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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厚颜男子-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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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阳台上愣了半天,脚板都冰透了。若有所失地移动到屋里,不意间瞄到一小片铜版彩印纸,贴在最显眼处的冰箱上。奔过去拿来一看,果然是张门票。
  匆忙梳洗完,蹬上鞋就跑。一开门,险些被人绊倒。
  那人瞧也不瞧他,板着脸抬手看表:“七分钟,还行,我忍了。”
  太、太……丢脸了。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哦,哦哈哈好巧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雅衷脸一寒:“你别说你睡着觉突然想要出去散步,然后花了破纪录的七分钟超速完成穿衣打扮冲出来然后出门意外发现我!”
  “事实上,呃,嗯咳咳,是这样差不多。”有人心虚得汗都要出来了。
  雅衷绕着他走一圈,猝不及防地伸手从他口袋里拎出一片小纸,虚心地问:“哦……原来如此,不过您拿着这张纸是做什么用的呢?”
  “哦、哦哈哈哈……这个啊……”
  “难言之隐是吧?哦……我了解了,一定是家里的手纸用完了,所以你拿这个来上厕所对吧?”雅衷宽宏大量地为他解围。
  訾言一把把门票夺回手里,笑得咬牙切齿:“您真是太了解我了,我就喜欢用这纸,结实,细腻,有光泽……”
  “——你,值得拥有!”雅衷下巴一扬,抬出巴黎欧某雅化妆品的广告词。
  訾言的嘴角一抽,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屋里走。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女人的恶质呢,太坏了,太坏了……
  雅衷哪会让他逃掉,噌就跳他背上,两脚一夹:“目标奇石会馆,驾!!”
  这次玉石展是由十几个商家联合发起,共同租下馆中场地作展示。徐怀德就是其中某个商号的老总。
  雅衷自小就喜欢摆弄石头,现在家中的一个储蓄罐里,还有满满一罐南京雨花台的雨花石。
  当年这些石头还摆在訾家佛龛里观音大士莲花座下时,雅衷死乞白赖跟訾曰要了n回,只偷偷摸摸给了两小块。后来被訾言知道她喜欢,第二天就把佛龛打扫得一干二净,石头包了一小包统统塞给了雅衷。
  做了这样的事,訾言应该免不了被修理一顿吧。
  现在想来,还是让她忍俊不禁。
  可是,当年这样直白地表示心意的小毛孩,已不复那时的单纯率真,他有她看不见的心事,有她读不懂的抱负,有更高更远更广的天空。
  馆中展出的大多是大件的岫玉摆件,也有羊脂玉和翡翠的挂件镇纸笔筒之类。雅衷只是单纯喜欢,其实并不懂行,只是随便看看。虽然也有让她流连忘返的,但是一则钱包不允许,二则她身上从来不挂东西,买来也只是放着,没多大意义,三则,她喜欢的还是那种稚拙的石头,那些穿了孔打磨了细致花纹的玉石,她总觉得太商业化,没灵气,所以只看不买。
  到徐怀德那家时,刚好他也在。拉着雅衷一一介绍他家的宝贝,完了两个人坐下来从缅甸翡翠一路谈到新疆和田玉,从澳大利亚蛋白石聊到喀什米尔蓝宝石,从水胆玛瑙到猫眼石……
  訾言在一旁听得不耐烦,刚好接到一个电话,出去了就没回来。
  看看时间不早,雅衷也想告辞。徐怀德要请客,雅衷本想拒绝,但徐说自己后天便要收摊回安徽了,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所以请她务必赏光。雅衷一想,还是跟訾言商量一下再定。
  訾言还在打电话。雅衷走到他身后不远处,突然听到他说“明子,别哭好不好”。
  这一声轻柔而深沉,完全不同与往日的玩世不恭,让雅衷胸腔一震。
  訾言听到她的脚步声,回头看见她,匆匆说了声“等我,我马上就去你那里”, 便挂了电话。
  雅衷努力做出一个表示无所谓的微笑,可是声音却怎么也变不回平素的温度:“徐总要请客,不过看来你好像没时间了。”
  訾言眉头一皱,缓缓问她:“不能不去吗?”
  “怎么办,都已经答应人家了。”
  他不说话。
  徐怀德过来,说:“车子等在外面了,一起去吧。”
  “不好意思,”訾言迟疑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朋友有点急事,我不能奉陪了。不过,温雅衷她酒精过敏,不要给她喝有酒精的东西。”
  雅衷和徐怀德同时一愣。
  徐怀德看一眼雅衷。“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喝酒的。”
  “雅衷,早点回家。”訾言撂下这句话,抢在他们前走了。
  他离开的背影,渐渐模糊在她的视线里。
  有种被狠狠推开的感觉。原来心痛这个词,不仅是一种比喻,还可以是一种生理现象。

  一半明媚 一半忧伤

  二十八 
  “我看我是老了,”徐怀德边开车边说,“现在的年轻人,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哦,怎么了?”雅衷收回走神的目光。
  “比如说你和刚才的那个男孩子吧。说是同学吧,可是他对你实在是保护过头了;说是小两口吧,也不像。感觉好像是,小两口吵架了,互相犟着不肯低头的感觉,呵呵。”
  “哦,是吗……”雅衷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
  上次在包厢里,雅衷吃过一个兰姆冰激凌,里面可是有货真价实的兰姆酒——所以徐怀德说訾言保护过度。
  “我们不是一对儿,可是确实有点矛盾。不过原因在我。他什么都没做错,只是我自己庸人自扰罢了。”
  话说到这里,徐怀德也明白了八九分。于是转到别的话题上。
  闷闷地吃完一顿饭,找了个理由自己走回家。雅衷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委屈。
  他訾言是凭什么呀!!以前没他搅和着的时候,我一个人活得那叫一个滋润!无忧无虑天下太平!每天一早醒来,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走着坐着满脑子都是学习和打工。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在意谁,为了谁莫名其妙地劳神伤心,耗费无数精力猜度他的心思,还要为某个不负责任的白痴猜想难过半天。难过就难过了吧,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装就装了吧,完了还要觉得委屈自己可怜自己半天。委屈就委屈呗,别蠢了吧唧越陷越深啊!!
  雅衷是真想找个茬跟訾言吵一架。可凭什么呀!!他又没让她喜欢他,也没逼她把他装在心里,更没有故意做什么让她伤心的事儿。都是她自己搭错神经罢了,能怪谁啊?
  雅衷现在是生自己的气,越想越气。一拳擂在路边法桐上,手都震麻了。
  我温雅衷什么时候成了这种黏黏糊糊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了。不就是一男人吗,我犯得着吗我!!
  心里一股拗劲上来,下定决心把訾言这家伙往死里晾,从今往后再不许对他有非分之想,不许被他扰乱心神,不许对他有朋友以外的要求和哥们以外的期待!!
  赌气的雅衷车也不打了,脚底生风地走了四十五分钟回到家。打开门,恰好撞破减肥的訾曰在翻腾冰箱。
  这下,好比打盹摔在枕头上,雅衷一肚子的无名火终于找到了导火索,乒乒乓乓说起来了:“我说怎么最近冰箱里烧鸡的缺胳膊少腿儿巧克力光剩锡纸壳儿酸奶果酱一起蒸发呢!!看你颠颠跑去针灸扎得蜂窝煤似的那自觉性还以为你真觉悟了呢!!没想到也就做了做表面文章啊啊!亏我还跟筑涛表扬你来着!看来所谓爱情这玩意儿也抵挡不了你的口腹之欲啊是吧……”
  可怜的訾曰被训得跟哈巴狗似的。低着头闷不吭声地听雅衷词气慷慨地讨伐她。
  雅衷被她的小冤样儿打败了,马上就内疚起来。反过来给她道歉。
  其实她最近已经变了好多了。以前,家里有点吃的要藏得跟解放前反扫荡似的,现在,她连买都不买了,家里干净得跟被扫荡了似的。
  这回是初犯,就被捉了现行。訾曰为了表示绝不再犯的决心,跟雅衷约定,从今往后每天加上一个小时的健身时间。
  雅衷是个好孩子,就算再郁闷也不会想到借酒浇愁,而宁愿一睡解千愁。所以早早上了床。不想却适得其反,越躺越清醒。
  焦躁了半天,坐起来看看表,十一点半了。訾言没回来,可能直接上班去了。左右是睡不着了,躺久了还头疼,于是索性抱着被子去客厅,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刚过十二点,訾言打电话来。
  “雅衷,我跟你说个事儿……”
  焦急而恳切的语气,定是有求于她。希望不要跟决明子有关。虽然已经决定要冷静对他,但是决明子,现阶段还是没办法好好面对。
  “……明子她醉了。我俩身上的钱不够开房了,所以能不能,让她回家住一晚?……”旁边传来决明子口齿不清的咕哝声。
  “好来吧!”
  雅衷没给自己考虑的时间,马上答应并挂掉电话。她怕一犹豫,自己就会说出否定的答案,而这是于理不合的。
  吉明子喝得烂醉,一路被訾言背上楼。雅衷准备好了热毛巾,铺好了被子,又帮訾言把她扶上床。然后轻声道了晚安,回到自己房里。
  反手关上门,雅衷靠在门上,把脸颊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努力让自己忘却,隔壁的隔壁,那两个有着她不懂的秘密言语的人。
  今晚,算是一个明确的表态了吧。哪有普通异性朋友会这样频繁地见面,这样时刻保持通话,这样毫不顾忌地同房夜宿……虽然訾言没有提起过,但是也许换一个女朋友并不是重要到需要她知道的事——也许,是她没有重要到要知道他这样的私事。
  说起来,好像一直就没有真正明白过他。他暧昧的举止,也许就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他对她的关心,好像也从没有超越过朋友的界限。
  是自己太傻太单纯,误会了他无意义的行动。
  七年的距离,足够把他拉远到一个她不能接近的星系,一个足够她仰望的高度。
  雅衷把脸埋在被子里,胸腔偏左,那个曾经温暖过,甜蜜过,感动过,幻想过,祈祷过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冰凉的空旷风口。
  原来放弃并不是只要一时的决心就够,真正的放弃是一场缓慢的凌迟,必须等到疼痛升级到最高点再缓慢一次次消褪,直到最后麻木。
  咚,咚——
  门外响起犹豫而小心的敲门声。
  “睡了吗?”
  怎么可能。但是抱歉,訾言,现在不行。今晚之后,我会变回你两小无猜的哥们温雅衷。可是今晚,请留给我让我一个人疗伤。
  “我进来了,雅衷。门没锁。”
  究竟是什么事,非要今晚说不可?可不可以留出一晚时间,让我不要被你控制心跳,不要被你占满脑袋专心讨厌你?
  像是确定她没有睡,他拧亮了床头灯。
  雅衷听到一阵细小清脆撞击声。
  “路过石*记,看见很漂亮,就买下了。是一对水晶翅膀吊坠。你不来看一眼吗?”
  他的声音,像她背后的昏黄光芒,兀自柔软。
  “世上仅此一件,今生与你结缘。”
  这是石*记的广告词。被这誓约一般的美好打动的时候,她正处在那个成长的尴尬年纪。
  世界好像突然变得广阔而复杂,每天上学的衣服头发好像变得很重要,对形影不离的他,忽然不再无话不谈。
  那时候,好像一直都很笃定,有一天,自己会有那样的一对情侣吊坠,会有一个人值得自己许下那样的诺言。
  等啊等啊,等来了他身边一个又一个或刁蛮或温柔的女孩子,等到自己不在期待,等到了他的离开,等到了自己更相信“天长地久有时尽”的年龄——却等来了他的一对吊坠。
  不能回头。
  挺住!装就装到底。就算好奇得要死,至少也要等到他走掉。
  呼……终于,他走了。
  雅衷迫不及待地翻过身来,眼睛立刻被挂在台灯罩的一对金黄色透明的翅膀攫住。
  纤细的银链,清澈透明的黄水晶,在一圈小小的光芒里,反射着一种不真实的美丽,令人不忍触碰。
  “咔”。门开,一个黑脑袋探进来。毫不意外看到眼前这一幕,只是自信满满地自说自话:“忘记教育你,某些中年老男人就算家里石头泛滥成灾,也没舍得送你一块——知道谁对你好了吧?!一送就是一对儿,将来看上哪个倒霉孩子,就用这个把他套住吧!!”
  听到最后,心里的笑意还没泛上嘴角,就先僵在那里。
  再明显不过的表示。
  那种温暖,只不过是颜色的欺骗。石头,注定永远都是冰冷的啊。

  名词解释 何谓戏剧

  二十九 
  第二天的早晨,以訾曰的一声破坏性尖叫宣告开始。
  吉明子叼着牙刷喷着白沫,从镜子里向某个严重怀疑自己出现低血糖恍惚症状的人打招呼。后者上前戳戳,确定眼前这人不是自己身材缩水的家兄后,立刻进入对一个网络化系统化的关键词搜索。
  搜索引擎:訾曰1990汉语版;
  搜索词条: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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