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武工队-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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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我就不听!”美酒助胆量,王一瓶扬颏连喝了几口,什么也不顾地大喊起
来。“就是不割啦!就是不伐啦!”“报告!”门外一声喊叫。
“进来!”王一瓶酒瓶子挪开嘴唇,朝进来的人一瞅,是他的一个上士班长,忙问:
“民伕们都来了没有?”
“都来了,小队长,就等你去分段干呢!”上士班长双脚站到一条线上回答。
“你出去告诉民伕们,麦子不割啦,树也不伐啦,坟不平啦,坑不填啦,都回家!”王
一瓶喝一口说一句地下着命令。“是!是!是!”上士班长行了个举手礼,走了出去。
“不割恐怕不行,这是……”洛玉假惺惺地说。
“这没关系。下命令的今天进山扫荡去了,奶奶的,还不定回得来呢。就是回来,麦子
也熟透拔完个龟孙啦!县官不如我现管。”王一瓶神色坦然地又撕下鸡胸脯上的一大块白丝
丝肉,朝着嘴里填去。
“咳呀,这可太好啦!要是咱这条路上都修下你这样好心的队长,老百姓还不乐得烧高
香?”洛玉知道王一瓶有个大门头,就想借王一瓶的酒劲,把事儿办得一竿子扎到底,又是
捧又是拍地说起来。
“这个,等我把这瓶子酒喝干,一个电话给我哥哥就办了。”王一瓶一口两口连三口地
喝起来。一只烧鸡送下肚,一瓶酒喝个光,空酒瓶子朝桌上一顿,领着李洛玉朝电话室走去。
鬼子割麦子伐树的计划,让一瓶子酒、一只鸡就完完全全给破坏了。
第09章
一
哈叭狗像只老狡兔,趁猎人稍一疏忽,便从枪口下滚爬到大冉村村南蹲裆深的麦子地里
逃跑了。可是,右腿挂了彩。回到大冉村,倒在自己的床上,怎么想也觉得这条平坦笔直的
张保公路,成了个危险的境地:一撮毛带领的十一个日本人都没有回来,由田各庄、张登乘
车去保定的一中队日本人,也都叫八路军一口吞了下去……在这块“明朗化”的地方,出现
了这么厉害的八路军,他们隐蔽得那么诡秘,打起来又是那么神妙。特别想到自己在那座大
坟地前面让八路军的两条枪盖上打下的情景,心里后怕得还咚咚地乱跳,额头上的汗水刚擦
掉,立刻又滚淌下来。他坐起来,按按自己腿上的伤口,虽说有点疼,并不那么厉害。他知
道这是个串皮伤,过不了三五日就会好。但是,他眼望着缠上绷带的伤口,又不禁高兴得乐
起来。他指着伤口小声地嘟念:“这真是个天赐的宝贝啊!”他打定主意:要利用腿上的这
块痛楚不太大的伤口,来达到他的欲望,到保定好好活动一番。他决定回保定了!在旧社会
里,人们常说:好汉无好妻,赖汉子娶仙女。别看哈叭狗身板长得像个腌咸菜的大粗瓮,脸
子像块桔子皮,却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媳妇。她二十四五岁,个不高,体不胖,腰儿挺细,
黑黪黪的一张小圆脸上,安着两个让人喜爱的小圆眼。两片子小嘴唇,说起话来呱呱的,像
爆竹似的那么清脆,哄得人,特别一些年轻的男人,都愿随她的手指的转动来转动。据知道
她根底的人说,她是一个破落地主家的女儿。因为她排行第二,人们都叫她二姑娘。
二姑娘的年岁不大,风流艳事并不少。据说,事变的那年冬天,她跟上一个相好的跑到
土匪孟克臣的队伍上混过一个时期;孟克臣的队伍被八路军解决的时候,她又跟上现在的丈
夫哈叭狗——苟润田,溜到了保定城。
二姑娘不论在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一吃饱肚子,就擦胭脂抹粉、描眉点唇地打扮自
己。鱼找鱼,虾找虾,苟润田不在家时,有一伙子伪军和特务常找她来往。在这班伪军和特
务里面,有一个和她最要好的,那就是日本宪兵队长的大红人,铁杆汉奸刘魁胜。
哈叭狗驻南乡大冉村的时候,刘魁胜就来哈叭狗家顶哈叭狗的那个坑。这个事哈叭狗并
不是没有耳闻,因为自己的权势小,职位低,也就睁个眼闭个眼地装作不知道;有时候他就
用另一种人生哲学来安慰自己:“你搞我老婆,我再搞别人的。女人可算个什么?”
这次哈叭狗回到保定,天天都拐着腿子串大街、走衙门,到处指着伤口吹拍卖弄:“大
冉村村南那一仗,要不是我一杆枪顶着打,警察们要想都回来,那是妄想!”“八路军枪法
准,难得我会武术,三滚两滚我就滚出来了!”“不是我苟润田拿枪顶着干,八路军真有拿
大冉村据点的可能。”他在县公署、警察局胡诌乱咧地一吹嘘,还真吹住好些个人。有的背
后议论:“苟润田本事就是不小!”有的当面奉承他:“润田兄堪称文武双全的警长!”比
他高两三级的伪官员们,也常拍拍他的肩头夸奖说:“你是咱们清苑县出色的警长啊!”
“有前途的好干家!碰到这种场合,他总是先将帽子摘下,点着那秃脑袋“哪里,哪里,蒙
你抬爱”地谦恭一番,然后就察颜观色、转弯抹角地来卖弄。他卖弄的内容不外是:一,请
调离开张保公路;二,给个比警长权势更大些的差事干。他的心头话,曾和几个上司暗示过
几次。但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却不是这些捧场、喝采,给他擦俊药戴高帽的人。多日的钻
营吹拍,不但没能达到目的,甚至连一点希望也没有让他看见。
他的腿跑肿了,心费烂了,还是闹个瞎子点灯——白费蜡。他明白了,要凭自己的活
动,来满足升官调任的欲望是不可能了,他开始看风转舵,要在他老婆——二姑娘的身上打
打算盘。
于是,对二姑娘就格外殷勤起来:天天陪伴她逛马号①,遛市场,进时装店,吃迎宾
楼。二姑娘要什么,他给什么;说什么,他答应什么,哪怕借债拉亏空,他也是百依百随。
弄得这位风月场中的女人,不由得在脑子里画了个问号:“他这是怎么啦?”
①保定的一个市场。
一个燥热的夜晚,躺在床上偎依在哈叭狗胳膊上的二姑娘,伸手捏了捏他身上的厚肉撒
娇说:“怎么这几天你像瘦了一些?”
“瘦?是瘦了。什么人也架不住犯愁啊!伍子胥过昭关,为什么一宿白了头发?就是愁
的!”哈叭狗说完,像憋着好多委屈事似的长出了一大口气。
“你吃不愁,穿不愁,票子大把进,媳妇怀里躺,你可愁的哪家哪业?”二姑娘一时难
解地问。
“唉!别看咱俩是夫妇,我肚里有本难念的经,你也是不知道。”哈叭狗说着顺手替二
姑娘拢了拢披到眼前的头发。“是啊!我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当然是不知道啦!”二姑娘把
哈叭狗那只替她拢弄头发的像五个小红萝卜的手指攥住,拉到自己的胸前。“你能不能把你
那犯愁的事儿,给我念叨念叨?”
“我那犯愁的事?”哈叭狗想说又不愿意说地斜望着二姑娘;二姑娘的两眼也睨视着
他,等待他继续开口。
停了一会儿,哈叭狗才把话吐了出来:
“我那犯愁的事,前后思摸了好几天,怎么思摸也觉得非你办不可!”
“我!?”
“你,就是你!”哈叭狗翻个身,趴在床上继续说下去。“你和刘魁胜好,这个我知
道。”二姑娘虽说不在乎,猛地说到这件事,心头也不由得跳动几下,黑黪黪的脸立刻变成
酱紫色。她望了望哈叭狗,哈叭狗的脸色照旧是那么平和,她的心才渐渐平静下去。她微微
地媚人地一笑,像不好意思地说:“这又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当然你知道了。”
“我知道,我不怪罪你。”哈叭狗像很体谅二姑娘似的接着说,“年轻的女人,结了婚
啦,男人不在家,短不了走个歪道。可是,我问你,你既和刘魁胜相好,刘魁胜他能听你的
话吗?”
“按说,你不在家,人家照管得我就算周到。听话吗?也算听,像他那路人,只要喜爱
上自己心上的一个女人,怎能会不听话呢?不过他还不像你。”二姑娘说着将头扎在哈叭狗
的胳膊弯里面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得让人浑身发噤。
“好,他只要听你的话,那我就托你明天到石桥找他,让他办那么两宗事。你就好好施
展本事赖着他,逼着他,让他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哈叭狗又朝二姑娘跟前挪了挪,手
搭在她溜光的脊背上,就一五一十,一字不漏地把自己的欲望一股脑地说出来。
二姑娘听完,伸出一个手指头,拨拉着哈叭狗那张蜂窝似的大胖脸,撇着小嘴,轻蔑地
从鼻孔里出了股气,跟着,咯咯地笑着说:“你用这种办法升官,将来可拿什么脸见人?
哎,我都替你害臊!”
“拿什么脸见人?这个,现今咱河北省省长吴赞周知道得最清楚。你再看看那本《官场
现形记》也就更不觉得稀罕了。从唐宋元明清到中华民国,一直到眼下的东洋人,谁要想在
官场上步步登高,不走黄门①就得走红门②。我比你知道得多,也是慢慢学的。”二姑娘对
哈叭狗的讥讽嘲笑,哈叭狗不但不觉得难为情,反到夹说带劝地给二姑娘来了这么一套。
“只要把这件事办成功了,你和刘魁胜的事,我保准不管。”
①指黄金、钞票。
②指女人。
“这话可是你说的!”二姑娘觉得哈叭狗真心实意地许下了愿,又朝实处砸了两砸。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说到哪儿,做到哪儿,只要你俩不谋害我就行了!”
“好,那明天一清早我就去!”二姑娘像拾了洋钱票子似的,笑哼哼地靠在哈叭狗身
上……
二
吃罢早饭不久,二姑娘搭上去高阳的汽车,来到石桥炮楼跟前,然后穿过吊桥,径直奔
向刘魁胜的住屋走去。
二姑娘的突然到来,乐坏了刘魁胜。他嘴里叨念着“我的小宝贝,我离开城里才十几
天,你就……”也不管二姑娘乐意不乐意,两胳膊朝前一伸,就把她圈抱起来,撂在自己的
床上,才撒开手。
二姑娘今天打扮得特别妖艳:身穿一件刚过膝盖、小开气、卡腰的月白大褂,肉皮色的
高靿丝线袜子,套在她那白白的大腿上,脚下穿着一双皮底的粉缎子绣花鞋:这些都是哈叭
狗新近给她置买的;脸蛋涂了很厚的一层官粉,眉描得又细又弯,唇点得又红又艳。
情人相见分外亲,两人调笑逗闹了一大会儿,才转上正题来。
“你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事?”刘魁胜一头倒在床上,头枕枕头,左胳膊一字形地舒
开,抚摸着她的手问道。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二姑娘轻轻地按了按蓬松的飞机头,回脸轻轻地一笑,“我
到你这来,一个是心里怪想你,前来看看;再一个是托你个人情,给办两宗事……”刘魁胜
听到哈叭狗想托他运动一下,提提职位,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连忙问:“让我给他运动,
可以!他给我什么好处?”“看你这个人,”二姑娘撇着两片子小薄嘴唇说道,“人家这不
是把我这么个大活人给你啦!”
“这个,他不给得行啊!”刘魁胜说着又去搂二姑娘;二姑娘假装生气地推他:“不
行,你撒开,我不跟着你!”一个是假推,一个是真搂,二姑娘愈挣扎愈和刘魁胜挨近了。
“算啦!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你顶着毒日头大远的来了,我怎能把你的面子
拨回呢!真是大将难过美人关,像我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汉子,也得跪拜在你这石榴裙下。”
“三句话不离本行,一提就是你那杀人的事。像东王庄死的一百多个冤鬼,有一天会把
你活抓了去。”二姑娘说到这里又是噗哧一笑,手摸着刘魁胜的胸脯喃喃地说:“哎!你要
说人话,就办人事,明天,咱就一块搭高阳来的汽车回保定。嗯?”“行,只要哈叭狗不管
咱俩的事,你要活人脑子,我马上就给活挖个热的来。你要吗?”
“我要,你弄去吧!”二姑娘故意嗔着脸来了这么一句。“好,我就去,吃活人脑子是
大补,干痨气臌噎,百病都治。”刘魁胜说着就从床上爬起来。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报告!”
“什么事?说吧!”刘魁胜恢复了凶煞神的面孔,腾地跳到地上,粗声野气地朝外面问。
“昨天逮的那个人,您不是说朝保定解吗?现在去高阳的汽车返回来了。”门外站的
人,像请示又像报告地一口气把话说完。
“不解啦!你告诉他们,快把那个人的脑子给我取出来,我有急用!”杀个人,在铁杆
汉奸刘魁胜说来,是个很平常的事,所以他下个杀人的命令随便得就像说平常话。
门外的人答应个“是”字,迈步就走,刘魁胜转换一副笑模样,把脸扭过来,瞅瞅二姑
娘;二姑娘两手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