又觉得这也是该着的
事。要不是鬼使神差,怎能让我苟润田把这场灾难躲过去?这又证明自己的命大,将来有造
化。不论怎么胡思乱想,侯扒皮死后的惨像始终在他脑子里盘旋着,他尽量想法摆脱,却总
难摆脱掉。从侯扒皮的死,又联想到八路军的武工队。“武工队的道行到底有多大?怎么说
来就真的蹿了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他跟武工队打过两次交道,也听到好些关于武工队
的神奇传说。一想到武工队,脖子后头就冒凉气。“怎么把武工队的凶劲打下去?”这又成
了他盘算的主要课题。他想来想去,总觉得驻外勤不同驻在保定城里,因此,就应该用软、
用缓来麻痹武工队。在缓、软当中,来抓武工队的活动规律,把搜集的情报供给城里,然后
来个聚歼。他觉得这个法儿绝妙,蛮认为自己想的这个办法真的实行起来,就像张开的大
网,总有一天会把武工队捕捞住。
    他很得意地将胖手朝自己肥厚的大腿上一拍,抬腿就去给上司打电话。刚走到门口,门
外传来声“报告!”他赶忙朝后退了几步,神态很郑重地说:“进来!”等一个穿军服、徒
手的警备队员进来向他敬礼时,他奇怪地“噫”了一声,跟着问:“你怎么回来了?朱印
章。”
    “不光我,一过河,人家武工队把我们都放回来了,还让我们给所长你带来一封信。”
朱印章双手举着一封叠成三角形的信,朝哈叭狗递过去。
    哈叭狗拆开信,眼不离纸地一口气把信读完,跟着,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他一屁股坐在
自己的床铺上,眼又落在信纸上:“……两月以前,在中闾曾留信警告你俩不准再继续胡作
非为,你俩偏将警告当成耳旁风。刚撤到黄庄,就来了个要红松檩修炮楼的事。你再敢为买
红松檩向各村的老百姓要钱,侯扒皮的那条道儿也在等着你……”武工队信里的强硬劲,弄
得他浑身光起鸡皮疙瘩。他认为还是自己刚才的想法对,“眼下驻外勤,应该尽量做到软、
缓;在采用软、缓的时候,再……”他冷笑笑,将信撂在床上,抬起头,撩起眼皮来看看,
朱印章还直橛般地站在当屋。哈叭狗离开床铺,语气平和地说:“你回去告诉回来的弟兄们
先吃饭吧!”
    朱印章刚走出去,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嘁嘁喳喳的说话声:“这真是想不到的事!怎么
八路来就没有人知道?”“要知道了,侯队长也不会落成这个结果!”“真是天有不测的风
云!”声音越来越近,屋门一响,说话的人们都拥进哈叭狗的住屋。这些人都是黄庄周围村
庄的联络员。联络员们在哈叭狗的面前,有的嘬牙花,有的出长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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