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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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不是有条我从来没听人说过的新编辑方针,规定凡是有真实内容的文章都不
登?”
“嗨,要讨论理论到房顶上去。直接坐电梯上去,一直走,直到你撞上边墙。只要有够
多的人相信它是真的,任何事情都是真的。南茜,你为我准备了什么东西?”
南茜·欧·海根穿着保守,肤色像泡菜,长颈鹿般的睫毛常常黏不牢。“我的一个信得
过的眼线有一张总统专机里酒吧的照片。‘“空军一号”上的狂欢和杜松子酒。’傻钱(注:
美国媒体戏称投资公司为“傻钱”(dumbmoney)。)认为这个老酒鬼被榨干了,但是南茜阿
姨却不这么想。”
格拉什考虑着。背景音是电话响声和打字机啪嗒啪嗒的声音。“如果想不出什么更新鲜
的,好的,就它吧。噢,采访那个会口技的木偶人,为了《从来不下雨……》把胳膊都丢了
的那个。纳斯鲍姆。该你了。”
杰瑞·纳斯鲍姆擦掉胡子上的几滴巧克力冰淇淋,往后一靠,把一大堆报纸都弄翻了。
“警察在圣克里斯托弗的案子里正在原地兜圈子,所以搞一篇叫‘你会不会是圣克里斯托弗
的下一个被害者’的东西怎么样?所有谋杀的最新情况介绍,还有受害者最后一刻的再现。
他们要去哪里,他们正在见谁,他们的脑子里正在想什么……”
“当圣克里斯托弗的子弹穿过他们的脑袋的时候。”罗纳德·杰克斯大笑道。
“对啊,杰克斯,希望他也非常喜欢花花绿绿的夏威夷色彩。那之后我再去会会被警察
带走的那个属于有色人种的有轨电车司机。他正在提起诉讼,控告警察局借着民权法案的名
义非法逮捕。”
“这能成为封面故事。你呢,路易莎?”
“我碰到了一个原子工程师。”房间里弥漫着让人沮丧的漠不关心,路易莎不理会这些,
“海滨股份有限公司的一个监察员,”南茜·欧·海根正在修手指甲,这逼着路易莎把她的
怀疑说成了事实,“认为位于天鹅颈岛上新的‘九头蛇’核反应堆并不像官方所说的那么安
全。实际上,根本不安全。今天下午是它的启动仪式,所以我想开车去看看是否能发现点什
么东西。”
“了不起,高科技的启动仪式。”纳斯鲍姆大声说,“各位,这轰隆隆的是什么声音啊?
普利策奖,是不是正朝我们走来啊?”
“去,舔屁股去吧,纳斯鲍姆。”
杰瑞·纳斯鲍姆叹了口气:“在我梦遗最厉害的时候……”
路易莎陷入两难,非常难受,是要报复——对,让这个蛀虫明白他让你多生气——还
是对他视而不见——对,随这个蛀虫去吧,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道姆·格拉什打破了她的僵局:“销售商证实——”他转着一支铅笔,“你每用一个科学
术语就代表着有两千个读者放下杂志然后打开电视看《我爱露西》(注:1957年至1960年
播放的电视喜剧。)的重播。”
“好吧,”路易莎说,“那‘海滨原子弹来了,它会把布衣纳斯·耶巴斯炸到英国去’这
个标题怎么样?”
“好极了,但是你需要证明这一点。”
“就像杰克斯能证明他的故事似的?”
“嘿。”格拉什的铅笔停止了转动,“被虚构的鱼吃了的虚构的人不会在法庭上把你的钱
全敲诈走,也不能靠你银行里的钱来擦屁股。像海滨电力有限公司这样的全国大企业有律师,
他们干得出这些事,而且,亲爱的圣母,如果你犯了错误,他们会那么干的。”
9
路易莎的那辆生黄锈的大众甲壳虫车在一条平坦的路上向连接耶巴斯海角和天鹅颈岛
的那座一英里长的桥驶去。岛上的发电厂占据了孤独的海湾。桥上的检查点今天并不很安静。
最后一段路上排着总计一百人的示威队伍,唱着歌:“在我们尸体上建造天鹅颈…C!”警察人
墙阻止他们接近一支有九到十辆车组成的车队。路易莎在等待时看了些标语——“你现在正
在进入癌症之岛。”这是一个警告,另外一个——“见鬼去!不!我们不会离开!”还有让人
费解的——“马果·洛克在哪里,在哪里?”
一个警卫敲了敲车窗;路易莎把窗摇下来,在警卫的太阳镜里看到自己的脸。“路易
莎·雷,《小望远镜》杂志的。”
“媒体证,女士。”
从包里拿出来。“今天可能会有麻烦?”
“不。”他对了下写字板,把她的证件递回来,“只有经常从家庭拖车停车场来的一些天
生的怪人。大学男生们正在更适宜冲浪的地方度假呢。”
当她过桥的时候,天鹅颈…C工厂从更旧、更灰的天鹅颈…A的冷却塔后面露了出来。路
易莎又一次对鲁弗斯·思科史密斯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他不给我个电话号码?科学家不可
能有电话恐惧症。为什么他那座公寓楼里的楼管员办公室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名字?科学
家是不会有化名的。
二十分钟后,路易莎来到了一处聚居地,大约两百座豪华住宅俯瞰着避风港。在电厂下
面的山坡上,一半面积种着山林,还建有一家酒店和一片高尔夫球场。她把甲壳虫车停在研
发部的停车场,遥望着电厂里抽象的建筑,它们有一半隐藏在斜坡上的山林里。一排整齐的
棕榈树在太平洋的风中沙沙作响。
“嗨!”一个华裔美国女人大踏步地走过来,“你看起来迷路了。来这儿参加启动仪式
的?”她穿着新潮的深红色套装,化妆无可挑剔,仅仅举手投足都让穿着蓝色绒面夹克的路
易莎感到很寒酸。“李菲——”这个女人主动伸出手来,“海滨公司公共关系部的。”
“路易莎·雷,《小望远镜》杂志的。”
李菲的握手很有力。“《小望远镜》,我还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编写的范围还包括能源政策?”
李菲笑了:“别误会我的意思,它是一家活跃的杂志。”
路易莎想起了道姆·格拉什所信赖的神明:“市场调查显示,越来越多的民众要求有更
多的内容。《小望远镜》聘用我来体现它高品位的一面。”
“很高兴你能来,路易莎,别管你是管哪一面的。让我带你到接待处登记吧。安全部门
坚持要搜包以及其他等等,但把我们的客人当成破坏者可不好。他们雇佣我的原因就是这
个。”
10
乔(注:约瑟夫的昵称。)·纳皮尔正在观看一排有线电视墙,覆盖范围包括报告厅、它
邻近的走廊,还有公共中心的区域。他站着,拍了拍他特制的坐垫,让它蓬松起来,然后坐
了上去。这是我的想象,还是我的旧伤最近又开始疼了?他的眼神快速地从一个屏幕转向
另一个。一个上面显示有个技工在检查音响;另一个,两个电视工作人员正在讨论角度和灯
光;李菲和一个来访者正穿过停车场;服务员正往几百只酒杯里倒葡萄酒;一条写着“天鹅
颈…B——一个美国奇迹”的横幅下面有一排椅子。
真正的奇迹,约瑟夫·纳皮尔沉思着,让十二个科学家中的十一个忘记曾经存在了九
个月的质疑。一个屏幕上显示这些科学家在台上随意走动着,亲切地闲聊着。正如格里马迪
所说,每一颗良心在某个地方都有一个开关。纳皮尔的思绪延续着,掠过已经被众人遗忘
的访谈里几句值得纪念的话:“在我们中间,富兰克林博士,五角大楼的律师们正在急切地
试用他们闪闪发光的新《安全法案》。在这块土地上凡是拿薪水的人只要当了告密者都会被
列入黑名单。”
看门人又在台上的那排椅子边加了一把。
“选择很简单,摩西博士。如果你想让苏联的技术跑在我们前面,那么就把这份报告泄
露给你的‘科学家关切联盟’,飞到莫斯科去领你的奖章,但是中央情报局让我告诉你,你
不用买返程票了。”
观众就座,有显要人物、科学家、智库成员和舆论导向人。一块屏幕上显示出去了威廉·威
利,海滨公司的副总裁,正在跟那些贵宾开玩笑说在台上有椅子坐是种荣誉。
“肯尼教授,国防部的大人物们有点好奇。为什么现在说出你的质疑?你是说你关于样
机的工作只是随便做做吗?”
一台幻灯机透过超广角镜头射出一幅空中拍摄的天鹅颈…B的照片。
十二个中的十一个。只有鲁弗斯·思科史密斯逃走了。
纳皮尔对着步话机说:“菲?十分钟之后开演。”
一阵寂静。“收到,乔。我正陪一个客人来报告厅。”
“请你在结束之后到安全部门报到。”
一阵寂静。“收到。通话完毕。”
纳皮尔手里掂着步话机。那乔·纳皮尔呢?他的良心是不是也有个开关?他吸了一口
苦味的清咖啡。嘿,老兄,别烦我。我只是在听从命令。一年半后我就退休了,那时候我
就不干了,去水流声悦耳的河里钓鱼,直到我也变成一只该死的鹭。
米莉,他死去的妻子,在他控制台上的照片里看着自己的丈夫。
11
“我们伟大的国家正在遭受毒瘾之灾,这让它日渐虚弱。”埃尔伯托·格里马迪,海滨
公司的执行总裁,也是《新闻周刊》的年度人物,突然稍微停顿了一下,“它的名字叫石油。”
讲台上的灯光把他涂成了金色。“地质学家告诉我们,在波斯湾只剩下七百四十亿加仑这种
侏罗纪时代形成的海洋残渣。够了,可能吧,能撑过这个世纪吗?很可能不行。美国面临的
最紧迫的问题,女士们先生们,是‘接下来用什么’。”
埃尔伯托·格里马迪扫视了一下他的观众。掌控在我手心里。“有人把头埋到沙子里。
有些人幻想着风电机组、水库还有——”一丝苦笑——“猪的尾气”。表示赞同的笑声。“在
海滨我们做的是现实的事。”他提高了嗓门,“今天在这儿我要告诉你们,解决石油问题的药
方就在这里,就是现在,就在天鹅颈岛上!”
欢呼声退下去的时候,他笑了:“如今,民用的、丰富的、安全的核能已经成熟了!朋
友们,我非常,非常骄傲地向大家呈现历史上重要的工程学革新之一……‘九头蛇—零’反
应堆!”
幻灯片屏幕换成了一幅核反应的有效截面图,然后在一块地方事先安排好的观众疯狂地
鼓掌,促使大厅里的大多数人都跟着鼓起掌来。
“但是,嘿,接下来,我真受不了了,我只不过是个执行总裁。”充满感情的笑声。“现
在要为我们的观景台揭幕,并轻轻按下连接天鹅颈…B和国家电网的开关,海滨公司大家庭
深感荣幸地欢迎一位非常特别的客人。在国会山身为总统的‘能源权威’而闻名——”笑容
满面——“欢迎一位不需要任何介绍的人,这让我非常开心。联邦能源委员会的委员劳埃
德·沪科斯!”
一个收拾得一尘不染的男人在热烈的掌声中大步走上台。
劳埃德·沪科斯和埃尔伯托·格里马迪紧紧抓住了彼此的前臂,表现出兄弟般的关爱和
信任。“给你写讲稿的人有进步,”当两个人冲着观众咧开嘴笑的时候,劳埃德·沪科斯小声
说,“但是你还是个长着两条腿的贪婪的家伙。”
埃尔伯托·格里马迪亲热地拍着劳埃德·沪科斯的背,以同样的方式回答说:“除非我
死了,否则你再吵再叫也进不了这家公司的董事会,你这个腐败的狗娘养的!”
劳埃德·沪科斯对观众笑得很灿烂。“看来你还是能够想出有创意的解决办法,埃尔伯
托。”
一连串的闪光灯开火了。
一个穿绒面夹克的年轻女士从后面的出口溜了出去。
12
“请问女洗手间在哪里?”
一个正在用步话机通话的警卫冲她向走廊深处挥手。
路易莎·雷回头一扫。警卫转过身去了,于是她继续往前走,在角落处拐进不断出现的
走廊组成的网格里,嗡嗡响的空气冷却器让走廊里又冷又压抑。她在两个穿着工装裤,步履
匆匆的技工身边走过,他们从帽子底下瞄着她的胸部,但并没有盘查她的身份。门上都有神
秘的符号:“W212半排气口;Y009地下通道'空调';V770无危险'免检'。”隔一段会有一个
安全级别更高的门,都装有门禁系统。在一处楼梯井,她仔细查看一幅楼层平面图,但一直
没发现任何关于思科史密斯的痕迹。
“你迷路了,女士?”
路易莎尽力恢复了平静。一头银灰色头发的看门的黑人盯着她。
“是的,我在找思科史密斯博士的房间。”
“啊哈。英国人。三楼,C105房间。”
“谢谢。”
“他已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