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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云图-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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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一直搀扶着他走到门口,门口的一块黑板上打着广告:“伟大的比赛!”在温暖的房间

里,一群人在远处荧光笼罩的地方观看电视中的足球赛。八十一分钟的时候英格兰还落后苏

格兰一个球。甚至没人看到我们进来。英格兰对苏格兰,在国外,在三九严寒的日子——世

界杯预选赛又开始了?这真像是《瑞普·凡·温克》(注:美国小说家华盛顿·欧文(1783…1859)

的名篇,与《黄粱梦》的故事意境相似。)中的黄粱一梦啊。

我不喜欢电视酒吧,但是至少里面没有“嘭一嘭一嘭”的刺激音乐,而且那个傍晚的自

由是最甜美的。一只牧羊犬为我们腾出了火炉边的一条长椅。厄尼去点喝的去了,他说我的

口音太南方了,他们可能会朝我的杯子里吐吐沫。我要了双份的吉尔魔贡威士忌和酒吧里最

贵的雪茄,维朗尼卡点了她的苏格兰威士忌苏打,米克斯先生要的是姜汁啤酒,厄尼的是一

杯叫“生气的浑蛋”的苦味啤酒。酒吧服务生的眼睛没离开过电视——他完全靠着他的触觉

给我们弄喝的。我们在一间凹形的餐室里刚刚落座,一阵绝望的龙卷风席卷了整个酒吧。英

格兰获得了一个点球。部落意识让观众都非常激动。

“我想确认一下我的路线。厄尼,请给我地图好吗?”

“地图最后在你那儿。”

“哦。肯定是在……”我的房间里。非常近的特写,神啊,我的导演,拍的是卡文迪什

意识到他的致命错误。我把地图落在床上了,留给了诺克斯护士。用水彩笔标明了我们的路

线。“……车里……噢,上帝。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快点喝完继续赶路吧。”

“但是我们这轮才刚刚开始。”

我是有苦说不出。“关于那,呃,地图……”我看看表,计算着距离和速度。

厄尼开始有点明白过来了。“地图怎么了?”

我的回答淹没在整个部落的悲痛声中。英格兰追平了。就在那当口,我可没说谎,威瑟

斯在往里面看。他那双盖世太保一样的眼神落在我们身上。好像不太高兴。约翰斯·霍切奇

斯在他旁边,看见了我们,但是他看起来的确非常高兴。他拿出来手机召唤他的复仇天使。

跟他们一伙的还有第三个人,是个笨家伙,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但是看起来诺克斯护士

已经说服了约翰斯·霍切奇斯同意不让警察掺和到这件事里来。对那个油腻腻的笨家伙的身

份我一点都没印象,但是那时候我明白:游戏结束了。

维朗尼卡无力地叹了口气。“我曾经那么希望能看到,”她像是在歌唱,“荒山上的百里

香,遍布盛开的石南花,但是这都远去了,姑娘,远去了……”

未来是一种被下了迷魂药、半死不活的监禁生活和白天的电视节目。米克斯先生站起身

要跟我们的狱卒们走。

他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大吼。(神啊:把镜头从外面的停车场不断拉近,穿过人头攒动

的酒吧,径直到米克斯先生腐烂的两个扁桃体中间)看电视的人停止了交谈,酒水也洒了,

只顾看着。连威瑟斯也立马停住了。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家伙跳上吧台,像正当年的阿斯泰尔

(注:美国著名舞蹈家。),然后向他全世界的兄弟们发出了紧急求救的呼号:“这个屋子里

有没有真正的苏格兰人?”

一个完整的句子!厄尼,维朗尼卡和我都目瞪口呆。

让人惊心动魄的戏剧性场景。所有人都一动不动。

米克斯先生骨瘦如柴的食指指向威瑟斯,然后吟诵着下面古老的诅咒:“那儿的那些英

国……佬正在践踏上帝赋予我的权,权利!他们一直用最可怕的手法对待我和我的朋友们,

我们现在需要一点帮助!”

威瑟斯冲我们吼道:“老实点过来接受你们的惩罚。”

我们的追捕者的南方口音暴露无遗!一个海神波塞冬一样的大块头站了起来,活动着关

节。一个吊车司机站在他旁边。一个穿着一千镑套装,长着鲨鱼下巴的男人。一个女伐木工,

她的伤疤能证明她的身份。

电视关了。

一个来自苏格兰高地的人轻声说:“好的,老弟。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威瑟斯一看这架势,转而发出一声“说真的!”的傻笑:“这些人是偷车贼。”

“你是条子吗?”女伐木工走上前去。

“那给我们出示你的警徽。”吊车司机走上前。

“噢,你这家伙净扯淡。”波塞冬吐了口吐沫。

那天我们或许头脑不够冷静,但是约翰斯·霍切奇斯踢了一个致命的乌龙球。他发现自

己被一根台球杆挡住去路时说的一句话为他开启了痛苦的大幕:“你睁大眼好好看看,你这

个邋遢青年(注:指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英国以反社会面目出现的青年人群。),你可以去玩你

该死的毛皮袋(注:苏格兰高地男子穿正式服装时系在短裙前面的袋子。),如果你想——”

他的一颗牙齿从十五码外飞进我的杯子,把吉尔魔贡威士忌都溅了出来。(我把这颗牙齿捞

了出来作为证据,否则这个故事听起来不像是真的,没有人会相信我)威瑟斯抓住了一个挥

过来的手腕,咔啪一声弄折了,又把一个小克兰基人(注:源自一个苏格兰成功的喜剧二人

组合“克兰基夫妇”。)摔在台球桌上,但是食人恶魔只有一个,而被激怒的敌人却有一大堆。

接下来的场面就像是特拉法加海战一样。我必须承认,看到那个残暴的家伙被别人暴打并不

是一点儿不高兴,但是当威瑟斯被打倒,数不清的拳头开始砸落的时候,我机智地提议退场,

到我们借来的车里去。我们从后门离开,然后全力撒开腿跑到狂风大作的停车场,这几条老

腿的年龄加起来远远超过三个世纪。我开动车。北方。

这一切到底在何处终结,我不知道。

剧终。

***

好吧,亲爱的读者,你们跟我一起待了这么久,理应给你们个收场陈词。我经历的可怕

折磨在这间位于爱丁堡,一尘不染的宽敞房间里到了尽头,由一个来自曼岛(注:位于欧洲

大陆的英国属地。),做事周到的寡妇打理。那次在“吊死的爱德华”的打架事件之后,我们

四只瞎老鼠开车到格拉斯哥,厄尼认识那里一个不正派的警察,他能处理好霍切奇斯的车。

我们就此暂时别离。厄尼、维朗尼卡和米克斯先生在车站向我挥手道别。厄尼信誓旦旦地说

如果哪天要上法庭,他会承担所有的责任,因为他年纪太大了,经不起审讯,他这样说真是

显得太有涵养了。他和维朗尼卡去了赫布里底群岛的一个地方,他做传教士的多面手表兄在

那里为俄罗斯黑手党和热衷说盖尔语的德国人打点小农场。我为他们献上一个凡夫俗子的祈

祷,祝愿他们健康幸福。米克斯先生会戴着个写着“请照看这位行动不便的人”的牌子,被

放在一家公共图书馆,但是我猜厄尼和维朗尼卡会带他一起走。我到了曼克斯寡妇家之后,

在鹅绒被下面睡得跟赐福岛(注:传说中神接待英雄人物的天堂。)上的亚瑟王(注:英格

兰传说中的国王,圆桌骑士团的首领,一位近乎神话般的传奇人物。)似的。那时候我为什

么不踏上南下去伦敦的第一辆火车?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可能是我想起了登霍尔姆谈到的

关于M25星云之外的生命的话。我将永远不知道他在我的监禁生活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但是他是对的——伦敦像块肠息肉一样弄脏了地图。在北方还有一整个国家呢。

我在图书馆查到了莱瑟姆夫人家的电话号码。我们电话上的重聚是个动人的时刻。当然,

莱瑟姆夫人在告诉我过去的几周内我应该知道的事情之前,使劲儿责骂我以此掩饰她的感

情。我在三点的阉割时刻没有出现,九头蛇霍金斯兄弟就把办公室弄得一片狼藉,但是多年

来经济上的边缘政策(注:即冒险把危急局势推到极限。)很好支撑住了矿坑的柱子。她已

经用她外甥提供的一台摄像机巧妙地录下了他们的破坏行为。霍金斯因此被管住了:莱瑟姆

夫人警告他们,别烦蒂莫西·卡文迪什,否则这盘带子就会出现在互联网上,他们的缓刑期

就会变成监狱里的服刑期。所以他们被说服接受一项合理的消减他们未来版税的建议。(我

猜他们私下里会佩服我的牛头犬女士的冷静头脑)大楼管理人员以我的消失——和我被砸坏

的套间——为借口把我们驱逐出去了。甚至是在我写这些的时候,我以前的经营场所还正在

被改建成为思乡的美国人开的硬石咖啡馆。卡文迪什出版社现在正在我秘书大外甥的一处房

子里办公,她外甥住在丹吉尔(注:摩洛哥北部港口城市。)。下面是最好的消息:一家好莱

坞电影制片厂要购买《饱以老拳》的电影版权,出价高得跟条形码上的数字一样离谱。很多

钱会流向霍金斯兄弟,但是从我二十岁至今我第一次暴富了。莱瑟姆夫人为我办理了银行卡

等事宜,而且我正在规划未来的啤酒垫生意,像是丘吉尔和斯大林在雅尔塔规划未来一样,

而且我得说未来不会太惨淡。我会找一个填不饱肚子的代笔人把你们已经读过的这些记录写

成我自己的电影剧本。对啊,该死的,如果德莫特·“清洁工”·霍金斯能写畅销书还能拍成

电影,蒂莫西·“拉撒路(注:《圣经》中记载的一个在世间受尽苦难,死后升入天堂的乞

丐。)”·卡文迪什凭什么不能?把诺克斯护士写在书里,推到被告席上,押上断头台。这女

人还算忠诚——大部分是偏执——尽管如此她也同样危险,而且她应该被指名道姓地羞辱。

借用约翰斯·霍切奇斯的车的小问题需要小心应对,但是更难闻的鱼都已经被炸了。莱瑟姆

夫人给希拉里·V·哈什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表达了我们对《半衰期》的兴趣。邮递员不到一

个小时前就把第二部分送来了。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结果V代表的是文森特(注:男子名。)!

而且真是太肥了!我自己虽不是齐本戴尔夜总会的脱衣舞男,但是希拉里的腰围能塞满飞机

上三个经济舱的座位,不是两个。我会查明路易莎·雷是不是还生活在“带哨子的马驹”玩

具店的一角,那儿是我真正的办公室和在失事大帆船上开的后巷酒馆,在那儿,苏格兰人的

皇后玛丽会召唤魔鬼辅助路易莎的事业。在经过管理咨询后建立的伦敦城里,店主人的双份

酒变成了四份,他发誓会定期去看望不幸的女王。酒后吐真言。

故事差不多就这样了。中年已逝去,但不是岁月而是态度,才能决定一个人是成为行尸

走肉的一员还是得到拯救。许多人年轻却长着行尸走肉的灵魂。他们如此四处奔波,内心的

腐败被掩藏了几十年,就是这么回事。外面,大片的雪花飘落在石板瓦盖的房顶上和花岗岩

的墙上。像在佛蒙特州努力工作的索尔仁尼琴,我也要在流浪的时候,在远离养育我的城市

的地方努力耕耘。

像索尔仁尼琴一样,在一个明亮的薄暮,我也会回来。

半衰期:路易莎·雷的第一个谜

40

黑色的海水涌进来。冰冷的刺激让路易莎恢复了知觉。她的大众车尾部以四十五度坠入

大海,所以坐椅保护了她的脊背,但是现在车子底朝天转着。她被安全带捆着,离挡风玻璃

只有几寸远。出去,否则就死在这儿了。路易莎害怕极了,呛了一大口海水,然后挣扎着钻

进一个气囊,咳嗽起来。解开安全带。她扭动着身子,弯下身去够安全带的锁。打开锁。锁

没动静。车子翻了半个跟头又往下沉,还发出扭动的声音,一个形状像枪乌贼的巨大气泡漂

走了。路易莎疯狂地戳着按钮,带子松开了。再来点空气。伸手不见五指的海水里,她在挡

风玻璃下面压着一个气囊。海水把车门挤着开不开。摇下窗户。窗户慢慢往下摇到一半的时

候不动了,正好在总是卡着的那个地方。路易莎摇晃着身子,把头从缝隙里挤了出去,然后

是肩膀和身子。

思科史密斯的报告!

她又奋力返回到正在下沉的车里。该死,一点也看不见。一只塑料垃圾袋。塞在座位

底下。她在狭小的空间里弯下腰去……在这儿。她使劲拽着,像一个拖着一麻袋石头的女人。

她脚先往窗户外面伸,但是报告太厚了。正在下沉的车把路易莎往下拖。她感到肺部疼痛。

湿透的报告增重了好几倍。终于把垃圾袋拉过窗户,但当她挣扎着拳打脚踢时,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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