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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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喇嘛立时转过身,向我瞪视著,布平在他的身后,忙不迭地做手势,示意我不可
胡言乱语,同时道:“卫斯理,这位是恩吉上师。”
原来这个喇嘛就是恩吉,我双手合十:“上师,我们真是来找人的。”
恩吉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他慢吞吞地道:“没有甚么青年人到过庙里。”
布平又赶紧道:“是,是,他一定到别的地方去了。”
布平的这种态度,真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平时充满自信,十分神气,怎么
一到了这里,就像是小丑?
我不理会他,坚持著:“这个青年,除了到这里来之外,不会到别的地方去的。”
我为了使自己的话有力量,一下子就提出了十分令对方吃惊的“证据”:“因为这
个青年的前生,是这座庙中的一个喇嘛。”
禅房中并没有著灯,但是门开著,月光可以映进来,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恩吉的脸
色大变,布平更是张大了口,神情像是一条死鱼。
他这种样子,不出声倒也算了,偏偏他还要说话:“卫斯理,你怎能这样说。”
我不禁有点生气:“关于这件事,布平,你比我更清楚,还是由你来说的好,我提
议你说得简单一些:李一心画的那个院子是最主要的。”
恩吉立时转问布平,布平结结巴巴地叙述著。他这时的样子,真是可怜,一不高兴
就可以将满屋子客人赶走的威风,不知上哪儿去了。
等他讲完之后,恩吉保持著沉默,一声不出。
我道:“能不能请你点著灯,我可以给你看那青年画的画。”
恩吉一动也不动,也不出声,我倒有点怕他如果忽然之间入定,那真不知如何才好
了。幸而,过了没有多久,他发出了“嗯”的一声,然后,过去把门关上,又把窗子上
的木板遮隔关上,这一来,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
然后,他才点燃了蜡烛,我取出了那幅无线电传真传来的画,摊开,放在他的面前
,恩吉用心看著,我想在他的神情中,看出他心中在想些甚么,但是他却神情木然。过
了好一会,他才道:“不错,这就是那个院子,这位青年……有点奇妙之处。”
我直接地问:“他在哪里?”
恩吉淡然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我直觉地感到,恩吉是在说谎:可是虽然我对喇嘛的崇敬,不及布平的十分之一,
但是在毫无证据的情形下,我也不能说他在撒谎。
我向白素望去,自从进了禅房,白素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恩吉也简直当她不存在一
样,连望也不向她望一眼。可能,因为白素是女性的缘故。
我徵询她的意见,看她有甚么办法,可以揭穿这个大喇嘛的谎言。可是白素却并没
有给我甚么暗示。
我只好自己应付,采取了旁敲侧击的办法:“上师,你不觉得这件事很神秘?”
恩吉刚才还承认“事情有点奇妙”,但这时,却一副全不在乎的神情:“不算甚么
,我们早已知道有转世这回事,如果这位青年来了,又真能证明他是庙中一位前辈大师
转世,我们一定竭诚欢迎。”
我闷哼了一声,觉得恩吉相当难以应付,我还没有问,他就先把我的问题封住了,
可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他有事隐瞒著。我放开了这个问题:“贵庙发生了甚么事
,所有的上师……”
恩吉不等我讲完,就道:“在静修,这是我们的圣责,我们要在静思之中,去领悟
许多世人所不能领悟的事,我们在静思之中,得到智慧,得到解脱,领略佛法,所以,
你别来打扰我们,请你离去吧。”
他不客气地要赶我们走了,我只好叹了一声:“真可惜,听说贵寺的贡云大师,智
慧最高,我真想见他一面。”
恩吉冷笑一声:“你?见贡云大师?”
他并没有再说甚么,可是他的语气和神情已经足够说明了一切:我,没有资格见贡
云大师!我忍住了心中的气,突然问:“贡云大师到甚么地方去了?”
这句话才一出口,恩吉有点沉不住气,陡然震动了一下。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我曾
在山脚下的小镇外,遇到过那个摇铃的喇嘛,这件事是多么有用,我立时又道:“他不
是一个人去的,是不是?和我们要找的那个青年人一起去的,嗯?你们不知道他到哪里
去了,所以苦苦思索,可是有一位大师,却想出来了,明白了贡云大师和那年轻人,到
何处去了。”
我一口气不停地说著,恩吉被我说得张口结舌,半晌答不上来,才道:“我不明白
你在说些甚么。”
我乘胜追击:“那位不断摇著铜铃的大师呢?”
恩吉装著想了一想:“对,有一位智慧很高,不属于任何教派的大师,不断摇铃,
他认为悠悠不绝的铃声,可以使人的思想更绵远,布平曾在贡云大师的禅房中见过他。
”
布平不断地点著头道:“是,是。”
在我和恩吉针锋相对的对答中,布平一直面无人色地望著我,开始时还有点威胁我
的意思,到后来,他是在哀求我别再说下去,可是我却根本不理会他。
我又道:“就是那位大师,他忽然明白了贡云大师何往,他连夜上山,到贵寺来。
”
恩吉“哦”地一声:“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看著他走进来的?”
他这样一问,我倒怔住了,昨天晚上,我只看到那个摇铃的大师向上山的道路走著
,当然没有看到他走进桑伯奇寺来。
恩吉的反击成功,他缓缓摇著头:“这里发生的事,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请离开
吧。”
我抓住了他这句话:“是,我承认,但这至少证明寺里有不可理解的事发生著,请
问,那是甚么事?”
出乎我意料之外,恩吉倒十分爽快,就回答了我的问题,但是等他说完,我实在啼
笑皆非,他道:“是,若干日之前,贡云大师忽然召集合寺上下,说有了来客,但结果
只是发现了一块大石……”他讲的,就是布平已说过了的发现大石的经过。这块神秘的
大石,突然出现,当然是属于不可理解的事情,恩吉也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静静地,耐著性子,听他讲完,才又道:“那青年人像是更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块
大石头出现,你看,在他画的那个院子中,有一堆阴影。”
恩吉平静地道:“是,我注意到了。”
我压低声音:“是不是他来过了,发生了甚么意外,你不方便承认?”
我的话已经说得够客气的了,我没说他不敢承认,不想承认,只说他不方便承认。
可是,他却立时沉下脸来,怒道:“你再不走,别以为我们没法子赶你出去。”
我当然不怕他怎样,但是也知道他的话也是实情,喇嘛在这一带,有极强的号召力
,山区的民众,奉之如同神明,真要他传谕出去的话,我在山区中,可以说寸步难行。
但是他如果以为这样的威胁,就可以令我退缩,那么,他也错了。
我仍然维持著相当程度的客气,那是给布平的面子,这家伙,看到恩吉一发怒,竟
然已在一旁,发起抖来。我道:“上师,贵寺无论发生了甚么事,我都没有兴趣。可是
,那位年轻人,他的名字叫李一心,他的父亲委托我来找他,这是我的责任。”
恩吉冷冷地道:“那你该去找他,不应该在我这里纠缠不清。”
我冷笑了一下:“我就是在找他,那位摇铃的上师曾告诉过我,他到过这里。”
那个摇铃的喇嘛,其实并没有告诉过我在这里见过李一心,他只是说,他忽然之间
,想明白了贡云大师和一个小孩子,到甚么地方去了。
我这时很后悔,当时没有进一步问他“那个小孩子”是甚么人,我只是假设,那可
能是李一心,所以这时我才这样说,想逼显然有事情隐瞒著的恩吉,讲出实话来。
谁知道我的话才一出口,恩吉还未及有甚么反应,布平已经叫了起来:“卫斯理,
你怎么能这样说?那位上师并没有对你这样讲过。”
我心中大是生气,可是又不便发作,我只好道:“那位上师,提及过一个小孩子,
他在山脚下静思,忽然之间想通了,知道贡云大师和那小孩子去了哪里 ”
我讲到这里,陡然盯问恩吉:“贡云大师到甚么地方去了?”
恩吉淡然道:“大师一直在静修,不蒙他召唤,我们没有人敢去打扰他。”
我扬了扬眉:“不是吧,他已不在这里,到一处神秘的地方去了 ”我不理会布
平在把我向外推去,又大声道:“他到甚么地方?应邀到灵界去了?”
我这时,这样叫著,全然是由于负气 一方面是对布平的态度生气,另一方面,
也对恩吉的态度生气,所以准备吵上一场。事实上,我对于自己叫的是甚么,全然未曾
注意,我只不过是根据了布平的叙述,随口叫出来的。
谁知道恩吉陡然发出了一下如同呻吟般的声音,这时,由于布平拦在我的前面,想
把我推出去,所以阻拦了我的视线,使我看不见恩吉的动作,我只是在那一霎间,陡然
听到了“咚”地一下皮鼓敲击的声音。刚才我虽然在大声叫,但是由于周围的环境太静
,我其实也叫得不是十分大声,至少,和那一下鼓声相比较,相去甚远。
那一下鼓声,令我吃了一惊,白素也现出了吃惊的神色来,布平更是脸无人色,放
开了我,连退几步。
在他退开了之后,我才看到,恩吉的手中,拿著一只相当长的鼓锤,那面皮鼓,就
在他的身边,鼓不是很大,所以我一直未曾留意它的存在,这么小的一面鼓,可以发出
那么大的声音来,十分出人意料。
鼓声乍起时我吃了一惊,但是我立时镇定,冷笑道:“贵寺那么多上师在入定静修
,你这样子,会把他们全吵醒了。”
恩吉没有回答,布平已几乎哭了出来:“卫斯理,你闯大祸了,还要说?还不肯停
嘴?”
恩吉也接著道:“是的,只有这一下鼓声,才能使我们在静思之中回复过来。”
就这两句话功夫,我已经听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迅速地传来,我还不
知道会有甚么事发生,但是却可以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头了。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心中都已经有了准备,这庙中的喇嘛如
果要对我们不利的话,我们可以硬闯出去。
脚步声来得十分快,听起来,全停在房门之外,布平的身子一面发著抖,一面向著
恩吉在哀求:“上师,他不知道庙里的规矩,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来,请你不要……生
气,我立即和他离去,就算你以后不让我再来的话,我也愿意。”
我讨厌布平对这个大喇嘛的苦苦哀求,可是布平真的是为了我而在向他哀求,这一
点,却又令我相当感动。这时,门外还陆续有脚步声传来,听来,像是听到了鼓声,先
有一批人奔了过来,然后,再断续有人奔来。恩吉在听了布平的话后,冷然道:“你和
这女人,可以离去。”
我一笑:“我呢?”
恩吉向我望来,我一接触到了他的眼光,也不禁怔了一怔,因为他的目光是那么深
邃,充满了极度的神秘感,令人和他的目光相对,心头有一股莫名的震慑。我相信这是
大多数喇嘛都有的一种本事,类似催眠术之类的心理影响,使得普通人感到心头震撼,
他们在宗教上的权威地位,自然也更加崇高,更加无人可以抗拒。
我怔了一怔,倒也不敢太大意,和他对视著,恩吉一面望著我,一面道:“你必须
留下。”
他说得十分缓慢,我也用十分缓慢的语调回答:“我如果愿意留下,谁也赶不走我
;我如果不愿意留下,谁也留不住我。”
这时,话已讲得绝不客气,简直已有点箭拔弩张的味道,布平失魂落魄地说了一句
话,我没有听清楚他在讲些甚么,因为我要集中精神应付恩吉。
出乎意料之外,我的话虽然如此强硬,恩吉却没有再和我吵下去,他道:“你会愿
意留下来。”
我陡地一怔,心中想:这是甚么意思?鼓声一响,那阵仗,分明是想将我强留下来
,他为甚么又说我会自愿留下?是不是他正在向我施展甚么心理影响术,好使他的诡计
得逞?
我勉力定了定神:“那要看我的决定。”
恩吉的行动,更是古怪,他不说甚么,只是向布平一挥手,布平哭丧著脸,走过去
把门打开,我和白素都一怔,因为门外黑压压地,站满了人,看来全是庙中的喇嘛,刚
才在庙中各处,用各种不同的怪异姿势,在静思入定的,也就是他们。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大约有四五十人,我心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